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压抑人性的悲剧
2015-12-21王玉玺
【摘要】解读了小说《雨把烟打湿了》,并进行了思考,认为:人类一步一步向文明迈进的过程,却越来越不快乐,文明的压抑伴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而增长。
【关键词】雨把烟打湿了;文明;人性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坛黑马须一瓜的《雨把烟打湿了》是一部让人感到震撼的小说。读罢小说我们不禁沉思:何以一个优秀的知识分子,国家重点引进人才会轻描淡写地杀死一个服务态度不好的司机,而且毫不留恋自己的优雅的家庭和美好的前途?是什么让他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周围的一切?为了解答这些问题,我们有必要仔细地审视小说中蔡水清的成长和生活经历,当然我们也要深入他的内心世界。
蔡水清来自连苹果也没有见过的贫困农村,他以自己的努力奋斗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不仅如此,他还娶了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妻子钱红。从蔡水清由农村进城读重点大学直到他结婚,事业有成,我们不能不说知识改变命运,文明战胜蒙昧和粗鄙。看到这里,我们不禁要发问越来越文明的他为什么会沦落到野蛮地杀人,并且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弗洛伊德在他的晚期著作《文明及其不满》中认为文明对人性有压抑的作用,甚至文明和道德就是压抑人性的产物。“本能的要求和文明的限制之间不可弥合地对抗。”由此弗洛伊德发出疑问“文明在多大程度上要通过消除本能才得到确立,并且再多大程度上(通过抑制,压抑或其他手段)必须以强烈的本能不满足为前提?”
那让我们看看蔡水清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向文明,并一步一步走向悲剧的吧。首先进城读重点大学是他跨入文明的第一站。但是在学校,农村出身的他得到同学对他的评价是“丑而恶”“粗鄙”。这不仅是因为他民工似的丑陋面貌,而且因为他的粗鲁和不卫生。这个时候,他就不再回家,甚至不向家里寄钱。对文明的向往已经使他开始排斥代表蒙昧、粗鲁、穷困的家乡。与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钱红恋爱结婚,就是他向文明迈进的第二站。如果说在大学时候他受到文明的压抑是隐蔽的,那么在和钱红的恋爱中,他开始自觉地接受文明对自己的束缚。为了使家人接受他,钱红便开始对蔡进行从头到脚的彻底改造。他开始不随地吐痰,经常剪指甲,优雅进食,甚至学会了绅士服务和看最令他头痛的英文报纸。甚至为了向文明靠拢,他在母亲去世时也没让妻子回家乡为婆婆送丧。但是父母养育大恩,他人性中的孝顺,并不是不受到挣扎的。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久不归家的浪子只能一个人猛地以头撞墙来表达自己对母亲的哀悼和对亲情的歉疚。在这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中,他也受无形的压抑,甚至连娱乐,也要学妻子家人喜欢的围棋,交不喜欢的朋友。这时候的蔡水清还有什么自由可讲!至此文明对他的人性的压抑到极点。
这个时候,我们有必要看一看蔡水清的内心世界。弗洛伊德的人格三重论告诉我们:人格分为本我、自我、超我三个层面。三者密切联系满足人的基本需要,实现人的理想和目的。若是三者失调或是破坏,人就会产生心理问题。我们从小说中知道蔡水清在刚进入大学时,他是快乐的。这时候他没有任何心理问题。正是在他接触文明的教育,变得越来越文明时,他的心理才失衡。根据弗洛伊德《文明及其不满》中的观点:文明是通过良心,即超我起作用。良心通过有罪感对人实施监督和惩罚。这种有罪感是对外部权威爱的需要和抑制产生进攻倾向,对本能满足的欲望之间的冲突的直接产物。在小说中,我们看到正是出于对以钱红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为代表的文明的向往,蔡才会不由自主地臣服,他才会压抑本能中的进攻倾向,才会对钱红一家产生敬畏甚至是有罪感。于是他会产生偷偷摸摸看电视,揽下所有家务活,不厌其烦地挑岳父喜欢吃的山胡桃肉,做牛作马地伺候生病的岳父等一系列的偿罪行为。而这种偿罪行为是压抑本能,阻止他追求幸福自由的。终于在一场瓢泼大雨中,他被压抑的本能爆发了。他在经历湿了四件衣服、三双鞋,朋友的不体贴,男女两个司机的谩骂和不近人情之后,拿着德国高级文明的产物—价值600元的刀,从容地杀死了男司机。在这里,我们就看到了文明完善人性所存在的悖论。一方面,文明培养下的人的的确确是越来越文明了,蔡水清变得爱美,爱清洁,爱秩序。“美,清洁和秩序在文明的要求中显然占有特殊的地位。”自觉抵制和改进他身上的粗鄙和没教养。另一方面,文明又压抑蔡水清人性中的本能,使得他的人格中的本我、自我、超我三者失调,最后,本能中被压抑的里比多爆发,蔡水清杀了人。这不可不谓是一出文明压抑人性的悲剧。
让我们更深一层地想一想,我们就会发现蔡水清身上所蕴含的是人类文明进程中的悖论。蔡水清出身的那个大家都一样随意吐痰,打着歌咏似的喷嚏,吃饭时发出猪一样欢快声音的穷困的农村不正是人类原始的状态吗?蔡水清作为人类原始社会中的一员,在那里是丝毫也感觉不到文明对他的束缚的。正如弗洛伊德在《文明及其不满》中所说“个体的自由不是文明的恩赐。在任何文明产生以前,自由程度最高。”蔡水清由愚昧的农村进入重点大学进而成为高级知识分子这一过程,就是人类一步一步向文明迈进的过程。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原来的粗鄙但快乐的蔡水清却越来越不快乐,文明对他的压抑伴随着他的文明程度的提高而增长。而蔡水清的悲剧也就是人类在文明进程中的悲剧一面。
于是文明的悖论也就不仅在主人翁蔡水清身上上演,且让我们看看蔡水清周围的人,看看他生活在怎样一个高度的城市文明中。文章的开头我们就看到在庄严的法庭上,检察官偷偷嚼着口香糖,审判官不负责任地让被告随便陈述。与神圣法律有关的精神鉴定不过是替人脱罪,司机口里的技术监督局也是推卸责任。总之,包围着蔡水清的是没有亲情,没有关爱,只有自私自利,冷漠,毫不关心。在城市文明日益发展,经济飞速发展,人类进入商品社会的今天,经济的发展,城市文明程度的提高,固然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知识素养。但是也使金钱观念深入人心,使得人与人的关系成为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使人变得贪婪、自私、无情、冷漠。分析至此,笔者才恍然大悟,得益于律法记者职业优势的须一瓜,不单单是在文中叙述一个个体的刑事案件,她力透纸背的背后折射出的是她对人类文明进程与人性和谐发展的深刻思考。
作者简介:王玉玺,女,1983年生,汉族,山东人,讲师,研究方向:文学。
(编辑:李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