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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在玉壶铭刻在心的全民阅读立法

2016-01-19张文彦

出版参考 2015年18期
关键词:管理司草案研究院

张文彦

青岛,在安静的书斋之中,我常常思忆研究院的那段峥嵘岁月。以峥嵘形容,并不夸张,从2010年7月到2015年1月,从困顿迷茫,到热血沸腾,再到依恋难舍,四年半的时光,赋予我的人生前所未有的丰富维度,所以,我真的有很多话,要择其要者说给即将30岁的研究院听。

初识与到来

2010年7月,我北大毕业进入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应用理论研究室,在这里开启了知识的新航道。那时,研究室正处于“自断其臂”的转型关键期,忍痛砍掉其他已有积累的研究课题,举室研究领域向“全民阅读”聚焦——我们正以有限的人力承担着一项重大项目:每年一度的大型抽样调查“全国国民阅读调查”。虽然读到博士,但甫到之时,我仅听闻每年春天发布的国民阅读率,对阅读史有粗浅了解。投入到这项全新工作,处处皆是学习和挑战,但很快我就兴趣盎然,无论是划地块,抽样,修订问卷,还是培训督导,实地陪访,都让我打开了另一片视野。

然而,仅仅半年时光,这段紧张辛苦又富有意味的工作就告一段落,我奉命借调至原新闻出版总署出版管理司图书处。

铭刻在心的全民阅读立法

2011年2月至12月,是我第一次借调,承担司里一切需要协助的工作,大部分是文字工作,这些工作又主要和全民阅读相关。现在回忆起来,那一年是许多全民阅读重要思路和政策即将破茧而出的前夜。一方面因学习出版史出身,另一方面是时任图书处处长的洪勇刚细致周全地指导,我有幸多次参与了为署领导、司领导草拟讲话稿、草拟文件的工作,这都是极为宝贵的人生历练。也为我第二次借调所承担的重要工作奠定了基础。

在工作中开启治学新领域的同时,我也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2012年2月,我的女儿硕硕出世,回到研究院工作几个月,春节临近,我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为政协委员草拟开展全民阅读的提案。而这份提案,则预示着春节后,我又要回到出版管理司——全民阅读即将迎来一件大事:立法。

出版管理司图书处工作及其繁重,新启动的全民阅读立法更是“雪上加霜”了,其后的两年时光,大家常常把“忙”“累”挂在嘴边,当然,也少不了心灵的巨大激荡。

2013年3月,《全民阅读条例》(后改为《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列入国务院法制办的立法工作计划三档项目。3月31日,在总局723会议室,时任出版管理司司长,现任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副局长的吴尚之;出版法规的司司长王自强;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院长郝振省及出版管理司副司长王然等,共同成立了全民阅读立法起草工作组及起草工作办公室。

在立法工作刚刚开始时,我们都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其一,我们认为这是件好事,帮助大家读书,谁会反对呢?其二,有《全民健身条例》珠玉在前,阎晓宏副局长是如此比较二者的:《全民健身条例》是健身,《全民阅读条例》是健脑,二者是提高国民素质的双翼,缺一不可。会后,我们即刻启动了《全民阅读条例》的前期支撑研究工作和草案初稿编制工作。很快,我们就被难倒了,困难接踵而来,回忆在心,难处主要在三。

其一,专家队伍难建。立法工作事关全体公民的福祉,但全民阅读立法在我国尚属首次,没有什么经验规律可循,我们不可能找到专门的全民阅读立法专家,所以必须广泛汲取相关领域的智慧,包括立法学、阅读学、新闻传播学、图书馆学、教育学、文学、文化、公共财政、税收等各学科专业的学者,以及阅读推广、地方全民阅读工作行政、新闻出版、公益组织、教育工作等方面的专家。这些专家既要在本专业富有建树,又要热心全民阅读事业,同时还要有时间和精力参与我们的立法工作。立法之初,专家遴选举步维艰,往往打了无数个电话,才能寻找那个令我仰慕的专家的联络方式,等联络上了,才知道人在国外,或者手头工作实在紧张,或者表示帮不上什么忙。好在,这个困难是被一点点克服的。

专家队伍在缓慢地扩充,随着全民阅读立法宣传的推进,各个领域的志同道合者聚集到这个领域中来。到2015年1月,我们共召开了4次专家研讨会,条例草案大规模修改了十几次,小规模修改不止百次,每一次修改,都是建立在求经问道的基础之上。

其二,条例草案难写。我国文化方面的立法相较薄弱,全国全民阅读工作的发展历程也为时尚短,欧美日等诸国虽然有一些阅读方面的法规政策,但由于国情不同,尤其是国民阅读条件和水平不同,只能有限参考。因此,最初几稿,在领导、专家审阅时,往往被批得体无完肤。专家们的意见也存在很大分歧,因此,2013年每次征求专家意见之后,我们都要低落好几天,不仅仅为质疑、否定,也为混沌中的更加迷茫。因此我特别感谢人大教科文卫委文化研究室朱兵主任,他以他数十年文化立法经验,鼓励我们从容、乐观,但做好长期准备,甚至亲拟一稿,并做了很多沟通推进工作。经过不断修改磨砺,不断的内部和外部讨论,我们逐渐能够把握住全民阅读工作的核心与逻辑,草案也渐渐眉目清晰,而且这个过程,也确实推动了全民阅读办公室的实际工作。

其三,取得普遍赞同难。这也是最难的一点。全民阅读立法涉及部门行业众多,立法过程是一个不断沟通、协调、争取达成共识的过程,大家关注的重心不同,需要不断求同存异向前推进。好在沟通的道路日渐顺畅,于是,帮助和支持阅读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拜访朱兵主任、中宣部的高青云主任、文化部的刘小琴巡视员、国图陈力副馆长、国家体育总局的卫虹霞处长等前辈时,他们讲述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电影产业促进法》草案、《公共图书馆法》草案、《全民健身条例》等艰难立法过程,有些何止是“十年磨砺成一剑”,深深感激他们将立法经验的成败得失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这成为我们前进途中一盏又一盏的明灯。

其实,最难的是取得社会的广泛共识。还记得2013年8月,召开立法工作会的消息见报之后,没成想激起社会各界如此剧烈的反响。叫好的不必多论,唱衰的让那时的我特别费解。主要是认为“立法干涉公民阅读自由”“软法不如不立”等等。未经世面的我,最初的感觉可以形容为——自己捧出了一颗热腾腾的心,却被人说是黑的。渐渐我们理解了大家的心情,了解了大家的误解,还是朱兵主任的那句话,立法过程本身就是个不断宣传的过程,依据、内涵、目的、内容……2014年两会委员就全民阅读立法工作作出提案并联名签署,江苏、深圳、湖北、辽宁等省市也开始推进地方阅读立法工作,社会舆论越来越向赞同和欢迎的方向转化。但我们知道,条例的宣传未来任重道远。虽然,我至今仍会在各地碰到直言不解、质疑阅读立法的朋友,但我都会花上一刻钟的时间,耐心解释,直到看到对方眼睛里有了释然的笑意。

待草案相对成熟之后,我跟随司领导和院领导去新疆、陕西、辽宁、贵州、湖北、上海等多地调研,认识了许多致力推广阅读的杰出人物,也观察了散落在祖国各地的阅读设施、读者群体,这一切,都更加坚定了我一颗信仰“阅读强国”的心。

2014年,立法组的同事们更加废寝忘食,我们办公室的灯光总是最晚熄灭,那是一种令人着迷的焚膏继晷。只是,说再见的时刻突然来临了。

2014年冬天,我匆匆回到河北看望父母和女儿,当我看见两岁半女儿的手指又长又黑锯齿一样的指甲——因为父母眼花,不敢勤剪——我决心一家团聚。从11月决定调到青岛,到1月份正式离职,研究院、图书处一次又一次的领导同事聚会送别,一次又一次的心灵悸动。

满电脑里《条例》的如山资料,交接清楚,我再次想起博士毕业时导师唱的那首《取经归来》:

“一年年含辛茹苦经冬夏

几万里风霜雨雪处处家

取来了真经

回返我华夏

鬓添白发

减损韶华

……

要把这真理妙谛播天下

要让我九州处处披锦霞

……”

2015年7月,我在江苏书展中与魏玉山院长、徐升国所长异乡重逢,见到他们的前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是研究院的一个游子,千山万水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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