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选》宾白特殊代词刍议

胡振远

（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商洛726000）

《元曲选》宾白特殊代词刍议

胡振远

（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商洛726000）

《元曲选》宾白作为反映元明时代语言特点的语料，有四个由词尾“的”构成的特殊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采用定性的方法分析《元曲选》宾白特殊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的功能，再结合定量的方法统计《元曲选》宾白中这四个代词每一种功能出现的次数，“兀的”“恁的”是指示代词，句法功能具有互补性，使用频率一高一低；“甚的”“怎的”是疑问代词，句法功能没有互补性，使用频率比较接近。

《元曲选》宾白；兀的；甚的；怎的；恁的

《元曲选》（以下简称《元》）成书于明代中后期，是明代臧晋叔编选的一部杂剧选集，收录了九十四种元人的作品和六种明初人的作品[1]。元杂剧是元代作家采用当时口语所写，语言通俗、质朴，《元》宾白经过明人的改动，宾白比曲文的口语性更强，是研究近代汉语的宝贵语料，《元》宾白代词的研究可以反映元明时代代词的用法特点，从而为近代汉语代词的研究提供资据。

代词具有代替、指示的作用，黄伯荣先生《现代汉语》将代词分成三大类：人称代词、疑问代词与指示代词[2]。根据此定义与分法，在学者对“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这四个特殊代词功能总结的基础上，对《元》宾白出现的四个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功能和次频进行详细的分析与统计，探讨其功能与使用频率的关系。

一、兀的

蒋绍愚《近代汉语研究概要》认为“兀底”是第三人称代词[3]。向熹《简明汉语史》认为“兀的”是指示代词，也作“兀底”“阿的”，相当于“这”“这个”，始见于宋代，元明作品中很常见[4]。俞光中《近代汉语语法研究》认为“兀的”是指示代词，常用于感叹句和反问句，虚化表示提示语气[5]。卢甲文《说“兀的”》认为“兀的”是表示远指的指示代词，不是近指的指示代词，更不是语气词[6]。唐韵在《〈元曲选〉中“兀的”及其句式》一文中认为“兀的”在《元曲选》主要表现为指示代词和语气词的性质，否定形式是其主要用法[7]。

《元》宾白指示代词“兀的”，相当于“这”，主要用于带有语气词“也”的反问句和感叹句，共出现399次。

其一，用于反问句，出现234次。例如：

1.兀的不是李美人来了也？（《抱粧盒》[1]1458）

2.兀的不是元帅？（《单鞭夺槊》[1]1182）

3.这一阵旋风，兀的不是侍郎来了也？（《青衫泪》[1]889）

4.马武也，你寻思波，兀的不是兄爱弟敬？（《赵礼让肥》[1]996）

以上四例中“兀的”充当主语，用于否定形式。

其二，用于感叹句，出现165次。例如：

5.如今折得这般，兀的不愁杀人也！（《柳毅传书》[1]1626）

6.兀的不痛杀我也！（《忍字记》[1]1061）

7.兀的不疼杀我也！（《冤家债主》[1]1133）

8.兀的不穷杀贾仁也！（《看钱奴》[1]1586）

以上四例中“兀的”也充当句子的主语，用于否定形式。

唐韵认为《元曲选》中的“兀的”具有语气词的性质，俞光中认为“兀的”具有提示语气的作用，而卢甲文认为“兀的”不是语气词。笔者认为《元》宾白“兀的”不是语气词，句子的语气一般由语气词“也”提示。

卢甲文认为“兀的”不是近指的指示代词，而《元》宾白“兀的”是表示近指的指示代词，唐韵认为《元曲选》中否定形式是“兀的”的主要用法，《元》宾白“兀的”也用于否定形式，充当句子的主语，类似现代汉语近指代词“这”的功能，例如“这不是落井下石吗？“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元》宾白“兀的”用于反问句和感叹句，证明了俞光中关于“兀的”常用于感叹句和疑问句的观点。综上所述，向熹先生关于“兀的”功能的论述与《元》宾白“兀的”功能基本相符。

二、甚的

向熹《简明汉语史》认为“甚的”是疑问代词[4]404。俞光中《近代汉语语法研究》认为“甚的”是疑问代词[5]298。蒋冀骋、吴福祥《近代汉语纲要》也认为“甚的”是疑问代词，最早见于宋代[8]。《元》宾白“甚的”也是疑问代词。

《元》宾白疑问代词“甚的”，相当于“什么”，共出现64次。例如：

9.甚的明来明如日，甚的暗来暗似漆？（《度柳翠》[1]1350）

10.你怨呵，可怨甚的？（《碧桃花》[1]1696）

11.咱且听他说些甚的？（《陈抟高卧》[1]720）

12.你还有甚的说话，此时不对监斩大人说，几时说那？（《窦娥寃》[1]1510）

例（9）疑问代词“甚的”充当句子的主语，例（10）、例（11）疑问代词“甚的”充当句子的宾语，例（12）疑问代词“甚的”充当句子的定语。

三、怎的

王力《汉语史稿》认为宋代产生了疑问代词“怎的”[9]。向熹《简明汉语史》认为“怎的”是疑问代词，用作状语，询问状态、方式，相当于“怎么”；问原因和目的，相当于“为什么”；又问事物和性质，相当于“什么”；表示反诘，相当于“干么”“干什么”；用于列举事物，没有询问的意思[4]405。蒋冀骋、吴福祥《近代汉语纲要》认为“怎的”是疑问代词，见于元明语料[8]411。俞光中《近代汉语语法研究》认为“怎的”是疑问代词，置于动词或短语前，问行为原因、方式、性状；置动词或短语后，问行为方式、原因、性状；置句末，问谓语有关内容；表示无论怎样，表示任指；置句末，表示强烈反问；置于名词前，指明或问名词的内容[5]301-303。学者们都认为“怎的”是疑问代词，《元》宾白疑问代词“怎的”既有王力先生归纳的表示反诘语气的功能，又有俞光中总结的表示任指和强烈反问的功能。

《元》宾白疑问代词“怎的”，表示任指，无论怎样；表示反诘，相当于“干什么”；置于句末，表示强烈的反问；共出现101次。例如：

13.等我拏家去做柴烧，管他怎的？（《谢金吾》[1]598）

14.伯伯，你看我怎的？(《桃花女》[1]1032)

15.你这老弟子孩儿，你告诉那庙官便怎的？(《看钱奴》[1]1601)

16.你说去，他不自过来，等我接待他怎的？（《冻苏秦》[1]451）

例（13）“怎的”表示任指，无论怎样，例（14）“怎的”表示反诘，相当于“干什么”，例（15）、例（16）“怎的”置于句末，表示强烈的反问。

四、恁的

王力《汉语史稿》认为在宋元的词曲里，“恁”后加词尾“的”，相当于“这么”或“那么”[9]332。向熹《简明汉语史》认为“恁的”是指示代词，相当于“如此”、“这样”[4]401。蒋冀骋、吴福祥《近代汉语纲要》认为“恁的”是中性指代词，出现于元明，兼有后来“这么”“那么”的用法[8]17。《元》宾白“恁的”是中性指代词，兼有远指和远指的功能。

《元》宾白指示代词“恁的”相当于“这样”“那么”，共出现26次。例如：

17.相公，不妨事，則除是恁的。（《望江亭》[1]1662）

18.此人不是等闲之辈，恁的一个楚霸王，尚然被他灭了。（《赚蒯通》[1]70）

19.张千，你近前来，可是恁的。（《蝴蝶梦》[1]64）0

例（17）、例（19）“恁的”相当于“这样”，充当句子的宾语，例（18）“恁的”相当于“那么”，充当句子的定语。

五、结论

“兀的”“恁的”是指示代词，“兀的”充当句子的主语，“恁的”充当句子的宾语和定语。“甚的”“怎的”是疑问代词，“甚的”充当句子的主语、宾语和定语，“怎的”置于句末，表示无论怎样、反诘与强烈的反问。

为了全面考察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在《元》宾白中的使用情况，运用摘录例句与计量的方法，按照篇目详细统计了臧晋叔编选的《元曲选》（1958年出版）宾白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出现的次数和频率，唱词中的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不在考查范围内，故不作统计，见表1。

表1 《元》宾白特殊代词“兀的”“甚的”“怎的”与“恁的”次频统计

由表1可见，“兀的”“恁的”都是指示代词，“兀的”的使用频率很高，达到67.6%，充当句子的主语，“恁的”使用频率很低，仅为4.4%，充当句子的定语和宾语，《元》宾白由词尾“的”构成的指示代词“兀的”与“恁的”句法功能具有互补性，使用频率一高一低。“甚的”和“怎的”都是疑问代词，“甚的”充当句子的主语、宾语和定语，使用频率为10.9%，“怎的”具有提示语气的功能，使用频率为17.1%，“甚的”和“怎的”功能没有互补性，使用频率比较接近，其中“兀的”功能单一，使用频率最高。

[1]臧晋叔.元曲选[M].北京：中华书局，1958:1.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20.

[3]蒋紹愚.近代汉语研究概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34.

[4]向熹.简明汉语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400.

[5]俞光中.近代汉语语法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287.

[6]卢甲文.说“兀的”[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1989(2):92.

[7]唐韵.《元曲选》中“兀的”及其句式[J].古汉语研究，2005(1):53.

[8]蒋冀骋，吴福祥.近代汉语纲要[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407.

[9]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4:341.

（责任编辑：刘小燕）

On Special Pronouns in the Spoken Parts of Yuan Drama Selection

HU Zhen-yuan
(School of Language and Cultural Communications,Shangluo University,Shangluo 726000,Shaanxi)

The spoken parts of Yuan Drama Selection are corpus reflecting language features in the Yuan Dynasty and Ming Dynasty,the spoken parts of Yuan Drama Selection contains four special pronouns that consist of suffix de,for instance,wu de,shen de,zen de and nen de.Functions of these pronouns are analyzed using qualitative methods,and then the number of features in these pronouns are counted by quantitative method.wu de and nen de are demonstrative pronoun,they have complementary function,frequency of use is one high and one low,shen de and zen de are interrogative pronoun,they don't have complementary function,frequency of use is not much different.

the spoken parts of Yuan Drama Selection；wu de；shen de；zen de；nen de

H141

A

1674-0033（2015）05-0057-03

10.13440/j.slxy.1674-0033.2015.05.012

2015-05-30

胡振远，男，甘肃环县人，硕士，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