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革命主义光芒
2016-01-06宋长征
宋长征
一、团瓢,草房子里流淌出来的乳汁
一进村庄,映入眼帘的几乎全部是石头,石头的墙,石头的房子,石头铺就的地面与台阶,仿佛都在证明这是一个硬骨头的地方。雨住了,连日来的雨和我们迎面相遇,从地处鲁西南的菏泽,到台儿庄,再到沂蒙老区。这是一场有关红色之旅的寻访,翻开沉重的历史册页,寻访抗战故地,寻访那些在艰苦抗战岁月中历经炮火与硝烟的英灵。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子,沂蒙团瓢,结构简单,低矮,甚至不能高出旁边一株开枝散叶的石榴树。墙体是圆的,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垒砌在一起,显得朴素与端庄。屋顶是圆锥形的,用略粗一些的木棍组构成坚实的框架,然后用较细的木棍在框架上密密钉实,用以承载房顶绵密的茅草。雨过后的水珠,在茅草上尚有遗存,像滴滴晶莹的泪水在诉说往昔。
这里该是沂蒙红嫂代表之一明德英的故居,正屋前的空地上,是一座青铜雕塑,一位撩起衣襟的母亲,正在用滴滴乳汁滋润怀中的一个小战士。
那是1941年的冬天,北风呼啸中,大批日伪军借着风雪的掩护,包围了驻沂南马牧池的八路军山东纵队司令部。11月4日,八路军的一名小战士在反扫荡突围中身负重伤,被明德英机智救下,放在低矮的团瓢里包扎伤口。搜捕的日军一次次从墙外走过,也没能发现藏身在团瓢里的战士。日军走后,小战士因失血过多缺水休克,在周围没有水的情况下,正在哺乳期的明德英毅然撩起衣襟,用乳汁救活了伤员,在其后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和丈夫倾其所有,使小战士康复归队。
无须讶异,在抗争年代的沂蒙,岂止一个明德英加入了救护八路军伤员的行列。她们大多淳朴讷言,播种收获季节在田坂上劳作,照顾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当战争来临,又义无反顾加入到革命队伍的序列。一组来自临沂市妇联的调查数据显示,在抗战期间沂蒙老区的15.5万余名妇女先后以不同的方式掩护救助了9.4万革命军人与抗日战士,4.2万余名妇女参加了救护八路军伤员的工作,共救助伤员1.9万人。
1961年,著名作家刘知侠根据聋哑妇女明德英用乳汁救伤员的真实故事,创作了小说《红嫂》。1964年8月,当京剧现代戏《红嫂》搬上首都舞台时,观看演出的毛泽东、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感动得数次落泪。
生活中的明德英,其实是位坚强的聋哑人,生于1911,逝于1995。两岁时因病致哑,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上个世纪80年代末,原中央军委副主席迟浩田曾多次回到让他魂牵梦绕的沂蒙山,寻找当年用乳汁和小米粥把他救活的两位大嫂。乡村干部给将军找来好些“红嫂”,老人们平静地听完将军的讲述后,却个个摇头否认。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大娘对将军讲,大兄弟哟,像俺们这般年纪的人,谁都做过这样的事。那是应该的呀,你还寻个啥呢!
如此质朴的表达,就像这历经风雨的团瓢,骨骼是硬的,而心却是那么柔软。我禁不住向里面探了一下头,小小的窗户在黑暗中透出微光,像一位乡间母亲的眼神,更像是黎明时的晨曦,即将抚照大地。
二、门板,渡口,火线桥
有关黄河的诗篇,南朝范云的《渡黄河》当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陵。桧楫难为榜,松舟才自胜。空庭偃旧木,荒畴余故塍。不睹行人迹,但见狐兔兴。寄言河上老,此水何当澄?”作者身临北境,写出了旅途的感触,从而流露了澄清天下之志。
时间真是一个不可捉摸的魔法师,当我动笔写下这篇短文的时刻,正值2015年6月30日。68年前,1947年6月30日,刘伯承、邓小平率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纵队13个旅12万余人强渡黄河天险,一举突破国民党军黄河防线,转入外线作战,揭开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的序幕。
我是鲁西南人,在长期的乡村生活中养成了对旧物的偏好。旧年的瓦罐,旧年的木桌木椅,甚至一扇旧年的门板,都会引起我莫名的好奇。在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浴血抗日”展厅,我看见两只被绳索捆扎的葫芦,问及纪广洋老兄,他推测说是用以承载木筏之类的漂浮物,使我豁然开朗。
68年前的仲夏,麦收后的平原一片空旷,新播下的玉米苗开始在一场大雨后茁壮生长,已有知了的叫声穿越林梢。由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12万大军,以濮阳台前孙口为中心渡口,在东西长150公里的河段上,强渡黄河,千里挺进大别山,揭开了人民解放战争战略进攻的序幕。
漆黑的夜色中,周遭的一切陷入宁静,只听见滔滔的水声,无数只简陋的木船,无数位解放军战士与支前的民工,仿佛在一刹那融入黄河的忠魂之中。黄河自古就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千万年来不绝如缕地流淌,灌溉了黄河两岸,更滋润了这片土地上的儿女。现在,他们要借助一扇门板的驳船开启黎明的曙光。
在“逐鹿中原”展厅,墙体上的巨幅照片,长长的篙正在奋力支撑驳船前行,一只实体的木船坐落在下方,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我熟悉这样的门板,在鲁西南每家每户的房屋上,正是一扇扇憨厚的门板担起阻挡风雨的重任,或是椿树,粗糙的纹理像是一幅生命纹路的写意。或是刺槐,细密的年轮组构成我们那么多艰辛与快乐的时光。抑或是一扇苦楝树的门板,在风雨剥蚀中依然不改坚硬的初心,因为一次伟大的战争而具有了革命主义的光芒。
这样的历练不止一次,在沂蒙红嫂纪念馆,我又一次见到了它们的身影。1947年5月13日,当孟良崮战役打响,沂蒙大姐李桂芳突然接到联络员的命令:“天黑之后,部队要从这个地方过河,为了节约时间,让你们在五个小时之内架起一座桥。”战时,为了阻止敌方的进攻,很多桥都被拆毁、炸毁,齐腰深的河水,一二十米的河面,在缺少建桥材料的情况下,如何能在五个小时内架起一座可以通行的桥梁?男人们上了前线,只剩下村庄里的妇女,经过商量,她们想出了一个独出心裁的计划:用门板做桥板,用人做桥墩。然后分头准备,并事先进行了试验。
大约晚上9点,华野的一支队伍朝河边走来。李桂芳转身对妇女们喊道:“架桥!”话音未落,妇女们就按照事先排演的顺序抬起木板向冰冷的河水中走去。刹那间,一座人桥奇迹般出现在战士们面前。看到突然出现的桥,战士们都不忍心过。李桂芳站在凉气袭人的河水中,大声喊:“同志们,赶快过桥——”一分钟,两分钟——整整一个小时,一个人,两个人——整整一支队伍,当战士们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炮声轰鸣的前方,32名妇女却被河水冻得浑身麻木。谁能想到,在这些妇女中,有的怀有身孕,有的因此落下终生残疾,不能生育。
这就是沂蒙火线桥的来历,当年带头架桥的四姐妹之一王凤兰说:“这块门板伴她走过了60多年。”直到现在这块门板依然在她儿子手中保存着。 这也是电视剧《沂蒙》中的经典镜头之一,再现了当年恢弘感人的架桥场景。
三、牛皮鼓的呐喊
我家曾养过牛,一头沉稳的黄色犍牛,走向苍莽的田野,一声哞鸣深邃而悠远。鲁西南牛皮鼓大多取材于鲁西南黄牛,披以柔韧的牛皮,鼓之舞之,其声沉浑而苍凉,可穿越光阴的山山水水。
据《成武县志》载:成武县清末民初时期民间大鼓较为盛行,每逢重大节日,丰收喜庆,祭神求雨,庙宇开观,续家谱,送火神,闹元宵等活动,人们就敲起大鼓庆贺,鼓声可传几十里。如有特殊情况,灭火救人,拿贼捉盗,也可击鼓为号。据传,是沿袭了古代战争时的催阵大鼓。
在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就陈列着一面这样的鼓,鼓身二尺有余,鼓面直径可达两米,斑驳的鼓身依稀透着革命的红,即使因为鼓面稍有破损,也掩盖不住其雄浑之势。
1944年,郓城县县长兼警备大队长刘本功,已在日军卵翼下将该县的伪警备队发展到50个中队,约5000人,羽翼渐丰。这时距离刘邓大军渡黄河尚有三年时间,如果不及早铲除这个生长在黄河腋下的毒瘤,将会对抗日根据地打通南北通道产生巨大阻力。
于是,八路军冀鲁豫军区决定集中第8军分区4个团、7个县大队的兵力,发起讨伐伪军刘本功部战役。以北线3个团、5个县大队担任主攻,南线1个团、两个大队担任阻援。3日夜,主攻部队在炮火掩护下,向刘部发起攻击,战至6日,攻克郓城县外围肖垓、刘口等重要据点。8日,主攻部队以猛烈炮火掩护步兵强攻付庄,歼灭伪军4个中队。城内日伪军闭门坚守。冀鲁豫军区部队乘机在东起梁山、西迄鄄城百余里地区内,展开军事、政治攻势,迫使各据点伪军纷纷弃寨而逃,担任阻援的部队亦乘胜在郓城西南及鄄城东南地区发起攻势。至11日,战役结束。
而电影《郓城攻坚战》则是以解放战争中真实的郓城战役为背景,讲述了1947年夏,党中央和毛主席做出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决断。讲述的是解放战争的开篇,刘邓大军亦制定了“围而不打”的作战计划,指示攻打郓城必须掌握火候,达到全歼敌军的效果。有利于我的态势形成后,杨苏纵队开始攻城,入城后,进行城区巷战,经过一夜的战斗,残敌被肃清,郓城攻坚战结束。
抗日,解放,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这片土地上一面牛皮大鼓也同样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而被赋予了另外一种含义。鲁西南民间大鼓具有完整的鼓谱,自成一体,有《大得胜》,《小得胜》,每个鼓点都能表达人们生活中的不同情绪,是民间艺人对生活表达的结晶。我相信在战争打响的那一刻,一定有一面民间牛皮大鼓适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雄浑的鼓声穿过小巷,穿过绵密的青纱帐,穿过滔滔的黄河水面,激起胜利的浪涛。
当时间沉淀下来,你能感受到一头牛眼神之外的深情——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即使化为一面呐喊的鼓,即使深陷战火与硝烟,也会奋不顾身,就像那些长眠于地下的精魂与忠骨。
四、木牛车推出的江山
九爷的独轮车停靠在山墙上,上面是一架简陋的顶棚,旧时的农具一件件逃逸,也没能把九爷的独轮车带走。我见过那架独轮车,村里人也称作木牛车,木牛流马的木牛,大概是诸葛亮当年御敌时所发明,宋代高承的《事物纪原》也将造独轮车之功归于他。
这些九爷都不管,多少年了,九爷偶尔外出会推上那架破旧的独轮车,吱吱呀呀,行走在蜿蜒的乡路上。停下来有人问,说九爷不要太古板,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推着一辆快要散架的独轮车,我看应该放进博物馆。那人说完笑了一声走了,留下一架孤单的独轮车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六十多年前,1948年11月5日,淮海战役正式打响。国民党兵力向徐州、蚌埠间收缩。华野第3纵队并指挥两广纵队,和冀鲁豫军区两个旅,于6日晚自单县地区向砀山、丰县前进,解放战争的大反攻开始了。
就是这一年,九爷结婚的第9天,连同村里十几位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到安徽支前,九爷主动报了名。堂上的大红喜字尚未褪去喜庆的色泽,床上的大红棉被尚有新婚的余温。当时,九奶舍不得九爷走,哭着拉住九爷的手:“不是不让你去,是我们结婚刚几天,你就不能在家多呆两天再去!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九爷不说话,转过身擦拭眼角,推着木牛车吱吱呀呀消失在村庄的拐角。
在淮海战役纪念馆,一根小小的竹棍平静地躺在展橱里,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有关那根竹棍的故事呢?1948年秋天,山东农民唐和恩带着原来讨饭时用来驱狗的小竹棍,从胶东地区的莱东县出发,在此后的五个多月的时间里,唐和恩带领的小车队和千万个支前队伍一样,冒着风雪,忍受着饥饿,翻山涉水。吃的是当时被称作三红的食物:红高粱,胡萝卜和红辣椒,省下白面、小米供应部队。而蓑衣,竹竿,葫芦则被称为三宝——运输征途漫漫,蓑衣可抵御风雪,竹竿既可以当作前行的拐杖,又可试探河流的深浅,葫芦瓢用于盛饭舀水当脸盆。在唐和恩的竹棍上,刻下了他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水沟头、平度、临淄、蒙阴、临沂、徐州、萧县、濉溪口。
暮年之后的九爷,也常常抚摸着那架破旧的独轮车,念叨我不曾听说的一些地名,好像那些地名刻在每一根辐条上,刻在九爷脸上的每一个深深的皱纹里。漫天风雪中,九爷推着独轮车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他没有过多感想,只是想赶快结束一场漫无时日的战争,他也没有太多奢望,作为一个本分的庄稼人守着一块薄田,和亲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愿望。
我们村距离当年湖西老区其实并不远,如今在湖西烈士陵园安葬着2641名革命烈士。那里,有九爷在抗战前线认识的老朋友,每年清明节,九爷都会推着那架独轮车,到烈士墓前陪他们说说话。没有人知道一位暮年老人在说什么,年轻人在谈恋爱,孩子们在树荫下玩耍,楼壁上的巨大屏幕在一遍遍做着化妆品、售楼的广告,湖畔上的野菖蒲开始发芽。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淮海战役的战场上,我军投入了60万大军。那么,60万大军需要什么?粮食:每天必须保证500万斤,战役期间需要筹备9.6亿斤。弹药:除了部队携带量外,至少还得补充300万吨。担架:作战就有伤亡,需备20多万副。被装:渐入冬季,每个官兵至少一套棉衣、一双棉鞋……需要保障的作战地域,分布于今天的江苏、山东、河南、安徽、河北5省,纵横3000公里。
据统计,整个淮海战役期间,山东为支援前线,输送了95万兵员,出动民工1106万人次,动用了100万大小车辆,运送了11亿多斤粮食,支援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所以说山东支前冠全国。陈毅元帅说了一句名言:“淮海战役是用独轮车推出来的。”
九爷走了,九爷的独轮车被放进纪念馆里,在徐州淮海战役纪念馆,在菏泽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在沂蒙革命纪念馆,都能看见九爷的独轮车。一身风雪行走在泥泞的支前道路上,风雪过后是晴天。
五、土地的呐喊
土地遵循着自然秩序,春种秋收,我自小在乡野生长,所以熟悉土地上的一切事情。春天到来,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芨芨草、飞廉、荠菜一夜间占据了田间地头,这是它们的土地,更是庄稼的土地,千百年来我们居住在村庄里,依赖土地生长的粮食为继,度过一个又一个荒寒的岁月。
打破土地宁静的是1937年7月7日,日军借口一名士兵失踪,要求进入桥头的宛平县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的拒绝。当晚8点钟,日寇突然向卢沟桥发动进攻,中国守军忍无可忍,奋起自卫,中国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抗日战争从此开始。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一个有关抗日的故事。离我们村庄不远,向北一公里,有一座叫侯楼的村庄,当时属于单县日军安置的据点之一。据点里的日伪军经常四处抢掠,烧杀奸淫,无恶不作,致使周围的村庄民不聊生,老百姓更是切齿痛恨。国民党区长周鹤村激于民族义愤与当时的国民党第十一区专员兼保安司令朱世勤商定,决意拔掉侯楼据点。
上初中时,历史老师刘汉章讲过一个版本,说是朱世勤带领一帮人夜半出发。四周是黑黢黢的玉米地,散发着将要成熟的气息,他们每人手执一把竹签或者尖利的木棍,进入鬼子的营地。刘老师还说,日本鬼子太傻,睡觉时必须睡在一个一面透气的睡袋里,只留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在外面;另外把枪支靠着墙根摆放整齐。我们的人(其实说到这里大可不必避讳国民党与八路军,在特殊情况下只要为抗日保家卫国出了一份力都应该是名垂千秋的英雄),也就是当时的袭击队员,一通猛刺,就像签蛤蟆一样让二十几个日本鬼子回了姥姥家。
我后来有过查证,应该是朱世勤发出的指令,与区长周鹤村派人打入日伪内部,找到当时来自曹庄乡的一个厨子,了解了敌人据点里的全部情况,然后一举夺下侯楼据点。这在《伯乐文化志》中有详细描述。
我小时候最爱看的电影,大体上是《地道战》《地雷战》《鸡毛信》《平原游击队》,无论高传宝,王二小还是李向阳都印象深刻,想着如果生在战争年代,自己会不会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以机智与勇敢面对凶残的敌人。尤其《地雷战》印象颇深,一颗颗安放在大地上的地雷像是斩杀妖怪的法宝,“不见鬼子不挂弦”,单等鬼子一出现,就来个飞沙走石炸得敌人魂飞魄散。
山东作家“寻访抗战故地”采风的最后一天,我们来到了地雷战的发生地,烟台海阳。这是一座濒临大海的小县城,是胶东我党建党最早的县份之一,也是胶东建立我党武装最早的县份之一,是参与“一一·四”暴动四县之一。如此多的之一,充分证明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太多传奇。
1940年2月,日军由青岛进占海阳,先后在城里、鲁古埠、行村、大山所安设据点,蹂躏百姓。其间,盘踞海阳、栖霞、烟台等地的日伪军,也频入海阳县境进行“扫荡”;赵保原、秦毓堂等投降派勾结日军,残害人民。紧接着中共海阳县委领导全县,先后建立健全了抗日群众团体,发展群众武装组织,配合部队开展游击战,同日伪军和国民党投降派进行坚决斗争,如火如荼的地雷战拉开了序幕。
胶东半岛上的土地贫瘠由来已久,但尽管这样,赵疃村里的人民还是世世代代在这里辛勤劳作。建不起房屋,就用不太规则的石块垒砌,买不起房瓦就用茅草覆盖房顶,牛圈里有牛,山坡上有羊,一层一层的梯田上有一片片的土地。春日,麦子在田野上拔节;秋天,一株株玉米在秋风中站立,青绿的花生秧苗爬满了田畴,节节高的芝麻生出一串串坚硬的荚。如此,他们才可以在大地上安然度日;如此,他们怎么能允许别人来抢夺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
1943年冬,300多日伪军去赵疃北的东村庄一带抢粮。赵疃民兵闻讯,便埋伏于仗子山,在大路上布好地雷阵。敌人走到离赵疃二三里时,突然向西转去。赵同伦果断命令:“麻雀组打枪,土炮手点炮,把敌人引过来!”枪炮齐鸣,人人喊杀,日伪军立即向民兵扑去。民兵们机警地转到雷区方向继续打冷枪,敌人又朝民兵扑过去,正好陷于地雷阵,死伤15人。
像这样精彩的地雷战发生了很多次,五虎村,小滩村,文山后村,孙家夼,索格庄,到处都有游击队员活动的身影。子母雷,连环雷,钉子雷,碎石雷,铁夹子雷,头发丝雷,到处都有隆隆的爆炸声。
有时土地是沉默的,我们在属于我们的土地上耕耘梦想,收获希望。有时土地却又愤怒着,以母亲般的呐喊驱逐来犯之敌。久久,我不能从战火频仍中走出,一位位抗日英灵,解放军烈士在脑海中闪现,为什么?穿越一件件朴素的物,是闪烁的革命英雄主义光芒,在沉默的载体里,抽丝剥茧,还原出一幅幅恢弘的历史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