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东垣短命王
2016-01-11栗永
栗永,文史学者,石家庄市政协原副秘书长,石家庄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出版历史文化研究著作《留住城市的根》《石家庄历史文化百题》《回望滹沱河》等;主编《石家庄历史文化精华》等十数部专著。
东垣在秦末成为恒山国都城,恒山王张耳是其接纳的第一个诸侯王。只是因其历时极短,如昙花一现,所以被人们忽略或遗忘。张耳去世后,他的葬墓在距东垣故城西南约四五华里原石家庄市郊区小沿村一带(今石家庄市区丰收路北)。
秦汉时期,东垣(真定)城作为滹沱河流域中心城市,是由两种形式表现出来的,一是作为一级区域政区——郡的治所,即恒山(常山)郡城,二是作为诸侯分封地——诸侯国的国都。东垣(真定)作为分封王国的都城,先后经历了恒山国、真定国,前后共计150多年。
东垣在秦末成为恒山国都城,恒山王张耳是其接纳的第一个诸侯王。只是因其历时极短,如昙花一现,所以被人们忽略或遗忘。
说起来,这个恒山王张耳,年轻时是个有抱负、讲义气的人。他是魏国大梁(开封)人。时值战国末期,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时兴养门客。魏公子无忌是当时战国三大名公子之一,远近的名流、闲客都慕名投到门下,张耳自然不肯在家闲居,也投到魏公子手下为门客,还没等施展才干,就因犯事不得不逃到了外黄。
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在外黄,虽然人生地不熟,但他毕竟是隔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的人,有人知道他有出息,就给他牵线做月下老,成就了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桩姻缘,在他人生博弈的棋盘上投下了重要的棋子。
事情是这样的。在外黄当地,有一个大户人家,生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儿。可是,阴差阳错,天仙女嫁了一个愚蠢庸碌的男人。她不甘心和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丈夫生活下去,毅然离家,投奔自己父亲昔日的一个宾客,向他述说了自己的不如意婚姻。这位宾客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不忍心看着一朵鲜花插在了一摊牛粪上,就决意为她重新找一个有出息的丈夫。他早有耳闻,张耳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就对她说:“你决意要嫁一个好丈夫,那就嫁给张耳吧。”女子同意了。
张耳娶了有钱的夫人,经济上得到资助,一下子如虎添翼,出任了外黄令,由一个流浪汉一跃而为县太爷。这一来,他的名声更大了,远近的宾客闻名而来。
在这些宾客中,有一个叫陈余的人,和他是老乡。这陈余也不是平凡之人,是个好儒术的“白面书生”,曾经几次到赵国的苦陉(今石家庄市无极县)游历。陈余虽然年纪比张耳小,但是两人意气相投,到了同生死的地步。
还有一个常来常往的宾客,就是此时还是一介布衣的刘邦,有时在张耳这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其相与之深,可见一斑。
此时,秦国已灭了魏国好几年,听说张耳、陈余是魏国的名士,就分别悬赏千金和500金找他们。两人一起逃匿陈国,隐姓埋名,充当里门守卫,挣口饭吃。
寄人篱下,免不了受人欺负。有一天,有里吏看陈余不顺眼,就扬起鞭子抽了过来。陈余跳起来,要反抗。张耳急忙把陈余按住,让他乖乖地挨揍。等那里吏打够了,扬长而去,张耳才把陈余拉到一棵桑树下,不但不安慰,反而责备说:“我以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你都忘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想把自己的性命送在这个家伙手里?”陈余这才恍然大悟,点头,承认张耳有理。
通过这件事的处理,可以看出张耳的过人之处。也分辨出了张耳、陈余的高下。
陈胜起兵反秦,两人便去投奔陈胜,陈胜也早已闻听两人有才,很高兴地接纳了他们。他们进言陈胜不要急于称王,而应急速向西进军,访立六国后裔作为反秦的党援。但是,陈胜听不进他们的劝阻,还是执意自立为王。陈胜分兵西进时,陈余又建议说:“臣曾经游历赵地,知道那里的豪杰,熟悉地形,愿请奇兵北略赵地。”这一回,陈胜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公元前209年8月,陈胜命亲信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拨给3000人马,进军赵地,很快平定了赵地。
张耳、陈余眼见陈胜不是可保之主,就鼓动武臣自立为赵王。武臣接受了建议,做了赵王,任命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拒绝随陈胜入关,而是派韩广北略燕地,派李良北略恒山,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范围。
不久,李良反叛,率部突袭邯郸,杀了赵王武臣及左丞相邵骚。多亏了张耳、陈余人缘好,耳目多,得到事变消息,及时逃出邯郸,收拾残部,竟也收拢起几万人,为安定人心,立六国时赵王的后人赵歇为赵王,住在信都(今邢台市)。
李良归降了秦将章邯,引导秦军一路杀来。秦兵攻破邯郸,张耳和赵王歇退守巨鹿。秦兵又追踪而来,将巨鹿团团围困。这时,陈余北上恒山郡,收集恒山数万人马,驻扎在巨鹿北。秦兵加紧攻打巨鹿。赵歇、张耳困守孤城,形势危急,张耳多次请陈余率恒山兵向秦军进攻。而陈余顾虑秦兵势众,自己不是秦军的对手,一直不敢出兵。
张耳十分恼火,就派部将张魇、陈泽潜出城外,捎话给陈余,责备道:“本来,你我是刎颈之交的朋友,现在赵王和我张耳困在城中,早晚且死,而你拥兵数万,不肯相救,这也算是生死之交?如果你信守诺言,为什么不杀向秦军,让我们一起赴死呢?何况出战就未必一定会死,还有几分获胜的希望呢。”陈余只得派出5000人马,让张魇、陈泽率领与秦军交战,结果全军覆没,两将也战死沙场。
这样僵持了几个月, 张耳看指望不上陈余,急忙派遣使者向楚、齐、魏、燕等反秦武装求救。在项羽带领下,各路诸侯武装打退秦军,解了巨鹿之围。
赵王歇和张耳出来向各诸侯致谢。张耳责备陈余见死不救。陈余申辩,张耳并不相信,陈余赌气解下印信,扔给张耳:不当这个将军了。張耳一愣,责备归责备,他并没有收陈余将军印信的打算。陈余起身如厕,身边人乘机对张耳说:这是上天赐给你的机会,陈将军把印信交给你,你不要,这是违背天意。还是顺应天意,收下吧!张耳茅塞顿开,抓过陈余的印信佩在自己身上。陈余从厕所归来,见张耳连一声辞让都没有,就不客气地收了印信,非常不满,气冲冲地走了。张耳收服了陈余的部下。张耳、陈余这一对生死之交就此决裂。
赵王歇仍旧住在信都,张耳随项羽入关征战。公元前206年2月,项羽立楚怀王为义帝,大封诸侯王。张耳平时交游广,人缘好,很多人在项羽面前替他说好话。项羽也曾听闻张耳贤能,就从赵地分割出一块,封给张耳,是为恒山国,治所开始在东垣,后移至襄国(今邢台)。将赵王歇改为代王。在众人的劝说下,项羽也给陈余封了块地盘,把南皮附近三县封给陈余,为南皮侯。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侯爷,高下立见。张耳高高兴兴到东垣就国去了。陈余“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越想越气。他抱怨项羽处事不公,更嫉恨张耳为王,自己只混了个侯爷,曾经“相与为刎颈交”,现在要“割袍断义”了。恰好齐王田荣反叛项羽,陈余便向田荣借兵,再加上自己封地三县的兵力,毫不念惜往日的情分,发兵突袭张耳。张耳做梦都想不到,曾经“刎颈相交”的盟友,向他举起了刀枪。张耳毫无防备,吃了败仗,丢弃了自己的封国,跑到他的旧相识刘邦那里去了。
陈余得胜,自然志满意得,从代迎回赵歇,仍旧为赵王,赵王歇投桃报李,封陈余为代王。陈余并没有立即到代地就国,只派夏说为相国前往守代,而自己仍留在赵地,替赵王打里照外。
汉高帝二年,项羽杀死了楚怀王,刘邦联合各诸侯征讨项羽,楚汉之争正式上演。刘邦东进击楚,派使者见赵王歇,相邀出兵共同攻项羽。赵王歇不过是个傀儡,大权操控在陈余手里。此时的陈余还没忘向张耳出那口恶气,提出出兵条件:只要汉王杀了张耳,见到张耳头颅,就从汉王,立即出兵。
这是给刘邦出了道大难题:刘邦和张耳是什么交情,于情于理,都下不了手哇。可是,為了江山社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陈余面前。陈余仔细端详,不是仇人的头颅,还能是谁的?二话不说,立即集合队伍,助汉攻楚。
结果,刘邦不是楚霸王项羽的对手,彭城一战,溃不成军,统一战线也土崩瓦解。这时,陈余得知,张耳的脑袋还好好地长在肩膀上,原来刘邦找了一个和张耳长得一样的替死鬼,糊弄了陈余。
陈余一气之下,毫不犹豫选择了叛汉。这一“叛”也就把自己“叛”上了不归路。汉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在战争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背水之战”中,白面将军陈余统帅20万大军,却因指挥无方,败在只统领了5万人马的韩信、张耳手下,被斩杀在泜水上。平定燕赵,张耳立了大功。投桃报李,刘邦封张耳为赵王。
张耳去世后,葬回了他的第一个封国恒山王都东垣。张耳的葬墓在距东垣故城西南约四五华里原石家庄市郊区小沿村一带(今石家庄市区丰收路北)。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里地表仍有大土堆,高出地面约15米,方圆约200多米,突兀于一马平川的平原地,仰望有连云之势,俯瞰状如磨盘,故称云盘山。到上世纪50年代,高大的封土还巍然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