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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生活在没有诗的城市里

2016-01-16

看天下 2016年1期
关键词:冯唐泰戈尔诗集

通常来说,人变成熟的一个标志是,对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了自以为清醒的固有认识,比如,在2015年和2016年交叉的刹那,人们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开心、变得更健康、更有钱或者有更多人爱,但基础没变,工作、生活甚至物理状态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尤其是不会想自己变成一棵树。前几天,一位老师分享了她学生写的一句诗,孩子就许了这个愿望:“我想变成一棵树/我开心时,开花/我不开心时,落叶。”既萌,又浪漫,还有禅意。这小诗很快在网上传播起来,有人开始仿写,比如:“我想变成一个ATM机/我开心时,吐钱/我不开心时,吞卡”,有点小机灵,但成人色彩太重,味道差了很多。

这有点像冯唐翻译的那几首泰戈尔的诗。冯唐译诗成了2015年结束时最热闹的文坛事件,在他的翻译中,印度诗人泰戈尔的一些诗作呈现出了荷尔蒙淋漓、欲望肿胀的气质,比如人们传播很广的:“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绵长如舌吻/纤细如诗行”;“有了绿草/大地变得挺骚”;“人间同时拥有/海的静寂/地的肉欲/天的神曲”……作为一个四级都没过的人,实在不了解托福满分者的翻译精神,但对照英文原诗,冯唐显然加进很多自认为更适合当下时代特征的用词,就像成人用ATM机替换掉孩子眼中的大树一样。读起来确实有点小幽默,但是不真诚。加上很多人并不喜欢冯唐的风格、处事方法,于是这本7月就已经出版的诗集和出版社重金请来的译者冯唐,在年底成了众矢之的,出版社后来慌不迭地决定把诗集下架召回——官方的解释是“组织专家团队对译本中的内容进行认真评估审议后再做出后续的决定”。真是如此,倒也不存在“冯唐的出版自由”问题,出版社愿意承担损失,召回修订后重新出版,也并无不可。若有其他原因,另当别论。

12月30日,内蒙古锡林浩特市夜空中出现罕见的“光柱”景象。建筑物的照明灯光被反射成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柱,把城市夜空点缀得如梦如幻,使人如同置身于童话中

说起来要感谢包括泰戈尔在内的几本盗版诗集,我年轻时也读过几首诗,其中有些现在还记得,不久前,就想起几句来:“这儿很少刮风/一年只刮两次/一次刮半年/这儿刮的风很小/连一片秋叶也吹不下来/这儿没有树……”这首诗讲的是人们在一片荒芜、环境恶劣的土地上建造城市的故事。多年后,让我想起它来的,也是一座城市——天津。天津市气象局在预报元旦前后的空气质量时说:本周有两次雾霾,一次两天半,一次四天。当时我就笑喷了,后来琢磨琢磨,又感到悲哀。前面那首“刮风诗”,名字叫《这儿》,最后一句是“盖了楼/种了树/树长得很高很粗/现在/我们的孩子生活在一座城市里”,没想到,多年后,这首诗有了续集——我们的孩子生活在一座城市里/这儿一周只有两次雾霾……

哲人说,我们要诗意地栖居——他一定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诗意。我们把一座城市建造起来,结果却再也容不下那些孩子。2015年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对在北京生活的夫妻终于决定搬离这座雾霾深重的城市,他们要带着孩子回厦门去上学:“北京的雾霾太严重了,生病都一直好不了,为了孩子的健康,不打算在北京继续待下去了。”这不是因为雾霾离开的第一对夫妻,也不会是最后一对。有媒体人把这个消息发在微博,引来一片赞同,更多的人是钦佩他们的果断和勇敢——当然,也有人提醒他们,千万别把北京的房子卖掉,你懂的。

虽然选择各有不同,但大家都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我们的城市,越来越不适合人的生活,马路越来越宽,但人们走路的环境却越来越差,更好的路面都让给汽车了。城市里楼越来越高,我们和外界接触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被限制在盒子般的房子里,平时的生活,就是从一个盒子到另一个盒子。孩子更惨,过早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现在更有雾霾阻击,都不能保证每天出门,犹如狱中囚徒,只能期盼偶有天高气爽的日子,出去放风。那个可爱的孩子,想要变成一棵树,可千万别落在城市里,我曾眼睁睁看着楼前一大片绿色,被电钻钢锯砍倒,那里要建高楼,建商场,建起一座座新盒子。泰戈尔诗里写:“神对于那些大帝国会感到厌恶,却决不会厌恶那些小小的花朵。”可是,我们似乎不信神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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