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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曲选》中的蒙式汉语

2016-01-15解润琪

中文信息 2016年1期
关键词:蒙语蒙古语元杂剧

解润琪

(东南大学,江苏 南京 211100)

一、语法类型的蒙式汉语

蒙古族对汉语的影响,从宏观上看表现在语法层面,即句法结构的不同。其具体的体现为蒙古语的说话是“主+宾+谓”的结构,并非我们通常的“主+谓+宾”。所以受蒙古语影响,《元曲选》中的语音中也出现很多“主+宾+谓”结构的句子。如:

不免分付侍女们,安排酒果,亲自出洞迎接去咱。《误入桃源》第二

汉语的语法应为“亲自出动去迎接”,受蒙古语影响,文本中为“迎接去”。

如果没有意识到蒙式汉语的这一特点,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逐字翻译所导致的语句不通,从而影响对文本的理解及深入的研究。

二、词汇类型的蒙式汉语

蒙古族对汉语的影响,还直接表现在蒙古词语的影响,即在剧作中直接出现蒙古语。这些词往往是研究元杂剧时的难点,没有蒙语的学习很难对含有蒙语词的句子进行正确理解。笔者将这些词分为以下两类:

1.蒙古语音译

对于直接由蒙式汉语音译而成的词语这方面的研究中,方龄贵先生的《元明戏曲中的蒙古语》一书中已经做了及其详细的分析,笔者便不在此处班门弄斧,仅罗列几例用以佐证论文观点。

如“哈喇”一词在《元曲选》中共出现了7次,他音译之前对应的蒙语翻译成汉语的意思当为“杀”。具体文本如下:

不如送他去汉朝哈剌,依还的甥舅礼,两国长存。《汉宫秋》第三折

依着我的愚见,只消差人赚将韩信到来,哈喇了就是,打甚么不紧。《赚蒯通》第一折

但那杨景是一个郡马,怎好就是这等自做主张,将他只一刀哈喇了。《谢金吾》第三折

我如今着我大的孩儿费得雄,他也是个好汉,常在教场中和小的们打髀殖耍子,我如今着人叫他来,着他诈传平公的命,将伍员赚将来,拿住哈喇了,俺便是剪草除根,萌芽不发。《伍员吹箫》第一折

除死无大灾,饶便饶,不饶把俺两口儿就哈喇了罢。《勘头巾》第四折

趁早将他哈喇了,也还便宜。《单鞭夺槊》第二折

不如只一刀哈喇了他,可不怜俐?《盆儿鬼》第一折

不难看出,在蒙古语的音译过程中,变化出了不同的字体形态,这再次加大的理解难度。其实“哈喇”除了有“哈剌”的写法外,再其他研究材料中还有哈喇儿、哈剌儿、哈兰、答喇等写法。

这样的蒙古语例证繁多,再比如我们现在所熟知的“胡同”一词,其实最早也是出现在蒙古语中,由蒙古语音译得来,除了现在为人熟知的写法外,胡同还有胡洞、衚衕、湖洞等写法。这一蒙古语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水井”,因为水对人的重要性后来便引申为居民的居住地。

2.蒙古语音译+汉语

此类蒙式汉语情况比较复杂,大体分为蒙古语音译直接加汉语词构成的;有蒙古语意译为汉语后加蒙古语音译构成两类。现各举一例加以证明。

对于第一种情况,在《元曲选》中有“赛娘”一词符合此类特征,即“赛”为蒙古语音译而来,蒙语词义为好;“娘”是汉语词,少女之义。所以“赛娘”一词为美丽的少女之义。在元杂剧文本中通常是给少女取的名字或直指少女。具体文本如下(同一剧作仅列举一次):

这郑孔目拿定了萧娥胡做,知他那里去了赛娘、僧住?《鲁斋郎》第三折

浑家萧县君,一双儿女:僧住、赛娘。《酷寒亭》楔子

这孩儿叫做僧住,女儿叫做赛娘。《风雨还牢》楔子

对于第二种情况,“这搭儿”、“那搭儿”都是典型例证。“这”、“那”是蒙古语的词根已经意译成汉语词之后的结构,而“搭儿”则是音译而来。这是一种蒙汉双语结构的特殊的语言单位。其具体文本如下:

恰才这搭儿单于王使命,呼唤俺那昭君名姓。《汉宫秋》第四折

可不是跷蹊,谁承望这搭儿得见你?《鸳鸯被》第四折

俺哥哥便今日有事呵明日旋折证,嫂嫂你这搭儿莫不错行。《杀狗劝夫》第三折

我和他这搭儿才相见,平日里又不相识。《硃砂担》第四折

伯伯可又无踪影,伯娘那里紧支吾,可教我那搭儿葬俺父母?《合同文字》第三折

那搭儿别是一重天,尽都是翠柏林峦。《城南柳》第三折

这两个词在《元曲选》中共出现32次,笔者虽没有将该例证罗列穷尽,但蒙式汉语在元杂剧中的出现程度之高已可见一斑。

三、风俗类型的蒙式汉语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这里所说的风俗类型的蒙式汉语泛指一切在元朝受蒙古族影响所产生的汉语,尤其是蒙古族的性格影响。做为一个马背上长大的民族,蒙古族骨子里蕴含着一种豪迈不羁的性格,这使他们不愿意与繁文缛节、精雕细刻的辞藻为伍,反而喜欢随意的交谈,调侃的相交。为了迎合当时上层统治者的需要,剧作家们也尽量使自己的作品通俗易懂,趋于他们的喜好。在这样的背景推动下,元杂剧中出现了大量风俗类型的蒙式汉语。

如“ABB”型词语的大量运用,实则就是蒙古族的性格有着密切关联。《元曲选》中出现的这类词有“怒烘烘”、“湿淋淋”、“翻滚滚”、“恶狠狠”、“呆邓邓”、“黄甘甘”等。具体文本如下:

想当日你怒烘烘的挺一身,急煎煎的走四方。《灰阑记》第一折

我湿淋淋只待要巴前路,哎,行不动我这打损的身躯。《潇湘雨》第三折

眼前面翻滚滚野水无人渡。《楚昭公》第三折

我本待好心肠苦劝你,你倒恶狠狠把咱推。《酷寒亭》第二折

我为甚的呆邓邓把衣裳袒裸,乱蓬蓬把鬓发婆娑。《赚蒯通》第三折

你没病,我看着你这嘴脸,有些黄甘甘的。《张天师》第二折

蒙古族对汉语的影响,渗透在汉语的各个角落,潜移默化的推进着汉语的变迁。元朝出现的许多新词至今仍被我们所使用着,如“嗓子”、“额头”、“眼角”、“肐膊”、“脖子”等,其首次出现于元朝的原因也与蒙古族的性格习惯息息相关,他们不喜欢使用单音节词额、颈之类,偏爱于双音节词的使用。其出现的具体文本为:

只吃那嗓子粗,不中听。《硃砂担》第一折

眼见得打破额头,闪的他进退无路。《合同文字》第三折

他把我眼角儿才针罢,则我这疮口儿未结痂。《燕青博鱼》第一折

倘或扭折他肐膊,爷爷就打死妇人。《灰阑记》第四折

他说着你明日洗的脖子干净,州衙里试剑来。《铁拐李》第一折

诚然,本节内容以笔者的大胆推断为主,其目的是体现蒙式汉语所受蒙古族影响之深渊。但单纯对于蒙式汉语的语言学研究还应多从语法及词汇角度入手,辅之以文学的推测。

四、结语

通过对《元曲选》中蒙式汉语的研究,加之去内蒙古所做的田野调查,不难看出蒙古族对文学的影响之深,我们的中华文化也正是在不断汲取各民族文化精粹的同时发展生息的。

在当代,内蒙古自治区政府也注重对蒙古语的保护与传承,在内蒙各地孩子们从小就接受蒙文授课,并在这样的学习背景下接受高考的选拔步入大学殿堂,他们既不会在汉语方面有与人沟通的障碍,也精通本民族自己的语言。内蒙的很多大学仍保存有蒙语授课的专业,内蒙街上的广告牌在汉语下面都会再用蒙文书写一遍,内蒙的公共汽车上报站播音都是一遍汉语加一遍蒙语的模式,这些举措都无形中促进了蒙语的保护。而且蒙古语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也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变化,比如在与西方的接触过程中,计算机等新兴物品传到中国,蒙语中并没有能够与之对应的词,于是计算机在蒙语中就直接引用,仍叫computer。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元杂剧更是其中的瑰宝,受蒙古族影响所产生的蒙式汉语被使用于元杂剧中,无疑更增加了其独特韵味。笔者相信只要发现这些词语的魅力,突破这些词语的束缚,学者对于元杂剧文本的也会有更为深入的认识。

[1](明)臧晋叔.《元曲选》(全四册)[M].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10月.

[2]包双喜.论元杂剧中蒙古语的运用[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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