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乐派歌剧之旅

欧南

【歌剧内容】年老的国王多顿，为国家的命运惴惴不安。这时，有占卜者献上一只金鸡，可以预报国家的旦夕祸福。国王大喜，答应满足占卜者所提出的任何要求。一天，金鸡狂啼，国王方知王子所率军队败于舍玛哈女王之手。乃御驾亲征，才知道两个儿子是为了争夺女王，互相残杀而死。国王夜晚至女王帐前，见女王风姿擅舞，一见倾心，聘为王后，凯旋而归。这时，占卜者到来，索取女王为报酬。国王大怒，欲杀占卜者。此时，金鸡跃出，啄死国王，其时雷电交加，金鸡和女王皆隐去。

步入音乐事业前的早年学习经历

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一共写过15部歌剧，但除了在俄罗斯境内，对世界的影响力并非很大，一般我们提到俄罗斯民族歌剧，不外乎是格林卡的《伊凡.苏萨宁》、穆索尔斯基的《鲍里斯.戈杜诺夫》和鲍罗丁的《伊戈尔王》。即使柴可夫斯基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在歌剧舞台上的影响力，也要远远大于他。在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的歌剧中，俄罗斯的民间体裁、神话传说、童话故事，都是他歌剧灵感的源泉。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方主义者，在他的音乐中，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东方的趣味，东方的旋律音型，他的歌剧或许并不深刻，但充满着异国情调。而除了歌剧以外，他的管弦乐却是比他的歌剧更富有世界性的。他最著名的交响曲《合赫拉查德》（又名《一干零一夜》）、《西班牙随想曲》等，因充满着东方情调，如音画般、色彩斑斓的画面感而举世瞩目。可以说是这些作品奠定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世界性声誉，并不是他的歌剧。有意思的是，他是“强力集团”中创作歌剧最多的一个，歌剧虽然并不太出名，但是歌剧中的选曲却又是很多人熟悉的世界名曲，如《萨德阔》中的“印度客商之歌”，更有名的便是妇孺皆知的《野蜂飞舞》，出自他的歌剧《萨尔丹沙皇的故事》。而《金鸡》中的“太阳颂”也是他有名的曲子。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1844年出生于季赫文城一个富裕的、爱好音乐的家庭。他的父亲擅长钢琴演奏，经常在家里演奏一些歌剧小曲，也常常自弹自唱。而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的音乐才能，或许来自家族基因，除了父亲擅长钢琴外，他的叔叔更是了不起，虽然不识谱，但凭听觉就能弹出整首序曲。另外，他的母亲也擅长音乐，曾经学过钢琴，后来为了家庭放弃了，但这些才能无疑都遗传给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音乐才能在两三岁的时候就表现出来，6岁时，他向邻居老太太开始学习钢琴，但只学了两年，老太太便觉得教不了这个天才的孩子，于是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又辗转跟过几个老师。但总的来说，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童年时期的教育并不完备，他并没有遇到一个好的钢琴教师，而且，他也不是特别喜欢音乐，他的梦想是要当一名海军。因为他的叔叔、哥哥曾经都是海军。于是，在1856年，他12岁的时候，被父亲送到彼得堡海军士官学校学习。

虽然不太喜欢音乐，但在海军学校读书的时候，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并没彻底放弃音乐，还是坚持每周一次去上钢琴课。而他之所以没有放弃音乐，和他哥哥的朋友戈洛文一家有关，他当时居住在他们家里，戈洛文一家都是歌剧爱好者，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跟随他们看过多尼采蒂的《恶魔罗勃》《拉美摩尔的露契亚》、威尔第的《伦巴底人》《茶花女》等歌剧，并特别欣赏多尼采蒂，这是他最早开始喜欢歌剧的萌芽。所以，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是有着巨大作用的，当时戈洛文一家和朋友经常在一起热烈地讨论歌剧，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因为小，插不上话，但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当戈洛文和朋友都喜欢罗西尼的歌剧时，他私下却是喜欢《恶魔罗勃》，这种独立的见解对一个孩子个性的形成是有很大帮助的。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真正开始致力于音乐事业，是在他遇到了巴拉基列夫。在他看来，巴拉基列夫是一个卓越的音乐家，弹琴从不看谱。但最重要的是，巴拉基列夫新颖的思想激发了他。在一段时间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每个周六都会去巴拉基列夫家，并在那里遇到了穆索尔斯基、居易以及日后“强力集团”的精神导师，音乐评论家斯塔索夫。或许，他们当时并不曾意识到，这种精英的聚会，将给俄罗斯民族音乐带来巨大的冲击。我们不妨来看看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回忆他们当时的聚会生活。

“记得有一个星期六，为了开导孤陋寡闻的我，斯塔索夫特意朗诵了《奥德赛》中的几个片段。还有一次，穆索尔斯基朗读《霍姆斯基王子》，画家米亚索耶朵夫朗读果戈理的《吸血鬼》。巴拉基列夫或独奏或与穆索尔斯基四手联弹舒曼的交响曲和贝多芬的四重奏……门德尔松的作品除了《仲夏夜之梦》《赫布里底岛》，其他很少得到他们的好评。他们认为莫扎特和海顿都是不合时宜的、简单幼稚的，巴赫呆板而没有生气，甚至简直是把音乐变成数学，毫无感情可言，创作时就像一架机器。他们说亨德尔个性坚强，但很少提到他。肖邦被巴拉基列夫比之为一个神经质的交际花……对于刚刚熟悉的柏辽兹，他们是推崇备至。李斯特他们认为他的音乐装腔作势。达尔戈梅斯基没什么了不起的才华：鲁宾斯坦只是以其钢琴技艺名噪一时，作为作曲家，他既没有才气，趣味也不高。”

这些评论我们现在看来，或许觉得不无偏激，但艺术家很多都是偏激的，四平八稳、中规中矩的艺术家反而都是些没才气，或者平庸的人。

虽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并没有验证这些观点是否正确，但从这些议论中激发了自己的音乐热情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巴拉基列夫一直非常喜欢他，这对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来说，无疑是有帮助的。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开始创作交响曲，这时，他不过只是一个17岁的青年，这些作品都得到了巴拉基列夫和居易的赞誉，但他并没有放弃海军军官的生涯，在军舰服役的三年中，他在军舰上继续写作，终于完成了《E大调第一交响曲》的创作，这部交响曲在军舰返回彼得堡时，得以上演，虽然个人风格并不明显。但这时，他才21岁，缺乏经验是自然的。

值得庆幸的是，里姆斯基蝌萨科夫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才华所在。那就是描绘各种神奇变化的境界，尤其在配器上，他有一种独一无二的个人风格，华丽的乐句，浓郁的东方风情，可以说是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标志性的音乐语言。他最优秀的歌剧都充满梦幻般的童话色彩。在《第一交响曲》完成后的第三年，他写下了第二交响曲《安塔尔》，这部作品旋律起伏跌宕，音色辉煌而优美，这部作品的成功，使他获得了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教授的职位。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对歌剧的兴趣，一是来自少年时期的经历，二是喜欢神魔，童话题材的故事，这些具有异国情调的故事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是个富于幻想的人，这种气质也影响了他的学生斯特拉文斯基。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第一部歌剧《夜莺》正是受到了老师的影响，其浓郁的神话色彩，和老师如出一辙。

关于《金鸡》的创作

《金鸡>是他最后一部歌剧，完成于1907年，歌剧的故事取材于普希金的童话。关于这部歌剧的创作，由于晚年疾病缠身，在他的那本著名的回忆录《我的音乐生活》中，并没有记录这部歌剧创作的具体情况，我们只能通过零星的片段，去感受他当时创作的心情和状态。在1906年10月15日，他在笔记本上注明了这一天，是他写《金鸡》的初稿，并留下：“喔喔喔，就这么躺着当皇帝。”而在19日给朋友的信中，他还写道：“我要认真创作《金鸡》。嘻嘻嘻，哈哈哈。”这种有些反常的情绪，究竟意味着他已经知道自己来日不多的故意调侃，还是一种乐观的心态？不过，他还是在认真地写自己的作品。到了12月10日，《金鸡》的第一幕开始配器，但他的情绪并不乐观，三天后，他把《金鸡》第一幕部分的总谱给朋友看，并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死：“要是你突然一下子死了，没把你的设想写完，那简直太愚蠢了，太令人难堪了。”这种担忧，说出了他真实的心态。

1907年3月6日，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63岁生日，每年的这一天都有亲朋好友来为他庆祝，但这一次，由于妻子姐姐的去世，而没有举行庆祝，这对晚年自己重病在身的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来说，不免是忧伤的。第三天，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道：“我在继续写《金鸡》，虽然不大有时间写作、生日过得不愉快，娜杰日达·尼古拉耶夫娜的姐姐玛·尼·索可洛娃去世了。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托尔斯托夫教授安葬，次日是贝塞尔，而今天是玛·尼。”而过了一星期之后，他的老朋友，作曲家巴·伊·勃拉朗姆堡又去世。这对这位老人来说，这种打击可想而知。

但顽强的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还是在痛苦之余继续谱写了《金鸡》。4月18日，《金鸡》第一幕试奏，很多朋友都在场，并完成了第一幕的总谱。由于佳吉列夫的邀请，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动身去了巴黎，《金鸡》的创作暂时停了下来。在巴黎，他们听了理查·施特劳斯刚完成不久的歌剧《莎乐美》，并引起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嘘声，认为这部歌剧丑陋得无以复加。看来，老一辈的人，也已经开始被新生的音乐替代了，正如他们当年不喜欢莫扎特，肖邦一样，时间是多么的无情啊！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自己也写道：“我们这些俄罗斯作曲家与理查·施特劳斯、德彪西和杜卡相比，简直就是一个个莫扎特。”看来，老先生还是清醒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在时代的浪潮面前，老人只能知趣地退出历史舞台。

回国后，里姆斯基蝌萨科夫躲到了避暑胜地柳宾斯克，开始闭门谢客，专心创作。一直到了8月29日，《金鸡》的总谱总算大功告成。关于这部歌剧，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曾经说过：“我讨厌奇巧古怪的和声以及所有这种所谓的最新风格。”这有助于帮助我们对这部歌剧的理解。从音乐上来说，这部歌剧受到了瓦格纳歌剧的影响，如使用主导动机，废除歌剧的数码编号结构，利用管弦乐描写戏剧情景的推移发展等手法。但这种手法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充分运用了俄罗斯民间歌曲为基础，用大量的东方风格的旋律，形成了富有地方色彩东方情趣，使这部歌剧在西方风格的歌剧中别具一格，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俄罗斯风格的歌剧。虽然，从时代的角度来看，这部产生于20世纪初期的歌剧，在风格上，毕竟有些落伍，时代的趣味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我们从理查·施特劳斯的歌剧《莎乐美》、德彪西的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这种激进的歌剧来看，《金鸡》还是比较传统的歌剧作品。

这部歌剧由于讽刺了沙皇的专制制度，所以政府的审查委员会命令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修改剧本，但作曲家拒绝这样。所以歌剧在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生前并没有上演，只是在1908年2月26日，在巴黎的俄罗斯音乐会上，上演过其中的序幕和第三幕的婚礼场面。到了1909年10月7日，《金鸡》才在莫斯科齐美剧院首次进行了公演。此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去世已经一年零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