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大象，就必须烧毁象牙

象牙焚烧纪念地

2015年3月3日，世界野生动植物日，肯尼亚又一次举行象牙焚烧仪式。

仪式在内罗毕国家公园举行。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位于城市内的国家公园，距离内罗毕城市中心仅7公里。公园内拥有庞大多样的野生动物群，包括斑马、猎豹、长颈鹿、犀牛、狮子和羚羊等。

每根象牙上面都标记着重量和缴获日期。象牙被堆成三层，共15吨，相当于1500头大象被杀死，约合黑市价值3000万美元，是肯尼亚政府历次焚烧行动中最多的一次。

肯尼亚总统乌胡鲁·肯雅塔手持火把，亲自引燃了象牙堆。象牙燃烧了一周才烧尽，不断升起的浓烟在内罗毕的蓝天白云下显得格格不入。

焚烧象牙某种程度上是非洲国家反对象牙贸易的传统，乌胡鲁·肯雅塔是肯尼亚第三位焚烧象牙的总统。1989年，也是在内罗毕国家公园，肯尼亚时任总统丹尼尔·阿拉普·莫伊亲自点火焚烧了12吨象牙。这是肯尼亚历史上首次焚烧象牙。

当时非洲大象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国际市场象牙价格的飞速上涨，大约70万头大象被猎杀，非洲象的数量从130万头锐减到不足60万头，差不多减少了一半。

三个月后，《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简称CITES）将非洲象列入濒危名单，禁止一切形式的象牙国际贸易，中国作为缔约国也于1990年宣布禁止象牙及其制品的贸易。

禁牙令的实施造成象牙走私价格迅速上涨，引发了对非洲象的新一轮偷猎，并屡禁不止。目前非洲象的数量不到50万头，英国动物学家研究发现，盗猎象牙已促使非洲象被迫进化，自19世纪中叶以来，非洲象的象牙平均长度已缩短一半。

与此同时，中国的新贵阶层对象牙的需求不断扩大。2006年，在中国有着悠久历史的象牙雕刻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5年，《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秘书处认为中国是对非法象牙贸易剧增最具影响力的国家。2011年，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的调查显示，中国取代日本成为全球第一大非法象牙消费市场。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中国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也由线下转到线上，并从传统网站向更加隐蔽、机动、便捷的移动社交平台转移。腾讯于2015年5月发起“企鹅爱地球”行动，对非法网络象牙贸易行为进行清理。截至2015年12月，微信已经处罚、封停622个公众账号和个人号，清理野生动物制品交易违法有害信息10万条。

为了纪念1989年的象牙焚烧行动，肯尼亚政府在内罗毕国家公园保留了象牙残片，并设立了象牙焚烧纪念地。2014年5月11日，总理李克强访问肯尼亚期间，专程来到象牙焚烧纪念地参观。

“今天，我同肯雅塔总统共同参观焚烧象牙纪念地，表明了我们在共同打击非法盗猎和走私象牙行为，以及加强野生动物保护合作的诚意，也展示了中国政府愿为肯尼亚提升野生动物保护能力建设提供力所能及帮助的决心。”李克强说。

在三天前的第二十四届世界经济论坛非洲峰会上，李克强表示，中国政府将向非洲提供1000万美元援助，专门用于保护非洲野生动物资源。

为了纪念李克强的参观，肯尼亚政府在象牙焚烧纪念地附近设立了一块纪念碑，纪念碑底座刻着大象和犀牛的脚印，周围布置了长城、中国结等中国元素，“李克强总理参观象牙焚烧点是肯尼亚总统陪同的，这是非常高的政治待遇，中肯两国在野生动物保护上达成了共识，我们非常感谢。”肯尼亚野生动物管理局发言人说。

“我们希望肯尼亚、非洲以及全世界的未来几代人能够欣赏这些动物的巨大和美丽。”肯雅塔在焚烧仪式上说，“政府会在今年年底之前，销毁肯尼亚所有非法象牙库存。”

唯一的办法是杀死大象

位于桑布鲁国家保护区的研究中心“拯救大象”（STE）的门前，摆放着50多个大小不一的大象头骨，每个头骨上都有编号，每个头骨背后都是一个大象被猎杀的故事。

很多头骨上都有孔，科学家说这是弹孔。偷猎者通常会用AK47射杀，大象倒地后，他们会非常迅速地把大象的整个脸切下来，然后把整根象牙连根拔起。科学家甚至发现，有些大象的腿部或者肩部还有很久以前的弹孔，这意味着偷猎者那次的袭击没有成功，大象带着伤口又生活了很长时间。

非洲象不论雌雄都有象牙，大象的牙齿分为臼齿和门齿，口腔内的臼齿用来进食，两根外露的门齿就是“象牙”。象牙是大象的武器和社交工具。三分之一的象牙长在头骨里，这就意味着，如果要把象牙拿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大象。

2013年，演员李冰冰以联合国环境署亲善大使的身份，前往肯尼亚考察非洲象的生存状况。在桑布鲁国家保护区，一头母象被毒箭射死，偷猎者切掉它的面部，拿走了象牙。几吨重的尸体开始腐烂，散发着尸臭，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李冰冰皱着眉头走近尸体，摇了摇头，用手揉眼睛。“我非常非常难过，太惨了。”李冰冰泪流满面。

非洲象过着群居生活，一个大象家族一般由十几头大象组成，首领由一头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母象担当。首领母象往往是偷猎者的对象，一来它们的象牙比较长，二来首领母象常常会站出来保护自己的象群。然而，首领母象是最了解如何寻找食物和水源的，杀掉首领母象，整个象群家族在未来几年会处于崩溃中，家族里的小象或因为它的死亡而无法存活。

小象幼儿的哺乳期为两年。没有母象，孤儿小象无法在野外环境下独立生存。1997年，大卫·谢尔德里克野生动物基金会创办了内罗毕小象孤儿院，专门收治失去妈妈的小象。现在，孤儿院住着25只小象孤儿，每只小象都有名字，身上都有伤，盗猎者为了捕杀母象，常常会先抓住小象当诱饵。

2015年6月份播出的韩国综艺节目《无限挑战》中，主持人朴明秀和郑俊河来到小象孤儿院体验保育员的工作。郑俊河照顾的小象doto失去妈妈后被遗弃在羊窝里，虽然小象孤儿院抓紧时间动用直升机去救助，doto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朴明秀照顾的小象gilay只有三个月大，失去妈妈后，gilay掉到了井里，背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在孤儿院，保育员每天要给小象喂三次奶。每到吃饭时间，小象纷纷一路小跑跑向保育员，使劲吸着奶嘴，吃完后再排成一队返回树林中。每个小象都有一个房间，房间内有一个属于保育员的简易床铺，每天晚上，保育员要跟小象睡在一起，帮小象铺干草、盖毯子。在郑俊河与doto相处的一夜中，doto半夜腹泻，郑俊河听到声音后赶忙起来打扫卫生，确保免疫力低的doto处在干净的环境中。

据孤儿院工作人员介绍，当小象长到三岁时就会离开孤儿院，现在已有250只重返大自然。

保护区

非洲象平均每天要行走20英里去寻找充足的食物和水，所以健康安全的栖息环境对它们的存活至关重要。由于偷猎的压力，非洲象目前大多在保护区内活动。

大概从2012年开始，在TNC（大自然保护协会）、STE（拯救大象）等组织的技术和资金支持下，保护区内的大象陆陆续续戴上了用于定位的GPS项圈。

根据GPS的数据统计，研究人员发现，经过不安全区域时，大象的迁徙速度会加快，到达安全区域后，它们会放松下来，放慢速度。数据显示，过去五年来，不安全地区的盗猎比例比安全地区高15%。

肯尼亚超过60%的野生动物生活在国家公园和保护区之外，所以争取当地人的支持十分重要。其中，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的运作模式为社区保护区提供了典范。2015年11月，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安保主任Edward Ndiritu被威廉王子授予“象牙野生动物管理员奖”，成为获得该奖项的第一人。

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成立于1995年，占地62000英亩，是70多种大型哺乳动物的家园，包括濒临灭绝的黑犀牛。参照TNC为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制订的管理计划，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被划分成不同区域并由巡护队每日巡逻。除了枪、双筒望远镜等装备，巡护队还有警犬，负责追踪偷猎者。

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巡护队队员大多来自当地，今年43岁的David（化名）是其中一个，他说自己“保护动物的热情是天生的”，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19年。他发现，“只要象牙的价格上升，偷猎就会增加，我们的努力就前功尽弃。”

2015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访美期间，与美国总统奥巴马达成协议，在各自国家颁布禁令几乎完全停止象牙进口和出口，TNC认为这一举措有望彻底扭转非洲象的命运。“要想打击非法象牙贸易，仅仅加强对于盗猎大象现象的管控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同时从供给和需求、线上和线下多个方面来行动。”TNC总裁Mark Tercek说。

桑布鲁国家保护区的大象

除了提供工作机会，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还改善了当地的教育和医疗服务。通过提供助学金等方式，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支持当地21所学校，受益学生达6500人。保护区内的三家诊所是方圆25公里内最近的医疗救助中心，负担了90%的区域医疗;当地的农村妇女每周要花费近20个小时的时间捡木柴。为了帮助这些妇女，同时抑制滥砍滥伐，莱瓦野生动物保护区已经在几个社区内开始了树木苗圃项目。

TNC还与肯尼亚当地的NRT（北方牧场基金会）合作，帮助肯尼亚北部的33个社区保护环境，提高生活水平。Josephine是其中一个社区的主席，她的工作之一是说服当地人转变思想。据Josephine介绍，偷猎者往往雇佣了解大象生活习惯的当地人猎杀大象，然后付给他们极低的酬劳。TNC和NRT的项目让当地人从中看到希望。

每年，TNC会从33个社区采购1万多头小牛，送到水草好的地方养肥，再卖到内罗毕，所赚的利润返补给社区和NRT。

NRT的手工艺品制作项目在5个不同的社区保护区展开，参与的当地妇女累计近1000名。她们利用空闲时间在家里做好工艺品，基金会帮助销售。

“这些项目运行得非常好，社区从中获益，政府也认为我们做得很好，野生动物的数量也增加了。”TNC非洲保护项目主任Matthew A. Brown说。

曾经有个社区保护区的负责人贪污了TNC付给社区的采购费，第二年，该社区被移除出项目，当地人的牛只能以低价卖给本地的收购商。

如何不让社区倒退回之前的状态是Matthew工作中的最大挑战。有个社区换了负责人，在社区运营管理和畜牧计划等方面达不到TNC的要求，也被移除出项目。不过，越来越多的社区在申请加入，TNC未来准备将社区保护区增加到50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