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年轻

■韦世平

我们都年轻

■韦世平

“阿光，看着你找到了幸福，我真高兴，真心祝贺你……”婚礼上，阿光读着敏儿的祝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隐隐作痛。

那年秋天的雨，淅沥缠绵，一连下了好几天，让人压抑。那些日子，阿光心情微妙而复杂，好几次约敏儿都让他大失所望，要么说太忙改期，要么莫名其妙关机，无法联系。

阿光和敏儿是同学羡慕的一对，高中三年同班同桌，除了学习，生活上也相互关心，青春年华，激情飞扬，你看我我看你，百看不厌，双方心里都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有点破而已。高考时相约报考省城的警校，并且双双考取。同学们都知道，阿光和敏儿是铁打的一双，尽管有爱慕之心，但都有贼心没有贼胆，谁也不敢表白，只能在心底暗恋。

毕业后，阿光和敏儿都成了警察，阿光先在市公安局工作，后来到一家报社当编辑，虽然忙忙碌碌，但从事自己钟爱的事业，获得领导和同事的首肯，阿光内心感到愉悦而充实。敏儿则分在一个距离市区三百多公里的省级自然保护区派出所工作，虽然路途遥远，条件艰苦些，也干得称心如意，因为她自小就热爱大自然，母亲也是林业工作者，她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森林卫士，和母亲一样，献身绿色事业。

在一次见面后，阿光鼓起勇气捅破隔在俩人间的那层纸，正式确立了恋人的关系。

阿光长得俊朗潇洒有气质，对众多女孩的追求他从来不曾轻易动心，只对敏儿情有独钟，发誓今生除了敏儿，他的爱不会再给谁。敏儿在农村长大，吃苦耐劳，个性沉稳，意志坚强，朴素大方，对人真诚，内外兼修，不会让谁难堪，对阿光的关心总是心怀感激。

忙碌之后阿光总是放心不下敏儿，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打她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每次打电话到派出所，都是一个老同志接听电话，要么说敏儿外出了，要么说敏儿和同事出去巡山了。阿光心里很不是滋味，“玩什么躲猫猫游戏呢，或许是真的太忙了”，阿光自言自语，派出所人少事多，工作忙是情理中的。

日子在忐忑不安中一天天流走，完成一次重要采访任务后阿光决定抽空去看敏儿，因为工作原因，俩人有一段时间没相聚了。正当阿光想动身时，第二天却奇怪的收到来自北京的一封信，看清秀的字迹便知道是敏儿写的。什么年代了还搞写信这玩意儿，或许是敏儿喜欢用文字表达吧，阿光不安的打开信，未读完泪水已在素笺上浸润开来，愤恨和绝望的气氛一下子包围他的周身。

信笺上只有三行字：“阿光，怎么说呢，我知道真爱无价，也万分珍惜我们的感情。可是，可是红尘无奈，一些事情身不由己，我来北京了，准备结婚的事，愿你过得好。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生铭记，谢谢你。敏儿。”

“什么？不会的，不可能，敏儿饱读诗书，感情细腻，为人稳重又通情达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直牢固，一定是有隐情。”双手颤抖不止的阿光这样安慰自己。

联想到敏儿这段时间的种种异样，阿光的内心隐隐闪出一丝不安和疑惑。“哼，怪不得不愿见我，原来是攀高枝，傍大款，隐藏得太深了，真是变化太快，别以为没了你我就别无选择，看着，我一定找一个比你强几倍的人！”阿光一气之下将笺页撕了个粉碎。

阿光不甘心，除非敏儿亲口跟他说。

阿光赶紧拨打敏儿的手机，一次又一次，都是关机状态。又打到派出所，接听电话的老同志说，敏儿有事，请长假好长一段时间了，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

不知敏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和自己躲猫猫。敏儿自幼失去父亲，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千辛万苦供养她读书成人，可工作没满三年，母亲也离开她走了。这个可怜而坚强的敏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阿光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空落落的。

阿光工作越来越忙，特别是任总编室主任后，好多活儿都压在他身上。尽管敏儿的事时常让他内心隐隐作痛，但日子总是要过的，单位交给的工作一定得干好，总不能让情感影响了自己的事业。

流水带走青春的故事。阿光越来越冷静，他知道，纯真的感情注定只是一种经历，自己或许只是路过而已，最终将失去。感情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聚散皆是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事物都在发展变化中，现实就是这样。阿光越发喜欢纳兰性德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念着念着，不禁感慨万端，初相遇的颜色与味道，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明月清风相伴的美好日子已经停留在季节的深处。曾经的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死去活来，难舍难分，风花雪月，多愁善感，现在都平静了。许多沸腾的情愫，说冷就冷，没有了任何回温。曾经缤纷的美丽，终究是昨日一阵云烟。

一年后的秋天，依然是个细雨霏霏的日子，阿光和一直默默爱他的丹儿结婚了。

婚礼正值高潮之际，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捧着一束红艳欲滴的玫瑰花匆匆走到阿光面前：“先生，这是一位刚才坐在轮椅上的女警官托我送给你的。”

“轮椅上的女警官？”一时摸不着头脑的阿光突然发现花束里还有一张粉色素笺，清秀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阿光，看着你找到了幸福，我真高兴，真心祝贺你。万分抱歉的是，我曾违心地欺骗过你，给你造成了伤害，祈求你原谅。那几次我没去赴约，是因为为救一个轻生的女孩，迎面驶来的汽车碾过我的双腿，我再也不能站立。我不后悔，别人见着也会这样做的。为不拖累你，去北京治病后我就没有联系你。我们都年轻，谁也没有错，我想今后的日子我一定能战胜自己，毕竟我还有爱，我的爱在林海，愿你一生幸福。敏儿。”

“我们都年轻，谁也没有错，为了救人，敏儿没有双腿了。”阿光喃喃自语，眼前一片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