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左而疯子在右
2016-01-20洛奇豆子
洛奇豆子
生锈的刀,割下的耳,燃烧的疯人院里藏匿着整片星空。
疯狂一直以来都是戏剧的钟情物。从古希腊的俄狄浦斯和美狄亚,到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麦克白夫人、李尔王等。现代的,有《飞越疯人院》《疯狂的乔治王》和普利策奖得主的音乐剧《近乎正常》(Next to Normal)等。
前些天朋友圈被一组摄影作品刷屏,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幅是把一个人的头皮纵切开布置成两张侧脸在接吻。
我们无法确定这位艺术家的精神是否正常,可我们看到了他的作品透露出世界另外的一层面貌。
不单单在艺术界,社会在各个层面上都十分关注“精神病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所谓的疯子艺术家也频频出现,他们不光成了艺术作品的主题,更成了艺术作品的创作者。
正常人与疯子看到的世界到底有何不同?
除了一些先天病人之外,很多精神病人都是由后天刺激引发病症。在发病之前,我们会用相同的认知去仰望天空;发病之后的疯狂大部分体现在与正常人对现实的认知不同,我们肯定并维护着正常人群的认知,并把“疯子”放在了队列的另一边。
欧文·斯通在为荷兰画家凡·高写的传记《渴望生活》里,曾描述过凡·高精神病发作后住进圣雷米休养院的场景,各种各样的精神病患:吵闹不休的,不停把自己的衣服剥下来的,把面前每一样东西都毁掉的,像野兽一样号叫的,总想自杀的,有迫害妄想症的,还有喜怒无常的癫痫病患者。某一些暂时性发作的患者结成小的团体,形影不离,他们在各自发病时互相帮助,并保持着无比的耐心,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不久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那时他也需要自己同伴的帮助和容忍。在这些患者意识清醒的时候,他们接受自己身患疾病的事实,并克服对它的恐惧,把彼此的疯癫看成像肺病或者癌症一样的身体病变。
疯子们生活在一种边缘上,这种边缘让他们不能自我克制地进入狂风暴雨中,也让他们因为他人而隔离着自己。疯子看到的并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世界的两面。
这也是很多以精神病人为主题的作品想要表达的,丰富这个世界的观念,让它看起来不是平面而是立体的,从不同的角度去考察社会、制度、人性与自己。同时唤起每个人心中审视自己、怜悯他人的原始情感。
这也是澳大利亚当代国宝级喜剧《燃烧的疯人院》(原名《Cosi》)想要传达的一种社会信念。它把人们如何真正地交流、人与人之间如何建立连接这个问题直接摊在我们面前,它让我们看到精神病人的脆弱和坚强,隐藏和挣扎。比正常人幸福的是,精神病人可以找到内心的一种平衡,因为他们看到的更多,感受的更多。
《燃烧的疯人院》这部半自传式的剧作深入地刻画了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到疯人院中导演《女人皆如此》的历程。故事设定在1971年的墨尔本,病院外是汹涌的反对越南战争的抗议人群,院内则是一群奇葩的疯子在排演一出歌剧。
作者Louis在接受采访时曾说道:有一次我去看《Cosi》的带妆彩排,演员们在台上努力表演着自己的症状,可问题是这不是真正的疯子。大多数疯子,他们会努力地装作他们不具备这些症状,他们知道自己疯了,但是在发病的时候却控制不了,所以他们心里是非常痛苦的。这让我想起在大学里第一次排戏就是在疯人院,也是希望能够帮助病人们打开心结。等到演出结束之后,每一个付出了大量心血的演员在后台笑啊叫啊,相互拥抱、亲吻,你看他们那时候的状态,再回想第一次排练时见到的他们,你会为他们身上巨大的变化感动。可是我学到的残酷的一点,也是Louis(剧中男主角)学到的,是在现实和理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吕楠是北京著名的人物摄影师,他历时两年,走访了全国10个省市的38家精神病院和上百个精神病患者家庭,完成了一部名为《被人遗忘的人:中国精神病人生存状况》的摄影集。他在文案里记录了自己第一次去医院拍摄时的一件事。在北京安定医院一间病房,有一个病人正往外看,他想拍他,这时病人突然走过来,那病人很壮,吕楠本能地用手护住头,脑子一片空白,这时,那病人却伸出一只手来,要和他握手。他被病人的友好和善良深深触动,此后,在他的心目中精神病这一概念也发生了转变。他完成拍摄后得到的结论是,“医院外面才是精神病院,而真正的精神病院里面倒像教堂、寺庙、修道院,极为宁静”。
疯子们清楚地知道他们是站在右边的,那么谁又是站在左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