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罗斯的阶梯和阿凡提的金蛋
2016-01-26
有一则笑话的开头是这么说的:“每个人发一支枪——这是不可能的!”这笑话人口能诵,结尾道:“三个人发一支枪——是可能的;不过——这枪是木头做的!”头尾之间,插科打诨,最好由痞子来完成,因为笑话充满痞子精神。经我的朋友某某某出口,精彩异常,听了每每喷饭。他祖上是湘西人,湘西人的匪气流气豪爽之气,气气兼备。
从小到现在,这笑话听了几十年,听了无数遍,现在听了还是觉得发噱。就像是阿凡提小毛驴屙的那堆金蛋蛋,屙进屙出的,财迷眼里,每次都屙出一堆新金蛋。
笑话之所以逗,因为民兵不断当冤大头;三个木头兵一支木头枪,打打更低档的稻草人。草民百姓茶余饭后一边剔牙一边开心,故事讲完,解颐解气,皆大欢喜。
我不记得见过民兵,木头枪倒是见过,而且小时候还常玩:手枪别在腰间,长枪扛在肩头,马路上赳赳武夫般一走,像鲁迅先生说的,立即“高大起来”。当然如果那时有把真枪,那就是现行反革命了。革命需要枪,但有枪就是反革命。逻辑上有点儿说不通。
后来我到了美国,变成个美国人,享受起美国人的一切权利来。当然,包括摸了好几把真枪。不但摸,而且还放了一把。靶子竖得很远,枪头对准那个方向,狠劲儿扣动扳机,枪声一响,先把我反弹出去,再惊飞几只鸟雀,空气被我打了个窟窿眼。弹头不知去了哪里,弹壳像嗑瓜子被吐在地下,硝烟冲鼻。就这样,好歹也算是过了一把枪瘾。
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是这样措辞的:“纪律优良的民兵部队对自由国家的安全是必要的,因此,人民持有並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可受侵害。”定立此条修正案是1791年,堂堂合众国彼时才寥寥十三州,就像样板戏《沙家浜》里唱的,“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不稳定的内政,加上法国人、英国人、西班牙人、土著人,周围还游走着各类食肉动物。1791年的时候,全民皆兵,每人一把枪,不是木头做的,绝对必要。这是我对第二修正案的理解。
我很惭愧,从没好好读过美国历史。老是觉得在四千年的历史面前,四百年就算不得什么,而在四万年的历史面前,四千年也算不得什么。结果就是没有什么算得了什么。书架上没一本像样的美国历史书,尽是些不伦不类、不真不假、虚虚实实、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小册子。历史不像历史,小说不像小说,也许叫做纪实文学吧,或者换一种时髦说法,叫非虚构。反正当历史读,是篡改,搞笑和轻浮;当小说读,又缺乏文学的原创和想像。终于某一日,我得了一册滴水不漏的宪章书。是宣誓入籍时领来的美国宪法以及宪法修正案一册,同时还纳入公民年鉴一份。尽管小册子纸张含棉量极少,装帧平庸甚至粗劣,但文字绝对精湛,堪为楷模;史实简明扼要,确凿无误。不像书店里绝大多数的书本,装帧漂亮,纸质精美,有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
对付入籍考试时,死记硬背了几十条公民“须知”。所谓“须知”,就是作为一名美国公民,对从此往后能享有的一切权利,心中要有底。主要包括:言论自由权利,宗教自由权利,拥有武器权利,选举和被选举(除了不要指望当选总统)权利,追求幸福的自由,等等。因为我英语不过关,把幸福(happiness)与享乐(pleasure)混为一谈,居然对考官大言不惭地说,作为美国公民,我有追求享乐的权利。我想英语比我更差劲的大有人在,意思到了,措辞可以商榷。考官见多识广,眼开眼闭,放一马算数。一出移民局大门,要枪的去买枪,要享乐的去享乐,各得其所,一路追美国梦去了。
美国宪法以及宪法修正案小册子一直在书架上,和《古兰经》、《金刚经》、几个版本的《圣经》、希腊神话、印度神话之类工具书排在一起,积灰。直到最近,因为枪杀事件一再发生,引起强烈社会辩论,外面世界枪声人声闹哄哄一片,我于是抽出宪法仔细阅读,对“须知”再一次进行须知。我发现从第二修正案到公民年鉴,到现在拥护枪支一方的辩护中,第二修正案话语中有关拥有枪支权利的条件(或原因)语句——“纪律优良的民兵部队对自由国家的安全是必要的”——被省略了,剩下了无条件的后半句:“所以,人民持有並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可受侵害。”
帽子不翼而飞。条件去了哪里?
答曰:在海底!
这是又一则笑话的尾巴:船长到处找他的茶杯,并悬赏。水手自告奋勇说:船长,我知道您的杯子在哪里,算不算找到?
美国佬尽管草根,但有时好歹会冒出英国祖宗的贵族情趣来,比如打鹿打野猪吃它们的肉,是需要枪的。住林子边、山沟沟里的人,因为有熊有狼登门拜访,也需要枪。美国的动物有时候跟美国的警察一样也穿防弹衣之类到处走,所以枪商亟需出售穿透性武器,最好核弹头。住城里、近郊的人,因为有贼有盗,也需要枪。没熊没狼没贼没盗的,好歹也需要枪,从此夫妻太平,相敬如宾:现在,将来,直到永远,阿门!——像《圣经》所倡导的。什么都没有的,如我,家里好歹时有路易斯安那蟑螂、纽约老鼠出没,枪声一响,老鼠逃光,逃到隔壁人家去。杀鸡就是要用牛刀,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不然一刀下去,半条鸡命,不死不活,血流遍地,惨烈之极。我相信,如果家里车库够大银子够多,美国人是很喜欢买一辆坦克放家里玩玩的。在中产阶级的林荫小道上兜兜风亮亮相摆摆谱,绝对不比银色幽灵逊色。一定是非常“自信和骄傲”的了。
说到“自信和骄傲”,想起我新近读到电子版《收获》杂志上一篇标题为《带女儿去打枪》的文章。那位住在广袤的加利福尼亚州的作者说,“是的,我是一位坚定的拥枪人士,而且为此自信和骄傲。我相信自己的知识和判断。”读完通篇,除了知道等他的娇小玲珑的千金成年时,他会送给她一把“精致漂亮的小手枪”(嵌珠玉或嵌钻石——本人暗想,就像钱德勒送给他笔下的卡门小姐的那把杀人宝贝)作为成人礼之外,我没看见他有什么“知识和判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信和骄傲”。只觉得这位作者脖子蛮粗壮,有大佬党派头。我又想,所谓“自信和骄傲”,大概也就像我六七岁被大人视为丁疮盖儿那会儿,腰间别上把木头枪赳赳武夫地跑上街,就立刻“高大起来”那样吧。
战争时代,百姓置枪打合众国的敌人;和平时代,百姓也置枪打熊打狼打贼打盗打路易斯安那蟑螂打纽约老鼠打自己的敌人。说不定政府这只“巨怪”,这只纸老虎,一旦发起人来疯,成了暴政专制政府,也可能需要枪支来收拾收拾。归根到底一句话:人民持有並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可受侵害!惊叹号!
据统计报道,美国民间现有三亿支枪,按三亿国民来算,每人平均一支枪,就像那笑话里说的,“每人一支枪——这是……可能的。”但我至少现在不拥有枪,我所认识的许多朋友同事邻居,绝大多数都不拥有枪,或还没拥有枪,或不承认拥有枪。反过来也就是说,许多人拥有数把枪。于是乎,无枪者说,既然你有了枪,那我也非得有不可了。就像你家有原子弹,我也必须在后院连夜火速炮制,不然我只有吃你弹头的份。是不“费厄泼赖”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我的朋友们,属于赤手空拳吃瘪一族,巴巴的只等吃进子弹头!
据说男人逛枪店,就像女人逛时装店逛小菜场。时下男人喜欢逛时装店逛小菜场的大有人在,而女人喜欢逛枪店的也绝不鲜见。这是一个男女平等或者说性别平等——因为出现了第三、第四、第五性,无法用男、女两字,或两个字的任何排列组合来定义某一人的具体性别——的世界,非但平等,而且可以互换,可以对流,可以调包,老母鸡变鸭,鸭变老母鸡。现代科学真够厉害,神话一件件被付诸实现,现实一件件都变成神话。
去年年底在爱达荷一家沃尔玛商场里一位母亲被一名两岁儿子毙命;今年二月新墨西哥州一对夫妻在一名三岁儿子的枪下成了冤鬼;今年九月,一位母亲被一名三岁儿子在屁股上开了一枪……以上三例,纯属失手。枪都藏在母亲手提包中,子弹上膛。孩子本该去母亲手提包里找糖糖的,不料却找到夺命的枪。小孩的玩具,大人现在不是整天在玩吗?比如涂色书,比如游戏机;那么大人的玩具,小孩也要玩一玩。也是“费厄泼赖”的规则。玩的是别人性命,那是另一码事。美国人不仅有持枪的权利,还有“我想怎样就怎样”的权利,“我想怎样就怎样”是草民百姓对“自由”与“享乐”的朴实理解。
真个是轰轰烈烈一个精彩大世界,老老小小,小到拉屎拉尿都还热烘烘鼓囊囊兜在尿布里的,鞋带还没学会系,居然就已经学会开枪杀人了。当然更不用说愤世者,恶毒者,脑子出问题的,心态不平衡的。据统计美国在枪口下丧生的每天平均有九十条命,六十条自杀,三十条他杀,包括群匪、酒后斗殴、贩毒,以及摸到枪手就痒的梁上君子。今年10月1日,俄勒冈一名学生带了合法购买的六杆长短不一的枪支,包括一把格鲁克手枪,一把史密斯威森手枪,一把金牛手枪,一杆道尔顿突击步枪,射杀九条无辜性命;8月26日,弗吉尼亚一名原新闻业者持合法购买的一把格鲁克手枪,射杀正在做采访报道的记者和摄影者;7月23日,路易斯安那州一名精神病患者持合法购买的点四〇口径半自动手枪,在影院杀死两人伤九人;6月17日,一名年轻的南方种族歧视者,持合法购买的点四五口径格鲁克手枪,在南卡罗莱纳州一所黑人教堂杀了九名无辜的查经班参与者……
其实我不必那样继续义愤填膺地罗列排比句,这边西半球什么犄角旮旯枪声一响,另外那边半球上听得最清楚。就像一栋楼里住着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张三开了法拉利,李四的儿子上哈佛大学提高班,张三背了多少置车债,李四儿子的哈佛大学提高班其实是离开哈佛大学两站地铁的克莱登大学,一墙之隔的王二麻子肚皮里一本账最清楚,一有风吹草动,耳朵属他最尖。有一天早晨,我的同学突然从东半球发来一条微信,问:今天出门安全吗。传说那边纸老虎又脑瓜开裂、五内俱焚了。我看看窗外,蓝天照样蓝,阳光照样亮,路上照样有救命车、救火车呜呜拉警笛,天上照样有客机或直升飞机訇然而过,几只瓦灰鸽子停在屋檐上,街头游荡着几只老面孔乞丐,也就没其他新的险情了。呵呵。
当然,根据统计,今天会有九十条命在美国非军队的枪口下丧生。不用大惊小怪!
耶稣在《新约·马太福音》5:39上,对信徒们说: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我想,碰上有枪有炮有原子弹的恶人,这条训诫实施起来就难了。耶稣基督时代,只有巴掌、石头和棍棒,打几下变个乌眼鸡之类,在小命尚保的前提下,还能够把右脸伸出去继续讨打。要是一巴掌就可把人送上西天,人字就得换一种说法,福音书就得改写了。所以多次学校枪击案件之后,清教徒宗教国家的长枪会终于又站出来发话。这回不再胡诌滥杀无辜皆黑枪。这回改口说:唯有持枪的好人,才能阻止持枪的恶人。
看来,哪怕牺牲《圣经》,他们也不肯改宪法修正案!因为在美国,除了宪法,谁的话都不算数,哪怕天皇老子。
六月份,德克萨斯州的立法机构,那帮换了套西装上朝的牛仔子们,通过一项法令,大学生可以藏带武器上课堂,进宿舍,以确保学生的安全。是立法机构贯彻长枪党“唯有持枪的好人,才能阻止持枪的恶人”精神的实际行动。此法令即将列入州法,可望明年施行。也就是说,终于有了这么一条与《马太福音》唱对台戏的法令:“你若打我右脸,我马上打你左脸”,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看你还敢打我!!!非常德克萨斯,非常牛仔。滑稽的是,德克萨斯大学又另有一项明文规定:为了维护高等学府的纯洁性,学生不准带性玩具进课堂、宿舍。于是几千名女大学生组织了一个“书包悬挂大鸡巴”的抗议枪法行动。我站在蓝色北方遥望千里之外的红色南方,也不知道最终哪条枪更厉害,那是明年的好戏。
当然明年更精彩的好戏是总统竞选。国中禁枪或控枪问题之激烈,每位候选人都已经哼哼哈哈哇啦哇啦了。克林顿夫人准备以克林顿先生为榜样,前赴后继,屡败屡战,继续立法,严厉控制枪械,增强枪支管理。至少这一条,她得人心,当然除了德克萨斯那一群把英语的“你(you)”发成“咬咬咬”的牛仔们。最近共和党冒出一位黑人候选人,其声呐呐,其行狺狺,称如若当年犹太人手上有枪,就不至于发生惨遭杀戮的大悲剧,云云。这位黑人政治家,尽管是纯非裔,尽管没玩什么新枪法,发这一枪,当场打中两只会给他屙金蛋蛋的呆头鸟:既讨好了犹太人,又讨好了美国长枪会。我用我的木头枪,当即一枪,从此把他击毙。
我的朋友某某某说,宪法修正已经到了第二十七案了,居然想改第二案?想想看,发了霉的老货,上面一层又一层,压了一大堆陈年宿古董,压在箱底,翻箱倒柜,谁敢?也不知会倒腾出什么变天账。的确,翻旧案改宪法,不比以前上海人家过了黄梅季节,各家各户翻晒樟木箱那样简单,那样有趣,那样缤纷,那样散发着樟脑丸的、怀旧而温馨的气息。连我们的酷总统都说,“我奥巴马并没打算改宪法第二修正案……”,老百姓不用像听见“没米了没米了”那样恐慌,一发生大枪击案,马上去抢购枪支弹药,囤积居奇。米店有米,枪店有枪,断不了。
所有政客里,只有前市长麦克尔·布伦博格是我心中英雄。原因有三:其一,他主张低盐低糖食品,禁止快餐店出卖大包装可口可乐(少吃少屙,降低浪费,节约资源,拯救地球);其二,环境保护,城市建设,拯救地球;其三,也是我最佩服的,是他胆敢站出来主张禁枪控枪,拯救美国佬。其他力推禁枪控枪的政客,如克林顿里根还有亚利桑那的前女众议员等等,大都是子弹把脑袋打个窟窿,穿了胸膛或擦了层皮才跳起来的。而布伦博格先生则是自动跳出来的。他是位悲喜剧性的英雄人物,他一下台,市政府马上复辟,快餐店迫不及待又开始出卖铅桶级巨杯(文雅精致的董桥语:大得捧都捧不住)的可口可乐,供海洋般胸膛的美国佬喝。在朝上时,为禁枪控枪,他自掏腰包四处游说;下野之后,他照样像一只劲量兔宝宝那样东奔西跑,有关他禁枪控枪的新闻我一条不漏。不过后来,我读到他去了土耳其,禁烟;去了印度,游说洁净能源;他频频出现在地球各处进行慈善、教育、环保等等活动,都是好事,就是美国禁枪的声音逐渐稀落。他的禁枪控枪团队目前在弗吉尼亚州,准备给民主党参议院候选人屙一百五十万美元的金蛋,把民主党控枪“阿斗”“买”上去,前年已经屙了三百万美元金蛋,好像买上去的“阿斗”不怎么样,相形之下长枪会倒是泰然自若,只在那边屙了几条银子,却稳坐烽火台,比那一堆金蛋蛋管用得多。估计翻箱倒柜,修正宪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绝非金蛋蛋能打发。但采纳头痛医脚的疗法,重申、维护、执行宪法上明确阐述的拥有枪支的条件,捡回那顶掉在海底的帽子,严控买卖枪支,还有希望。布伦博格先生在电视讲话中一再指责总统,不提案枪控,不付诸行动;或者有行动而国会不给钱,光打雷不下雨。而酷总统先生,一碰上枪击人命案,就立即登上电视,发表沉痛讲话,泪雨弹几滴。难道这不算行动?不算下雨?还是雨下得不够大?不像那位新近被赶下台的国会议长贝纳先生,美国第三号人物,“A”级铁杆长枪会大员,那蓝眼睛大汉?像一只碰哭精,说哭就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可谓滂沱。
我的禁枪英雄们!见无辜的血,儿童的血,谁能不怒?!
枪击案隔三差五闹一回。好像田径比赛的发令枪,枪声一响,各家新闻记者立即冲向现场,报纸追踪,还有无所不至的互联网推波助澜,接着官方慰问,接着事件分析,接着有反枪人士撰写评论,接着有热血沸腾者大呼大叫,接着有冷血犬儒表示嘲讽无奈,先是到处一片闹哄哄,哔哔啵啵如爆豆,该爆的爆完,该炸的炸完,声响便逐渐冷落,以至于偶尔一声两声,使那寂静愈发显得凄清。似乎就在等待下一次枪响,下一拨无辜者毙命了……如此循环,以螺旋形式永恒地往上爬行,就像著有《接近真实》的英国物理学家、趣味数学家、哲学家罗杰·潘罗斯发现的永恒阶梯,你在他那条阶梯上走啊走,走啊走,无限地往上走,到头来却还一直走在原地。
尽管潘罗斯阶梯在三维空间内并不成立,但只要进入更高阶的空间,或者在荷兰画家埃舍尔的矛盾空间,就可轻易实现。正如现实世界里谁都没见过阿凡提的小毛驴,但只要闯进神话,它就活灵活现,会不断屙出金蛋。换一个参照系统,一切就都有了解释。此乃天道,天道有常啊。
曙光就在前头,希望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中不断闪亮。
又想到“三个民兵一支木头枪”的笑话了。记住,讲这笑话一定得请个痞子,不然就糟蹋了好笑料。在这样的国家里做百姓真是太平,不必担心有熊有狼有贼有路易斯安那蟑螂纽约老鼠以及发起人来疯的纸老虎。大不了给他来一托子木头枪。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