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萨姆斯岛的风吹来

■文、图/李欢欢

当萨姆斯岛的风吹来

When the wind blows from Samsφ Island

■文、图/李欢欢

从哥本哈根市所在的西兰岛坐船到这里大概需要2小时，当我们一行人来到萨姆斯岛时，宁静的田园风光景色立刻迎面扑来。湛蓝的天空完全呈现在眼前，与远处的地平线连接，对面三五个骑着单车的人伴随着海上吹来的风招手而过，公路旁一片片摇曳的麦田在风中翻滚，宛如油画，果然六月份是丹麦一年中比较美好的季节。

萨姆斯岛（Samsφ）在丹麦地图中的中央位置，位于卡特加特海峡中，面积狭小只有114km2，从地图上看似乎只有肚脐大小。萨姆斯岛号称是丹麦的中心、新欧洲的中心，尽管从地理上来说，这种说法多少有些牵强，但是从利用能源的环保角度说，萨姆斯岛绝对是一个新能源童话的样本，同时她还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能源之岛。

曾经的萨姆斯岛

接待我们的是萨姆斯岛能源研究院的负责人Michael Larsen先生，初见时他便热情地问大家对萨姆斯岛的第一印象，“田园风光，宁静优美，蓝天碧水”，岛上的美景，宁静的气氛无意中流露，当然，大家最关心的仍是这个小岛为何被外界称为“零碳排放、新能源乌托邦主义”。

萨姆斯岛以出产土豆闻名，由于长时间的日照，这里的土豆异常甜美，尤其是刚收获的第一拨新鲜土豆。在过去的很多年当中，萨姆斯岛上的居民靠农业和畜牧业维生，而这里曾经是丹麦最穷的倒数第三个城市。

上世纪70年代以前，丹麦能源主要依靠进口的石油及煤炭，然而1973年爆发的中东石油危机却让丹麦深受打击。1997年11月，丹麦政府为了大力推行清洁能源计划，时任丹麦气候环境与能源大臣的斯文·奥肯（Sven Auken）筹划了一个竞标项目，竞赛的内容是以丹麦国内可排除外来干扰的岛屿为单位，设计通过完全利用可再生能源来实现消除二氧化碳排放的发展规划，这场竞赛将评选出优秀者并将计划付诸实施。项目规划条件之一是在十年之内要实现百分之百地利用可再生能源的目标。

萨姆斯岛的一位岛民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当时是萨姆斯岛奶制品合作社及商会的负责人，他说服了合作社的人士，决定参与这个竞赛。通过合作社与商会人士的积极奔走，他们还请来了隔壁奥胡斯市的一位工程师，工程师统计了萨姆斯岛近几年所消耗的能源总量，并通过实地调查分析了萨姆斯岛的资源特点。来自北海的卡特加特海峡给萨姆斯岛带来着一股持久而强劲的风力，并且岛上日照时间长，生产的农作物有大量的秸秆，于是在这些可再生资源的基础上，他设计了一个可再生能源发展蓝图。当年丹麦有5个岛屿参与到这场竞赛中，萨姆斯岛以规划的可执行性赢得了这场竞赛，于是，一场为之十年的零碳童话开始打造了。

风的宠儿

六月份的萨姆斯岛仍是凉意很重，尤其是伴随着从北海卡特加特海峡中吹来的风。站在萨姆斯岛的高塔上远眺，能看到卡特加特海峡中竖立的海上风车，一字排开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3个巨大叶片在海风下不停地旋转着，远处看非常漂亮，但风机叶片的转动也会带来噪音，很多居民开始很担心噪音影响，不愿意建在自己家附近。如何推动岛上居民参与到风车的建设中，这其中有提高岛民的参与意识手段，也有一定的经济手段，让岛民与能源转换项目互惠互利。

1998年，十年能源转换计划实施开始，岛民不愿意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当地一位自然环境教师索伦·赫尔曼森(Soren Hermansen)挨家挨户去敲门宣传，希望让每一个岛民都参与到可再生能源项目中。参与到项目中的岛民经常在一起开会讨论规划，共同决策，每个人都有发言权。最终他们意识到，风电是可以赖以发展的经济模式，能使他们的腰包鼓起来。

丹麦法律规定，凡安装高于25米的风机，包括不通过政府招标的海上风电场项目，应至少向当地居民出售该风电项目的20%股份，并且电力公司必须将售电收入支付给私人风机所有者。萨姆斯岛上的风能项目运行采取当地居民参股的形式，风电发电机靠岛民集资和政府贷款的方式筹资。

萨姆斯岛住户一角

如今的萨姆斯岛上，许多岛民都拥有项目的“风能股票”，成为项目的股东。在项目建设最初阶段，投资的岛民希望10年左右可以收回成本。不过，丹麦丰富的风力资源缩短了回收时间。这些风机的收入已远远超过岛民种殖等其他收入。

带我们参观的能源研究院的Michael Larsen先生说，“这两天的风力很大，正好可以多储备些电能，并且还可以向岛外大陆输出”。风力发电受自然条件限制，如果风力条件不足以使风力发电设备运转，萨姆斯岛仍然需要从大陆引来电力使用。但是，在风力稳定的情况下，萨姆斯岛向大陆输出的电力额度也相当大。其实从2007年开始，萨姆斯岛依靠着11台大型海上风车和11台陆地风车，生产出的电力除了供岛上的民众生活使用之外，每年至少有40%的电力，通过并入电网送到丹麦的其他地方。

萨姆斯岛的能源模式

除了海上和陆地风车，在萨姆斯岛南部村与村之间还修建了3个秸秆供热厂。其中，3个秸秆供热厂分别采用了合作社形式，岛民参股形式，以及与电力公司合作控股的形式。他们在村民每家的房屋下埋入管道，农民将秸秆运往供热厂燃烧产生热量，一切工作都由岛民亲自动手，既节约了运输成本又解决了一部分就业问题，并且岛民参股形式让岛民入股，变成自家供热厂，极大提高了周边村民参与秸秆燃烧供热的积极性。

这不禁让我想到，在中国每年春秋季，农村里大量的秸秆被农民自行燃烧，对空气质量造成了很大的威胁，环保执法人员在这时候会很忙，忙着巡查，忙着惩罚；高科技也会动用，用卫星遥感监测秸秆燃烧点。对于中国目前的小农经济来说，如果单纯照搬萨姆斯岛的这种秸秆处理方式的话，也是不现实的，农民费事费力，而且在经济上能有多少获利足以让老百姓去参与？而丹麦的农业是大规模集约化生产，一个农民开车可以把自家的秸秆统一送过来，非常容易实现。还有，岛上的供热厂技术并非有多么高科技，他们只是选用了适合他们的方式，让当地人有足够的互惠模式参与进来。岛上60%的居民住宅是利用秸秆和猪粪等生物能源燃料统一供暖的，在萨姆斯岛的北部，还有一个太阳能供热厂，基本上满足了岛上的热能需求。

在萨姆斯岛的零碳项目推广中，丹麦的合作社模式不得不提。合作社模式在丹麦历史悠久，发展起源于200多年前，早在1805年，农民组建了第一个地方农民联盟。丹麦人通过无数不同的方式，为了追求同样的目的而组织在一起。几乎所有的丹麦人至少是一个协会或者组织的成员，合作社的形式很像中国的非政府组织，完全由农民自愿参加，在事情的决策中，合作社成员会发表各自的意见，然后大家再讨论最终达成一个都接受的方案，合作社的形式体现着人们之间的合作精神。萨姆斯岛一直采用的就是合作社模式。

麦田里的风车

在萨姆斯岛上，我们还看到在一个很大的足球场地前设置了一排排的太阳能板，据介绍，这里是岛上最大的光伏发电厂，将会设置相当数量的电动汽车充电桩，积极配合电动汽车的推进。目前岛上居民4000人左右，有1600多辆汽车，电动汽车的比例已占到30%，政府的目标是在2020年将电动汽车使用率提高到50%左右，逐步取消化石燃料汽车。

中国的“萨姆斯”可以吗?

萨姆斯岛的新能源样本使之享誉“能源之岛”的美誉，整个丹麦都为之骄傲，而丹麦政府方也有意向全世界推广他们的经验。能源研究院的Michael Larsen说，几年前，研究院的工作人员还曾专门去了中国上海的崇明岛，希望能把萨姆斯岛的经验带到崇明岛。

但是事实上，上海崇明岛生态城项目却变成了一个尴尬的案例。原计划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时建成并投入运营的崇明岛生态城被无限期搁浅，当时崇明岛生态城项目的口号是零排放，除了充分利用各种可再生能源之外，还将对废弃物进行回收利用。然而由于种种原因项目被无限期搁浅。但是，丹麦政府方仍在继续跟中国相关政府部门打交道，希望把丹麦经验发扬光大。

依靠着地大物博，中国自然资源很丰富，现在中国也在推广风能、太阳能、水电等新能源的利用开发，但如何充分调动广大群众的积极性，如何像萨姆斯岛上岛民实行的合作社运动那样，让群众真正参与，并且能在经济上互惠互利，我想这些也是中国该学习的地方。

此次丹麦之行比较幸运地是碰上了丹麦4年一度的大选，丹麦议会是一院多党制，得票率超过2%的政党可以进入议会，丹麦政党由左翼政党红营（支持高税收、高福利）和右翼政党蓝营（采取紧缩措施降低福利）组成，6月20日丹麦政府大选的结果是右翼党蓝营当选，但据当地人的分析，无论是新上任的右翼政党还是上一届的左翼政党，发展绿色经济都是这两个政党笼络人心的共同策略。

在走访萨姆斯岛的最后一晚，卡特加特海峡中一望无际的海水拥着日落中的晚霞，在一片片摇曳的麦田中牛儿在悠闲地吃着草，一对老夫妇在马路边手挽手散步，麦田里的“萨姆斯岛”，带着海风的湿润记忆，至今仍很清晰。

作者单位：环保部宣传教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