妊娠期压力对母儿身心健康影响的研究进展

张淑彬，郑睿敏，吴久玲，熊玮仪，黄 星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妇幼保健中心，北京 100081)



【围产医学研究】

妊娠期压力对母儿身心健康影响的研究进展

张淑彬，郑睿敏，吴久玲，熊玮仪，黄 星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妇幼保健中心，北京 100081)

孕妇普遍存在妊娠期压力，但由于压力测量方法和界定压力水平的标准不一，各地妊娠期压力发生率尚不统一。高水平的妊娠期压力在体内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系统和交感-肾上腺髓质系统等神经内分泌系统的调节下，不仅可导致早产、低出生体重、妊娠并发症等不良身体健康结局，还会出现孕妇产前焦虑、产后抑郁和子代神经行为发育障碍等影响心理健康的结局。该文就孕妇的妊娠期压力流行现状及其对母儿身心健康影响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妊娠期压力；流行现状；身体健康；心理健康

妊娠对于育龄妇女而言虽然是一个自然生理过程，但也是一件应激性事件。在整个妊娠期，为了满足胎儿生长发育的需要，母体的各个器官、系统均会发生一系列适应性的改变。此外，孕妇还会受到来自社会、家庭、工作及自身角色转变等诸多方面的压力源，足以导致不同程度的妊娠期压力。妊娠期压力的增加会导致早产、低出生体重、妊娠并发症、产后抑郁等多种不良妊娠结局的发生，影响母儿的身心健康状况。

1妊娠期压力的概念

Selye于1956年最早提出压力的概念，认为压力是外界刺激作用于机体而出现一系列的非特异性反应，这种非特异性反应称为一般适应综合征(general adaptation syndrome，GAS)。Lazarus于1984年将认知理论引入压力的概念中，认为压力反应是否出现以及如何出现取决于当事人对事件的认知。总之，压力是指当个体觉察到的外界环境需求与自身满足需求的能力不平衡时所表现出来的身心紧张状态，其结果可以是适应良好或适应不良。现代压力理论认为压力由压力源、压力评价和压力反应构成。所以，妊娠期压力是一种多维的概念，是由于妊娠期间环境需求(急性或慢性应激源)导致孕妇对压力的高度感知，并且增加了不良情绪反应(如抑郁、焦虑)的风险，最终导致孕妇及胎儿生理心理反应和行为改变。Lobel(1994年)在关于妊娠期压力的研究中指出，妊娠期压力(prenatal stress，PS)是指在妊娠期间孕妇的各种需求和生理、心理反应不相适应的一种身心失衡状态，并通过母体的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对母体本身及子代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2妊娠期压力流行及影响因素研究现况

虽然孕妇普遍存在妊娠期压力，但是就国内外研究现状来看，其各地发生率不统一。这主要是由于研究者选取不同妊娠周期、采用不同的压力测量工具、根据不同的标准划分压力水平所导致的妊娠期压力发生率各异。

2.1妊娠期压力总体发生状况

国际上，Woods(2010年)对美国1 552名孕妇进行的横断面调查发现，78.0%的孕妇处于轻至中度压力水平，但并未分别统计患有轻度或中度压力水平孕妇的构成情况。Shishehgar等[1]对210名伊朗孕妇进行横断面调查，研究发现妊娠期压力处于中度水平。美国一项前瞻性队列研究数据显示，妊娠期轻度压力、中度压力和重度压力的发生率分别为35.5%、37.3%和27.0%[2]。

在我国，全艳(2015年)在妊娠期女性妊娠压力与心理健康影响因素及相关性研究中对长春市317名孕妇采用妊娠压力量表进行了妊娠期压力情况的调查，发现妊娠期女性总体压力处于中度水平。陈艳红(2015年)采用相同的量表在上海市的调查中发现，孕妇妊娠期压力处于中度水平者占71.5%。孟春艳等(2015年)采用孕妇心理压力量表对221名处于妊娠各期孕妇的心理压力状况调查发现，孕妇感知到的心理压力源从高到低依次为体形变化、胎儿健康、孕产恐惧、分娩安全、工作生活和家庭因素。

2.2不同妊娠期压力水平的状况

美国Silveira等[3]采用知觉压力量表(perceived stress scale，PSS-14)对1 426名处于妊娠各期的孕妇进行横断面研究发现，孕妇妊娠早期压力得分高于妊娠中、晚期。Marushka(2013年)关于西班牙裔孕妇妊娠期压力状况及其影响因素的调查发现，从妊娠早期到妊娠中期，孕妇的知觉压力得分降低，表明妊娠中期压力小于妊娠早期。我国上海陈艳红(2015年)的一项对300例妊娠晚期孕妇的调查发现，妊娠晚期孕妇的妊娠期压力多处于中重度水平，可能是由于随着分娩期的临近，孕妇对母子健康的担心程度加重，继而导致压力水平的增加。

2.3影响妊娠期压力的因素

目前，妊娠期压力的影响因素主要有母亲年龄、民族、学历、婚姻状态、孕前生活习惯、怀孕的计划性、胎次、经济水平等。年龄较小、少数民族、未婚、没有大学学历的孕妇更容易报告高水平的妊娠期压力[2]。另有研究对妊娠期压力的影响因素以妊娠周期不同分别进行探讨，发现孕妇年龄较小、孕前有吸烟、饮酒行为，其妊娠早期压力水平会增加；家庭经济状况水平与妊娠晚期压力水平相关，家庭经济水平较差的孕妇其妊娠晚期的压力水平较高[3]。

3妊娠期压力对母儿身心健康的影响

孕妇在妊娠期受到急、慢性压力等各种压力源的影响时，其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系统及交感神经系统-肾上腺髓质系统的调节受到影响，导致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皮质醇及肾上腺等多种激素被释放到血液中，影响母体及子代正常的生理及心理功能。

妊娠压力不仅会产生不良产科结局(如早产、低出生体重、妊娠并发症)、子代生长发育缓慢等不良身体健康结局外，还会对母儿心理健康(产前焦虑、产后抑郁、子代神经认知行为发育缓慢等)产生不良影响。

3.1妊娠期压力对母儿身体健康的影响

Huizink早在2004年就提出，妊娠期压力会对母儿健康产生影响的观念自从希波克拉底时代就存在，直到19世纪70年代才开展大量研究。妊娠期压力的增加会导致早产、低出生体重儿的发生。此外，还与死产、妊娠并发症、孕周、头围、生长受限、子代呼吸系统、胃肠道系统疾病和感染性疾病等其他不良妊娠结局有关。

3.1.1早产及出生孕周

妊娠期压力和妊娠各期压力的变化与早产和胎儿的出生孕周均相关。在一篇关于胎儿性别是否影响妊娠期压力与不良妊娠结局关系的研究中，发现采用单变量及多变量分析结果均显示，妊娠期暴露于压力环境下会使女胎早产风险增加1.4倍，但在男性胎儿未出现类似结果[4]。Colelewis等[5]的一项由青少年孕妇参加的队列研究中指出，妊娠中期的压力水平与早产发生无统计学关联；在妊娠晚期，每当特异性压力增加1个单位，早产风险会增加5.0%；在控制生物、行为和心理方面的危险因素后，妊娠中期到妊娠晚期压力水平每增加1个单位，早产风险会增加7.0%。

3.1.2出生体重

妊娠期压力增加会引起低出生体重儿的发生。有研究发现妊娠期暴露于压力环境下会使女胎出生体重低的风险增加1.4倍，未在男胎中出现类似结果[4]。Brotnow等[6]的一项研究表明，客观压力源与主观感知到的压力均对出生体重有预测作用；母亲的自尊感和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水平对这种关系起到调节作用，母亲的自尊感及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水平处于平均水平及以上，是低出生体重发生的保护因素。一项采用孕妇生活事件量表对142名孕妇进行妊娠期压力水平的测定研究结果显示，压力得分≥375分(被认为压力水平较高组)的孕妇所生孩子体重较低[7]。

3.1.3头围

国外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在控制分娩孕周、种族及妊娠期糖尿病等因素后，妊娠期暴露于压力状态下的孕妇所生女胎与对照组相比，头围<31cm的风险增加1.8倍，未在男胎中出现类似结果[4]。最近一项研究表明，在控制母亲年龄、分娩孕周因素后，压力得分≥375分(被认为压力水平较高组)的孕妇所生孩子头围较小[7]。

3.1.4妊娠并发症和合并症

妊娠期糖尿病的发生与妊娠期压力水平的变化相关。Silveira等[8]的一篇关于妊娠期压力与孕妇糖尿病的关系研究中发现，在控制孕前孕妇体质量指数和孕龄的基础上，妊娠早期到妊娠中期压力水平的增加会使孕妇患妊娠期糖尿病的风险增加2.6倍。我国刘红艳等(2013年)采用病例对照研究，对136例妊娠期高血压患者和136例正常孕妇的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存在较大心理压力的孕妇患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的风险显著高于心理较稳定的孕妇。

3.1.5子代其他疾病

妊娠期压力不仅对胎儿产生不良影响，还会造成子代消化系统和呼吸系统等疾病。Phelan等[2]发现，妊娠晚期高水平的心理压力是婴儿胃肠道疾病及呼吸系统疾病等多种疾病的显著预测因子。Henriksen等[9]发现压力性生活事件与新生儿感染性疾病如普通感冒等有显著相关的联系。在控制混杂因素后，单一种类压力水平与5～7岁儿童舒张压、收缩压水平无直接关联；多种压力累计得分会使此年龄段儿童血压升高1.5mmHg，但与儿童高血压疾病的发生无统计学差异[10]。

3.1.6其他

有研究显示，胎儿对母亲暴露于慢性持续性压力的反应存在性别差异，在暴露组中，子代出生性别比低于对照组，有可能是因为男胎在妊娠期间遭到“扑杀(culling)”有关，男女胎儿对宫内环境变化的反应不同，男胎多数在此期间被淘汰，女胎较多存活下来[4]。周雪妃(2013年)对310名护士孕妇进行的病例对照研究显示，妊娠特有焦虑中的“关注自我”维度以及家庭压力是护士先兆流产的危险因素，且两种压力源之间存在交互作用；社会支持和应对方式通过影响工作压力和家庭压力，进而影响先兆流产的发生。学者王珊(2012年)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初产妇妊娠压力水平越高，母儿免疫功能越低，母儿感染机会越多。

3.2妊娠期压力对母儿心理健康的影响

母亲的妊娠期压力不仅可导致胎儿早产、低出生体重和母亲的妊娠并发症及合并症等不良身体健康结局，还对母儿的心理适应能力如母亲的产前焦虑、产后抑郁等不良情绪的产生、新生儿神经认知行为发育等造成影响。

3.2.1对母亲心理健康的影响

Reid等[11]认为妊娠期压力种类和压力暴露时间在妊娠期压力母儿的心理健康关联性研究中很重要。他的研究结果指出，在控制人口学变量的情况下，不管是急性应激源还是慢性压力紧张，都是母亲产后抑郁的危险因素；母亲在怀孕前暴露于压力环境下，会对其产后精神健康产生长远影响。一项有4 682对母子参加的队列研究发现，在控制了母亲的人口学特征、体质指数、吸烟情况条件下，妊娠期间经历的压力种类越多，水平越高，母亲患产后抑郁症的风险将增加[12]。全艳(2015年)对长春市317名孕妇进行横断面调查，发现女性妊娠期压力与心理健康状况之间存在相关性，妊娠期压力大的女性其心理健康状况较差。

3.2.2对子代心理健康的影响

美国学者Buss(2011年)的一项关于妊娠期压力与6～9岁儿童认知行为功能的关联性研究结果显示，孕妇的妊娠期特异性焦虑水平与6～9岁女童的抑制控制能力有关，特异性焦虑水平越高，女童的抑制控制能力越差，与男童的抑制控制能力无关；随着妊娠期特异性焦虑水平的增加，6～9岁儿童的视觉空间记忆功能会下降；孕妇状态特质焦虑水平和抑郁水平与6～9岁儿童的认知功能并无统计学关联。德国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妊娠期压力水平与儿童反社会行为有关[13]。Slykerman等[14]的一项关于妊娠期压力与11岁儿童抑郁情绪的关联性研究发现，妊娠期间母亲压力增加，会导致11岁儿童中重度抑郁情绪的发生。有一项前瞻性随访研究显示，妊娠早期母亲压力较大组的子代智能发育指数(MDI)比对照组儿童低7分；运动发育指数(PDI)无显著变化[15]。还有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压力水平较高组的孕妇所生新生儿神经行为测定得分较低[7]。

4结语

综上所述，妊娠期压力概念的多维化使得从多方面开展其相关研究。由于采用不同的压力测量工具，选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压力水平的界定标准不一等原因，目前关于妊娠期压力的发生率还不统一。国内外的研究多数采用横断面方法对处于妊娠各期的孕妇压力情况进行调查，而对孕妇压力情况进行妊娠各期的随访研究较少，缺乏对孕妇妊娠各期压力情况的动态观察情况。

近些年来国外有多项研究表明，妊娠各期压力水平的变化会对母儿身心健康产生影响，我国在此领域的研究还为数不多；且我国关于妊娠期压力与妊娠结局的研究多数集中在心理健康状况方面(如母亲的情绪和子代的认知行为功能等)，在不良出生结局领域涉及较少，这也是之后的研究方向。

[1]Shishehgar S, Dolatian M, Majd H A,etal.Perceived pregnancy stress and quality of life amongst Iranian women[J].Glob J Health Sci,2014,6(4):270-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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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责任编辑：韩 蓁]

Research progress in prenatal stress on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health of mother and infant

ZHANG Shu-bin, ZHENG Rui-min, WU Jiu-ling, XIONG Wei-yi, HUANG Xing

(National Center for Women and Children’s Health, China CDC, Beijing 100081, China)

Prenatal maternal stress is common among pregnant women. The different rates of prenatal stress across studies are probably caused by using various measurements and press defied level. Under the regulation of neuroendocrine system of hypothalamic pituitary adrenal system and sympathetic-adrenal medulla system, higher level of prenatal stress will not only lead to adverse physical health outcomes such as preterm delivery, low birth weight, pregnancy complications, but even cause adverse impacts on psychological outcomes including antenatal anxiety, postpartum depression, neuro-development of infants. This article made a brief review on the prevalence of prenatal stress and the effects on mother and infant's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heath.

prenatal stress; prevalence status; physical health; psychological heath

2016-05-06

张淑彬(1989-)，女，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孕产妇心理保健的研究。

吴久玲，研究员/硕士生导师。

10.3969/j.issn.1673-5293.2016.10.039

R74

A

1673-5293(2016)10-128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