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乌鸦》史实考述

闫 洁 （吉林大学文学院 130012）

《白雪乌鸦》史实考述

闫 洁 （吉林大学文学院 130012）

《白雪乌鸦》是一部以1910-1911年哈尔滨鼠疫为背景的小说，这场真实发生的灾难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作品中的历史表述和历史走向基本上都是真实的，本文拟从鼠疫源起，控制疫情蔓延，对抗鼠疫和灾难之后几个方面考述其历史表述。

《白雪乌鸦》；迟子建；鼠疫；历史表述

迟子建所著的《白雪乌鸦》是一部以1910-1911年哈尔滨鼠疫为背景的小说，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塑造和情节的演进再现哈尔滨鼠疫下人们生活的状态。值得一提的是，作品中塑造了大量的底层人物，而非以英雄式的人物为主角进行书写，《白雪乌鸦》描写了所谓的小人物在鼠疫中的境遇，不同的处境和应对方式展现了他们不同的形象。文章整体展现出的是人们在灾难面前的脉脉温情和人性光华，即使是死亡的苍凉也掩盖不住生命的坚强。

《白雪乌鸦》不仅在文学创作上有自己的特点，它对哈尔滨鼠疫这一历史事件的叙述也有其历史依据，迟子建在后记中说“她把能搜集到的一九一零年哈尔滨大鼠疫的资料，悉数收归囊中，做了满满一本笔记，慢慢消化。黑龙江省图书馆所存的四维胶片的《远东报》，几乎被我逐叶翻过。那个时期的商品广告、马车价格、米市行情、自然灾害、街市布局、民风民俗，就这么一点点地进入我的视野，悄然为我搭建起小说的舞台。”为了验证这部作品的历史性，本文将从几个方面进行考述。

一、哈尔滨鼠疫发生源起

《白雪乌鸦》中第一个因鼠疫死去的人是巴音，一个在满洲里和哈尔滨之间往来做皮货生意的商人，作品中提到在巴音死去的前两天，马家沟的一座工棚内，一个从满洲里串亲戚回来的中年男人在高烧多日后吐血而死，同一工棚的人也有三人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从满洲里来的巴音将鼠疫传播到了哈尔滨傅家甸的情节设置是有根据的。

我们在《远东报》中可以查阅到：“十月初间，由民阔里斯克开至伯力之轮船其中不免有患病者，是以伯力始有此症，渐达之于海参崴。”这里的“民阔里斯克”是指尼古拉耶夫斯克，是位于黑龙江出海口的港口城市。可见鼠疫最初源起于远东地区，只是那里人烟稀少且人口居住分散，因而鼠疫没有在那里蔓延。但不久之后，鼠疫就经由西伯利亚铁路从远东地区传入到了中国的满洲里。首先鼠疫在中国工人之间传播开来，被感染上鼠疫的工人回到哈尔滨住在傅家甸，很快因疫去世了，可这鼠疫却在傅家甸留存了下来，并大肆蔓延。

二、控制疫情蔓延

这与实际很相符，在鼠疫爆发之后，当时管辖哈尔滨的吉林省地方当局立即召开了防疫会组建了防疫局，总办由西北路道于驯兴担任，这也是中国历史上设置的第一个防疫组织。防疫局成立后立即开始查验傅家甸的疫情，这时的傅家甸作为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无法将瘟疫消灭在初发阶段了，为了防止疫情蔓延，当局与日本和俄国合作严密排查中东铁路、京奉铁路、南满铁路的中国旅客是否有患有鼠疫的患者，对其他交通方式也加强了管理。已经患有鼠疫的患者被严密的隔离在疫病院，疑似病例被控制在隔离区。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政府调用了1160余人的军队，及各地的巡警600余人。

三、对抗鼠疫

《白雪乌鸦》中傅家甸的中医都没有经历过鼠疫，他们有的从疾病流行的季节判断，认为是寒风入内，应以散寒固本为要；有的则从高热咳血、淋巴结肿大及病死之人黑紫的面色推测是热毒导致的，应以去毒驱邪为首要，甚至还开出了用生锈的铁钉煮水喝的排毒方子，但这些方子都无法阻拦鼠疫癫狂的脚步。日本的药房则张贴着广告出售可以杀灭鼠疫菌的药，新城区的俄国铁路医院收治了一些鼠疫病人。在伍连德通过解剖确定鼠疫是肺鼠疫通过呼吸传染之后，他通过要求民众戴加厚口罩减少呼吸道传染的方式，降低了鼠疫传染的病例数量，又通过火葬因鼠疫而去世的病人尸体，消灭可以在寒冷空气中生存的鼠疫细菌，有效的控制住了鼠疫。文章中法国医生迈尼斯不相信伍连德空气传播鼠疫的论断，在与病人直接接触后感染鼠疫去世，佐证了伍连德认为此次鼠疫不是腺鼠疫而是肺鼠疫的判断。

这一判断最初不被法国、日本、俄国等国家的鼠疫专家所接受，他们依然认为这次的瘟疫是传统的腺鼠疫。法国医生梅尼在到达哈尔滨之后，坚持使用治疗腺鼠疫的方法没有使用任何防护措施在哈夫金的医院中检查了4个病人后遭受传染，几天后就因病去世了。这一不幸的事件引起了轰动，使得伍连德的肺鼠疫的论断有了说服力，他也受到了政府和专家们的支持。他采取了一系列的防疫措施：将患有鼠疫的病人送到医院，将疑似病例隔离，所有人佩戴加厚的特制口罩，这一口罩在日后被称为“伍连德口罩”，他请求调动军队封城并切断交通往来，为避免空气传播鼠疫病菌焚烧疫毙者的尸体……他的一系列强有力的举措遏制了鼠疫蔓延的脚步，“严格刻板的规矩虽然复杂，但运行良好。”伍连德写道。鼠疫爆发后，死者累计达到了3431人，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天有183人因疫去世。一个月后的1911年3月1日，死亡人数下降为零。

四、灾难之后

这场鼠疫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据东省防疫局统计：“宣统二年十月初七日（1910年11月9日）3人死于鼠疫开始，到宣统三年二月十一日最后一名死于鼠疫者，4个月间，共因疫死亡5693人，占傅家甸人员的十分之三还多；1910年12月10日以后，每日死亡人数都超过100人，一直到翌年1月6日后，每日才降到百人之内。”

这一场调集了士兵、警察、医生和其他勤杂人员近三千人，借用俄国铁路局的120节车厢以及学校等设施，牺牲医务和其他服务人员297人，历时7个月，一场疫区范围从满洲里到北京、天津、济南的抗击鼠疫的斗争，终于取得了最后成功。

在傅家甸的中国人大量死亡的同时，埠头区和新城区的俄国人和其他外国人却很少有患病者。自疫情发生开始，直到1911年3月疫情消灭为止，哈尔滨地区总共死亡的欧洲人有53名，其中40名是俄国人。而在哈尔滨地区，俄国人总人口大概占哈尔滨地区人口数量的三分之二。这场灾难中死于鼠疫的大多是中国人，据《盛京时报》所载，甚至在解除封禁之后才发现有一个村子的人全部因鼠疫死亡的惨剧发生。

综上所述，《白雪乌鸦》可以称的上是一部建构在真实的历史之上的文学作品，作品中的人物是虚构的，但作为大背景的历史事件和历史走向是真实的，当作者将这些鲜活的鼠疫的受难者的形象落实在纸上，那些因为鼠疫的侵袭，一个个遗憾的陨落的生命之星，那些灾难造成的伤痛才真切的扎在读者的心上。可即使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座城，他们坚强的向生而行的信念也依然如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暖着人心，灾难终将结束，生者更需坚强，白雪融化之后，又是春天。

［1］迟子建.白雪乌鸦［M］.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2］郭蕴深.哈尔滨1910-1911的大鼠疫［J］.黑龙江史志，1996（10）.

［3］伍连德.鼠疫斗士—伍连德自述［M］.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

［4］佚名.合村人民尽遭疫毙［N］.盛京时报，宣统三年正月三十.

闫洁，吉林大学文学院2013级本科生，汉族，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