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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中“good”评价意义的再现研究

2015-12-24胡开宝,马秀奇

当代外语研究 2015年3期

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中“good”评价意义的再现研究

胡开宝马秀奇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200240)

摘要:本文利用莎士比亚戏剧英汉平行语料库,对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中“good”评价意义再现的共性和差异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研究表明,梁译本和朱译本均能较为准确地把握并成功再现莎士比亚戏剧中“good”态度意义和级差意义。不过,朱译本的显化、强化及锐化趋势均比梁译本显著。应当指出,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在“good”评价意义再现方面之所以呈现差异,主要是由于译者翻译目的、目标读者和主观介入程度的差异。

关键词: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good,评价意义

[中图分类号]H059

doi[编码] 10.3969/j.issn.1674-8921.2015.03.002

作者简介:胡开宝,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语料库翻译学。电子邮箱:kbhu@sjtu.edu.cn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于语料库的莎士比亚戏剧汉译研究”(编号08BYY00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1. 引言

胡壮麟(2008)认为,翻译的对等关系不能只建立在概念意义的基础上,还必须寻求两种语言的语篇在表达讲话者的态度、动机、判断、角色等人际意义,以及表达媒介、渠道、修辞方式等语篇意义的对等。

马秀奇,中国银行上海分行职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学。

因此,准确再现原文的评价意义是翻译的重要任务之一。然而,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对原文中的评价意义的理解以及在译文中的表达,往往带着自己的价值取向,因而有时会产生“不忠实”于原文的译作(张美芳2002)。近年来,翻译中评价意义的再现与重构问题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国内学者相继从评价意义再现这一角度对小说、法律文本、社论、演讲等语篇的翻译开展研究(张先刚2007;夏云、李德凤2009;余继英2010),不过该领域的研究大多为定性研究,鲜有采用语料库方法开展的研究。有鉴于此,本文选取“good”一词的汉译作为考察对象,重点研究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如何再现该词所蕴含的评价意义。作为英语中最常见的评价性形容词之一,“good”一词有明显的态度倾向性,广泛应用于对人或事物的评价当中。由于评价者与评价对象的身份与相互关系的不同,以及该词所处上下文语境的不同,“good”的评价意义必然会呈现一定差异。相应地,该词评价意义的再现也会因译者的翻译目的和目标读者不同而不同。本文将利用莎士比亚戏剧英汉平行语料库,依据评价理论,从态度和级差两个角度对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中“good”评价意义的再现方法及其差异进行分析,并探讨这些差异形成的内在原因。

搞中国文化典籍翻译,古文、外语、译论要三位一体,翻译的质量与水平、经验和态度有关,而没有年龄的限制和性别的歧视。人们往往以为,搞翻译的都是老学究。现在对典籍翻译感兴趣的博士生、硕士生多起来了,其中女性偏多,这与近几年我国高校开设MTI这一专业有直接关系。一般认为,老年人文笔好,但思想比较保守,比如林纾晚年的译作明显不如他的中青年时代。博士层面的译者多起来是一件好事,他们一般四十岁左右,精力充沛,中英文基础都不错,英文未必比老年人差,其论文也禁得起推敲,很有参考价值。我国典籍翻译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中青年典籍翻译爱好者身上。

参考文献

曹明伦.2002.弗罗斯特集:诗全集、散文和戏剧作品[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

傅雷.1984.翻译经验点滴[A].罗新璋.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626-29.

黄友义.2011.中国特色中译外及其面临的挑战与对策建议[J].中国翻译(6):5-6.

林戊荪.2012.关于典籍翻译与出版的几点建议[A].王宏印等.典籍翻译研究[C].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ⅵ.

王宏印.2011.译品双壁,译事典范——林戊荪先生典籍英译探究侧记[J].中国翻译(6):7-11.

王宏印.2013.典籍翻译,任重道远[J].燕山大学学报(9):2-3.

(责任编辑林玉珍)

2. 评价意义

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实现人际意义的语言资源有三个语义系统:语气系统、情态系统和评价系统。这些系统均表达人际意义,影响和改变语言使用者之间的人际关系。具体而言,语气系统表达了语言使用者在交际中的言语角色和言语功能。情态系统是人际意义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是指交际过程中说话者对自己所讲命题的成功性和有效性的判断,或在命令中要求对方承担义务,或在提议中表达个人意愿(胡壮麟等2005)。评价系统关注语篇当中表达及协商态度的语言资源,并分为态度、介入和级差三个子系统。

Martin基于语言评价意义的描写提出了评价系统理论。该理论更加注重对词汇层的评价功能的研究,发展了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人际意义系统。Martin和White(2008)把评价系统分为三个次系统:态度系统、介入系统和级差系统。态度系统指说话人主观判断、情感及观点等方面的意义描述。态度子系统可分为情感、判断和鉴赏三个小系统。情感涉及人们对事件或现象的情感反应,可从情感的角度对其进行评价,如高兴/痛苦、自信/担忧等。判断则是根据一系列制度化的规范对人们的行为作出评价,涉及人们对行为的态度,如赞美/批评、表扬/谴责等。评价的标准是社会道德/法律体系。鉴赏则是对事物、过程或现象作出评价,如是否完善,是否得体,等等。鉴赏的评价对象一般为自然物或人工制成品。其评价主要是美学方面的评价。例如:

例1. O good but most unwise patricians!

梁译本:忠厚而糊涂的贵族们啊!

朱译本:啊,善良而不智的贵族!

例2. ...your valor and fear makes in you is a virtue of a good wing, and I like the wear well.

梁译本:……勇敢与恐惧倒是配合的很好,使你善于飞奔,我很喜欢你这一身装束。

例3. First Guard: A simple countryman that brought her figs: this was his basket.

梁译本:卫甲:一个给他送无花果的愚蠢的乡下人:这就是他的篮子。

朱译本:卫士甲:一个给他送无花果来的愚蠢的乡人:这就是他的篮子。

例4. A traitor you do look like, but such traitors his majesty seldom fears.

梁译本:你的样子真像是一个奸诈的人;不过这样的奸诈的人国王陛下是不怕的。

朱译本:瞧你的样子像一个叛徒,不过你这样的叛徒王上是不会害怕的。

例1中,梁译本和朱译本分别将“good”译作“忠厚”和“善良”。这些词汇均表示对人物道德的判断,故为态度系统中的判断。例2中的“喜欢”属于态度系统中的情感。这三者都是积极的态度定位,表达对被评价者某方面的肯定和认可。例3中的“愚蠢的”表达对被评价者行为的判断。例4中的“奸诈”和“叛徒”均为对被评价者行为的判断。

介入系统表达了态度来源的语言资源。Martin和White(2008)认为,介入有四种方法:否认、公告、接纳和归属。否认说明自己拒绝接受一种意见;公告说明自己接受一种意见,以表明自己反对其他意见;接纳说明自己同意一种意见,承认这只是可能的一种意见,但也可能存在其他不同的意见;归属是把一种意见归属于另一个主题,认为这只是很多种可能的意见之一。介入又分为自言(averral)和借言(attribution)两种情况。前者是指通过自己和个人声音来实施,后者则通过引入其他声音来表达评价。一般而言,语言使用者并不直接表达态度,而是通过别人的声音,特别是权威评价主体的观点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级差系统是对态度的强度/数量和典型性/确切性的意义描述。Martin和White(2008)认为,级差意义是评价系统的中心,因为态度意义最重要的特性是等级性,其情感/判断/鉴赏都涉及到肯定性和否定性。等级性也是介入系统的特征,其各个子系统都表明了语言使用者介入有关话语的程度。因此,态度系统和介入系统都可以说属于级差的范围。级差系统有两轴:强度或数量、典型性或确切性。前者称为语势(force),后者称为聚焦(focus)。语势表达的是强度和数量。对强度的评判是强化(intensification),如:“very sad”、“greatly disturbed me”、“hugely disappointing”相对于“slightly sad”、“slightly disturbed me”、“slightly disappointing”等而言属于强化。对数量的评判即量化(quantification),它主要应用于实体,包括具体实体和抽象实体,如:“small problem”相对于“large problem”,“a few problems”相对于“many problems”等。聚焦是关于由边缘到中心的范畴属性。聚焦通过使某种语义范畴的成员界限清晰化或模糊化的方式来对不可分级的态度范畴进行增强或减弱。聚焦表达的是态度的典型性,区分中心类别和边缘类别。

聚焦可以分为两类:往上的为锐化(sharpen),如:“a true father”和“a piece of genuinely red carpet”中的“true”和“genuinely”。往下的为柔化(soften),如“an apology of sorts”、“I’m feeling kind of upset”和“They don’t play real jazz,they play jazz,sort of”中的“sorts”、“kind of”和“sort of”。这些对态度级别的分类使得语言使用者做出的评价更为周密、准确,能够准确表达说话人的态度,建构适宜的人际关系。例如,在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中,为再现“good”一词的级差意义,两位译者使用了“满”、“很”、“顶”、“刚”、“相当”、“挺好”和“极”等程度副词,“good”的评价意义得到增强。此外,例4当中,“真像是”和“像”用于聚焦。它对“奸诈的”这一评价进行了模糊化。事实上,如果不选用“真像是”和“像”对“奸诈的”和“叛徒”的评价意义进行模糊化处理,那么原句的评价意义发生重大变化。试体会“你是一个奸诈的人”与“你真像是一个奸诈的人”二句带给人的感觉,便能体会聚焦在态度表达当中的重要作用。

3. 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中“good”评价意义的再现

通常,关于评价意义的研究侧重于词汇和语法等语言资源在态度、介入和级差三方面所表现出的具体特点及意义。不过在具体翻译活动中,译者不会对原文的介入进行改写,故而本文不将原文的介入系统作为讨论对象,而从态度和级差两个层面讨论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中“good”所蕴含的评价意义的再现。作为英语中最常见的评价性形容词之一,“good”一词的评价意义因语境的不同而不同,而在翻译过程中由于译者的理解和阐释不同常常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异。不过,迄今为止学界尚未系统分析“good”评价意义在翻译过程中发生变异的具体形式及其内在原因。为此,本文以莎士比亚戏剧英汉平行语料库2.0版为研究平台,提取莎士比亚戏剧英汉平行语料库2.0版中所有包含“good”的英语语句以及与这些语句对应的汉语语句,分析莎剧梁译本和朱译本如何再现“good”一词的态度意义和级差意义,以及两个译本之间的差异。

莎士比亚戏剧英汉平行语料库2.0版收入莎士比亚戏剧原著,这些戏剧的梁译本和朱译本,以及汉语原创戏剧,总库容为2,427,030字(词)。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莎士比亚戏剧英汉平行语料库的构成

3.1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中“good”态度意义的再现

态度意义是指从人们情感反应角度所做的评价。态度意义可从态度定位和态度类型两个方面进行分析。前者涉及人们的主观判断、情感或所做的评价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后者则指所进行的评价属于情感或判断,还是属于鉴赏。一般而言,要分析态度意义在翻译文本中的再现,既要分析目的语文本是否准确再现源语文本的肯定或否定的评价意义,又要考察目的语文本是否再现了源语文本的态度类型。就“good”态度意义的再现而言,我们首先要关注“good”的肯定或否定意义及其在译文中的再现,也就是说所有的“good”是否都是肯定的评价,并被译为具有肯定意义的汉语词汇。事实上,准确再现原文“good”一词的态度定位是翻译活动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任务之一。译者对原文态度定位的误读或改写,将直接影响读者对原文观点、立场的解读。其次,我们还应分析翻译文本是否再现了原文中“good”的态度类型,即翻译文本中“good”的汉语对应词所表示的态度类型是否与原文一致。

我们分析了与评价性词汇“good”对应的汉语词汇的态度定位,具体情况如表2所示:

表2 “good”的汉译及其态度定位

根据表2,在梁译本和朱译本中,除个别“good”译成中性态度的汉语词汇之外,绝大多数“good”均译为表示肯定态度的汉语词汇。除汉语词汇“好”之外,梁译本和朱译本分别选用了48种和81种意义具体的汉语词汇再现莎剧中“good”的评价意义。显然,梁译本和朱译本均能准确把握并成功再现了莎剧中“good”一词的肯定意义,而且在“good”一词的汉译方面呈现较为显著的显化趋势。不过,相比较而言,朱译本所选用的汉语对应词种类及其应用频率均高于梁译本。就“good”的评价意义再现而言,朱译本的显化程度显著高于梁译本。

例5. You are too young, too happy, and too good, to make yourself a son out of my blood...

梁译本:你太年轻,太幸运,太老实,不合让我来给你生儿子。

朱译本:您是太年轻,太幸福,太好了,我配不上给您生儿养女。

例5的说话人海丽娜出身卑微,为了保持对大臣的礼貌与尊重,她在回绝该大臣对她的求婚时语气较委婉。梁译选用“太年轻”、“太幸运”,语气委婉,而“太老实”以现代读者的期待视野来看,则是赤裸裸的批评。相比较而言,朱译本的“太好了”比“太老实”更加委婉。不过,总体上看,梁译本和朱译本均较为准确地再现了原文中“good”一词的态度意义。

例6. The good King Simonides do you call him?

梁译本:你是称他为贤良的赛芒地斯?

朱译本:你们把他称为善良的国王西蒙尼迪斯吗?

例7. Perhaps he sees it not; or his good nature prizes the virtue that appears...

梁译本:或者他是看不出来的;也许他的忠厚的天性重视了卡希欧的所表现的长处……

朱译本:也许他没有觉察,也许他秉性仁恕。因为看重凯西奥的才能而忽略了……

例8. Cam. At the good queen’s entreaty.

梁译本:卡接受了我们的好王后的恳求。

朱译本:卡密罗因为听从了贤德的王后的恳求。

例9. ...nor lean enough to be thought a good student;

梁译本:也不够瘦,不能令人认做是好学者;

朱译本:略微胖一点,也不像个用功念书的;

在以上实例中,梁译本和朱译本均能根据上下文语境,准确把握“good”的态度定位并予以再现。由于“good”一词本身有明显的态度倾向性,译者比较容易把握该词的肯定意义。例6~7中,梁译本将“good”分别译作“贤良的”和“忠厚的”,朱译本则分别译作“善良的”和“仁恕”,它们不仅准确再现了“good”的肯定意义,而且所表示的意义要比原文更为具体,呈现较为显著的显化趋势。例8~9中,梁译本将“good”译作“好”,虽然再现了原文的肯定意义,但“好”意义较为笼统,未呈现显化趋势。朱译本分别将“good”译作“贤德”和“用功念书”等表示肯定意义且意义具体的汉语词汇,显化趋势尤为明显。

我们还考察了莎剧中“good”及其汉语对应词所蕴含的态度类型。根据“good”的内涵及其评价对象的具体特点,莎士比亚戏剧中“good”主要用于判断和鉴赏。当“good”用于判断时,其评价对象为人或人的行为。评价的标准主要为是否合乎道德、合法与否和正常与否。当“good”表示鉴赏时,其评价对象可以是人,多为自然物或人工制成品等。评价的标准则是美学范畴。根据以上标准,我们分析了莎士比亚戏剧中“good”的态度类型及其再现方式。具体结果见表3:

表3 莎士比亚戏剧中“good”态度意义的再现

根据表3,莎剧中表示判断的“good”的频数共计888次,表示鉴赏的“good”共计573次。在梁译本和朱译本中,判断译作判断的频数分别为681次和642次,分别占表示判断的“good”频数的76.69%和72.3%;予以省译的频数分别为199次和233次,所占比例分别为22.4%和26.3%。表示鉴赏的“good”译作鉴赏的频数分别为443次和461次,分别占表示鉴赏“good”频数的77.3%和80.5%;予以省译的所占比例分别为17.98%和14.83;译作判断的“good”频数所占比例分别为3.3%和3.1%;译作情感的频数所占比例分别为1.4%和1.57%。总体而言,梁译本和朱译本基本上能够准确再现莎剧中“good”的态度类型。不过,就表示判断的“good”的汉译而言,梁译本比朱译本更倾向于将判断译作判断,后者比前者更倾向于采用省译法。就表示鉴赏的“good”的汉译而言,朱译本比梁译本倾向于将鉴赏译作鉴赏,前者比后者更倾向于采用省译法。

例10. He has much worthy blame laid upon him for shaking off so good a wife.

梁译本:他是大不该抛弃这样贤惠的妻子。

朱译本:他抛弃了这样一位贤淑的妻子,真不应该。

例11. ...and the master I speak of ever keeps a good fire.

梁译本:我说起的那个主人,永远给我保持着一片熊熊的烈火。

朱译本:我方才说起的主人也总是把火烧的热热的。

例12. She’s a good sign, but I have seen small reflection of her wit.

梁译本:她有一个美的外表,但是她的内心没有多少美的反映。

朱译本:她有一个美好的外表,可是我看不出有什么智慧的反映。

例10和例12中,“good”所表示的态度类型属于判断,表示肯定态度意义。梁译本分别将该词译作“贤惠的”和“美的”,在朱译本中该词分别译作“贤淑的”和“美好的”。这些译名和以上两例中“good”一样均表示对妻子和“她”道德品行的肯定性判断。例11中,“good”为鉴赏性形容词,其汉语对应词“熊熊的”和“热热的”均为对自然物的鉴赏,故为鉴赏性。显然,梁译本和朱译本均较好地再现了原文的态度意义。

3.2莎士比亚戏剧汉译本中“good”级差意义的再现

如前所述,级差意义涉及态度的强弱和清晰度,包括语势和聚焦两个方面。其中,语势与态度强弱有关,受评价主客体以及语境的影响。

例13. Get thee a good husband and use him as he uses thee.

例14. I love Benedick well, and I could wish he would modestly examine himself, to see how much he is unworthy to have so good a lady.

例13和例14分别选自于AllWellthatEndsWell和MuchAdoaboutNothing。例13选自剧中Parolles对Helena所说的一句话。Parolles急着要去战场,而Helena喋喋不休,Parolles拿这句话来搪塞,句中“good”评价并非发自内心。例14是D. Pedro和Leonato之间的一段对话。他们抱怨他们的朋友Benedick不珍惜Beatrice这么贤惠的女人。句中“good”一词之前的“so”加强了语势。

我们对莎士比亚戏剧中“good”的语势意义再现进行分析,发现梁译本和朱译本均采用4种方式再现“good”一词的语势意义,即:(1)直译:将“good”译作“好”;(2)强化:使用程度副词等修饰成分对语势进行加强;(3)显化:采用意义具体的汉语词汇明示“good”的语势意义;(4)省译:将“good”省译。具体情况如表4所示:

表4 莎士比亚戏剧

根据上表,梁译本和朱译本常常采用直译法,将“good”译作“好”。该类再现方式频数分别占所有 “good”频数之和的52.5%和48.05%,前者略高于后者。不过,朱译本比梁译本更倾向于强化和明示“good”的语势意义。在朱译本中,这两类方式频数之和占全部“good”频数的29.6%,而在梁译本中这两类再现方式频数之和所占比例为26.5%。

此外,由表4可知,梁译本和朱译本还常常采用省译法,导致“good”的语势意义没有得到再现。该方法应用的频数在所有“good”的频数之中所占比例分别为21%和22%。

例15. You were good soldiers and tall fellows;

梁译本:你们是好军人,男子汉;

朱译本:你们都是很好的军人,堂堂的男子。

例16. A good sherries-sack hath a two-fold operation...

梁译本:好的白葡萄酒有两种作用。

朱译本:一杯上好的白葡萄酒有两重的作用。

例17. But he was always good enough for him.

梁译本:不过他一向是他的一个很好的对手。

朱译本:可是他一向是他的劲敌。

例15~16中,梁译本将“good”译为“好”,未采用添加词汇的方法再现其级差意义。与之不同,朱译本将“good”译为“很好”和“上好”,“很”和“上”等程度副词的应用显然加强了原文的语势。例17中,梁译本也采用添加词汇的方法,将“good”译作“很好”,加强了“good”的语势,而朱译本则选择语式更强且意义更具体的汉语词汇“劲敌”,明示了“good”的语势意义。根据表4,朱译本比梁译本更倾向于加强原文“good”的语势,且译名更富于变化。就“good”的汉译而言,梁译本有“很好”、“良好”和“最好不过”等汉语对应词,而朱译本则有“挺好的”、“良好的”、“满好的”、“很好的”、“上好的”、“大好的”、“顶好的”、“最好的”和“极好的”等汉语对应词。

还应指出,朱译本比梁译本更倾向于选用包括程度副词在内的修饰性副词或具体的汉语对应词来调整聚焦,使译文的聚焦意义更接近“good”的聚焦意义。具体情况见表4:

表5 莎士比亚戏剧

根据表4,朱译本采用了7种不同的修饰性副词,并将“good”译作81种意义具体的汉语对应词;梁译本选用了3种修饰性副词,并将“good”译作48种意义具体的汉语词汇。

例18. ‘twas a good lady; we may pick a...

梁译本:是一位好姑娘;我们采摘千种生菜……

朱译本:她真是一位好姑娘,所谓灵芝仙草,可遇而不可求……

例19. I mean, that married her, alack, good man!

梁译本:我是说娶到她的那个人,哎呀!是个好人!

朱译本:我的意思是说因为和她结了婚而被放逐的那个,唉,可真是个好男子!

例20. If you look for a good speech now, you undo me;

梁译本:如果你们准备听一段好词,你们可毁了我了;

朱译本:要是你们现在等着听一段漂亮的话,那可难为了我啦;

例18~19中,梁译本均将“good”译作汉语词汇“好”,虽传达出该词的基本态度意义,但不能充分再现原文所蕴含的的聚焦意义,译文稍嫌苍白无力。而朱译本使用“真是”二字对例18和例19中“good”所表示的级差意义从聚焦上进行锐化。相比之下,朱译本更能表达出评价者对被评价者道德品质的高度肯定与赞扬,因而更能反映原文“good”一词的评价意义。例20中,说话者为人忠厚耿直,不愿言辞逢迎。根据上下文分析,“a good speech”看似正面评价,实为负面评价。梁译本将“a good speech”译作“好词”,仅仅传达了该词语的字面意义,却未能体现出该词语所欲表达的“花言巧语”这一负面意义。朱译本则将“good speech”译为“漂亮的话”,表示“净说些漂亮话却不干漂亮事儿”这一内涵。因而,该译本更接近原文所蕴含的聚焦意义。

4. 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中“good”评价意义再现差异的原因

综上所述,梁译本和朱译本均能较为准确地把握并成功再现莎士比亚戏剧中“good”态度意义和级差意义,在“good”评价意义方面呈现较为显著的显化趋势。不过,相比较而言,朱译本比梁译本更倾向于采用意义具体词汇再现“good”的评价意义,选用包括程度副词在内的修饰性副词增强“good”的语势意义,锐化其聚焦意义,因而朱译本的显化、强化及锐化趋势均比梁译本显著。应当指出,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在“good”评价意义再现方面之所以呈现差异,主要是由于译者翻译目的、目标读者和主观介入程度的差异。

4.1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翻译目的的差异

如前所述,由于翻译目的不同,译者对原文的评价意义会产生不同的理解与阐释,再现评价意义的方式相应地呈现出差异。显然,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在“good”评价意义再现方面之所以呈现差异,原因之一在于梁实秋和朱生豪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目的不同。

根据梁实秋(1968:18),他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目的“旨在引起读者对原文的兴趣”。梁实秋希望其汉译本能成为专家学者的“案头之作”,并为莎士比亚文学研究提供参照,故而特别注意尽量保留原著的意义,其结果导致梁译本在“good”级差意义再现方面的强化和显化趋势均不及朱译本。与梁实秋不同,朱生豪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目的在于使莎士比亚戏剧作品在普通读者中间得以普及。朱生豪在《〈莎士比亚戏剧全集〉译者自序》中提到“倘因此集之出版,使此大诗人之作品,得以普及中国读者之间,则译者之劳力,庶几不为虚掷矣。知我罪我,惟在读者”(朱生豪1990:263)。因而,朱生豪追求译文语言的“明白晓畅”,通俗易懂。他的翻译“志在神韵”,让读者在优雅流畅的文字里领会莎翁鸿篇巨著的精髓,同时亦兼顾舞台效果(邓迪2008)。为此,朱生豪反对逐字逐句对照式的硬译,力求再现莎剧的“神韵”和“意趣”,常常选用意义具体词汇或修饰性副词,对“good”一词的语势和聚焦进行调整,力求译文表达清晰明了,无“暧昧不明”之处。由表3和表4可知,朱译本比梁译本更倾向于选用意义具体的汉语对应词和修饰性词汇,以明示“good”的评价意义,对该词的聚焦进行锐化。

4.2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目标读者的差异

除翻译目的不同之外,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目标读者的不同也对“good”评价意义的再现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应当指出,朱译本的目标读者为普通读者,因为朱生豪翻译莎士比亚戏剧旨在普及莎士比亚戏剧。为方便普通读者的理解,朱译本常常选用意义具体的词汇再现“good”的评价意义,其显化趋势比梁译本显著。此外,前文述及,梁实秋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目的在于引起读者对莎士比亚戏剧原著的兴趣。一般而言,对莎士比亚戏剧原著感兴趣的读者是文化精英或学者。因此,梁译本的目标读者是通晓英语的文化精英或研究莎剧的学者。与普通读者想比,这些文化精英或学者拥有较高的理解能力和分析能力。梁实秋相信这些读者能够凭借评价意义的韵律性特征,通过上下文语境的分析把握“good”所蕴含的评价意义,故而更倾向于将“good”直译为“好”或省译。

评价意义的韵律性特点是指评价意义的表达不局限于小句的某一成分上,而是通过多个不同的结构成分得以体现,具有明显的累积(cumulative)特征。评价意义的实现常常弥漫于整个小句、话轮甚至语篇之中,由语法、词汇、音质、语调等多种资源累积而实现(常晨光2008)。也就是说,虽然评价意义主要体现在词汇层面,但评价意义再现的方式并不仅仅局限于词汇方式。评价意义可以转移到语法、音质以及语调等多种语言资源当中去。

例20. I do beg your good will in this case.

梁译本:关于这桩事我确是要祈求您的恩准。

例20中,“good”一词的评价意义并没有译成某一对应的词汇,而是通过“您”和“恩准”两个词来传达。正是由于评价意义的这种韵律性特点,梁译本倾向于再现“good”的基本态度意义,至于该词评价意义的其他层面则凭借上下文语境或语篇来再现。与梁实秋不同,为了方便其心目中读者即普通读者理解译文再现的“good”的级差意义,朱生豪大多通过添加程度副词或者选用意义具体的词汇等手段来翻译“good”,在该词级差意义的再现方面因而呈现较为显著的显化和强化趋势。

4.3莎士比亚戏剧梁译本和朱译本译者主观介入程度的差异

普遍认为,程度副词有时并不用于表达具体语义信息或实在意义,而只是用于表达说话者的立场、态度和感情等。根据Lyons(1977),说话者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也表明自己对这段话语的立场、态度和感情,既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印记。根据张谊生(2000:172),“在交际过程中,有时所使用的副词并不传递客观、具体的信息,仅仅是作为一个主观标记而留存于语言表层……只是一个主观标记”。具体而言,人们在使用程度副词进行交流时,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将态度或感觉留于话语中,强化或弱化字词本身所表达的语义信息。同样,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通常会对译文词语和句式结构的选择进行主观介入,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主观性,从而留下“自我印记”。一般而言,译者主观介入程度的差异不仅会导致译文在词汇和句式结语等语言方面的差异,而且会使得译文所表达的语义信息强度不一致,甚至会截然相反。译者主观介入程度越深,译文所表达的语义信息强化或弱化趋势就更加显著。由于受其翻译目的和翻译原则的影响,梁实秋在翻译莎士比亚戏剧过程中的主观介入程度不及朱生豪。根据梁实秋(1968:18),他翻译莎士比亚戏剧时强调对原文“不删节、了解正确、不草率”的目标,以引起读者对原著的兴趣,故而最大限度地忠实于原文,对原文实施最小程度的干预或介入。而朱生豪为了达到普及莎士比亚戏剧的目的,“每译一段,必先自拟为读者,察阅译文中有无暧昧不明之处”(吴洁敏、朱宏达1990:263),还常常“又必自拟为舞台上之演员,审辨语调之是否顺口,音节之是否调和”(同上:264)。为此,朱生豪常常对原文进行干预,或明示源语文本隐含的信息,将意义笼统的源语词汇译作意义具体的目的语词汇,或对源语文本的语义信息强度进行调整。因而,就“good”一词的翻译而言,朱生豪比梁实秋更倾向于加强该词所表示的语义信息强度。从这个意义上讲,就“good”评价意义的再现而言,朱译本的强化趋势之所以比梁译本显著,主要是由于朱生豪对翻译过程的主观介入程度比梁实秋更深。

5. 结语

本文从态度意义和级差意义再现等角度,比较分析了莎士比亚戏剧梁实秋译本和朱生豪译本在“good”评价意义中再现方面的差异及其原因。研究表明朱生豪译本和梁实秋译本均能较好地把握和再现“good”的态度意义。不过,前者倾向于选用程度副词和意义具体的词汇等手段来再现“good”的级差意义,而后者常常通过上下文语境和语篇来再现级差意义。我们认为朱译本和梁译本在级差意义再现方面之所以存在差异,主要是因为梁译本和朱译本的翻译目的和目标读者不同,以及梁实秋和朱生豪主观介入程度呈现差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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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甄凤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