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之诗（组诗）

张佑峰

白色药片

荼蘼花开

点缀在蓬蓬勃勃的枝叶间

像固执的偏头痛

隐匿在一个人的深夜

多少次，我摸索着拧开药瓶

吞下失效的白色药片

你随之加重剂量

在我心里再次下蛊

春雨沙沙

先是像一个紧握的拳头

后来张开，成了一片心型的嫩叶

春雨沙沙，落在新长出的桐叶上时

还没有丝毫声息

那个叫李清照的女子尚待字闺中

练方，习红

她还想象不到

雨水落到桐叶上时心会痛

雨水从桐叶上掉下来时，心会碎

桐花低垂

鼠洞藏在河堤下的草丛里

捉蝴蝶时

我曾见过笨拙跑过的田鼠

遁入开满野花的河滩

春风无力，河堤上的桐花低垂

溪水正缓缓流向远方

凭着记忆，我一笔笔画出

河堤，桐花，扑蝴蝶的孩子

我画不出

隐在草丛里的鼠洞，田鼠跑过脚底时

那声惊呼

距 离

一夜春雨，土地变得松软起来

从村子去桃园的路上

鞋子很快就沾满了泥

为了不打湿身上的衣服

我不断用手轻推着那些伸到路边来的枝叶

我当时没有留意

那些桃树和梨树开满了花

到底有多么美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风不吹时

青杏就藏在绿叶之间，小桃也是

仿佛青涩的往昔里

怀着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我们曾经的隔空相望：

睁开眼是满目锦绣，闭上眼是万丈深渊

蒲公英在飞

像花事开到荼蘼，一场宴饮到了席终

悠扬的小号终于压低了调子

想象里，山水逶迤，此一程是山高月小

下一处必是关雎河渡

而事实，如今已是电子时代

高铁，飞机，已无限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

到处是乌呀呀的人群，聚散已不再那么令人伤逝

但作为相邻的两粒蒲公英的种子

我还是无望地想知道，起飞后

你将飘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