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花(之一)
2015-12-24◆王华
◆ 王 华
彼岸烟花(之一)
◆ 王 华
第一章 南海之樱
凌晨时分,金展鹏由梦中醒来。
并非是噩梦,却带着说不清的凄清意味。在梦里,他看见一个身着浅色连衣裙的女子背影,女子站在他那几株价值连城的樱花树下,一阵风吹过,枝头的花瓣翩然飞落。
他向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从来不需要无谓的情绪。对于樱花飞落所伴随的悲艳与绝望交织的情绪,他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某次在去日本温泉度假之时,一个容貌甚是美丽的日本女子身着1960年代艺妓服饰,脸上故作的悲凄之色被渲染得戏剧性十足。女子与他大谈樱花极盛时死去之美所蕴含的哲学意味,他觉得甚是有趣。一边谈所谓的哲学、一边做爱所带来的刺激令他记忆犹新。
他因之知道日本人喜欢樱花,不是于枝头开得繁盛而辛苦,却是在飞落的那一瞬间。
他并不曾真的感觉到凄清,花开花谢,是世间最常见不过的事情,他不是诗人,风花雪月不过是最好的拉菲红酒或者年轻新鲜的女子身体,但这一次,在梦中,樱花飞落,那女子站在飞舞的花瓣间,他却莫名其妙地心微微一颤。
他在女子身后不远的地方,因知道是在梦中,便也不曾妄想走过去。大凡在梦中见到一个人,若是只看见背影,那必是不可能见到脸的,这似乎是梦的潜规则。他原本也不奢求看见那女子的容貌,但女子却在他将醒未醒之时,静静地转过身。
于是,他便看见女子眼中氤氲着的哀愁。
衣袂与长发飞扬,粉色极淡到有些发白的飞花由女子玉石般半透明的面颊旁倏然飘飞,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婉约之美。原来,女子的美丽竟可以是这样的!
睁开眼睛,曙色染上窗帘,窗户是开着的,海风吹起窗纱,他无声地坐起身,一时有些恍惚。但很快,这种令人软弱的情绪便消弥无踪,他的意识开始清明,随着樱花飞落的神魂也似回到身体里。
侧头看看身边仍然在酣睡的乔茉莉,他有些意兴阑珊。这女子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三年了,由最初的喜爱,变成现在的可有可无,他觉得与这女子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
虽说如此,他仍然不得不承认乔茉莉之美,即便是在绝世美女都伤不起的清晨睡梦中,她仍然是美丽的。
他沉思良久,终于想起梦中的女子是谁。他与那女子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在一个房展会上。人太多,也不知是谁带着女子过来与他见面。并不曾一见钟情,那女子虽然美丽,却并非令人惊艳的绝世之美。若说有什么是让他无法忘记的,或许便是那女子略带哀伤的双眸。
那种哀伤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气质,女子并非皱眉不语或者满面愁容。事实上,女子一直带着淡淡的笑,但奇怪的是,当他看见女子如雾气锁湖般的双眸时,他便有奇异的认知,女子是哀伤的。
他见过的美女车载斗量,本以为转头便忘记了,谁知竟会在梦中再次想起。当此之时,他忽然有一种认知,他必然被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迷住了,而令他忘记她的唯一方法,便是与她上床。
金展鹏的脸上掠过一抹兴奋的笑,他已许久不曾有如此雀跃的心情,便如同是渴望糖果的孩童。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刚刚起床的安晓旭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今年二十七岁,仍是人生最美的年华,镜中的脸仍然洁白如玉,皮肤细腻是她最引以为傲之处,五官小巧玲珑,搭配得恰到好处。她的妆一向很淡,因她深知自己的优点便是清新自然。她不是那种令人一见倾心的绝世美女,但她却知道如何将自己的美丽更好地体现出来。
这并非是天生的,天生的容貌无法改变,但聪明人却知道如何弥补。这许多年,她一直用尽全力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完美,从来不吃烧烤煎炸辛辣的垃圾食品,每天坚持运动一个小时,十一点以前必然睡觉,绝不因看电视或者玩游戏而通宵,坐姿永远优雅,走路的姿态也永远迷人。这些事情,做几天或者觉得无所谓,若是年复一年,终究会成为一种苦行。
她苦行僧般地遵循着自己定的所有教条,只因她知道,她一无所有,而上天唯一待她不薄之处,便是给了她颇为美丽的容貌。她只能利用这容貌,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现在,她的人生似乎正在通往成功,她却仍然如同过去的许多年般,只是独自一人走在这条路上。
挽着爱玛仕限量版手提袋走出寓所,跨入地下车库中自己那辆大红色的Acura跑车,向着公司疾驰而去。她做事一向低调却不失奢华,比如手袋从来不用LV的,车子也从来不开奔驰或者宝马的,那些品牌已经是暴发户们的专属品,她的品味必须要与众不同才行。
她的地产公司开在城中一栋高档写字楼内,公司租下了十三楼的整层。大多数经商的人都喜欢八、十八之类的数字,她却并不忌讳十三,甚至经常说十三对于她来说是个挺不错的数字。深心里,她却知道,十三层的租金比较便宜也是原因之一。
新建的地产公司,举步维艰。她要把门面做得漂亮,必须要把公司开在最好的写字楼内,却也因这高昂的租金而有捉襟见肘之感。
一走进公司,就看见前台接待员正在与一个身高有一米八的帅哥说话,看那小妮子杏脸含春的模样,显然是春心荡漾。与她说话的人,是公司的法律顾问郑睿轩,是她的老相识。她全未料到会在南海见到他,原本他的律师行是开在S市的。
一看见她进来,前台收起花痴般的笑容,恭敬地问候:“总裁早!”
她点了点头,顺便狠狠地瞪了郑睿轩一眼,郑睿轩显然不明白她的不悦来自何处,满脸无辜。说老实话,这个男人确实长得很帅,五官深邃,剑眉英挺,手长腿长,腰上完全没有一丝赘肉。人长得帅也便罢了,偏偏还要事业有成,不过才四十来岁,开的律师事务所已经在国内都享有盛誉。这样的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性们追捧的对象。
公司里也有职员在怀疑,法律顾问与总裁之间是否有什么暧昧关系,毕竟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且又是工作上的搭档,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事。
对于这种传言,安晓旭只是一笑置之。除了郑睿轩外,无人知道,在来南海以前,她刚刚离婚不久。离婚并不让她感觉到有多么悲伤,生活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这变化却是让她欣喜的。
而无法与郑睿轩日久生情也并非是她对感情失去了信心,其实她与郑睿轩已经认识很久了,久到不可能再产生凌驾于友情之上的任何感情。她是那种女子,若要与什么人产生男女之情,在见过那男人几面之后就已经知道是否会令自己心动了,若是认识了数年,都不曾心动的话,那便永远也不会心动。似乎郑睿轩也是同样的男子,因而两人之间淡淡的君子之交就很是顺其自然。
跟着安晓旭走进办公室,郑睿轩仍然不明白安晓旭瞪他的原因,“大总裁,你干嘛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安晓旭哼了一声,这个法律界的奇才却在某些方面惊人的迟钝,他似乎永远不明白自己一出现就会成为女子们注视的焦点。她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勾引我公司的女职员?”
郑睿轩这才明白她瞪他的原因,只觉得天下奇冤莫过于此,比窦娥还冤上三分:“我什么时候勾引过女职员了?刚才和前台说两句话,问问她你来了没有,这也算是勾引啊?”
安晓旭“哗”的一声将百页窗拉下来,南海的阳光总是如此灿烂,灿烂到让人睁不开眼睛。她不喜欢太明亮的地方,因而她的办公室中百页窗总是拉下来的。她道:“秘书处的小李和小王两个人为了你勾心斗角,工作都影响了,我只好把两个人开除了。偏偏你这个当事人还一副躺着也中枪的无辜嘴脸,生得帅就应该注意点影响。”
郑睿轩苦笑:“这怎么能怪我呢?或者你用硫酸把我毁容算了,那就不会影响你们公司了。”
安晓旭凝神想了想,莞尔一笑:“是个不错的办法。”
郑睿轩吓了一跳,连忙护着自己的脸:“那可是犯罪的,你可要想好了。”
安晓旭在心里叹了口气,郑睿轩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有情趣,对于男女之间打情骂俏之类的事完全不在行。她道:“找我有何贵干?”
郑睿轩道:“给你送份材料,最近要拍卖的一块土地使用权。地段很好,你看看。”
安晓旭接过郑睿轩递过来的材料,大体看了一眼,土地的位置确实不错,临海,位于高档写字楼与小区之间,若是建个休闲娱乐场所,前景不错。但这样的地方,价格也必然可观。安晓旭知道自己公司的实力,新建地产公司,背后虽然有几个股东却都不是什么特别财大气粗的主儿,实在不适宜染指这种人人眼红的地块。她随手将材料放在桌子上,有意无意地道:“金展鹏这个人,你了解吗?”
郑睿轩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果然问到他了,虽说料到安晓旭总有一天会遇到他,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他道:“这个人是南海一霸。”
安晓旭哑然失笑,莫名地想起南霸天。她生得晚,对于这些掌故并不很了解,不过是由老人口中听到南霸天似乎就是南海一霸。她道:“在美丽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郑大律师面前,居然也有人敢称霸?”
郑睿轩耸耸肩:“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是南海本地人,在这里根深蒂固,我只是个外来的打工仔,想和人家斗也得有那实力才行。南海的地产界他就是大佬,若你想在这里顺风顺水地发展下去,不和他周旋是不可能的。”
安晓旭默然,想起金展鹏,两人只见过一面,金展鹏大概一米七五不到的身材,若是南海本地人,也算是高的了。相貌说不上特别出众,却是不令人讨厌的,一双眼睛甚是阴鸷,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阴森的味道,若是被他盯着看,不免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安晓旭却并非是普通的女子,若是被人看上几眼就心里发毛的话,她也走不到这个地步了。她敏锐地感觉到郑睿轩对金展鹏隐隐的敌意,她将这归咎于郑睿轩的正义。
郑睿轩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身为律师,虽然有时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但对于是与非,他分辨得有点太清楚了。他这个人,只要自己认为正义的事情,就会无休止地坚持下去,而对于违法犯罪的事情,就算是打死他,也不能强迫他做一丝一毫。她经常会觉得奇怪,这样的品性本应该是不谙世事的青年才会有的,郑睿轩都老大不小了,也在商场打滚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固执地坚持原则,真不明白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身为南海地产界的大佬,不问可知,必然是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中有些许自己都说不上的情绪,五年以来,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
她拉开房门:“这些人际关系的事,不用你教我,我自然会做的。”
郑睿轩知道她拉开房门的意思就是送客了,这个女子一向如此,若她要送客的时候,绝不会用什么委婉的方式,直接就是打开房门,让人想留都留不下来。他知道安晓旭足够干练,但这种干净利落的脾气有时真让人有点受不了。她生着一张迷惑人的漂亮小脸,谁都认为这张脸的主人应该更加婉约一些才对,但只要一接触就会发现,她天生就是个女强人的脾气,有事说事,想让她撒娇发嗲,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刚送走郑睿轩,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安晓旭拿起听筒,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安总,我是金展鹏,还记得我吗?”
安晓旭一怔,刚提到他,他便打电话来了。她忙道:“当然记得,金总的大名哪个不知?”
金展鹏似乎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请安总欣赏樱花,不知安总可愿赏脸。”
安晓旭又是一怔,重复了一句:“樱花?”
谁都知道南海如此炎热的气候是不适宜种樱花的,也从来不曾听过南海竟也有樱花。她道:“难道是去日本?”
金展鹏哈哈大笑:“去日本也行,不过我和安总才刚初识就结伴去日本,只怕会唐突了佳人。”
安晓旭的脸一红,有些嗔怪地道:“那到哪里去看樱花?”
金展鹏道:“我的私人苗圃就有几株,若是安总赏脸,过一会儿我派司机来接你。”
安晓旭第三次怔了一下,过一会儿?像他们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预约,哪里可能一个电话过来就立刻去做的?她迟疑着道:“可是我今天还有个会……”
金展鹏打断她的话:“会是永远开不完的,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怎可为了开会而放弃享受生活?我就当安总答应了。”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安晓旭有些愕然地注视着听筒,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自说自话的男人,但奇异的,她却不觉得讨厌。习惯发号施令的男人说明他总是居于高位,若这话是出自一个民工之口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但出自南海地产大佬之口,却莫名地魅力十足。
安晓旭放下电话,急急冲入洗手间。她的办公室自带洗手间和更衣室,里面有一些应急的衣物和化妆品。匆匆补了妆,看看今天穿的套裙,庄重有余妩媚不足,不过既然只是第二次见面,穿得庄重点不会显得轻浮。
才刚补完妆,秘书就打电话进来告诉她金总的司机在等着她。安晓旭的唇边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看来金展鹏很急切想见到她。
她一向知道自己虽然美丽,却不是那种令人一见惊艳的绝世美女,原本以为要与金展鹏接近,还需得用一些心机,想不到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上了门外那辆加长版宾利,安晓旭有些目眩神迷之感。她毕竟也算是富婆,但如此豪车,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车显然是特制的,外观看起来和普通的宾利加长版车没什么区别,但内部的设计却如同是一座移动的行宫,除了没厕所以外,日常所需要的设施一应俱全。
才一坐下,手边就弹开触屏按键,上面是各种饮料的选择。安晓旭略看了一下,虽然饮料的品种不多,却都是极上等的,显然金展鹏很偏爱红酒,红酒有六种,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安晓旭却只是选择了橘子水,她喜欢奢华的生活,却在大多数的时候更懂得如何韬光养晦。
一按下橘子水的按键,对面的小型冰柜中就缓慢地移出一杯橘子水来。安晓旭有些郁闷地看着,都是地球上的汽车,怎么差别会那么大?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只要有钱,想要去外太空旅行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宾利一直向着郊外开去,现在是四月,若是在长江一带,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对于四季如夏的南海来说,仍然是一样的炎热。安晓旭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这里的风光与江南区别很大,她也从来不曾料想过自己会到南海来发展。人生似乎总有出乎意料的惊喜在等待着自己,虽然大多数时候这惊喜很可能是以一种令人惊悚的形式出现的。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个人。那人站在路旁,穿着深色长袖衣服和长裤,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草帽压得很低,把脸面都遮住了。南海许多人为了防晒都是这种装束,让人无由地想起万恶的旧社会,爱美的江南人绝不可能将自己打扮成这么一副怪样子。但南海人大多还比较实际,不似江南一带人们那么虚头巴脑的。
这原本也没什么奇怪,但安晓旭的心却咯噔一下。那人是站在路边的,飞驰的汽车由他的身边一掠而过,他便如同是路边的一个剪影。这么快的速度,安晓旭原本是看不清什么的,她却莫名其妙地觉得,那个人很眼熟。
那人已经不见了,她按捺住自己打开车窗探头向后张望的冲动。虽说车里只有一个司机,她却不想给任何人留下自己很古怪的印象。
但是,那个人是谁呢?为何看见他的瞬间就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
她的直觉相信那个人是“他”,想必是出于异性相吸的动物本能。
车子停在一栋欧式的别墅之前,安晓旭才下车,金展鹏便由里面迎了出来。他只随意地穿了一件POLO衫,休闲长裤,与他相比,安晓旭倒是显得过于正式了。
金展鹏并没有如同许多人初次见面一样说一些什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之类的话,只是很随意地笑笑,道:“来了!”
安晓旭不由地点了点头,金展鹏这种态度倒像是两人相识很久,但其实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过是互相介绍了一个姓名和公司。
金展鹏拉起安晓旭的手:“樱花开得很好,我带你去看。”
安晓旭的身体不由地有些紧绷,她不是那么可以随便和男人拉手的女性,但对方是金展鹏,南海地产界的大佬,如果此时甩脱对方的手,是否太令他没面子?
她略一迟疑,终究还是任由金展鹏拉着自己的手向别墅后行去。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终究不复是二十出头的时光。那个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也一切都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因根本就是一无所有,便不怕失去,于是去做任何事情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思,从来不曾怕会得罪谁,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
奔三的年纪,人变得更圆滑,手里握着的东西多了,便患得患失。或许这便是男人们不喜欢年纪大的女子的原因,即便容貌没有改变,但心情却改变了,不复少女那般单纯。
但,多年前的安晓旭也不单纯,她的人生一向复杂得自己都不想要。可是却仍要坚定不移地活下去,走下去,只因人活着不单纯是为了自己,还有从出生那一刻就背负着的责任。
她虽然没说话,金展鹏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回头看着她道:“你在怪我过于孟浪吗?”
安晓旭注意到金展鹏用词有些古怪,她不由得失笑,现在还有谁会这样说话呢?她道:“你都是随便就牵女孩子的手吗?”
金展鹏双眉微扬:“那怎么可能?通常是女孩子想牵我的手,我躲都来不及,总是被不同的人牵手,也不卫生啊!能让我主动牵手的女孩子,寥寥无几。”
安晓旭笑道:“金总说话真有意思,听起来不像是商人,倒像是学者。”
金展鹏有些得意地道:“你以为现在的商人还像以前那样财大气粗,除了钱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儒商儒商,现在想做成功的商人,没点文化底蕴可也不行的。我可是中山大学经济系的高才生,美国哥伦比亚大学MBA毕业,别把我看成乡下的土财主。”
安晓旭笑笑不语,哥伦比亚大学MBA学历有钱就可以买来,但中山大学毕业至少说明他在高中时代是个还不错的学生。
忽然之间,四棵樱花树出现在面前。满树的樱花开得甚是烂漫,远远地看去,似是白色的,但走近了就发现,其实是浅粉色的。安晓旭真的被惊到了,在南海这种地方居然能看到樱花,不知金展鹏用了多少心思来培育。
很明显,金展鹏对于这四棵樱花树也极为满意,“这是最具有观赏价值的枝垂樱,在日本也只有东京附近才有种植,为了把这几株樱花移植到南海来,我花了无数的金钱和人力。”
安晓旭眨眨眼睛,“金总用了那么多心思在南海种几株樱花,只是单纯地喜欢樱花吗?”
金展鹏耸耸肩:“你能不能别叫我金总?”
安晓旭笑道:“那叫你什么?”两人互相之间用“你”来称呼,已显得很是亲密。
金展鹏道:“叫我展鹏或者鹏哥,其实我更愿意你叫我鹏。”
有一瞬间,安晓旭有种汗毛立正的感觉,这种话若是在亲密的恋人之间说,自然没什么不妥,但他们两个实在是连熟悉都谈不上。她压制住自己异样的感觉,笑道:“那我就叫你鹏哥吧!”
金展鹏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直接称你为晓旭了。”
安晓旭点了点头,她还在等着金展鹏回答自己的问题,金展鹏却忽然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樱花树下,自己却走开一段距离远远地观看。
安晓旭有些愕然,这是要演哪一出?一阵微风袭来,树上的樱花忽然纷纷飞落。安晓旭不由抬起头,满天花雨,她深感自己若是长发和裙裾一起飘飞,似乎更符合此时意境,但可惜的是,她工作的时候一向是盘着发髻,且穿的套装下身是一步裙。她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吃着肯德基听古筝,转头望向金展鹏,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缓缓地道:“或许我种樱花就是等待这一刻。”
安晓旭呆了呆,一时有些意乱神迷。记忆似乎回到了若干年以前,眼前的金展鹏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那时候,似乎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金展鹏并未留她吃饭,他叫她来似乎就是专为看樱花的。看完樱花,居然就很直接地送她回公司。安晓旭觉得金展鹏颇有些文人雅士的味道,她记得《世说新语》里有个故事是讲王徽之的。据说有一天王徽之忽然想拜访友人,坐了一夜船后到了友人家门口,却直接返回。别人很奇怪,问他为何到了却不进去。他回答说:我本来就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在公司门口下了车,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过了一个人影。她心里一动,那个人穿着深色衣裤,头上戴着草帽,似乎就是刚才在路边看到的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连忙望过去,却见那个人已经转过街角,她立刻向着那人追去。跑到街角,却见马路上空空如也,那人已经不知去向。
安晓旭只觉得心乱如麻,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一看见他,她就会失去了冷静?
这些年来,她变得越来越内敛,很少有人能看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穿着高跟鞋在马路上狂奔根本就和她端庄高贵的形象不符。
发了会儿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上原因的意兴阑珊。才走到公司门口,只见郑睿轩匆匆走了过来。她吸了口气,扫去脸上的落寞,笑道:“怎么?大律师,这么思念我?才刚分开多久,你又跑来做什么?”
郑睿轩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安晓旭耸耸肩:“若是你说的那个地块的补充材料,那就算了。那个地块炙手可热,以我们公司目前的实力怎么可能竞争得过别人?”
郑睿轩笑道:“不是补充材料,你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回到安晓旭的办公室,安晓旭漫不经心地打开文件夹,才扫了一眼,她的双眸蓦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文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这是什么?”
郑睿轩笑笑:“是他的全部财产,他以前整理好的,托我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
合适的时候?她刚来南海的时候郑睿轩不交给她,却在这个时候交给她,现在就是合适的时候吗?“为什么是现在?”
郑睿轩道:“因为那个地块,你应该拿下来。”
安晓旭不由地蹙起眉,她知道郑睿轩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随意作出决定的人,他若是这样说必然有拿下那个地块的原因。
“三年前,他就是死在那里的!”郑睿轩淡淡地道,“我交给你的材料你并没有认真看,那个地方原本是个夜总会,是他一手创办的。三年前那里发生了火灾,人们在火灾现场发现了他被烧焦的尸体,连面目都无法分辨了。”
安晓旭的眼睛有些潮湿,她深吸了口气:“既然连面目都无法分辨又怎么知道死的一定是他?”
郑睿轩道:“在他尸体旁边发现的物证有烧毁了一半的证件,这些都能证实死去的人就是他。”
安晓旭沉默片刻,低低地道:“我明白了,我会尽我所能的。”
看着手中的文件,她却有些心神不定,那人死了吗?为何总有一种感觉,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或许只是因为不曾亲眼目睹他的死去。总觉得他就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难道说那是亡魂带给她的灵感?
她重新拿起那个地块的材料,既然一心要得到地块,就要做一些充分的准备工作了。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傍晚,最后一个职员也离开了公司。安晓旭伸了伸懒腰,工作了一整天,实在是有些疲惫了。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居然是金展鹏。她不由轻轻一笑,一天的时间,先是见面,再接到电话,对方用意如何,想要故作不知都不可能。
电话对面传来金展鹏略带南海方言的普通话:“下班了吗?”
“正打算下班呢!”
“好,我在你公司门口。”
安晓旭含笑挂断电话,金展鹏的举动似乎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显然是那种从来不掩饰自己居心的人。这样也好,大家直来直去,不必兜圈子。
走出公司,却不是日间的宾利车,换了一辆法拉利敞篷跑车,金展鹏就坐在司机位上,虽说年纪大了一些,倒却也有点风流倜傥的意味。
看见安晓旭过来,金展鹏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上车,我带你去吃晚餐。”
安晓旭双眉微扬:“你就知道我晚上不会有约吗?”
金展鹏志在必得地道:“从五点开始,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如果你要出去,我一定会把你劫下来。我金展鹏要请的人,就算是有约,别人也得靠边站。”
又是霸气中带点强迫的语气,不过女性似乎都很吃这一套。不觉得被强迫,反而常感有男子气概。安晓旭上了汽车,微笑道:“鹏哥是大人物,现在主动和我接近,不怕我会对你有所求吗?”
金展鹏哈哈大笑:“有什么你想要的,只管直接说,在南海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我什么都能给你。”
这话正是安晓旭想听到的,不过她深知一点,若想得到什么,必然会失去一些。所谓舍得,有舍才有得。身为女子,在鹏哥面前,所能失去的,不问可知。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中也不免轻轻叹了口气。她经常觉得,通过出卖肉体而换来某些东西的行为,与娼妓无异,但偏偏,连她都不能免俗。
她可以远离鹏哥,但是,正如郑睿轩所说的,若想在南海发展,就必须与鹏哥周旋。何况,她并不讨厌金展鹏,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金展鹏是有魅力的。
此后数日,金展鹏总会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他极端随性,有时一天会出现两三次,每次可能只碰个面,喝杯咖啡就离开了,有时则是带着她去高档餐厅用餐。偶尔,她见到金展鹏接电话,他并不讳言,对方是和他同居的女子。这倒令她恨不起来了,对于一个如此诚实的人,就算明知他脚踩几条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何况以他的地位,俨然是南海地产界的土皇帝,身边哪能没几个女人?
直到安晓旭见到那个女子的那天,她才忽然发现,人生的许多事情,似乎早就有所安排。命运是一盘精心设计的棋局,当你身在其中之时可能会当局者迷。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回首往事,才猛然发现,原来每一步棋子都有其深刻的用意。芸芸众生,身陷棋局,以为自己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却原来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一清早,就听见尖锐的女声在与秘书争吵:“什么预约不预约的,你告诉那个狐狸精,我立刻就要见她。”
“小姐,请您注意措辞,每个见总裁的人都是要预约的。”
“哈哈哈!金展鹏想见她需要预约吗?你告诉她,是金展鹏的老婆来了。”
有一瞬间,安晓旭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宿舍里经常能听见脾气不好的乔茉莉尖锐的声音。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秘书满脸尴尬地出现在门口。不等她开口,安晓旭便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秘书如释重负,一转头,女子已经冲进了办公室。
两个女子一个坐一个站,面面相觑,办公室里流转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气氛。
秘书悄悄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过了好一会儿,乔茉莉忽然笑了笑:“果然是你!”
安晓旭知道她既然能查到自己的办公室地址,没理由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初见面的瞬间两人却仍然被心底汹涌的浪潮魇住了。
有五年未见面了吧!再见之时,人事全非。乔茉莉的美更加张扬,她不应该叫茉莉而应该叫玫瑰。安晓旭也改变了许多,虽说仍然清丽,眼底却历尽沧桑。
安晓旭点点头:“坐吧!”
都是老朋友了,也用不着寒暄。
乔茉莉一屁股坐在安晓旭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挑剔地打量着安晓旭。由安晓旭的发型到耳环,到脖子上细细的白金项链,再到桌上的皮包,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安晓旭心底掠过一抹滑稽的感觉,这许多年,她都不曾参加过校友会。所谓的校友会,除了多年老同学见面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要互相攀比。女生们比较自己过得如何,自己嫁的老公如何,自己的容貌有没有老去。男生们比较自己的事业如何,自己的女人如何,甚至自己的小三如何。
她与乔茉莉曾经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现如今再见,恍若隔世。
足足看了五分钟,乔茉莉才开口:“你的品味比以前好多了,这也难怪,你一直处心积虑,不就是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吗?”
安晓旭淡淡地道:“我的品味不是一向与你接近吗?喜欢的服饰差不多,喜欢的品牌差不多,连喜欢的男人都差不多。”
她刻意强调了一下男人,果然乔茉莉的眼底掠过了一抹怒气。若是以前,乔茉莉只怕已经当场发作,但经过了五年,乔茉莉似乎也成熟多了。她很快便按捺住了自己的愤怒,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任你摆布吗?”
安晓旭道:“你当然不是任我摆布的人,不过我也不是任你摆布的人,五年前你不就知道了吗?”
乔茉莉冷笑:“我已经和鹏哥住在一起三年了,在鹏哥的兄弟们眼里,我才是他们的嫂子。你现在横插一腿想要怎样?难道又想像五年以前一样,横刀夺爱吗?”
安晓旭似乎被她逗乐了,忍不住“格格”笑了好久,“横刀夺爱?你怎么能这样大言不惭?根本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被夺呢?现在也一样,你和鹏哥结婚了吗?不就是个同居女友吗?若是你有本事,鹏哥自然会被你牢牢地拴在身边。你若是没本事,找我有什么用?男人的心可不是你和我谈判就能抓回去的。再说了,若是鹏哥对你厌倦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出现的。你现在来找我谈判,还不如从自身找找原因。”
乔茉莉默然,安晓旭一语中的,她早就感觉到金展鹏对自己的厌倦。这原本也是无奈之极的,男人大多喜新厌旧,更何况是金展鹏这样的人。在乔茉莉以前,他便交过不计其数的女友,即便是和乔茉莉在一起,逢场作戏的情事从来不曾断过。两人在一起久了,他会觉得厌倦,本也是预料中的。不是有句话说是握着老婆的手,就像是左手握右手?虽说她不是金展鹏的老婆,同居三年,对于彼此身体的熟悉程度却也和夫妻差不多了。
但乔茉莉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女子,更何况面对的人还是安晓旭。她的脸上掠过一抹略显阴狠的笑容:“你还是一样伶牙俐齿,其实你的逻辑和我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自己的东西绝不能容别人拿走,自己要想的,用尽心机也要得到。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看看,现在的我会如何捍卫自己的东西。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再让你拿走一分一毫。”
她施施然起身,踩着十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优雅之极地转身离开安晓旭的办公室。看着乔茉莉的背影,安晓旭的心底掠过一抹怪异的感觉,乔茉莉终究不是过去的乔茉莉了。可是她安晓旭也不是过去的安晓旭,五年前她不曾怕过她,五年后更不会怕她。
难得的,一整天,金展鹏都没联系她,想必是被乔茉莉缠住了。安晓旭全无焦虑期盼之类的感觉,她知道对付金展鹏不可操之过急,在深心之中,虽然不讨厌金展鹏,却也没有触电般的感觉。或许是她的心还不曾由过往的沧桑中被拯救出来,还不能过早地接受别人。
临下班的时候,忽然收到了金展鹏的短信。内容很简单:七点钟,在珊瑚之梦海岸见面。这正是金展鹏的风格,没什么废话,也不询问一下别人的意愿。
最近这段时间,安晓旭已习惯了金展鹏的自说自话。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并非是男女朋友,却又比普通朋友要亲密。哪里会有普通朋友天天见面的?但金展鹏并没有要求过什么,而安晓旭对于这种关系也颇为满意。她还没有做好接受金展鹏的心理准备,更愿意将这似是而非的关系维持下去。
驱车到了约定的地点,她将汽车停好,向着海滩走去。虽然已经七点了,天却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隐隐的暮色中,看不见几个人。这个地方不是热闹的景点,平时就人不多,海岸边倒是有一家颇高级的餐厅,她听过名字,还不曾来过。
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正由后面走过来。她心里一动,虽说天未全黑,但也黑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戴墨镜除非是瞎子。那人显然不是瞎子,而且看他的动作很敏捷,似乎就是向着安晓旭走来的。
安晓旭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条路很是僻静,除了她以外,就只有那个年轻男人了。虽说灯火就在不远的地方,但走过去却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她连忙加快脚步,忽见另一个男人由前面走过来,那个男人也戴着墨镜。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将安晓旭夹在中间,她前进不得又后退不得。她立刻明白,这两个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连忙拿出手机,想要拨通报警电话。身后的男人紧走两步到了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只来得及拨了一个号码,手机便被夺了下来。
她大惊,想要尖叫,那男人摸出了一把匕首架在她的喉咙上,她立刻安静了下来。男人冷笑:“我们哥儿俩只是收人钱财,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地听话。”
这一瞬间,安晓旭的脑海中掠过乔茉莉眼底的那一抹怨毒。她果然与以前不同了,做事情有了江湖气,大概是跟在鹏哥身边久了的原因。鹏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点黑道的背景?就算他表现得再儒雅,安晓旭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单纯的商人。
安晓旭咬了咬牙:“她给你们多少?我出双倍。”
其中一个男人哈哈一笑:“我们虽然是求财,但道上混的也有混的规矩,若是为了多赚点钱就出卖雇主,以后还有谁请我们做事?我们也不想要你的命,你乖乖地脱光衣服让咱们拍几张照片,就算是交差了。”
安晓旭怔了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睛不由地四下张望。另一个男人笑道:“你想找人吗?忘了告诉你了,这家餐厅今天歇业,内部整修,你就算喝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安晓旭这才明白为何刚才停车的时候停车场上根本就没几辆汽车,她原本还以为是金展鹏将整间餐厅包下来了。这样的事情,金展鹏也曾经做过,当时给出的答案不过是想要清静。
男人的匕首轻佻地挑上了安晓旭的衣扣,安晓旭不由后退了一步,低低道:“我自己来。”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乔茉莉既然计划好了,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来救她,虽说脱了衣服被人拍裸照这种事情会造成很可怕的后续效应,但若是她不听话,只怕下场会更难堪。
手指不由地颤抖起来,谁知道乔茉莉拿着照片会做些什么?给金展鹏看是必然的,只怕还会发到报社,到那个时候,她的名声就毁了,只怕她在南海也呆不下去了。
心中掠过一抹恨意,倒是小看了乔茉莉,想不到她现在变得这么狠。
“快点,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年轻男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安晓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脱就脱,老娘又不是见不得人。”她一向很少如此粗鲁,现在却是有些被惹恼了。心中暗暗发誓,乔茉莉,今天的事情记住了,以后会让你双倍还给我。
她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不起她的人,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而对她有恩的人,她也一定会感恩图报。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在这方面却比男人还更加坚持。
脱去外衣,露出黑色蕾丝的内衣内裤。一个男人不由啧啧地赞叹道:“果然是上等货色,皮光肉滑,曲线玲珑,连内衣都穿得这么讲究。”
安晓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现在很后悔自己没有打电话给金展鹏就贸然赴约,若是打个电话,她便不会上当受骗。
赞叹的男人淫浪地抓住她文胸的带子,用力一拉,文胸原本只是轻薄的布片,如何能承受这样大力拉扯,一双白嫩的小兔子立刻便跳跃了出来。看着那雪白山丘上的一抹嫣红,连另一个男人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
安晓旭别过头,“要拍快拍,拍完快滚。”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前面一个男人笑道:“哥,这么极品的货色可不多见。”
另一个男人似乎也无法抵制诱惑,或者说根本也没想抵制,“正是,不如把事儿办得更彻底点。”
安晓旭的心一沉,所谓把事儿办得更彻底点,难道是要拍她被强奸的照片吗?
“你是哥,你先来吧!”这个时候,当弟弟的还挺谦让的,安晓旭真有点哭笑不得。
“行,你拿着手机全录下来,录得清楚点。”当哥的很开心地交代着。
安晓旭心知今天是万万无法逃过被强奸的命运,她知道此时反抗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让自己多受点苦。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令声音过于颤抖,低低地哀求道:“你们要强奸我也可以,不要把精液留在我身体里面。”
两个男人怔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哥哥道:“你这妞还有点意思,不哭不闹的,挺特别的。行,就依你的要求,我们不把精液留在你身体里。”
安晓旭垂下头,不就是强奸嘛,都是离过婚的人了,又不是处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是有洁癖的人,一想到这些恶心男人的东西留在自己体内,就不由得反胃。
男人走到她面前,手摸向她的胸口。虽说做好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安晓旭却还是忍不住颤抖。她的反应却更加刺激了那个男人,那双粗大的手掌肆无忌惮地揉捏着安晓旭柔软的胸部。安晓旭只觉得不寒而栗,被男人手摸到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原本是想忍耐,甚至想配合,让两个男人快点完事,她好离开此处。但当男人的手揉捏着胸部之时,她却猛然发现,原来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被陌生男人强奸竟是如此无法忍受。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她猛然弯起腿,重重地顶向男人的双腿之间。这是她能想到最直接打击男人的方法。那男人怪叫了一声,立刻弯下了身子,显然是命根子被安晓旭撞到了。
拿着手机拍照的弟弟原本正看到兴头上,忽然见安晓旭居然敢反抗,立刻丢下手机,一只手抓住安晓旭的头发,另一只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安晓旭的脸上。
这一掌打得极重,安晓旭眼前一黑,只觉得嘴里泛着一丝腥味。与此同时,那哥哥因被撞疼了,火冒三丈,由弟弟手中夺过安晓旭,正正反反一连打了安晓旭十来个巴掌。
安晓旭被打得头晕眼花,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她感觉到男人正在粗鲁地分开双腿。她心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悲喜,恶心的感觉更加强烈。据说许多女人都曾被强奸过,却羞于报警,而她的被强奸只怕不会静悄悄地了事。
当此时,她所关注的并不是自己可能会被强奸这件事本身,而是这件事会带来的后续效应。乔茉莉是存心想毁了她,而她还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吗?
意识正在离开身体,双腿间一阵剧痛,她感觉到异物正在强行挤入自己的身体。身体撕裂般的疼痛着,虽说不是处女,但离婚后一直不曾有过房事,紧窄的身体根本无法忍受强行突破。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瞬间,她似乎听见男人的惊呼:“哥,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太好了!是谁?!
安晓旭醒来之时,首先看到的是白色屏风。略转了转头,一束黄色的金鱼草映入眼帘。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时何地。很多人认为金鱼草的花语是金玉满堂,黄金万两,有金有余,十分吉祥。其实金鱼草真正的花语却是请察觉我的爱意。
那个时候,只有那个人喜欢送这种花,而她却总是宁愿相信金鱼草会带给她万两黄金。眼角有些湿润,她慢慢地坐起身,还有谁会送这种花给她呢?
门打开了,郑睿轩走了进来,一见她醒来,立刻如释重负的模样:“醒了就好了,你放心,没什么大碍的,只是一些外伤。”
她点了点头,低低地道:“那两个人呢?”
郑睿轩摇了摇头:“跑掉了,警方已经立案了,你安心休养就是了。”
“是谁救了我?”
郑睿轩耸耸肩:“是当地的一个工作人员吧!我也不太清楚是谁。”
安晓旭微感意外,这不像是郑睿轩的作风,身为律师,他一向喜欢把所有的细节都调查清楚。她有些狐疑地注视着郑睿轩的脸,郑睿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大概是想做无名英雄。”
安晓旭压下心头的疑惑,目光再次落到那束金鱼草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郑睿轩一怔,“什么意思?你雇佣我当法律顾问,你就是我的老板,我当然要帮你。”
安晓旭摇了摇头,郑睿轩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她道:“我刚到南海的时候,你忽然来找我。我觉得很意外,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是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的。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全心全意地帮我创办公司,以你的地位,根本就不会在乎我付的那些佣金。”
郑睿轩想不到她竟会在此时忽然提起这件事,正如安晓旭所说,若干年前,他不仅不喜欢安晓旭,甚至对她满怀戒备。只不过时移势易,物是人非,这其中有多少隐情,又如何才能说得出口。他略沉吟片刻才道:“或许是因为天弘吧!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你却是他唯一深爱的女子。在他生前的最后几个月,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将所有的财产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够守护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实践我对好友的承诺罢了。”
“就是这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
乔茉莉挽着自己那款限量版LV手提袋,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进家门。她刚刚购物回来,身后的司机抱着小山一样高耸的纸袋。乔茉莉心情很好,这一趟购物共计花费了十七万九千元,与平时相比,不算太奢侈,也不算太节俭。
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金展鹏,乔茉莉立刻娇滴滴地叫了一声:“Darling,今天没应酬吗?”
金展鹏抬头看了乔茉莉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司机手上。乔茉莉早已经凑上前去,将自己软绵绵的身体紧贴在金展鹏身上:“Darling,人家今天很节约了,十八万都不到呢!”
金展鹏唇边掠过一抹冷笑,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乔茉莉。乔茉莉以为金展鹏是怪她花钱大手大脚,故意用胸部摩擦着金展鹏的身体:“Darling,前几天和几个太太打麻将,她们身上穿的,鞋上踩的,手里提的都比我要好,我这样出去怎么见人啊?再说了,我要是丢脸还不是丢你的脸吗?”
金展鹏淡淡地道:“你真以为你是我老婆吗?”
乔茉莉一怔,有些讪讪的:“虽然不是,也差不多了。再说了,那几个也不是真的老婆嘛!”
金展鹏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他蓦然一巴掌打在乔茉莉的脸上,乔茉莉猝不及防,尖叫了一声,被金展鹏这一巴掌打得倒在地上。她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惊恐地看着金展鹏。
金展鹏很少发脾气,乔茉莉只见过两次,那两次发脾气的结果是有一个人由顶楼跳了下来,另一个人的尸体十数天后在海里被发现,已经被鱼咬得面目全非。她知道金展鹏虽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还经常喜欢掉点词包,吟个风弄个月什么的,其实他的本质就是一个嗜血的魔鬼。
她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鹏哥,我只是买了点东西,以前也买的。”
金展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只不过,你居然敢去动我想要的女人,你是不是活腻了?”
原来是为了安晓旭。乔茉莉眼底掠过一抹怨毒,脸上的表情却立刻变得炫然欲滴:“鹏哥,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受不了你把心放在别的女人身上。”
金展鹏淡淡地道:“是吗?”
乔茉莉心里一突,在金展鹏面前说谎实在有些不智慧。她深吸了口气,表情恢复平静:“安晓旭是我的大学同学,鹏哥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金展鹏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这种事情想要调查实在是轻而易举。乔茉莉咬了咬牙:“对,我嫉妒她,由大学时代就开始嫉妒她。是我找人搞她,因为我不想输给她。”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金展鹏的脸色,见金展鹏的神色果然和缓了一些。她暗暗松了口气,金展鹏的脾气就是如此,越是说谎越是害怕,他反而会用厉害的手段来对付你,但说了实话,便还可能不会受到惩罚。她道:“我只是为了守住我爱的男人,用点手段又有什么错?这个世界上,有谁没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用过卑鄙手段的?都用过吧!”
金展鹏淡淡地道:“你想怎么和她斗,那是你的事,你不该偷用我的手机。我最恨的就是我身边的女人盗用我的名义,你只是我的情妇,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乔茉莉勉强一笑,这话说得很伤人,但她知道这是实情。她道:“鹏哥是真想得到安晓旭吗?我和她是老同学,大学时代的闺蜜,我最了解她的脾气了。”
金展鹏双眉微扬:“哦?”
乔茉莉道:“若是鹏哥真想得到她,就需得把她逼到绝路。她不是轻易就范的女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很难让她心甘情愿地宽衣解带。”
金展鹏默然片刻:“你这是在给我出主意吗?”
乔茉莉由地上爬了起来,不顾红肿的半边脸,脸上再次挂起了一个妩媚的笑容,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被金展鹏掌掴的事,再次将自己成熟性感的身体贴上金展鹏:“Darling喜欢的东西,我当然会想办法帮你得到。不就是一个女人吗?Darling身边的女人还少吗?”
金展鹏心里一动,暗想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乔茉莉,这个女人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鼠目寸光,沉溺于各种名牌,看她现在的表现,竟也是很隐忍的。他道:“你刚才不还说要守住我吗?现在怎么忽然就大方起来了?”
乔茉莉故意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谁让Darling你是这样一个顶级的男人呢?像Darling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金展鹏默然,审视着乔茉莉的脸。乔茉莉妩媚地笑着,完全看不出心里所想,难道这真是她的真心话吗?是也好不是也好,金展鹏并不在乎,无非就是个女人,就那么点小心眼,他还在乎不成?
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看着金展鹏的背影消失,乔茉莉脸上性感妩媚的笑容慢慢敛去。在沙发上坐下来,脑海中浮现起那天看见的那个人。
金展鹏并不知道,乔茉莉收买那兄弟两人袭击安晓旭的时候,她是躲在一旁观看的。对于安晓旭受辱这件事,乔茉莉实在是太想亲眼目睹,尤其是看到兄弟两人要强奸安晓旭时,她兴奋得差点笑出声来。
可惜的是,兄弟两个的好事才刚开始,就有一个男人匆匆赶来,且警笛尖锐的叫声也正从远处传来,显然那个男人在出现之前就报警了。
那兄弟两个都是江湖老手,自然不愿意面对警察,几乎是在一分钟内就消失不见。那个男人守护在昏倒的安晓旭身边,看到警车出现后,便也瞬间消失。
虽然如此,乔茉莉却仍然看见他细心地为安晓旭盖好衣服。虽说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却分明感觉到他动作的温柔。
那个人……到底是谁?
乔茉莉静静地坐着,那个人到底是谁?虽然不曾看到他的脸,但他身上带着的气息却是如此熟悉。难道会是他吗?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三年吗?可是那个人却又分明和他很相似。难道他并没有死?
她有些头痛,一个明明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眼前,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拍电视剧。她长长吁了口气,一时有些恍惚。
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安晓旭就有些住不下去了。她是公司总裁,虽说人不在公司,却也是闲不住的。其实她的伤并不重,只是脸部擦伤,阴部撕裂,这些伤很容易就可以治愈了。比身体上的创伤更令人难堪的是心灵上的创伤,毕竟被强奸这种事不算是小事,当地报纸也报道了,虽说不曾指名道姓地说出被害人是谁,但业内人一看便知这位年轻美丽的地产界女企业家便是指她。
这种事情错不在她,但中国数千年留下的传统,即便到了这个年代仍然无法改变。在罪犯被抓住以前,受害者不得不独自承受心理压力和社会压力,有许多女子就是因为怕被人知道自己曾被强奸,因而不愿报警。而有些报了警的女子,事后也因为别人的指指点点,即便没有自杀,自己的人生也变得一塌糊涂。
对于安晓旭来说,实情更加令人难以启齿。虽说是被强奸,但强奸的行为只开了个头,并没有进行下去,细节虽然警方都清楚,媒体却不知道。经媒体的大肆渲染,安晓旭不仅被轮奸,且被打得面目全非,被人发现时赤身裸体,整个过程还被拍成了小电影。虽说媒体报道不实,但安晓旭总不能辟谣说她不是被轮奸,事实上她只被强奸了一半。
郑睿轩替她办理出院手续,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等待,隐隐听见有两名小护士窃窃私语:“看那个女的,就是被强奸的地产界女企业家,男朋友长得真帅!”
“这事都见报了,你说那个男的还会要她吗?”
“谁知道啊?不过那女的长得也挺漂亮的,而且还有钱,说不定不会分手吧!”
安晓旭有些哭笑不得,对于别人的议论她倒不觉得愤怒,只是觉得世人还真多事。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两名小护士立刻低下头匆匆离去。
人们就是喜欢看见别人的不幸,因为只有别人不幸了,自己的不幸才会显得微不足道,也才能反衬出自己是幸福的。
曾几何时,安晓旭也是这样的女孩子!因为自身的不幸,怨恨着整个世界,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像自己一样不幸。不!是比自己更不幸!
安晓旭开始忙于四处奔波,为酒吧地块的竞拍做准备。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即便是商业竞争,如果和政府部门搞好关系,也是大有裨益的。
因她生得漂亮,见到政府官员的时候也能发发嗲撒撒娇什么的,该送礼的时候绝不手软,原本在南海的各个部门,都还算过得去。但当她真的开始着手准备竞拍地块之时,她却忽然发现,原本对她态度还不错的各部门主管领导,全都不知为了什么原因,采取避而不见的态度。
求人办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在,不问可知人家的意思就是拒绝。安晓旭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政府官员喜欢打太极她是知道的,但做到避而不见却也有些奇怪,至少见个面听听条件也好。
四处碰壁后,以她的聪明立刻就感觉到,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做手脚的人必然也是对地块感兴趣的。在拜访国土局再次被告知孙局长不在的时候,她是真的光火了。不过她知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商是被官管的,在官面前,商人总是矮了一头。除非她能做到垄断南海地产界的经济,令看中GDP的官员们不得不求她,那时候,她才真正能在官员面前扬眉吐气。
看了看停车场上的红旗轿车,她知道这是孙局长的车子。她坐在自己的汽车里注视着那辆汽车,不是说不在吗?汽车都停在这里,他若要出门,总是要坐车的吧!
她虽然外表秀美,脾气却是比男人都还要倔强几分的,自小到大就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这一等便等了四五个小时,才看见孙局长的司机过来开车,她知道是孙局长要出门了。
果然,司机刚把汽车停在国土局的门前,孙局长便腆着将军肚出现在门口。
安晓旭立刻一踩油门,汽车立刻发动,疾驰到孙局长的汽车前面。孙局长吓了一跳,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后,安晓旭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孙局长有些不悦:“怎么是你?”
安晓旭满脸堆欢,笑眯眯地一把挽住孙局长的手:“孙大哥,我可是一直都很想你,来了几次你都不见我,是小妹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孙局长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当安晓旭的父亲都差不多了,但安晓旭却甜甜地喊他孙大哥,孙局长原本的几分不悦立刻就在安晓旭妩媚的笑容里沙弥于无形。他忍不住捏一下安晓旭光滑的手臂:“怎么会?安小姐是地产界的奇葩,要是我们南海地产界多几位像安小姐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强人那就好了。”
安晓旭道:“我还以为孙大哥嫌弃小妹呢!小妹年纪轻,容易得罪人,有的时候自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小妹在南海这个地方,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就靠着大哥指导呢!大哥若是也不管小妹,那小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越说越悲惨,脸上的表情也是炫然欲滴的。她本就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此时故意露出几分风情来,把孙局长看得心都痛了。
孙局长道:“其实你来的意思我怎会不知,但那块地有别人看上了。”
安晓旭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小妹也知道是自不量力,那么好的地段,竞争的人一定很多。”
孙局长撇撇嘴:“若是别人也没什么,但偏偏看上那块地的人是金展鹏。你的地产公司做点稳当的生意就行了,没必要和他争。”
安晓旭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他啊!”
金展鹏终于等到了安晓旭的电话。过去的这段时间,都是他主动打电话给安晓旭,虽说安晓旭对于他的约会从来不推脱,但却也从未主动约过他,这还是第一次。
两人约好了在一家西餐厅见面,金展鹏一走进餐厅就看见安晓旭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桌子上点了一根高高的素白蜡烛。即便是夜晚,她仍然没有化太浓的妆,身穿一袭白色的连衣裙,颇有些衣袂飘飘的仙气。看惯了乔茉莉的浓妆艳抹,无由地觉得安晓旭的清淡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金展鹏自己也深知,自己不过是厌倦了乔茉莉而已。男人都是如此,吃太多山珍海味,自然想吃点家常小菜,但总是吃家常小菜,也会觉得厌倦,不免会怀念山珍海味。
好像是张爱玲说的: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他便莫名地兴奋起来,只觉得这白玫瑰般的安晓旭竟是莫名地激起了他的欲望。这些日子,面对乔茉莉,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冲动了。即便是在餐厅之中,身体仍然无法抑制地发生了变化。
坐在安晓旭对面,他道:“你终于肯主动约我了。”
安晓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烛光之下,眼波亦像是水波一样盈盈动人。她道:“我若是再不约金总,只怕我那个小小的公司连怎么倒闭的都不知道了。”
金展鹏嘻皮笑脸地道:“谁敢得罪南海地产界第一美人的安总?”
安晓旭斜睨着他:“这个人似乎就是南海地产界的皇帝金总。”
金展鹏故意装作满脸无辜:“我怎么了?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皇帝,只不过是个小商人罢了。”
安晓旭道:“我想的东西金总一早就知道了,若是金总不高抬贵手,南海哪有我混的地方。”
金展鹏道:“你要的东西我知道,可是我要的东西你知道吗?其实以你如此冰雪聪明,不必我明言吧!”
安晓旭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金展鹏:“其实我真的不明白我有哪里好。金总阅人无数,像我这种女子一定是见得多了,为何会对我与众不同呢?”
金展鹏耸耸肩,也不讳言:“我自己本来也不知道,但我却梦见了你。能让我梦见的女人很少,一生不超过三个。我不能向你保证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即便是将来要分手,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安晓旭秀眉微锁,能以如此坦率的口气要求女子当自己的情妇,而且还不愿意负责,似乎也只有金展鹏能做到了。不过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其实金展鹏早就知道她不会拒绝,因为她不仅是安晓旭,还是安总!对于她来说,公司或许是更加重要的。
拿起面前的酒杯,她轻轻地呷了一口。
(未完待续)
发稿编辑/冉利敏
插 图/陈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