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种老龄化理念及其政策蕴意

林 卡 吕浩然

(浙江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 310058)

主题栏目:中国老龄化问题研究

四种老龄化理念及其政策蕴意

林 卡 吕浩然

(浙江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 310058)

在老龄化问题研究中,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成功老龄化和生产性老龄化,这四种理念具有不同的内涵。在结合地方养老服务创新案例分析四种老龄化理念的相互关系及其政策蕴意的基础上,运用“生活质量—社会质量”视角,评估健康老龄化和成功老龄化在提升老年群体生活质量方面的效用,探讨生产性老龄化和积极老龄化对提升社会质量的意义,从而深化人们对各种养老理念的理解,将老龄化的问题延展至老年照顾之外的参与和增能方面,丰富养老政策的内容和内涵,为发展老年友好型社会提供政策路径。

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成功老龄化;生产性老龄化;生活质量;社会质量;养老政策;老年友好型社会

【编者按】1999年,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总人口的10.01%;2001年,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总人口的7.10%。按照国际通行标准,我国开始进入老年型社会。此后,人口老龄化程度持续提高,2015年,60岁及以上和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经分别达到总人口的16.15%和10.47%。据此预测,老龄化程度将进一步提高并长期处于高位。因此,老龄化是未来中国社会的一种常态。

人口老龄化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是一个全球性现象。然而,我国的人口老龄化有别于他国。30多年来,在经济社会快速转型过程中持续执行严格的“一胎化”政策,导致了中国人口状况的特殊性。当前,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已逐渐渗透到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形成一系列复杂的经济与社会问题。一切公共政策的制定乃至整个国家治理体系的建设都必须注意到这一基本国情。为此,国家高度重视人口老龄化问题,并提出“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

应对人口老龄化,需要有先进的理念、科学的理论和有效的制度与政策,对此,学界责无旁贷。长期以来,浙江大学社会保障学科将老年保障服务作为重点关注的研究领域,取得了一系列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学术成果和决策咨询成果。近几年来,又承担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人口老龄化与长寿风险管理的理论与政策研究”(13&ZD163)、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课题“代际均衡与多元共治——老龄社会的社会支持体系研究”(71490733)和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研究”(12JZD35)。《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专此搭建平台,开辟“中国老龄化问题研究”专栏,欢迎海内外学者惠赐大作!

本栏目特约主持人:何文炯教授

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正在进入新阶段,经济运行状况由高速增长向中速增长转变[1],经济下行压力增大。与此同时,老龄化带来的社会压力也日益凸显。2014年,全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10.1%①参见国家统计局《201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5年 2月 26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 201502/t20150226_685799.html,2016年4月21日。,已达到国际通行的老龄化社会界定标准。与此同时,随着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年群体的养老诉求也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这使养老服务需求不仅仅停留在健康和照顾的层面[2],而且扩展到提高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增进他们的幸福感等方面。

面对社会变化所带来的养老压力,我们需要深入思考应该采取怎样的发展理念来应对老龄化社会的挑战,并在此基础上采取相应的政策措施。在各种有关老龄化问题的讨论中,健康老龄化、成功老龄化、生产性老龄化和积极老龄化是四种基本理念。每种理念都有其独特的理论背景和政策含义,都能形成独特的政策指向,成为政策制定的理论前提和基础。

在对养老理念展开深入探讨的基础上,我们也要寻找实现这些理念的政策手段和途径。对社会创新案例和项目的研究可以为我们探索养老服务政策的发展途径拓宽思路,因为社会创新致力于通过新手段、新途径来解决社会问题,从而满足社会需求[3]。显然,在老龄化的挑战面前,传统的养老方式已经不能满足实践的需求,我们亟须探索新的养老理念和途径。

一、四种养老理念及其政策倡导

近二十年来,健康老龄化(healthy aging)的理念在发达国家十分流行。这一概念最初是1990年由世界卫生组织(WHO)提出,被定义为达成老年人群的健康长寿以及身体、心理和社会功能的完美状态的目标。2001年,联合国大会进一步将健康老龄化界定为从整体上促进老年人的健康,使老年人在体力、才能、社会、感情、脑力和精神等方面平衡发展。在国内,邬沧萍等也强调健康老龄化是指老人处于生理、心理和社会功能的健康状态[4]。在政策层面,这一理念倡导发展和改善老年人生活保障及医疗服务,与中国老龄事业发展纲要提出的“老有所养、老有所医”相互呼应。

健康老龄化理念的核心内容包含两方面:一是为需求老人群体提供医养结合的服务;二是通过完善养老服务体系和相关政策来满足普通老人的福利需求。在第一方面,我国目前失能老人已突破4 000万人[5],慢性病患病老年人数量也已突破1亿大关[6],因此,发展对需求老人群体的长期照顾服务已十分迫切。在第二方面,针对普通老年人群,健康老龄化理念要求大力发展公共的以及非公共的养老服务体系,采用包括有偿照顾服务、家庭健康护理和家政服务等形式来满足养老需求。

成功老龄化(successful aging)是应对老龄化社会挑战的又一理念。早在 20世纪 80年代, Rowe等就对成功老龄化展开过相关研究[7],随后又把成功老龄化的要素表述为低疾病率、高体能/智能和积极参与,并对这些因素进行测量[8]。在测量模式的建构中,Baltes等设置了考察成功老龄化选择补偿的最优化元模型[9]。张小兰等也讨论了从健康、社会功能和幸福感的维度来衡量成功老龄化的模型[10]。在一些情况下,健康老龄化与成功老龄化的界定存在重叠交叉的复杂关系,因而有些研究认为成功老龄化是健康老龄化的一个基本因素[11],或将健康老龄化视为成功老龄化的要素。但不管怎样,两者在政策倡导中的重点仍然有很大差异。

生产性老龄化(productive aging)理念则强调老龄群体是一种社会资源,可以在生产和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并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到经济和社会生活中去。对这一理念的深入讨论势必会涉及劳动力市场和服务市场。正如一些学者所倡导的,老年群体的生产性参与能够缓解劳动力市场的压力,也有助于保持老年人健康。这些生产性活动可以发生在社会经济领域中,也可以体现在社会服务和社会产出(志愿服务、照顾和教养孙辈)方面。从根本上说,生产性老龄化将老年群体视为家庭的支持者和社会经济的参与者,而不仅仅是依赖者、消费者或服务的对象。

积极老龄化(active aging)理念将健康、保障和参与看成一体,强调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重要性和必要性[12]。在一些国际组织的文件中,积极老龄化被理解为老年人“享有充实、健康,具有保障和在经济文化和政治中积极参与的生活”[13]。基于这一认识,一些学者对老年人参与社会生活的效应进行了分析,包括对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14]、对缓解老化的积极贡献[15]、对老年人晚年幸福的影响[16]等等。在国内的研究中,苗元江等也强调积极老龄化的实施需要考虑社会关系资源、积极的心理状态、健康的身体状况以及社会参与因素的相互影响[17]。这些都要求把积极老龄化的理念落实到政策实践中,需要讨论老年人的生活状况以及各种社会参与的情况,包括社区参与、文体活动组织以及公益活动参与。

二、老龄化理念的实践与地方社会创新

理念倡导要通过政策实践才能体现出来。在大力推进养老服务的今天,各地都在进行政策创新和社会管理创新,总结这些社会创新案例对我们理解老龄化问题具有积极意义。在此,我们援引浙江省出现的四个养老服务创新案例来展现及探讨上述四个老龄化理念。浙江是全国老龄化程度最高的省份之一(2014年底全省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19.4%),也是全国人均GDP最高的省份(除三个直辖市外),其良好的经济基础和人们较高的生活水平为发展养老事业奠定了较好的基础,也为探索各种养老项目提供了有利条件。

(一)医养结合与健康老龄化:浙江省兰溪市的“网络养老院”

健康老龄化的理念要求我们构建老年人日常生活照料服务和医疗服务体系,以提升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为了便利老年人获得各种养老服务资源,浙江省兰溪市在2015年初依托96 345家社会公共服务中心建立了“网络养老院”。这既是一个养老服务中心,又是一个信息交流平台,被称为“没有围墙的养老院”。该平台将老人的个人信息、健康状况、服务需求以及家庭主要联系人等信息输入平台数据库,并且与有关医疗机构衔接。在收到老年人的服务需求后,该平台会指派就近的加盟商为其提供上门服务。目前,这一平台的服务项目涉及14大类137个小项,包括为有特殊福利服务需求的老人开通GPS定位服务,防止失智或半失智老年人走失。这一虚拟养老院利用现代通信、网络技术打造了智能化的养老服务模式,整合当地各种社会资源,将线下服务与互联网相结合,将日常照顾与医疗服务相结合,使老年人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得到相应的服务。

(二)文化养老与成功老龄化:浙江省杭州市转塘街道的“颐乐养老”项目

文化养老也是增进老年人自我实现的一种基本途径。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老年群体(特别是城市老年群体)对“文化养老”的需求不断增长,文化品位和需求层次的提升使休闲、学习和享受生活成为他们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针对这些需求,杭州市转塘街道积极开展“文化养老”项目,建立了“颐乐养老”服务工程,形成了“品质养老”、“文化养老”、“科学养老”三位一体的养老服务新模式。当地社区积极组织文化学习课程,使老年人老有所学;同时也组织各种唱歌、跳舞、摄影、书法、健体等娱乐活动,使老年人保持积极的心态,乐观面对晚年生活,将追求幸福感作为其晚年生活目标,实现成功的人生。这一养老项目既丰富了当地老年人的生活,又回应了成功老龄化的理念。

(三)互助养老与生产性老龄化:浙江省金华市的“时间银行”

生产性老龄化理念倡导老年群体对社会发展做出贡献。这种贡献既可以发生在劳动力市场中,也可以发生在服务领域中。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服务市场的劳动力缺口日益增大。低龄老人照顾高龄老人已经成为应对老龄化压力的一个基本出路,这为老年人发挥其生产性功能提供了广泛的空间。为了激励老年人进入服务市场提供劳动并确保他们的劳动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发展“时间银行”可以作为一种基本途径。为此,浙江金华市乐福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在2013年底创办了“时间银行”项目,有1 300多位老年人参加。该机构记录或存储老人提供服务的时间,以便他们在需要服务时能够“消费”这些时间。这一机制促使老人成为当地社区养老服务的重要人力资源,从而实践了生产性老龄化的理念。当地社工机构也为该中心指派有经验的援助人员进行管理,专业社会工作者采取周访或月访的形式回访老人,以核实“存储”和“支取”的具体情况,确保该项目的有效运作。

(四)社会参与与积极老龄化:浙江省“银龄行动”

自2003年起,全国老龄委组织东部城市的退休知识分子向西部地区或经济欠发达地区开展智力援助行动。在此活动中,浙江省老龄办也组织了各行业的退休专家和知识分子开展“送医、送文化体育、送服务技能下乡”的活动。在当地,2014年杭州市志愿者协会组织了“银龄互助”分会,组织低龄老人在街道、社区或社会组织中开展帮扶活动。这些活动为许多老人提供了帮助他人的机会,使这些老人能够发挥余热继续为社会做贡献,也使他们在参与过程中形成社会影响并保持活力。这些活动也改善了当地的生活环境和社会质量。

综上所述,为了应对老龄化社会所带来的挑战,我们可以采用健康老龄化、成功老龄化、生产性老龄化和积极老龄化这些理念,从整体上推进老龄事业的发展。上述各个理念的内容可以相互重叠,也可以各自不同但相互支持。这些理念的实践需要各种探索和试验,有的来自政府和各地组织的推进,有的来自专门项目的设立,每一种探索和试验都会在某些方面或以某种途径来回应理念的需求,并可能衍生出一系列创新型养老政策和养老服务方式。

三、从“生活质量—社会质量”的视角看四种老龄化理念的特性

在界定了四种政策理念并通过一定案例展示其所包含的意义之后,我们可以进一步探讨四种老龄化理念的特点,并从生活质量和社会质量的视角进行分析。生活质量理论常常采用社会指标来反映人们的生活状况。它聚焦于个人生活的质量并通过收入水平、就业状况以及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来反映;同时也采用主观指标来揭示人们在心理、情感和幸福感方面的状态。社会质量理论则关注对社会关系、社会制度、社会体系和社会环境等条件的分析。它与生活质量理论不同,强调对社会环境和社会结构的分析,聚焦于社会整体而不是个体。不过,这两种理论可以相互补充[18],结合两者构成研究视角,有助于我们从个体和整体两个方面把握人们的生活状态。

把“生活质量—社会质量”这一视角运用到四种老龄化理念的讨论中,可以看到健康老龄化、成功老龄化与生活质量密切相关。对老人群体来说,身心健康和医疗条件对提高生活质量至关重要,这使健康老龄化的策略成为提升老年群体生活质量的基本路径。当然,仅有健康这一条件并不能确保老人生活的高质量,还需要对生活环境良好的主观感受[2],而成功老龄化正好回应了这一需求。因此,在考察老龄化理念时,我们要在生活质量的视角下强调健康老龄化与成功老龄化的意义。

与此相对,生产性老龄化理念鼓励老年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继续发挥作用,具有很强的社会导向。例如,近年热议的延迟退休和发展互助养老都与这一理念有关,强调老年人在市场和服务体系中的生产性能力,要求为老年群体向他人提供服务给予一定的社会空间[19]。积极老龄化则主张营造良好的氛围来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到丰富多样的社会生活中去[17],其理念及相关政策的着力点都在于社会条件和环境的改善。这两个理念都强调在老龄化过程中人与社区和社会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从而将老龄化与社会质量提高联系起来。

当然,上述四个老龄化理念虽然各具特点,但也相互支持。例如有些学者认为,成功老龄化战略包括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生产性老龄化这三个部分[20]。尽管这种观点有待商榷,但它强调各种老龄化理念可以作为整体来发挥作用。由于这些理念的相互关系十分复杂,难以划分边界,因而在很多研究中是混用的。这些概念在互助养老这种形式中既可以反映积极老龄化的特点,也是实现健康老龄化的一种途径。不过,由于这些理念所倡导的政策发展导向和关注点以及理论支撑点具有明显差异,它们可以为不同的养老发展战略建立理论基础,并为我们讨论如何实现“老年友好型”社会提供思路。

四、政策讨论:走向“老年友好型”社会

倡导四种老龄化理念,可以为发展 “老年友好型社会”指出四种可能的途径。它要求政府、社区、市场和个人都发挥作用,沿着不同的路径去实现“老年友好型社会”这一目标。在以往的研究中,许多学者从改善生活条件和发展公共服务体系的角度来探讨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的问题。例如Alley等认为老年友好型社会要具备交通、住房、医疗、安全和社区参与等方面的社会支持内容[21];Lehning则认为老年友好型社区的建设需要一系列物质条件的改进,包括保障性住房,多样化的交通方式和便利性,可支付的医疗保健和服务以及社区参与[22]。这些讨论与健康老龄化、成功老龄化的理念相关,要求我们在推进养老服务事业时要加强物质基础和福利体系的建设,超越传统的居家养老及社区养老方式,提升老年人的幸福感和满意度。

然而,在这些讨论中,我们也注意到社会环境的改造、社会参与和社会质量的提升这些方面的内容相对缺乏。采用“生活质量—社会质量”的视角,我们可以通过对生产性老龄化和积极老龄化理念的讨论,触及老龄群体对正式或非正式劳动力市场的参与和对社区生活的参与这些议题。这是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不可或缺的内容。譬如世界卫生组织(WHO)在谈及“老年友好城市”时就强调,要给老年人创造足够的机会,促进健康发展和他们的公众参与以及增进社会安全[23],使老年群体能积极地融入社会生活。同时,建立老年友好型社会也需要建设尊重与包容老年人的社会环境,构建代际共享、和谐的价值理念,使老年人和年轻人共同努力来发展老年友好型社会。

研究四种老龄化理念也有助于我们明确各方社会主体在推进老龄事业发展的不同路径中所发挥的作用。以政府而言,本文提及的浙江兰溪网络养老院就是由政府机构建立和推进的。健康老龄化要求我们大力发展政府公共卫生服务,并将它与社区养老服务结合起来,形成有效的医养结合模式来支持老龄群体的健康生活。目前,中国医养结合机制的建设已经起步,但在此发展过程中,政府在公共设施和医疗服务方面的投入还不多。由于以往的社区组织在老人服务工作中把重点放在“养”上,与主要由公立医院负责的医疗系统存在脱节情况,因而倡导健康老龄化理念可以促使政府加大医疗资源投入的力度。

当然,老年人的生活状况不仅取决于其生理状况,更要考虑个体生活所具有的幸福感和对生活的主观感受。在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中,我们要大力倡导成功老龄化的理念,支持老年人自立生活,大力发展包括旅游、教育、老年服务在内的老龄产业,为实现其自我发展和生活目标提供各种机会。在这方面,主要推动力来自老年人自己,而社会所能做的主要是为他们提供机遇和宽松的发展空间,使他们拥有较高的生活质量和满意度。

倡导生产性理念要求我们发展养老产业,强化市场作用,使社会服务和市场服务因素能够结合起来,共同推进。对此,我们要将老年群体视为社会中的宝贵资源而非负担,让他们通过参与社会生产性活动继续为社会做贡献。这种活动可以发生在生产领域和服务领域,或经济领域和社会领域。正如上文所展示的,通过发展“时间银行”实现相互照顾,是生产性老龄化所包含的内容之一。通过企业、民间组织、社会非营利机构、社区组织等多种主体来组织老人从事生产和服务活动,有助于鼓励民间力量和市场力量共同参与、共同推进养老产业的发展。

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也要倡导积极老龄化理念。个人与社会环境是互动的,我们对养老问题的讨论要结合社会质量的视角,鼓励老人通过各种途径进行社会参与。积极老龄化的理念鼓励老年人融入社会,消除他们参与家庭生活、社区发展和社会公共生活的障碍,努力创造广泛的社会空间[19]。在这一方面,社区组织能够起到重要的推进作用。通过设立各种活动项目(包括社区的环境治理、文体活动、绿色小区建设)使老年群体在社区和社会范围内积极参与当地事务决策和社会活动。例如通过开展“老年宜居社区”的建设,强化政府、民间及家庭之间的互动,为构建老年友好型社会提供社会组织力量。

总之,对四种老龄化理念的讨论可以为推进老龄化事业的发展提供政策启示。这些理念可以反映在各类政策上,对引导老年人健康生活、提高生活质量、进行社会参与提出了更高要求。这不仅仅是为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提供物质条件和社会基础,也为增进老人群体的幸福感、满意度、生产性、互助性和参与度提供了驱动力。这些理念可以从“生活质量—社会质量”的视角进行评估,从而将个人和社会两个层面的探求结合起来。我们可从这个视角对构建老年友好型社会展开政策分析,这些分析将超越对养老体系及其项目的讨论,把关于老龄化的问题放到更为广阔的视野中,将人们关注的议题引向老年照顾之外的参与和增能等方面,进而丰富养老政策的内容及其内涵。

[1]林卡:《经济发展的快慢及其社会效应分析》,《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3年第 20期,第 76-83页。[Lin Ka,″Analysis of the Speed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Its Social Effects,″Frontiers,No.20(2013), pp.76-83.]

[2]邬沧萍:《提高对老年人生活质量的科学认识》,《人口研究》2002年第5期,第 1-5页。[Wu Cangping,″Improving the Scientific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Quality of Life for the Elderly,″Population Research, No.5(2002),pp.1-5.]

[3][加]司徒·康格、赖海榕:《社会创新》,《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0第4期,第35-37页。[S.Conger&Lai Hairong,″Social Innovation,″Marxism&Reality,No.4(2000),pp.35-37.]

[4]邬沧萍、姜向群:《“健康老龄化”战略刍议》,《中国社会科学》1996年第5期,第52-64页。[Wu Cangping &Jiang Xiangqun,″Discussions on the Strategy of Healthy Aging,″Social Sciences in China,No.5(1996), pp.52-64.]

[5]党俊武、周燕珉:《老龄蓝皮书:中国老年宜居环境发展报告(2015)》,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Dang Junwu&Zhou Yanmin,A Report on the Development of Livable Environment for the Elderly in China(2015),Beijing:Social Sciences Academic Press,2016.]

[6]吴玉韶:《中国老龄事业发展报告(2013)》,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Wu Yushao,A Report 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Aging Cause(2013),Beijing:Social Sciences Academic Press,2013.]

[7]J.W.Rowe&R.L.Kahn,″Human Aging:Usual and Successful,″Science,Vol.4811,No.237 (1987),pp.143-149.

[8]J.W.Rowe&R.L.Kahn,″Successful Aging,″Gerontologist,Vol.37,No.4(1997),pp.433-440.

[9]M.M.Baltes&F.R.Lang,″Everyday Functioning and Successful Aging:The Impact of Resources,″Psychology and Aging,Vol.12,No.3(1997),pp.433-443.

[10]张小兰、骆宏、张欣等:《不同模型下成功老龄化影响因素的比较》,《浙江预防医学》2014年第 8期,第 768-771页。[Zhang Xiaolan,Luo Hong&Zhang Xin et al.,″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wo Different Successful Aging Models,″Zhejiang Journal of Preventive Medicine,No.8 (2014),pp.768-781.]

[11][美]南希·莫罗-豪厄尔:《生产性老龄化:理论与应用视角》,《人口与发展》2011第6期,第42-46页。[N. Morrow-Howell,″Productive Aging:Conception and Challenges,″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No.6 (2011),pp.42-46.]

[12]世界卫生组织编:《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中国老龄协会译,北京:华龄出版社,2003年。[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ed.),A Policy Framework of Active Aging,trans.by China Aging Association,Beijing: Hualing Press,2003.

[13]United Nations,″A Report on the Second World Assembly on Aging,″http://www.cepal.org/celade/ noticias/paginas/2/29702/N0239751ingles.pdf,2016-04-21.

[14]M.M.Gergen&K.J.Gergen,″Positive Aging:New Images for a New Age,″Aging International,Vol.27, No.1(2001),pp.3-22.

[15]S.Hori&S.Cusack,″Third-age Education in Canada and Japan:Attitudes toward Aging and Participation in Learning,″Education Gerontology,Vol.32,No.32(2006),pp.463-481.

[16]S.Shenfil,″Pathways to Positive Aging:A Program to Build an Aging-friendly Community,″Journal of the American Society on Aging,Vol.33,No.2(2009),pp.82-84.

[17]苗元江、胡敏、高红英:《积极老化研究进展》,《中国老年学杂志》2013年第19期,第4915-4918页。[Miao Yuanjiang,Hu Min&Gao Hongying,″The Progress of Researches on Active Aging,″Chinese Journal of Gerontology,No.19(2013),pp.4915-4918.]

[18]林卡:《生活质量与社会质量:一项有关理论和方法论的比较研究》,《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5年第2期,第59-66页。[Lin Ka,″A Methodological Exploration of Social Quality Research:A Comparative Evaluation of the Quality of Life and Social Quality Approaches,″Journal of Jiangsu Administration Institute,No.2 (2015),pp.59-66.]

[19]张旭升、林卡:《成功老龄化理念及其政策含义》,《社会科学战线》2015第 2期,第 185-190页。[Zhang Xusheng&Lin Ka,″Successful Aging and Its Policy Implications,″Social Science Front,No.2(2015), pp.185-190.]

[20]穆光宗:《老年发展论——21世纪成功老龄化战略的基本框架》,《人口研究》2002年第6期,第29-37页。[Mu Guangzong,″Studies on Aging:A Basic Framework of Development on The Strategy of Successful Aging,″Population Research,No.6(2002),pp.29-37.]

[21]D.Alley,P.Liebig&J.Pynoos et al.,″Creating Elder-friendly Communities:Preparations for an Aging Society,″Journal of Gerontological Social Work,Vol.49,No.49(2007),pp.1-18.

[22]A.J.Lehning,″Local Government Adoption of Aging-friendly Policies and Programs:A Mixed Methods Approach,″http://escholarship.org/uc/item/1jh9q6wr,2016-04-21.

[23]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ed.),″Global Age-friendly Cities:A Guide,″http://www. openisbn.com/download/9241547308.pdf?name＝Global_Age_Friendly_Cities_A_Guide, 2016-04-21.

Four Ideas of Aging Strategies and Their Policy Implications

Lin Ka LüHaoran
(School of Public Affairs,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310058,China)

Studies on how to address aging problems should not only focus on care and nursing for the elderly,but also on a wider range of other issues,such as the elderly empowerment and social participation.Hence,in studying aging strategies,weshould look atalltheseaspects holistically.Discussions on aging strategies involve″healthy aging″and″successful aging″concepts.Of course,other concepts or theories will also be covered in efforts to explore more development approaches.This paper systematically studies four aging concepts,and carefully compares their contents,features and policy implications.In analyzing policies,″healthy aging″and″successful aging″concepts tell us that efforts should be devoted to the improvement of the material base of the society and enhance the social welfare system as we promote the elderly care services.″Healthy aging″focuses on the health of the elderly,whereas the″successful aging″emphasizes the increase of their sense of happiness and satisfaction.

This paper argues that discussions on aging issues should go beyond the elderly nursing, home-care,and community-care.The contribution potentialities of the productive activities and services that involve the elderly should also be taken into consideration.The concept of″productive aging″stresses the″output″of the elderly,while″positive aging″focuses on the social participation of the elderly.These two concepts all encourage the elderly to integrate themselves into the mainstream society,participate in social activities and reform the society in an active and positive way,and thus live a better life.This paper looks at four elderly-care cases,which demonstrate the policy connotation of these four concepts.It also encourages all walks of the society to participate in this social endeavor and jointly drive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elderly-care undertakings.

After analyzing these concepts and effects of relative policies,we analyze the features of these elderly-care concepts from the prospective of″life quality and social quality.″Life quality theory gives prominence to measurements of major indicators and levels of happiness;social quality theory looks at social relations,social systems and other social criteria.Emphasizing″life quality″and″social quality″is conducive to the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meaning and focuses of the four aging concepts mentioned above.This approach reveals the living and social conditions from the prospective of individual and society.

Based on these discussion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olicies that aim at building a″senior-friendly″society.Promoting healthy aging and successful aging on the basis of quality life enables the elderly to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mselves and pursue their life visions.Encouraging productive aging and positive aging on the basis of quality society means to include the elderly in social activities.The four aging concepts,therefore,can provide theoretical basis and analysis frameworks for studies and policies aiming at building a″senior-friendly″society.Analyzing these concepts help us better understand aging problems,find coping measures,and foster a sound and inclusive social environment for the elderly where they can be fully respected.

healthy aging;active aging;successful aging;productive aging;life quality;society quality;elderly-care policy;senior-friendly society

10.3785/j.issn.1008-942X.CN33-6000/C.2016.04.213

2016-04-21 [本刊网址·在线杂志]http://www.journals.zju.edu.cn/soc

[在线优先出版日期]2016-06-23 [网络连续型出版物号]CN33-6000/C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71490733);中欧盟社会创新项目(SI-Drive612870)

1.林卡(http://orcid.org/0000-0002-5282-0241),男,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社会科学博士,主要从事社会政策、社会保障、社会工作研究;2.吕浩然(http://orcid.org/0000-0003-3200-4711),女,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社会保障、社会福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