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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海燕》的半生缘

2016-01-22徐铎

海燕 2014年6期
关键词:笔会海燕文学

徐铎,1985年始在《海燕》发表作品

如果要问我,对哪家刊物最有感情?不仅是我,也许我们那一代的大连写作者们都会说——《海燕》。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海燕》是我们这个城市家喻户晓的文学刊物。

我在1980年开始动笔写小说,那时候,金州同乡王正寅在《海燕》当编辑。小城里有一位文学编辑,他在我们心目当中的位置很是神圣。我经常拿着自己写的稿子去给王正寅看,看过后,他也认真地给我提意见。说心里话,那时候多么渴望自己的作品能在《海燕》上面变成铅字。为了感动编辑,我一口气写了五篇小说。寄到编辑部后,这下可是引起了《海燕》编辑部的重视,记得那是1983年,张琳老师给我打电话,《海燕》编辑部邀请我参加笔会。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小说创作笔会,参加笔会的有老作家张崇谦、张福麟等人,也有在文坛崭露头角的邓刚、刘元举等人。青一色的男人没有女性。记得那次笔会是在友谊街空军教导队的军营里举办,我们十几个人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尽管住的条件艰苦一些,伙食还不错。大伙热情洋溢,每天除了写稿子,就是讨论问题。有一天晚上停电,我们点着蜡烛,披着军用棉被,围坐在教室里说话。军营里的哨兵查看过几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次笔会也有外地的作者参加。有一位写《关红脸闯宴》的沈阳作者,吃饭的时候,他一口气吃下了八个白面馒头。后来,他自己不好意思,才不再吃了。事后,他悄悄地告诉我,他们家是农村的,从来也没吃过这么精细的白面馒头。在那次笔会上,我虽然没写出什么小说,可对我的影响巨大。当时的编辑是卢奕,过后他也经常给我写信,询问我的创作情况。通过这次笔会,我像找到了组织一样。但是,也是在这次笔会上,也有人给我定了性,此作者可能不会在文学上有什么作为。

文学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但文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次笔会过后,1984年,我的短篇小说《鸽子》在《鸭绿江》文学月刊上发表了。那时候,在省刊上发表一篇小说,整个小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也是因为这篇小说,我被调到金州旅游局工作,参与了金石滩的开发建设。我与《海燕》五十年代的老编辑,后来在金县文化馆工作的于耐寒老师一起,为金石滩编写民间故事,为金石滩的景观景点命名。至今流传甚广的那些名胜名称,都是出自我们的智慧。

1985年的一天,我协助电视台的同志一起拍摄金石滩风光片,不小心,我掉进了山沟里,崴了脚踝骨。那天,我爱人把我送到医院时,没想到,《海燕》编辑部的王传珍老师竟然从大连市内风尘仆仆来到金州看望我。那天,光顾了治脚伤,却忘记接待王传珍老师。但是,传珍老师的儒雅风度,他的真诚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同年,我再一次参加《海燕》举办的庄河笔会。在笔会上,我完成了中篇小说《大茶壶》的创作,那是我第一次在《海燕》上发表作品。

1995年,《海燕》举办的“反对法西斯胜利五十周年征文活动”。我的报告文学,《从稻香村到工业团地》获得了一等奖。

一个好的文学刊物,不仅仅是发表作者作品的园地,也是培养作者,甚至扶助作者飞向文坛的跳板。邓刚、达理、宋学武、庞泽云、孙惠芬等人都是借助《海燕》的翅膀,腾飞到全国的文坛之上的。《海燕》对我也倾注了巨大的热情与关注。记得那时候,激情澎湃的我模仿海明威的小说《两心大河》,写了一篇无故事情节,无人物形象的小说《钓鲨》,时任《海燕》主编毕馥华老师给我寄来写满三页稿纸的信,与我探讨交流。在《海燕》上,我不但发表小说,我也写散文。有一次,毕老师甚至让我给一位作者的作品写评论。我哪里写过评论,不过,我还是认真地写了。写评论不但要认真读作者作品,也要读书,尤其要读自己没有涉及的理论著作。折腾了半个月,总算完成了任务。发表以后,反响还不错。那一段时间,我的创作势头不错,毕馥华老师也鼓励我,不要把自己禁锢在《海燕》上,要让更多的人读你的作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这个作者。我的几部中篇小说在《春风》丛刊上发表时,当毕老师得知,我的责任编辑是祝乃杰老师时,她还与祝乃杰老师沟通过。因为他们当年是辽大中文系的同学,在扶持我这个业余作者身上,他们有着共同的意愿。

1990年,我完成了中篇小说《脊美鲸》的写作,作品发表时,责任编辑王晓峰就在国内很有些名气的《文学自由谈》上发表他的评论文章。这部《脊美鲸》后来获得了大连市优秀文艺创作奖。几年来,我与《海燕》之所以结下了浓厚的友谊,因为我与编辑部的编辑老师都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负责诗歌和评论的高云老师也时时约我写文章,我知道,老师们有意识地帮助我提高文学修养,找到自己创作的突破口。副主编沙仁昌老师本身就是作家,他对我们作者们虽然从不提出任何标准和要求,但他身体力行,以自己的创作实践来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那一段时间,《海燕》笔会大都在沙仁昌的老家安波举办。那个地方接地气,有沙老师的人脉,花费的钱少,我们能洗温泉,能吃到农家饭,就像回到当年的乡下一样。

1991年,《海燕》与无锡市的《太湖》杂志社结成了姐妹社。那年的笔会,在江南举办。沙仁昌老师带着我和孙甲仁、安端、高满堂、于贵华、林丹等一行十人,到无锡,到杭州,到上海苏州参加江南笔会。那是一次相当难忘的笔会,一路旅行,一路交流。我们醉卧西湖,大闹黄山。在黄山上,我们与一伙来自南方的小地赖子们发生了碰撞。不要以为大连的作家们是些文弱书生,我们是从北方大海之滨来的男子汉,我们有血性,也有野性,我们以北方男爷们的豪情,震慑住了南方的那些小地赖子。当我们从南方回到大连时,每个人的口袋里都空空如也,甚至连喝酒钱也掏不出来了。

不能让我忘记的是1993年,《海燕》杂志社为我和庞泽云、孙惠芬三人召开了作品研讨会。这是一次不寻常的研讨会,编辑部下了大气力,从全国请来二十多位当时最著名的评论家,张炯、何西来,曾镇南,陈晓明,孟繁华等人都参加了我们的研讨会。三天的研讨,中科院文学研究所的蒋守谦老师为我写了评论。其实那时的我,尚未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自己的创作还属于初期阶段。我记得,我们辽宁的老评论家李作祥老师,曾经认真地与我交谈过一次。他认为,一个作家的一生能得到和占有多少好的创作素材也是有局限的。可能这个时期,你浪费了创作素材,但是,十年二十年后,你可以重新再思考再创作。语重心长的话语,我至今记忆犹新。endprint

我不会忘记《海燕》花费在我身上的心血。几任主编,几任老师,毕馥华、沙仁昌,除了文学编辑,美术编辑张希传,摄影编辑叶老师,包括校对,甚至工作人员,与我们作者像是一家人,可以说是亲密无间。记得有一次,《海燕》从北京请来著名作家刘心武。到金石滩游览时,我请刘心武吃饭,他还给我留下了一幅“拍石惊奇”的墨宝。那天兴之所至,张希传老师也为金石滩留下了他的墨宝“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我是业余作者,我的写作时间很有局限。《海燕》为我创造了很多写作的时间,只要《海燕》发给我们单位通知,邀请徐铎同志参加《海燕》笔会,我们单位领导都很痛快地给我假期,十天半月都不在话下。那年月,文学在人们的心目当中,还是很神圣的,很有地位,很有尊严。我喜欢集邮,《海燕》的老师们帮助我征集到国内许多著名作家的签名封,这是一笔珍贵的文学财富,很有史料价值和收藏价值。

金石滩国家旅游度假区建立以后,我工作任务重了,写作时间少了,与文学艺术圈子也拉开距离。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时的我,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得不放弃一些自己的业余爱好。天天忙忙碌碌,埋头繁杂事务。但是,《海燕》却没有忘记我,编辑赵广林时常给我打电话,也经常与我谈些创作。后来,我在《海燕》上发表过几个短篇小说,还有一部中篇小说,《机关,机关》在文坛上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在我们地区和单位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后来,《海燕》改版,不再发表小说了,我与《海燕》也渐渐地有些疏远。但是,杂志社的人与我依旧保持着从前的感情和友情。曲圣文多次做过我的责任编辑,董晓葵是我们在笔会上结识的文友。孙俊志进杂志社的时候,还是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潮起潮落,什么可以更改变化,不变的是人的本性和品质。工作最繁忙的时间段,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写作了。没有想到,大连这么大的一方山和海,我们竟然也转不出去。在金石滩第一次遇见李皓,他刚刚解甲归田,年轻气盛刚刚从部队回到地方的一个青年诗人。其实人与人就是缘分,我与李皓一见如故。后来,他已经成为一个不错的诗人,也发展成了一个不错的报人。当有一天,他要调到《海燕》杂志社当主编,我很高兴,因为又是一个文学中人担当了这个重任。我在海燕上发表了小说《理直气壮就好》,李皓请王晓峰在同一期杂志为我写了评论。

我们的《海燕》在风雨中飞翔了六十个春秋寒暑,江山有更替,人事有代谢,不变的是《海燕》的本质。我要说,如果没有《海燕》这块园地,就不会有我这棵苗。如果没有海燕的翅膀,我的梦想也不会飞翔起来。我属于一个笨拙的写作者,像一只笨鸟,飞得早,落下的也晚。当我们那个时代的写作者都到了花甲之年,大家对于文学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激情万丈时,我依然没有搁下手中的笔。《海燕》六十年了,与我是同龄。年轻时我们依仗着《海燕》去追逐我们的梦想。六十年后的今天,《海燕》依然为我们的文学人生涂抹浓墨重彩的一笔。直到今天我依然能写小说,是几代《海燕》人的扶助扶持。我希望是蓝天下的《海燕》永远飞翔在文学的潮头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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