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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与主观幸福感:西方研究述评

2016-01-26瑞,

关键词:休闲主观幸福感研究综述

宋 瑞, 金 准

(中国社会科学院 财经战略研究院, 北京 100028)

休闲与主观幸福感:西方研究述评

宋瑞, 金准

(中国社会科学院 财经战略研究院, 北京 100028)

摘要:休闲是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影响西方文明的重要观点。研究者通过建立活动参与论、需求满足论、社会认知论、主客观条件论和群体差异论等不同分析框架,证明了休闲对主观幸福感的正向影响,并通过大量实证分析予以佐证。在幸福成为重要社会议题的当下中国,应对休闲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做出系统的学术解释和实证研究。

关键词:休闲;主观幸福感;生活质量;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B83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2338(2015)06-0112-07

DOI:10.3969/j.issn.1674-2338.2015.06.015

Abstract:The notion that leisure is indispensable for the happy life has influenced the Western civilization since the age of Aristotle. Western researchers have developed and testified different analysis frameworks such as participation theory, need satisfaction theory, social cognition theory,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conditions theory, as well as group differential theory to demonstrate the positive influence of leisure on individual’s subjective well-being. In the context of social concerns on happiness in current China, it is essential to systematically provide academic explanations and empirical studi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eisure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

一、休闲是幸福的源泉:多重视角与普遍论断

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对幸福的思考和追求始终是哲学和社会科学的重要命题。2400多年前,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用一种独特的方法对幸福进行了测度,认为王者的生活比独裁者的生活幸福729倍。[1]近半个世纪以来,幸福日渐成为跨学科研究的热点之一,心理学、社会学、社会心理学、经济学和人类学等领域的学者均试图从不同视角对其加以探究。尽管人们对幸福的构成要素、影响因素、形成机理和测量方法等有不同理解,但大部分研究所涉及的幸福都是“主观”的,是当事者报告的自评幸福感状况,即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SWB)。研究者将主观幸福感定义为“一个人对自己整体生活状况的评价”,通常由情感因素和评价因素两部分构成。[2]在很多情况下,人们也将生活满意度(Life Satisfaction)或生活质量评价(Quality of Life,QOL)等同于主观幸福感,[3]尽管它们之间并不完全相同。

早在古希腊时期,休闲就被视为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认为,“休闲是对意识、精神、个性的开发……是个人追求幸福的必要途径”,“休闲可以使我们获得更多的幸福感,个人的幸福在于休闲,城邦(国家、集体)的幸福在于和平”。[4]亚里士多德的“休闲是一切事务环绕的中心”、“只有休闲的人才是幸福的”等观点,对西方文明产生了深刻影响。

如果说在古希腊先哲那里,这一论断更多的是思辨的结果,那么西方的后世研究者则沿着如下两条路径继续对这一问题加以探究:一是以各种理论假说为前提,建立概念性框架,试图系统解释休闲与幸福之间的关系,探寻休闲引致幸福的具体机制,并揭示该机制与各种社会、个体因素之间的复杂关联;二是通过实证方法验证各种理论框架,将其应用于不同群体、不同活动类型,从而检验或修正某个理论框架。无论其方法、角度有着怎样的差异,几乎所有的研究者都认定或证实,恰当的休闲活动能够提高人的生活满意度,因此休闲是预测主观幸福感的重要指标。比如,坎贝尔、康弗斯和罗奇(Campbell, A., Converse, P.E. & W.L.Rodgers)指出,休闲活动是幸福感的最佳预测因子。[5]安德鲁和威西(Andrew F.M., S. B.Withey)认为,休闲是主观幸福感的来源之一,因为休闲能提供机会让人们满足放松、自我改善、自立(self-reliance)等心理需求。[6]比尔德和拉吉卜(Beard, J. G., M. G. Ragheb)认为,休闲在个体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因此需要了解个人的休闲满意度如何与社会适应、心理健康以及整体幸福感相联系,从而探索提高个体生活质量的途径。[7]赖克和佐塔(Reich, J. W., A. J. Zautra)认为,“休闲活动——一般是人们内在需要并自愿选择参与的——能提供更多的快乐机会,从而提高生活满意度”。[8]以提出“畅”的概念而闻名的美国心理学家奇克森特米哈伊(Csikszentmihalyi, M)指出,“当休闲体验切实发挥了作用时,个体在生活中会更加珍惜每一天,而不是被桎梏在假设的未来目标之中”。[9]艾伦等人(Allen, Lawrence R., Beattie, Robert J)基于就健康、安全、经济、环境、休闲、社区参与、公共管理、正式教育等七个纬度因素,围绕人们对社区生活的重要性和满意度,对1502名社区居民进行调查后发现,休闲是预测整体社区满意度中最好的一个预测因子。[10]里迪克(Riddick C.C)的研究表明,个人从休闲活动中所感知到的满足程度会影响其心理健康,而且休闲方面的满足比工作、家庭、健康或收入等方面的满足更能影响人的心理幸福感。[11]戈德比(Godbey, G)认为,休闲是现代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个人的主观幸福感有明显的正向作用。[12]莱特纳夫妇(Leitner,M. J., S. F. Leitner.)也明确指出,“休闲行为是决定生活满意度和心理舒适度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休闲参与状况和生活满意度存在正相关关系”。[13]陆和胡(Lu, L., C.H. Hu)针对中国台湾学生的研究显示,休闲确实能带来一些短期的收益(如积极的心态、身体健康、更加良好的时间组织)和长期的幸福、健康、教育、社会融合等方面的好处。[14]

总之,绝大部分研究者认为,休闲对主观幸福感有正向影响。恰当的休闲活动能够给人们提供放松身心、满足各种追求(如学习知识、与朋友在一起、放松情绪、精神自省、寻找与自己持相同价值观念的人等)的机会和途径,使人生充满活力、富于挑战以及更加丰富多彩。借助休闲,人们不仅能够获得身体健康,而且以休闲为媒介,不同的思想观点得以自由交流,从而使人受益匪浅。[3]加拿大学者罗伯特·斯特宾斯(Robert A. Stebbins)更是直言,“在获得幸福这一点上,金钱往往无济于事,休闲才是正途”。[15]

二、休闲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五种不同分析框架

为了探究休闲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西方研究者采取了不同的切入方式,针对休闲参与(或休闲体验)、休闲满意度、生活满意度、生活质量评价、主观幸福感等概念进行了各种关联性研究。总体而言,他们形成了以下五种不同的分析框架:一是休闲参与论,认为参与休闲活动的类型、频率与所体验到的幸福感或满意程度成正比,更频繁、更持久、更密切地从事某些活动,将会带来更大的幸福感;二是需求满足论,认为个人需求被满足将会提升主观幸福感,而休闲体验能够满足人们的多项需求,因此可维持、提高主观幸福感;三是社会认知论,认为各种社会认知变量影响人们的主观休闲认知,继而影响主观幸福感;四是主客观条件论,认为人们对幸福程度的感受取决于休闲主体的态度、休闲参与状况和/或外部的休闲设施、休闲资源等;五是群体差异论,认为究竟休闲是否能带来幸福、以何种机制带来幸福、不同类型的休闲活动和休闲体验对幸福感贡献度到底有何差异,均不可一概而论,取决于各种社会人口变量乃至心理学特征。

(一)活动参与论

这是早期研究者所使用的理论。该理论由诺伽特等人(Neugarten, B. L., R. J. Havighurst, S. S. Tobin)[16]首创,后经莱蒙特等人不断完善,至今仍被广泛应用。该理论认为,在休闲活动参与和生活质量/生活满意度,继而和主观幸福感之间存在正向关系;参与活动的频率越高、参与的时间越长、所参与的活动越具有亲密性(intimate),则人的满意度和主观幸福感越高。

该理论通常涉及对休闲活动的分类,同时需要考察人们参与各种活动的频率及其与生活满意度或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凯利和史坦坎普(JR Kelly, MW Steinkamp)的研究证明,那些能使参与者加强互动以及需要长时间技能培养的休闲活动更有利于提升生活满意度。[17]陆和阿盖尔(Lu, L., M. Argyle)指出,人们在进行深度的(serious)、有组织的休闲活动时,会获得更高的休闲满意度和幸福感;进行非深度的休闲(如看电视),则产生较少的积极作用。[18]希尔斯和阿盖尔(Hills &Argyle)使用《牛津幸福感问卷》对经常参与运动、看电视、上教堂和听音乐的人以及不怎么参与这些休闲活动的人进行调查后发现,经常运动的人的幸福感显著高于不常运动的人。[19]布朗(Brown, B. A.; Frankel, B. G.; Fennell, M.)等人根据因子分析,将休闲活动归为社交、家庭、志愿、家务、静坐、非正式、户外等七类,并将休闲满意度作为解释休闲和心理幸福感关系的另一个因变量。随机抽取了759名加拿大人进行了两变量和多变量分析,结果显示,预测幸福感时最重要的变量是休闲满意度。[20]

除了具体的活动分类,很多研究者还依据亲密程度(intimacy)将活动区分为正式活动(formal)、非正式活动(informal)和独自活动(solitary),进而考察其对主观幸福感的不同影响。研究显示,就其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性而言,非正式活动高度相关,而正式活动和独自活动的相关性相对小一些。有的学者也将非正式休闲活动视作社交性休闲活动(social),将正式活动和独自活动相等同。例如劳艾德和奥尔德(Lloyd, K., & Auld, C)的研究显示,社交性休闲活动(如访友、参加俱乐部等)和主观幸福感之间存在明显的正向关系,而独自休闲活动则没有;参与社交性休闲活动更频繁的人,所体验到的幸福感要比那些参与少的人更强。[21]罗伯特·斯特宾斯则指出,深度休闲(serious leisure)和项目式休闲(project-based leisure)更有可能带来长久的幸福,尤其当这两者与随意休闲(casual leisure)结合时,则构成最理想的休闲生活方式。[15]

尽管活动参与论的理论框架得到了一些实证支持,但也有不少研究者质疑,认为该理论无法充分解释休闲和生活满意度或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其质疑可归结为如下几点:一是活动分类方法和结果不一致。很多休闲研究者试图对各种休闲活动进行归类,以便于数据分析,但是分类方法和结果缺乏统一性,因此很难进行连续性、一致性的比较。二是区分活动的标准——亲密程度不易区分和衡量。三是该理论更多关注参与频率,而忽视了参与这些活动时的体验,显然仅靠频率并不能完全解释这些活动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四是难以解释某些特定活动的参与状况。

(二)需求满足论

与活动参与论相并行,一些学者试图借助需求理论来确定休闲和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该理论认为,需求的满足会对人的主观幸福感产生积极影响,若人们的需求得到满足,那么其幸福感就会得到维持或者提高。在休闲领域,德赖弗(Driver)和蒂尔斯利(Tinsley)二人对人们理解心理需求做了开创性工作。德赖弗和他的同事集中了解参与户外活动对满足人们的需求、提高主观幸福感的积极作用;而蒂尔斯利和他的同事们则更多关注日常活动(如打牌、散步、看电视、阅读等)在满足心理需求方面的贡献。例如蒂尔斯利和埃尔德雷奇(Eldredge)发现,只要通过休闲体验满足了人们的需求(通常是心理需求),那么就会对人的主观幸福感产生有益的影响。[22]而蒂尔斯利夫妇提出的休闲体验因果模型,则解释了休闲体验、心理需求满足程度、身体健康、精神健康、生活满意度/主观幸福感和个人成长等六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其主要观点是:1.休闲体验对人的心理需求有积极影响,心理需求的满足会积极影响身体健康、精神健康和生活满意度/主观幸福感;2.更进一步,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对生活满意度/主观幸福感有直接的、积极的影响,身体健康与精神健康之间也相互影响;3.生活满意度/主观幸福感对个人成长有积极影响。

尽管该理论模型在休闲研究领域很有影响,有近百个实证研究都引述了该模型,但也面临一些质疑。第一,该模型是在需求理论指导下构建的,假设“人类需求是普遍的,人们能够体验到的主观幸福感程度取决于需求的满足程度”,因此对需求理论的质疑自然会延伸到该模型。一些研究者认为,需求理论缺乏实证基础,尽管人们费尽力气列出了心理需求的清单,但实际上差异很大。第二,模型中有关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相互关系的论断也缺乏实证研究支撑,现有的实证研究只是部分地证明了身体健康决定心理健康,而心理健康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尚未证实。第三,模型没有考虑活动类型,假设所有的休闲体验都会对所有主观幸福感带来相同的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实际上,很多研究者证明,非体育活动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并没有体育活动大。

与一般将活动参与论和需求满足论相对立的观点不同,阿里尔(Ariel Rodriguez, Pavlina Latkova, Ya-Yen Sun)等人试图将活动参与理论与需求满足理论结合起来,并通过实证研究证明:两个理论框架尽管有所不同,但有整合的可能;两种理论框架都得到了支持,其中需求满足论所揭示的相关性更强一些。[23]

(三)社会认知论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来,随着社会认知理论(Social Cognitive Theory,SCT)在休闲研究领域应用的日益广泛,有学者提出了社会认知决定论的观点,即各种社会认知变量会影响人们的休闲认知,从而影响主观幸福感。在这方面,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伯昂古克·金(Byunggook Kim)的研究最为系统。他构建了社会认知变量、主观休闲认知和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因果关系,并对美国东伊利诺伊大学不同系的443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后,用结构方程模型(SEM)检验了因果假设。其研究结果支持如下观点:1.内部社会认知变量(如内在满意度、情绪和自我效能)与主观休闲认知之间存在直接关系;2.外在社会认知变量(如社会关系、休闲知识)和主观休闲认知之间存在正向关系;3.主观休闲认知对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直接效应;4.社会认知变量和主观休闲认知之间存在间接关系。也就是说,社会认知通过主观休闲认知对主观幸福感产生不同的因果影响。[24]

该模型证明社会认知理论是研究休闲和主观幸福感的一个合适框架,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是很多社会认知变量(如人所感受到的自由perceived freedom)等如何通过主观休闲认知与主观幸福感产生联系,尚无解释;二是所进行的只是截面数据分析,缺乏纵向比较,因此难以确定社会认知变量、主观休闲认知和主观幸福感之间的联系;三是该模型是否适用于不同的群体,如老年人、不同种群等,尚未得到验证。

(四)主客观条件论

尽管大部分研究者认为休闲与生活满意度、主观幸福感或生活质量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但是究竟通过什么变量来衡量两者的关系,不同研究者采用了不同的指标。从主客观方面来分,可分为两类:一是客观指标,即根据个体体验的外部条件(如城市公园、体育设施或服务及其使用频率等)来衡量;二是主观指标,即根据个体体验(如休闲态度、休闲满意度等)来衡量。一般来说,采用客观指标的人持以场所为中心的观点(place-centered perspective),而采用主观指标的则持以人为中心的观点(person-centered perspective)。

在以场所为中心的休闲指标中,各种休闲设施、休闲资源、休闲环境被认为是影响个体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二战”后,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人们认为“休闲场所”是研究生活质量时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生活在规划完善、文明友好、宜居的环境中,生活质量就会提高。因此,提供适合不同年龄段居民的各种休闲资源,如体育活动场所、高尔夫球场、网球场、游泳池、自行车道和散步道、湖泊、社区中心等,就成为社会发展的必然需求。研究者分别从公园和运动场、户外娱乐和娱乐设施、娱乐服务和设施、公共和私人娱乐设施和服务、参与社会交往的机会、参与文化活动的机会等角度,分析了提供各种休闲设施的必要性。持此观点的研究者指出,为了提高公民的生活质量,政府和相关机构应建造更多的休闲设施,提供更多的休闲服务,从而让所有市民更加方便地获得更多的休闲资源和休闲机会。

在以人为中心的休闲指标中,休闲参与情况、休闲满意度和休闲态度等被认为是影响个体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研究者通过实证分析发现,对一般公众而言,参与休闲活动,能够提高其生活质量。一些学者分别研究了休闲活动或运动、体育活动对提高生活质量的积极影响。其他学者对存在中年危机感的妇女、老年人、失业者等社会群体的研究发现,休闲活动能不同程度地提高这些人的生活质量。有的研究者还分析了一些社会边缘群体的休闲满意度与其生活质量的关系,如南非城市黑人青年、伊朗已婚和未婚城市妇女、残障人士、移民等。总之,大部分实证研究表明,对不同社会群体的生活质量来说,各种休闲活动都存在正向的促进作用。一些研究者还进一步说明,休闲活动的价值不仅取决于从事这项活动的频率,而且取决于参与者的态度和心态。

到底是用主观指标还是客观指标来衡量,学者们争论了较长时间。后来的研究者指出,仅仅使用其中哪一类指标都过于简单,应该把两类指标结合在一起使用。澳大利亚学者凯瑟琳和克里斯托夫(Kathleen & Christopher)通过实证,进一步证明了两类指标分别在何种程度上能够预测生活质量,以及两类指标之间存在怎样的相关性,这种相关性又对生活质量有何影响。[21]如前所述,尽管主观幸福感和生活质量评价在某些方面并不完全相同,但人们往往将两者等同。

表1 休闲与生活质量矩阵

(五)群体差异论

除了上述一般讨论外,很多学者认为,需要进一步考察社会人口变量(收入、性别、教育程度、年龄)乃至心理学特征(如性格)对休闲活动、休闲认知、休闲满意度及其与生活质量和主观幸福感之间关系的影响。

伦敦、克兰德尔和西尔斯(London, M., R. Crandall, G. W. Seals)发现,总体而言,休闲满意度对人的生活质量感知极具意义。但对不同群体进一步分析后发现,对少数民族和贫穷的人群而言,休闲满意度对生活质量的影响要比富裕人群小得多。[25]陆和胡的研究则显示,外向的人不仅参与更多的休闲活动,而且从中获得更大的满足感,因此给他们带来更高的幸福感;而神经质的人没有明显的休闲偏好,从休闲生活中得到的满足程度相对较低,因此抑制了其幸福程度。也就是说,性格在解释休闲参与和生活满意度之间关系方面具有相当重要的影响。[26]凯利和史坦坎普在研究中发现,不同休闲活动对不同年龄群体的生活满意度影响各不相同:旅行、文化活动对45到54岁之间的人最重要;社会、文化和旅行活动对55岁到64岁之间的人最重要;社会和旅行活动对65岁到74岁之间的人最重要;在家中以及围绕家庭的活动对75岁以上的老年人生活满意度最重要。[27]安德加等人(Andreja Brajsa-Zganec, Marina Merkas, Iva Sverko)对4000名克罗地亚人进行的调查发现,参与休闲活动确实对人的主观幸福感有贡献,但很多重要的休闲活动所带来的主观幸福感在不同性别和年龄之间存在明显差异。[28]

三、西方休闲与主观幸福感研究的启示

(一)西方休闲与主观幸福感研究的总体特征

幸福是什么?何为幸福之源?个体、家庭乃至整个社会如何获得幸福?在思考和回答这些问题时,休闲很早便进入了西方社会科学研究者的视野。通过对西方休闲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研究的上述梳理,可归纳出如下特征。

一是对休闲和幸福(主观幸福感)之关系的探究是社会科学中一个具有交叉性的热点领域,研究者分别借助心理学、社会学、社会心理学乃至医学等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加以研究。尽管其理论基础、解释框架和分析路径有所不同,但结论却基本一致,即恰当的休闲活动的确能够给个体、家庭、社区和社会带来积极影响,能够保持或提升人们的主观幸福感,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和生活满意度。概言之,休闲的确是幸福的源泉之一。

二是在休闲和幸福(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研究中,活动参与论、需求满足论、社会认知论等各种理论和分析框架并行发展、相互补充、相互质疑又相互促进。这些质疑既有针对其“母体理论”(如需求理论等)的,也涉及休闲研究本身(如休闲活动的分类等),还包括将“母体理论”应用于休闲领域时所出现的问题。这些质疑也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各自的持续完善和整个领域的不断发展。近年来有少数学者试图将不同理论(如活动参与论与需求满足论)结合起来,但总体来看,不同理论之间相容性较差,短期内难有整合的可能。

三是在西方休闲和幸福(主观幸福感)关系研究中,定量分析占主要地位,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至今,这一趋势更加明显。大部分研究均使用了多元回归分析、结构方程模型等定量方法,反映了实证主义(positivism)在这一领域的主导地位,也折射出解释主义(interpretivism)范式的日渐式微。

(二)对我国的重要启示

尽管在具体的指标体系构建上各有特点,但世界各国和主要国际组织都在积极努力采用幸福指标弥补或替代 传统上采取的GDP等指标。[29]在中国,经历了空前全面的社会转型和持续高速的经济增长之后,人民的幸福感、生活质量和生活满意度等问题逐渐成为政府、学界和社会关注的重点。20世纪80年代至今,研究者提出了诸多关键性问题并借助各种方法加以研究。例如,中国人如何评价其生活状态和生活质量,当下影响中国人生活满意度的因素是什么,社会经济变量、人口统计变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存在何种关系,等等。有些研究显示,被调查者对生活满意度评价颇高,而另一些研究结果则并不乐观。例如,美国学者理查德·伊斯特林等人综合了5 个不同的调查机构所进行的 6 项调查后发现,尽管中国人均产出在过去的 20 年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增长,但从生活满意度即主观幸福感的发展轨迹看,中国与中、东欧转型国家基本一致,呈现出 U 型走势;尚无证据表明,中国在人均消费水平提高了4倍的同时,中国人的生活满意度出现相应的提升。[30]

伴随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休闲日益成为中国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休闲以及与之相关的消费、服务等行业已成为重要的社会经济现象。然而遗憾的是,尽管生活质量、生活满意度、主观幸福感等研究在中国日渐兴盛,但人们对休闲的作用、休闲引致幸福的具体机制、影响休闲与主观幸福感互动机制的因素等却很少关注;国内休闲学界在借鉴国际研究的前沿成果并构建符合中国国情的量化分析框架和具体方法上仍处于启蒙阶段。在当下中国,休闲已成为人们重要的生活方式,而幸福、生活质量、生活满意度等民生议题也受到全社会关注,相关理论研究的不足亟须得到弥补。休闲与生活满意度或主观幸福感之间是否存在关系,存在何种关系,其作用机制如何……这些问题亟须人们做出学术上的系统解释和实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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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view on Western Researches on Relationship between

Leisure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

SONG Rui, JIN Zhun

(National Academy of Economic Strateg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28, China)

Key words: Leisure; subjective well-being (SWB); quality of life (QOL); literature review

(责任编辑:山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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