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是公共知识分子吗?——基于记者自我认知与新闻产制的实证研究
2015-12-27江淑琳
■江淑琳
记者是公共知识分子吗?
——基于记者自我认知与新闻产制的实证研究
■江淑琳
本文从记者的实践面向出发,透过深度访谈,勾勒记者在报道社会争议事件时,如何认知自己的角色,藉此理解新闻记者在专业义理、组织要求与自我期许的折衷下,对自身角色的认知(尤其是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的关系),以及该认知是否或如何影响其报道。
公共知识分子;记者;社会争议事件;传媒组织
一、问题的提出
理想上,自由浮动(free floating)是公共知识分子的重要特质之一,即公共知识分子不受组织的制约与影响,自由地对公众表达其观点。然而,这点与记者的实际工作样态相去甚远,记者虽然不像上班族那样每天朝九晚五待在办公室、也不需要打卡,在上班时间,身体上确实有自由浮动的弹性,但工作内容与呈现出来的成品,却并不一定显现出知识分子自由浮动的特质。
因此,将记者视为公共知识分子的看法,恐怕值得商榷。不过,传播领域的学者们仍然试图从各个面向构连记者与知识分子的关系(例如James Carey的仪式性观点)。本文则希望从记者的实践面向(practice)出发,透过深度访谈勾勒出记者在报道社会争议事件、实践新闻工作时,如何认知自己的角色,借此理解新闻记者在专业义理、组织要求与自我期许的折衷下,对自身角色的认知(尤其是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的关系),以及该认知是否或如何影响其报道。
过去,有关记者与知识分子的研究文献聚焦于平面报纸,甚少讨论电视台记者与知识分子的关系。然而毋庸置疑,电视新闻挟声音、影像优势,成为各阶层民众接收新闻的主要来源,电视新闻对受众的影响既广且深,电视新闻记者所扮演的角色便显得日益重要,所产制的文本对社会的影响亦不容小觑。因此,电视记者如何认知自己的角色,在新闻实践上又受到组织哪些方面的制约,最终影响到新闻呈现,这些问题颇值得探讨。
本文假定记者对自身的角色认知(对知识分子的定义、记者是不是知识分子)会影响对社会争议事件的报道,且传媒组织也在某种程度上扮演重要中介角色。基于此论点,除前言外,本文第二部分将先讨论公共知识分子的定义,并整理公共知识分子与记者的关系。第三部分提供实证数据,呈现及分析台湾记者的自我角色认知,以及传媒组织对记者专业的要求,是否/如何影响其报道社会抗争事件。第四部分总结本文。
二、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
在谈及记者与知识分子的关系之前,先从文献中理解何谓公共知识分子。Park整理Jacoby与Posner的说法认为,理论上,应从讯息、阅听众以及在媒介中出现的位置这三个要素来定义公共知识分子①。Park进一步具体说明,非专家观众(nonspecialist audience)是公共知识分子的重要定义要素,提供的讯息内容属于公共事务(public affairs),而传媒记者恰好满足这两项要件,因而被认为扮演了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
亦有学者在比较记者与知识分子间的关系与相似性时,提出记者作为知识分子已然式微的说法。对此,Park以“传媒为中心”的取径回应,说明记者扮演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并未式微。他的立论主要有以下三点:(1)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的要素雷同: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均使用一般大众能够理解的语言;提出社会重要性议题;对象是一群广泛大众。Gramsci就明确指出记者等同于知识分子②。(2)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都在进行仪式性传播:Carey认为仪式性观点可以再现共同的信仰,这点是公共知识分子的重要角色内容之一,并且与记者在社群生活中所扮演的功能相近③,例如“客观性”是记者写作时的仪式性要求,也是记者的共同信仰④。(3)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一样,都要依靠传媒出声,如果无法得到传媒组织的认同,声音就无法出现在媒体上。
Park虽然透过上述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的相似性来证明记者也是公共知识分子,但Park的第三点其实也看到了记者不具有“自由浮动”的特质,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声,必须在传媒组织的认可下去产制新闻,这一点隐含了记者的公共知识分子角色受到的局限。就此点而言,在媒体发达的现代,即便是公共知识分子的定义也已不同于理想中期待的状况了。
在理论之外,从记者角色的实践上,则可以看出不同国家因为国情与历史脉络,对记者实践公共知识分子角色的影响。以巴西为例,Candiani认为在1802~1888年新闻领域初步形成时,知识分子与记者是同一批人,这与巴西的宗教所扮演的角色相关⑤。知识分子与新闻记者这两个场域几乎同时出现,巴西的报纸与经济、宗教、政治精英密切连结,即便巴西的知识分子与记者很快就发展出对社会中最没有权力者的高度认同,但巴西的知识分子仍然是由有贵族背景的人组成,其中可能有一部分的人会到葡萄牙继续升学,另一部分的人则继续留在巴西的宗教学校接受教育。所以当时第一批有能力评论政治、社会与经济现状的知识分子,不是在欧洲受过教育,就是在国内受教会教育的贵族阶级。
再以俄国为例,俄国在大约三十年前进入较之以往民主开放的时期,市民社会与民主也都在转型中,Pasti在俄国转型20年后,访谈30位于20世纪90年代末期在苏俄圣彼得堡工作的新闻记者,检视苏俄新闻记者如何认知自我的专业角色,研究目的在于描述新闻如何发展、专业记者所持有的态度与工作价值,以及新闻业的前景⑥。研究发现,受访的记者主要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在苏联时代就加入新闻业的旧世代;二是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进入新闻专业的新世代。旧世代认为新闻记者通过自然地与政治中的权力者合作,发挥新闻教化的重要社会任务。新世代则认为记者的角色在于提供娱乐,认为新闻记者为政治与商业领域有权者提供利益,扮演公关角色。尽管新旧世代对记者专业角色看法有分歧,却都接受在选举与其他重要事件上,新闻的政治功能则是新闻要成为权力精英的宣传工具。
相较于巴西与俄国,在中国台湾,姑且不论是不是精神与实践合一、言行合一,学者黄顺星(2013)分析了1980—2005年台湾政治新闻记者的想象与实作后认为,记者延续了中国“文人办报”的精神,报纸被视为“文人论政”的机构,记者被寄托了知识分子的角色与期待,⑦并且应该扮演维护社会公义的第四权,有别于早期巴西(记者有贵族阶级背景)与俄国(记者为权力精英宣传)的例子。
然而,诚如前述的俄国的例子,晚于20世纪90年代进入传媒的新世代记者,认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新闻公关,淡化或不提记者的公共知识分子角色。学者认为,这与专业主义的兴起有关。Candiani(2009)认为,虽然一般大众还是认为新闻记者拥有特殊知识,记者与知识分子的形象还是被连结在一起,⑧但是记者的实践方式已经改变了。记者不再撰写小论文或文章,取而代之的是由特殊写作技巧来传达信息式的文本,例如导言结构与客观性要求。新闻的首要目标是收集并传递大量与事实相关的信息,记者最重要的资本不是大量博学的知识,而是对某个主题的技术性理解,让记者自己自诩为专业。
除了专业要求的影响之外,Pierre Bourdieu指出新闻有“结构的限制”(structural limitations),记者在传媒组织的(政治或经济)立场与“专业”要求下,很难扮演理想的公共知识分子角色⑨。
于是,我们接着要问,台湾报业解禁已二十余年,在记者看似可以自由地采访撰稿时,记者如何看待自身的角色?是否认为自己是公共知识分子?若是,在实践上能否达成?是否遇到什么样的阻碍?
三、台湾记者自我角色认知、传媒组织与新闻产制
本初探研究即在回答上述问题,尤其想知道年轻的(20-29岁)电视台记者对记者与知识分子角色的关系认知与实践。研究者通过人际接触以及滚雪球方式,招募九位在线记者,采取深度访谈以进行初探性研究。
受访者的采访经验与个人背景如下(请见表1):(1)在采访路线上,受访者均有采访社会争议事件的经验;(2)性质以电视台文字记者为主(六位电视台文字记者,其余为一位电视摄影记者,一位平面摄影记者兼主管,一位是平面文字记者);(3)在年纪与年资上,有六位是刚进入新闻工作一到四年较为资浅的记者,另有三位是40岁以上较为资深的在线记者;(4)在教育背景方面,九位中有七位在大学主修新闻或传播相关科系,接受新闻教育,在就学期间有媒体实习经验。
本研究的受访者分别来自九个不同的传媒组织,在样本取得上具有代表性。研究者在呈现受访资料时,基于研究伦理,需保护受访者隐私,避免受访者的工作因此受到影响,所以受访者不以真名出现,而以英文代号称之,受访者的工作单位也隐而不写。
表1 本研究的受访者资料
1.台湾记者对知识分子的定义
年资10年以上的资深平面文字记者或摄影记者,对于知识分子的认定与资浅的记者有明显的差别。前者提到的是较为认知的层次如独立思考的能力,后者提到的是较为实践层次的采访的能力。例如两位资深的记者(受访者I、H)认为知识分子“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并且会因好奇或想了解其中不同之处,而去找资料解答。”(受访者I)“知识分子可以是具有某一个专业领域专长的专家,具有独立的人格与思想,能够自己思考,拥有自己的想法、立论以及能够有批判的能力。知识分子可以从各方吸纳知识和观点,并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也必须要有反思的能力。”(受访者H)
今年27岁、资历一年的电视台文字记者(受访者C)与25岁、资历一年的电视台摄影记者(受访者E)则是从新闻专业角度来定义知识分子,“其实从稿子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记者是不是有足够的知识,或是有多大的能力对新闻作判断,像是SNG他们不太需要去构想新闻要怎么做,他们通常是守在某个地点,有什么拍什么,这样应该就不需要知识,只要反映。”(受访者C)“记者是知识分子,某个角度讲,是替受众站在第一线做报导,以及见证一切发生的人,历史很多人都能读,但现场震慑不是用书本文字就能一一呈现的。某方面来说那也是用眼睛和你手中的笔写下知识。”(受访者E)
2.记者对自己是否做到知识分子的角色的认知
由于对知识分子的定义不同,本研究访谈的资深与资浅记者,对于自己是否做到自我认知上的知识分子角色的认识也有所不同,资深平面记者认为自己应该算得上及格。“如果是自己熟悉的领域……可以算及格,若个人较不熟悉的领域,则还需要多努力……例如:最近的高雄石化气爆事件,在石化业说法上因为有其业界专业在,如管线建置规定、维护规定等,就必须仰赖多问业内人士才会得知真相,因此在获取这些信息时,有时一时理解不足,判断有可能因此出现落差,就得多听、多看不同的消息来源,来确认个人认知的正确性。”(受访者H,资历15年)
但即便是资历15年的电视台记者(受访者G),也不认为自己已经扮演了知识分子的角色,“对知识分子的认定是,学有所长、回馈社会、报效国家,这是在地方市县台的时候的想法。真正进来(现在的台湾省级电视台)就像打仗了,尤其早期在XX,是最明显的,加上他们背后的政治颜色,明明传回去的画面是一样的,却被做带子的记者修修剪剪,我们也没办法。”
另一位资历四年的电视台记者也不认为自己做到了知识分子的角色工作,他说:“知识分子应该要了解时事及现今社会状况,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及见解。但我并没有做到,因为电视台现在都立场分明,亲绿或亲蓝,记者的角色也变得很尴尬,公司会主导采访的新闻角度,有时明明就是不对的事情,在广告商及政治立场的介入下,新闻都没办法真实呈现给观众。”(受访者F)
多数受访的资浅记者直接避开本题未作答。例如资历一年半的电视台文字记者就直接回答:“否,因为知识不够。要多从采访中吸取经验,将受访者的知识,内化为自己的东西。”(受访者D)
3.记者采访争议事件前的准备
虽然前述数据显示受访者对于记者扮演知识分子有一套较为理想性、抽象的定义,但当研究者问及受访者在采访争议事件前的准备时,文字记者与摄影记者对事前准备的定义差很多。文字记者显然较符合前述对知识分子的认知,在采访前重视对事前的了解,“先弄清楚事件的源由,事先先查询争议点的相关规定、应用等等,以及双方双方看法的差异点为何。”(受访者H,文字记者)
在与文字记者相较之下,摄影记者较重视配备是否齐全,比较属于技术上的事前准备工作。这样的做法可能忽略了摄影记者在图像撷取上也扮演了建构新闻事件的角色,动态或静态的图像报道也隐含了对该新闻事件的意识形态或阅读角度。“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雨衣、水,了不起这样。摄影机的带子、电池要多带几颗。知道这条新闻在讲什么,预设会有什么样的画面,到采访地点时知道哪个位置最好。机器的基本操作运镜,技术当然不在话下。”(受访者E,摄影记者)“将采访相关器材与摄影包简化,以符合需要步行配合游行的。摄影技巧是基本,观察预知可能发生的新闻画面。”(受访者I,摄影记者)
4.记者是否/如何与“新闻室的社会控制”角力
社会学者Breed在1955年提出“新闻室的社会控制”,意指透过组织内的互动,记者与编辑成为该组织的成员,即便记者或编辑想要发挥自我,也会受到组织压力,只能呈现组织的意识形态与价值体系。本研究的受访者不断提及此点。受访者认为公司的立场会影响记者是否有办法扮演自己理想中的知识分子角色。一位进电视台一年左右的文字记者很生动地描述公司如何左右记者采访的角度,“譬如采访政治相关事件,就会先预设,主管基本上,在脑子里就已经想好了画面的内容,只是要求记者去执行他脑袋里的画面而已。所以当事件还没发生时,主管已经用“观落阴”的形式,替这条新闻想好流程了,所以有时候我们会称长官是导演,安排了什么剧本,今天要拍的是微电影。尤其是像太阳花,他一定就要访到民进党的委员或是相关人士,因为我们挺学运。”(受访者C)
不过,资深记者因为在公司或报社已经累积了相当的可信度,在专业上也比较受到公司尊重,因而较有办法巧妙地逃过新闻室控制,让与公司立场不那么相同的采访内容出现在媒体版面上。有着15年以上的文字记者受访者H就这样说:“碰到与公司角度或看法冲突时,若该则新闻弱势一方与公司角度有所冲突的,个人可能会在稿子上动点手脚,例如导言仍以公司角度为主,但后面增加对立方的说法,将公司角度淡化,但又非完全没有,让新闻得以过关上版面。”(受访者H)
公司提供的薪水较优渥或是较资浅的记者,则比较没有余力对抗公司的立场,一年资历的电视台文字记者受访者C说:“报导时会希望事件赶快落幕,我的电视台是有政治色彩的,所以无论你拍的多客观,你自己觉得多和平、多公正,都是枉然的。回去公司都会被洗牌重来。……通常我们就是顺民,X视给的钱这么多,通常公司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就像健达出奇蛋,除非是我达不到的。”
资历一年的电视台摄影记者受访者E认为:“其实学校教我们的客观,在实战经验来讲有些笼统,当你在过音的第一句话,就会有自己的立场,每一个事件不一定是容易的二分法就能概括所有的内容。……要跟长官吵起来,以个人年资资历来讲是非常不智的行为,只能在自己的专业上表现得更好,让长官重用你,自然你的角度就会被别人看见,被赏识。”
5.记者心目中的理想典范
如果受访者认为记者应该是知识分子,对于记者的角色存有如此的理想性,理应在心中也有着某个榜样想要学习,从九位受访者心目中的记者典范(见表2),或许也可以看出记者在未来可能的样态。除了没有理想典范或是提出但未说明原因之后,本研究发现,当受访者提到这些前辈时,并不是因为某个新闻事件的采访表现,而是(电视台主播)个人魅力或是新闻技术上的专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符合从事电视新闻工作者对主播光鲜外表的崇拜。
表2 受访者心目中的理想记者典范
四、结语:传媒组织影响记者能否扮演公共知识分子
从访谈内容中发现,记者之所以无法做到自己心目中的知识分子,组织的影响很大,资深与资浅的记者几乎都提及此点。年资15年以上的平面记者H就建议研究者,“媒体立场对记者报道以及记者身为知识分子的角色,可能因此而有不同的变化”。一位新闻资历2年的电视台文字记者(受访者B)举例说明电视公司从组织的立场与揣测收视观众的喜好,左右采访与报道角度以及呈现的内容,“只要是大事件,公司的立场都会很鲜明。例如:澎湖空难,公司要记者尽可能找出‘新闻点’,像是每一位旅客的资料,因此才会发现副机师是征信业者江梅绮的哥哥等等。如果是党政新闻,时常以收视群的喜好来报导,像是学运期间,警察声望下滑,因此我们每天都要报导警察的恶劣手段。”(受访者B)
资深的电视台驻地方记者受访者F同样提到电视台在独家压力下,摒弃新闻真实性,为了收视率与广告收入而放弃报道事件真相,这是另一个层面的传媒组织影响新闻报道,他说:“其实记者诸多无奈,有时候民众投诉明明就是错的,在电视台所谓独家压力下,公司还是会要求你去完成,到最后有可能会被受访者告,网络上很多人在骂脑残记者,可是其实脑残的不是记者,而是上面的决策者,他们只重收视率跟广告收入,根本不在乎事情真相,似是而非,快餐店里可能有老鼠,当你要做这则新闻时,业务单位就会来施压,这则新闻就消失了,这类情形常发生。”
刚入行一年的电视台文字记者受访者A除了提到收视率对电视新闻编采的影响外,新闻综艺化跟耸动化也摒弃了记者实现知识分子的可能,他说:“现在电视新闻媒体,为拥有高收视率,不惜使用将新闻综艺化、偏颇、耸动下标处理画面等方式,这似乎成了趋势,相对的,人们对于身为‘知识分子’的记者,可能对其在新闻报道上的信任与专业,产生动摇,更别说期待记者回馈社会。”(受访者A)
刚入行一年的电视台摄影记者受访者E同样提到新闻生态要求浮夸与夸张的报道,残杀了新闻工作者实践知识分子的理想,他说:“记者就是,传达知识和消息的来源,不限定任何平台,虽然大众常常说记者好像很好做,抄一抄写一写就可以领薪水,但我想说的是,没有真正跑过一天的新闻的人,其实并没有资格批评这个行业的参与者。一个讯息,甚至是三秒钟的画面都是我们用汗水换来的,只为了呈现不到一分钟的新闻,我们工作是为了使命感,有想把我看到的变成你知道的憧憬。他对社会的影响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观众知道一切。但以生态来讲,夸张、浮夸是真的改变不了了。”
最后,除了上述组织影响之外,资历15年以上的平面摄影记者I则在组织影响之外提醒我们,当前少子化所导致的新闻教育质量低落,可能也是新闻记者与公共知识分子身分渐行渐远的原因之一,他说:“少子化使高等教育质量低落,高等教育出来的学生其实并不见得就是知识分子。而记者工作的专业在网络与社群网站兴起后也面临挑战,找新闻的方法变成以网络为主流。”(受访者I)
在本研究中,受访者提供的信息让我们思考到组织对年轻电视台记者的限制可能大于资深平面记者,尤其是电视台各自的意识形态、独家新闻的专业要求、新闻内容夸大耸动呈现方式等,扼杀了年轻电视台记者实践公共知识分子的理想。除了组织要素之外,本研究建议,年轻记者个人特质、成长的社会脉络,也可能影响其对新闻工作与新闻内容呈现的看法,这些因素,是未来进一步的研究中值得更深入探讨的面向。当然,本研究仅限于中国台湾地区,供相关研究辨别参考。
注释:
① Park,D.W.Public intellectuals and the media:Integrating media theory into a stalled debate.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edia and Cultural Politics,vol.2,no.2,2006.pp.115-129.
② Gramsci,A.Selections from the Prison Notebooks.Quintin Hoare(Introduction)&Geoffrey Nowell Smith(ed.).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71.
③ Carey,J.Communication as Culture:Essays on Media and Society.New York:Routledge.1989.
④ Tuchman,G.Objectivity as strategic ritual:An examination of newsmen’s notions of Objectivity.American Journal of Society,vol.77,no.4,1972.pp.660-679.
⑤ Candiani,H.R.Journalists and intellectuals in the origins of the Brazilian press(1808-1822).Journalism,vol.10,no.1,2009.pp.29-44.
⑥ Pasti,S.Two generations of contemporary Russian journalists.Europea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vol.20,no.1,2005.pp.89-115.
⑦ 黄顺星:《记者的重量:台湾政治新闻记者的想象与实作(1980-2005)》,台北巨流图书公司2013年版,第24页。
⑧ Candiani,H.R.Journalists and intellectuals in the origins of the Brazilian press(1808-1822).Journalism,vol.10,no.1,2009.p.42.
⑨ Fourie,P.J.Research section:Journalism teaching and training.Journalism Studies,vol.26,no.2,2005.pp.142-158.
(作者系台湾中国文化大学新闻暨传播学院新闻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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