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绵绵无穷期
2016-01-22王岚
王岚,原庄河市文联副主席
《海燕》是我的朋友。我一直为能有《海燕》这个朋友而自豪和骄傲,她不仅是我们大连的文化符号、城市名片,更是我生命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良师。虽然如今的我已离开文学圈多年,但我的《海燕》情结始终牢固如初。几十年过去了,我之与《海燕》,《海燕》之与我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时不时地总在心头萦绕,每每想起,心中就会涌起缕缕温馨、丝丝甜蜜。真的是“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曾经的岁月,尽管有苦有甜,此情绵绵无穷期,一切皆是缘。”
我认识《海燕》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是在那场乌烟瘴气的文化大革命以后,在《海燕》抖落了被无知和野蛮泼在身上的污泥浊水、打碎了禁锢于灵魂上的精神枷锁、疗愈了伤痛、丰满了羽翼、强壮了体魄、明亮了眼眸、重新振翅起飞的日子里,是经已故的大连文学界老前辈张琳先生介绍认识的。那时,我和《海燕》都很年轻,都属于那种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龄。我当时在庄河县文化馆工作,负责文艺创作和辅导。
由于十年文革对文艺的摧残,再加庄河地处偏僻,文化生活十分贫乏,在当时,想看到一本文学期刊非常困难。第一次看到《海燕》期刊,我欣喜若狂,手捧《海燕》如获至宝,夜已三更犹不忍释卷。偶见编辑老师,更是毕恭毕敬。每将习作寄或送到《海燕》编辑部,总是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心里揣着惴惴不安,望眼欲穿地忐忐忑忑地苦苦等待着。我真的是从心底里喜欢上《海燕》,我也真的渴望能在这本刊物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同时,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决心交《海燕》这个朋友并努力着去实现心中的这个夙愿。
文化馆是组织开展和辅导群众业余文化活动的业务部门,工作相对繁杂,需要拳打脚踢,且多以戏剧、曲艺、歌舞和书画类活动为主,纯文学在文化馆业务中很难排上位次,或者说根本就不认识纯文学为何物。为了不冷落《海燕》这个新结识的朋友,我只能上班时间干馆里的活,业余时间继续着我的文学梦。那段日子,对小说创作的痴迷,似已走火入魔,那决心和勇气,几可比壮士断腕般壮烈。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和常常被感动。
我对文学的痴迷执着,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身边的一些朋友,他们也开始学我一样,在文学创作这条崎岖小径中磕磕绊绊地摸索前行,并逐渐走近《海燕》。
现在想来,也正是当初这些文学“愤青”们的持之以恒不懈追求和奋斗,为后来出现的“庄河文学现象”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是“庄河文学现象”早期的胚芽。
就在我及身边的“愤青”们朝文学、朝《海燕》渐行渐近的时候,庄河县委做出了一个伟大的英明决定——成立庄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而且调我去组建文联并留任文联负责日常工作。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我二话没说,打起背包就出发,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文联的组建工作。开大会,成立协会,一切都顺风顺水。从此,我成了大连市文联大家庭中的一员,《海燕》也由朋友变成了哥们儿,成了一家人。
我是一个爱张罗事儿也能张罗点事儿的人。我在文联工作近10年时间里,由于对文学的偏爱,组织作家协会开展活动的次数最多,因此,和《海燕》打的交道也最多。
在文联工作期间,为了学习提高,我经常参加《海燕》举办的笔会。每参加一次笔会,我都感觉有一些进步,对文学的理解认知更深入了一些。我知道了“书籍是波涛中航行的小船”,懂得了“没有伟大的品格就没有伟大的人,甚至也没有伟大的艺术家”。认识了“只有被我(自己)从现实中提取,并且熟悉的一些东西,才是我(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大悟了“只有通过心灵而且由心灵的创作活动产生出来,艺术作品才成其为艺术作品”等等文学艺术真谛。
为了适应庄河文学迅猛发展的脚步,我经常举办创作班和笔会。每办班或笔会,都要请《海燕》的朋友们来指导讲学,帮助作者讨论、修改、分析、提高作品。每发现基础较好的作品或创作苗子,编辑老师们便都像中彩了一样兴奋不已。那认真负责的态度,那孜孜不倦的师表作风,让所有学员的心都热乎乎的,有许多感人的细节,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孙惠芬如今已是全国的著名作家了,而她的处女作《静坐喜床》原名叫《新嫁娘》,就是当年创作班上绽开的一朵小花。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创作班,很小,还不满20岁,还处于对文学仅是新奇、喜欢与充满憧憬的朦胧阶段。是《海燕》的沙仁昌等诸位老师发现了这个文静且面带羞涩的农村小姑娘,发现了还顶着露珠儿的这棵文学作品的小苗子。于是,沙仁昌们便以《新嫁娘》为范本,在创作班上进行解剖分析,在充分给予鼓励肯定的基础上,令人心悦诚服地指出了作品的稚嫩与不足。花费了近两天的工夫,由表及里,深入浅出,斟字酌句,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进行了不厌其烦的反复推敲,帮其锤炼修改提高的路子。终于使孙惠芬及大部分参加创作班的作者顿如醍醐灌顶——原来钢铁是这样炼出来的呀!
《静坐喜床》在《海燕》发表后,立即得到了读者的广泛好评,从而更坚定了孙惠芬的信心,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凭着优异的天赋,持之以恒的执着和努力,在文学的路上越走越远,终于成长为文学苑林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一石激起千层浪。孙惠芬的成功,影响激励了一批文学青年。庄河的文学创作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创作果实也日加丰硕。尤为突出的是以孙惠芬为代表的一帮女作者,她们的作品频频发表于各级报纸杂志且不乏吸引读者眼球的优秀之作。这一批女作者的异军突起,被外界称为“庄河文学现象”、“庄河女作者群”。《辽宁日报》、《中国文化报》等多家报刊对庄河的这一现象进行了报道。外市乃至外省的文联、作协的同仁也多有专程来庄河探寻“庄河文学现象”、“庄河女作者群”的形成之因。
类似《静坐喜床》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就连我与《海燕》也有着几乎相同的故事。
我有个笔名叫王才文,专门在创作发表小小说时使用。这个笔名的诞生和使用,本身就是一篇文学作品。
在那些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在《海燕》的支持帮助下,庄河举办过许多次笔会和创作班。我们不光在城里办,而且还到农村的乡镇办,甚至把笔会办到了军营。不光办庄河作者的班,还把《海燕》组织的全大连重点作者班或笔会请到庄河来办。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庄河这湾水搅活,让整体创作水平再提升一个档次,再上一个台阶。
每逢笔会和创作班,《海燕》的领导和编辑们都要付出大把大把的辛劳和心血,而我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也落不了清闲。除了做好组织安排管理,还要搞好后勤保障,很少有时间和作者们一样静心想点创作上的事,更不要说写点东西了。有一次笔会,已经是晚上很晚很晚了,我睡不着,就拽着庄河的一个作者,是当时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叫孙才心,硬是拱到编辑们的房间里,死缠硬磨不许他们睡觉,逼着人家听我讲笑话。讲着讲着,一向沉稳儒雅的曲圣文突然喊了起来,他说我讲的笑话里有几段可以写成小小说。于是,大家就七言八语开始梳理人物脉络和故事情节,一通议论争论之后,我茅塞顿开,还真就一鼓作气写出了《蹲》、《等》、《毛病》等几篇小东西。在发表时,我征求他们的意见,要把那天在场的沙仁昌、曲圣文、孙俊志等的名字都署上,他们不同意,曲圣文更甚,不光不同意,还用了“坚决”两个字。最后还是沙仁昌拍了板儿,他说,作品是你写的,你随便用个笔名吧。无奈,我就起了个名叫“王才文”。“王”代表我,“才”是孙才心,“文”却不仅仅是曲圣文,而是文联,是《海燕》,是整个编辑部。
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还陆陆续续写过几篇小小说,所署名字都是“王才文”。这是《海燕》留给我最珍贵的记忆。
《海燕》,我永远的朋友,在你六十华诞时,我要对你说,你为大连的文学繁荣发展付出的太多太多。正是因为有了你太多太多的无私付出,才有了曾经的“庄河文学现象”,才有了当年的“庄河女作者群”。我知道,这枚沉甸甸的军功章里,有庄河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不!其实你应该是一大半!
千言万语难尽叙,此情绵绵无穷期。祝愿《海燕》青春永驻,翱翔蓝天,奔向高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