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视角下的适宜劳动力结构和清洁技术进步
2015-12-21董直庆李多
董直庆+李多
摘 要:当前环境保护和经济增长矛盾日益突出,如何激励清洁技术创新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文章引入异质性劳动和技术研发激励假定,模型演绎政策干预、劳动力结构和清洁技术的耦合机制。结果表明,自由市场环境下技术研发均衡的稳定性取决于两部门产品替代弹性,通常非清洁技术水平更高且其创新禀赋更优,清洁技术研发往往不足且环境质量改善有限。环境政策能够有效激励劳动力转向清洁技术研发,但政策效果却并不一定能够长期持续。
关键词:环境政策;劳动力结构;清洁技术
作者简介:董直庆,男,管理学博士,吉林大学商学院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经济增长问题研究;李多,男,吉林大学商学院博士研究生,从事环境经济学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等收入阶段中国技术进步方向和生产率提升研究”,项目编号:14BJL031;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环境技术进步方向和最优碳税政策设计”,项目编号:13YJA790012
中图分类号:F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15)06-0031-08
导 言
中国经济历经30余年高增长,环境污染与经济发展之间矛盾日益突出。以高投入、高能耗和高排放为特点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已严重威胁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废水、废气和固体废弃物排放几乎逼近环境所能承载的极限。中国一味追求GDP增长,为此付出了严重资源环境代价和经济代价。中国能源消费过度依赖煤炭等化石燃料,水电、核电和风电占能源消费总量的比重过低。1978年中国能源消费总量仅为6亿吨标准煤,2013年消费总量上升至37.5亿吨标准煤。化石燃料过度消费导致排放大量二氧化碳,据世界银行2014年《世界发展指标》显示,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从改革开放初期14.6亿吨增长到2010年82.87亿吨,2010年中国碳排放总量约占世界总量25%,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二氧化碳排放国。上述环境问题使中国在世界环境绩效指数EPI(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Index)排名中由2008年第105位降低至2012年第116位1。《中国环境经济核算研究报告》显示,2004年和2008—2010年全国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分别为5118亿元、8947亿元、9700亿元和1.53万亿元。
“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不可化解吗?”经济学家指出技术进步是解决环境问题的关键。[1]20世纪90年代后,经济学家构建环境经济模型,研究技术进步和政府政策对环境问题的影响,如MERGE模型[2][3]和CETA模型[4],而Nordhaus(1994,2002)构建的DICE模型以及RICE模型最具代表性[5][6][7]。上述研究表明通过环境监管、经济结构调整、环境税、排污许可证制度和清洁技术研发补贴等方式,可以有效控制环境污染,实现经济与环境双赢局面。但这些理论模型都存在一个不足,即经济模型并没有将技术进步完全内生化,而建立外生技术进步模型无法反映厂商面对政府不同环境政策所做出的应对决策。由于经济是一个自循环复杂系统,技术进步内生化成为近年环境研究关注重点。Van der Zwaan(2002)通过“干中学”模式将技术进步内生化,考察二氧化碳减排和碳税水平对技术创新影响,模型显示内生技术进步要比外生技术更早实现减排目标,而非化石能源技术创新是实现减排目标的关键。[8]Di Maria(2006)参照Acemoglu(2002)偏向性技术进步模型[9],构建出包含可耗尽资源多部门宏观增长模型,假定资源与其他生产要素间存在互补关系,研究结果表明在平衡增长路径上技术进步将全部转化为资源增加型。[10]Acemoglu(2012)拓展其偏向性技术进步模型为环境技术进步模型,将中间产品和技术分成清洁和非清洁两类,构建技术进步方向系统化框架,分析环境政策对技术创新影响。研究结果显示当投入要素可以充分替代时,最佳环境政策应为税收和补贴的政策组合,并且短期政策介入就能够实现经济可持续增长。[11]Aghion(2012)利用环境技术进步模型和美日欧等80个国家40年汽车产业专利数据,将技术进步分成能源节约型和资本-劳动节约型两类,在厂商层面研究油价变化对传统非清洁技术和新兴清洁技术创新的影响,发现清洁技术创新受含税燃油价格和清洁技术存量影响,油价提高能够显著促进新兴清洁技术发展,同时技术进步方向演变存在路径依赖。[12]由此可见,环境技术进步模型已成为最热点的环境经济模型。但在Acemoglu(2012)构建的环境技术进步模型中,劳动力结构设定易引发如下问题:第一,技术进步外生化问题。由于科学家总数量固定并标准化为1,研发成功率和技术质量提升程度设为常数,导致技术进步率外生给定,因此该模型并未实现完全技术进步内生化。Hourcade等(2011)也指明,该模型设置存在外生属性,原因在于政策制定者仅关注科学家在两部门间分配,而未考虑到科学家总供给变化以及未将科学家作为构成劳动力要素的重要部分。[13]第二,最优科学家投入数量问题。t期科学家占总劳动力比例并非适宜任一时期,随着技术进步和人力资本积累及环境变化,t期最优科学家数量投入到t+1期,生产可能无法达到最优效率。第三,研发激励因素设置和科学家分配问题。在该模型中研发激励来自潜在垄断利润,若研发成功科学家就可获得相应技术专利,进而转为企业家,获取全部垄断利润,此设定与现行利润分配模式不符。因为现代企业股权结构复杂,垄断利润多数由企业家获取,科学家参与分配的份额有限。此外,模型暗含科学家可自由转换研发部门,而无须承担转换成本,期望利润改变将引发科学家分布突变。
本文将环境技术进步模型进一步扩展,假定总劳动供给由工人和科学家构成,且两类劳动力间为替代关系,其中产品由工人生产而科学家投身技术研发。工人和科学家通过工资获得劳动报酬,工资水平差异成为导致劳动力分布变化的关键。政府通过对清洁部门科学家工资实施补贴等环境创新政策,达到促进清洁技术发展,实现经济和环境和谐发展。
一、基本假定和两部门模型
依据环境技术进步内生化模型思路,构建如下两部门模型:
经济活动中唯一的最终产品Yt需要投入两类中间品,分别是清洁产品Yct和非清洁产品Ydt,且最终产品生产满足CES型生产函数:
其中参数σ∈(0,∞)为清洁产品和非清洁产品间替代弹性。当σ>1时两类中间品为相互替代关系;当σ<1时二者呈互补关系。非清洁产品Yd的生产会污染环境,对环境的破坏程度与Yd的产量呈线性关系,污染系数为[φ]。从长期来看,避免环境灾难要求环境质量Et和非清洁产品产出满足:max(φYdt)≤γEt,此式表明环境具有再生能力,参数[γ]反映环境再生能力的强弱。两类中间品Yct和Ydt的生产为完全竞争,中间品生产需要投入无差异的工人劳动和不同类型的机器,将机器种类设为一个连续的集合并将总数量标准化为1,中间品生产函数为:
(2)
其中Ljt为t时期在j∈{c,d}部门工作的工人数量,Ajit为[t]时期j部门第[i]类机器的技术水平,Zjit为[t]时期j部门第i类机器的使用数量。机器仅使用一期,而后机器迅速贬值为0。参数α满足α∈(0,1),可知劳动的产出弹性为1-α。t时期,工人市场出清要求工人总需求不大于总供给,不考虑存在失业情形,两部门工人数量满足如下等式:Lct+Ldt=Lt。
生产中间品的机器由垄断厂商研发并制造,所有机器利用最终产品生产并将成本标准化为ψ,为便于计算令ψ≡α2。每家垄断厂商只生产和研发一种机器,垄断厂商雇佣科学家进行技术研发,一个在j部门中针对第i类机器从事研发的科学家工作1期,有λj∈(0,1)的概率将机器的技术水平提高μj>0。如果研发取得成功,技术进步获得专利授权,知识产权保护持续K(K≥2)期。
定义t时期j部门的总技术水平:
在t时期雇佣Sjt名科学家的部门总技术水平的动态演进过程为: 。在t时期,科学家总数量为St,不考虑失业情形下科学家市场出清条件为:Sct+Sdt=St。
代表性家庭由工人L(普通工人)、科学家S(技能工人)和企业家Q构成,所有家庭成员具有相同偏好。瞬时效用函数U是消费水平C的增函数,并满足稻田条件。家庭中工人和科学家分别受雇于中间品生产企业和垄断企业,并以工资形式获得劳动报酬;企业家持有企业股份,并获得该企业的利润。在代表性家庭中所有成员的生命周期为n期,家庭成员生存n期后退出模型,同时有相同数量的新成员进入并维持家庭规模稳定。新成员根据当期工人和科学家工资水平做出职业选择。若选择成为科学家,新成员要利用1期的时间进行学习和培训,并承担学习成本HWLt,其中WLt为新成员进入模型时当期工人工资水平,H为学习成本因子;新成员若选择成为工人,则可以立即开始工作。工人可以在清洁和非清洁两部门以及同一部门的不同厂商间自由流动,而科学家可以在同一部门不同厂商间自由流动,但跨部门流动存在转换成本TWst,其中Wst为科学家转换前所在部门的工资水平,T为转换成本因子。代表性家庭中,企业家通过企业利润获得收入,因此不提供劳动,工人和科学家提供劳动,将两者总供给标准化为1,即:St+Lt=1。
若t时期市场达到均衡状态,则两类中间品、工人和科学家市场出清,中间品相对价格不变、劳动力结构稳定且非清洁和清洁技术以相同速率增长。令qjit为在j部门中第i类机器的价格,Zjit为机器数量,WLjt为工人工资,对生产厂商的利润最大化问题求解一阶条件,可得在j部门中第i类机器的需求数量Zjit。机器由垄断厂商利用最终产品生产,所有机器的生产成本均为ψ,所以垄断厂商的利润为(qjit-ψ)Zjit,将机器数量代入并求解一阶条件可得qjit=α。垄断厂商的机器生产数量Zjit和利润πjit随所在部门的中间品价格Pjt和生产厂商雇佣的工人数量Ljt的增加而增加。当垄断厂商所处的部门技术水平Ajit-1更高,且在当期雇佣更多的科学家Sjit从事研发活动,垄断厂商将出售更多的机器获取更丰厚利润。
求中间品生产厂商利润一阶条件,可得工人工资水平:
观察上式可知,如果j部门的垄断厂商具有更高的技术水平Ajt-1,那么在此部门工作的工人将获得更高的工资,而中间品生产厂商产品价格Pjt的提高也会增加工人的工资水平。同时,t期选择该部门从事研发的科学家数量Sjt增加,工人的工资收入将会提高。
由于工人可以在两部门自由流动,所以两部门工人工资相同,可得:
从上式可以看出,受参数α影响外,中间品相对价格Pct/Pdt的影响因素有二:一是两部门前一期相对技术水平Act-1/Adt-1;二是当期科学家结构。当两部门相对技术水平Act-1/Adt-1增加时,由于α∈(0,1),所以-(1-α)<0,(Act-1/Adt-1)-(1-α)的值减少,两类中间品相对价格降低,这符合较高生产率或技术水平更高的产品价格较低的经济规律。当科学家相对数量Sct/Sdt增加时,(1+λcμcSct)/(1+λdμdSdt)的值增加,由-(1-α)<0,引致中间品相对价格的降低,即雇佣更多科学家的部门生产的中间品相对价格将下降。
利用中间品相对价格,并定义ε=(1-α)(1-σ)可得:
与中间品相对价格类似,工人相对数量同样受两部门间相对技术水平和当期科学家的影响,差异在于参数ε的符号。当σ>1时,两类中间品为替代关系,-ε>0,两部门间相对技术水平Act-1/Adt-1的提高会增加工人的相对需求;同时,当期更多的科学家进入清洁部门工作,清洁部门工人需求增加。当0<σ<1时,两类中间品呈现互补关系,-ε<0,当相对技术水平Act-1/Adt-1增加,当期工人相对需求Lct/Ldt将下降;提高当期在清洁部门工作的科学家数量Sct,当期在清洁部门生产厂商工作的工人数量将会降低。
当科学家均衡分配在两部门中,清洁与非清洁技术以相同速率增长,相对技术水平和两类中间品相对价格保持不变,科学家和工人结构稳定,经济处于一个均衡状态。在j部门中垄断厂商雇佣的总科学家数量为Sj,j部门技术水平的动态过程满足Ajt=1+λjμjScjtAjt-1,意味着前一期相对技术水平提高,当期相对技术水平也会提高;增加当期清洁部门雇佣的科学家数量也会进一步提高相对技术水平。
二、两部门均衡劳动力结构
若t期时,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此时,j部门某个垄断厂商如果选择不雇佣科学家从事研发工作,其技术水平维持在前一期的水平上。由于专利保护,该垄断厂商当期仍能获得垄断利润,但单个厂商市场影响力有限,个体行为不足以改变均衡状态,因此两部门相对技术水平、两类中间品相对价格和工人相对数量仍然与前一期水平相同。
若t期时垄断企业雇佣科学家进行技术研发,对垄断厂商的利润最大化问题求解一阶条件,t期时j部门的科学家工资:
科学家的工资水平随当期所在部门中间品价格Pjt和工人数量Ljt增加而增加,并且在技术水平更高部门工作的科学家工资水平更高。在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时,垄断厂商雇佣科学家从事研发和不雇佣科学家所获得的当期垄断利润无差异。但雇佣科学家的垄断厂商,其未来期望利润水平同当期技术水平正相关,即当期技术水平越高则未来期望利润越高,考虑到未来利润收入以及专利保护期有限,雇佣科学家从事研发工作,不断提高机器的技术水平成为垄断厂商的最佳策略。
当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时,清洁和非清洁技术的增长率相同,相对技术水平保持不变,此时两部门科学家的投入数量满足:Sct/Sdt=(λcμc/λdμd)-1。设均衡时两部门技术水平的增长率为g,则有g=βSt,其中β=λcμcλdμd/(λcμc+λdμd)。同样,均衡时两部门相对工人数量:Lct/Ldt=(λcμc/λdμd)-1。
不过,此时工人Lt和科学家St在两部门的投入结构并不满足经济产出最大化条件。由于最大化产出时工人和科学家的边际产出相等,引入约束Lt+St=1,求解一阶条件得:
由于St,Lt∈(0,1),所以科学家和工人数量满足约束条件β>1。当β<1时,模型出现“角点解”,工人边际产出高于科学家,垄断厂商缺乏进行技术研发的激励,此时技术进步将停止。当科学家和工人最优数量存在内解时,两部门具有相同的技术进步率。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结论1。
结论1:自由市场条件下,当β<1时,企业缺乏技术创新激励且两部门技术进步将停止;当β>1且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时,工人和科学家在两部门的结构稳定,其中清洁部门和非清洁部门的科学家均衡数量为:
清洁部门和非清洁部门工人的均衡数量为:
此时两部门的技术均衡发展,其技术进步率为(1-1/λcμc-1/λdμd)β/2。
三、环境约束下适宜劳动力结构
当经济处于均衡状态,在无外在干预的环境中,两部门的技术以相同速率增长,非清洁产出的增加将导致环境持续恶化。为此,技术发展方向应使非清洁产出维持较低水平且技术研发集中于清洁部门,使清洁中间品产出快速增长实现总产出稳定增长并提升环境质量。
假设外部冲击导致清洁部门科学家的工资高于非清洁部门,使部分非清洁部门科学家转到清洁部门进行研发。由于清洁部门科学家数量高于两部门技术等速发展时的科学家数量,清洁技术以更快的速度发展。与均衡状态时不同,此时两类中间品的相对价格、产量及工人数量不再为常数,两部门工人的工资水平无差异但科学家的工资不同。清洁部门科学家当期数量上升,则中间品相对价格下降,中间品相对产量增加。两部门的工人数量变化受替代弹性影响所以方向不确定:若中间品相互替代,则工人的相对数量随清洁部门的科学家数量上升而增加;当中间品为互补关系时,工人相对数量随科学家相对数量增加而下降。
考虑如下极限情况即非清洁部门产出达到环境承载的上限,此时非清洁部门产出不能再增加,科学家全部投入到清洁部门,非清洁部门的技术水平维持在水平Ad不变。环境约束下产出最大化要求清洁部门科学家与工人的边际产出相等,可得:λcμc(1-Ldt-St)=1+λcμcSt。考虑到St∈(0,1),λcμc>1才能保证St位于定义域内。
当清洁技术遥遥领先非清洁技术时,Ldt足够小,可得:
若λcμc<1,工人的边际产出高于科学家,工人的工资水平将超过科学家,无政府干预时全部劳动力投入中间品生产,技术进步将终止,此时要求政府政策介入促进技术进步。当σ<1时,两类中间品为互补关系,相对技术水平上升,St的值将下降,则清洁技术进步速度逐渐减缓直至停止。
结论2:当非清洁产出以达到环境容量极限时,若两类中间品相互替代且λcμc>1时,科学家需求随相对技术水平提升而增加,其最大值约为(1-1/λcμc)/2;若中间品相互替代但λcμc<1时,会出现工人边际产出高于科学家边际产出的情形,为保证技术进步长期发展,此时需要政府政策介入;若中间品呈互补关系时,清洁技术研发不足甚至停止。
四、环境政策与清洁技术创新
在环境约束下清洁和非清洁产品往往相互替代,若无政府管制,在非清洁技术禀赋明显优于清洁技术环境下,清洁技术研发将不足,而不断增加的非清洁产出终将造成环境灾难。为此,如何通过政府环境政策激励清洁技术发展,成为当前解决环境问题的关键。假设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政策冲击使非清洁部门科学家向清洁部门转移,则当期清洁部门的科学家数量高于平衡增长路径的均衡水平,且Act/Adt>Act-1/Adt-1。t+1期两部门科学家相对工资为:
相对工资对相对技术水平的偏导数符号由ε的符号决定,由于参数α满足α∈(0,1),偏导数符号本质上取决于替代弹性。当两部门的中间品为替代关系时,σ>1,-ε>0,偏导数符号为正,当期相对技术水平提高会使下一期相对工资上升,清洁部门科学家工资高于非清洁部门,吸引更多科学家投入清洁部门从事研发工作,这将使清洁技术进步率高于非清洁技术,进而循环反复。可以预见,科学家更多投入到清洁技术部门,非清洁技术发展将逐步放缓,技术进步将偏离原平衡增长路径朝清洁技术方向发展。若λcμc>1,暂时性政策冲击即能促进清洁技术长久发展;若λcμc<1,那么政策短期介入无法保证清洁技术持续高速发展,环境约束需要政策永久性介入。Stern的研究也呈现类似观点[14]。但如果某一外在冲击使相对技术水平下降,技术将朝向非清洁技术进步方向发展,自由市场条件下清洁技术进步将停止。若两中间品互补,σ<1,那么当期相对技术水平提高将降低下一期相对工资水平,这将吸引科学家重新回到非清洁部门研发,减少与平衡增长路径上均衡水平的差距,使经济发展重新回到平衡增长路径上。这也意味着两类中间品处于互补关系时,为避免环境灾难,技术进步的方向只能是转向非清洁部门的减排技术,即降低单位非清洁产品的排放率φ。
那么,当两种中间品相互替代时,提升相对技术水平的外部冲击是否一定会诱致技术进步完全朝向清洁技术方向?当外部冲击使相对技术水平提高时,技术研发将转向清洁技术方向,这样非清洁部门垄断厂商市场份额下降使其未来利润降低,非清洁技术专利迅速贬值。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非清洁技术垄断厂商会在当期给科学家开出远高于其边际价值的工资吸引科学家投入非清洁部门从事研发工作,将技术重新拉回到平衡增长路径上。所以延长政策持续时间和提高政策力度才能最终使经济朝向清洁技术方向发展。
上述分析可知,两类中间品为替代关系时,需要更多科学家投入清洁部门从事研发工作,这使政策激励成为必然。现在考虑科学家在两个部门之间的流动存在摩擦,即存在一个跨部门流动成本TWsdt。在成为工人或科学家的选择中,个体选择成为科学家需要1期的时间来学习和培训;但科学家跨部门流动不存在时滞,对新部门的知识和技能的学习利用休息时间完成,构成科学家跨部门流动成本,同时转换部门的科学家可以立即获得新部门的工资。在t时期,两部门科学家工资分别为Wsct和Wsdt,令:θt=Wsct/Wsdt。
一方面,政府对在清洁部门的科学家提供长期稳定补贴且额度为δWsct,所以实际的相对工资为(1+δ)θt。另一方面,政府对科学家转换成本TWsdt补贴kTWsdt,则科学家的真实转换成本为1-kTWsdt。如果转换部门的期望工资收入高于维持现状的期望工资收入,那么转换部门将是生命周期剩余超过m(m 情形1:科学家在剩余工作期间实际相对工资不发生变化,即假定由清洁和非清洁部门科学家投入结构变化不改变相对工资和技术进步率,且科学家总数不变。非清洁部门科学家转入清洁部门的边际条件为两种选择剩余工作时期总收入相等: 则 可以看出,m1是k和δ的单调减函数,即提高对清洁科学家工资的补贴δ和对转换成本的补贴k,能够有效降低m1,这表明即使在非清洁部门工作的科学家所剩的工作期数较少,只要补贴足够高,科学家将选择转换到清洁技术部门工作,剩余工作期数越多则激励越大。 情形2:两部门科学家的投入结构将逐渐发生变化,这种结构改变主要来源于每期有1/n的科学家发生更迭,这些职业生涯刚开始的科学家多数将选择在清洁部门工作。此时清洁部门科学家工资增长率将高于均衡状态下工作增长率。由于科学家的投入结构不断变化,清洁部门科学家的工资增长率不断增加,而非清洁部门科学家工资增长率将不断下降。将此情形下转换门槛表示为m2。由于两部门科学家工资的反向变化,即使剩余工作时间少于m1期,仍可能满足科学家转换部门更高的期望收入,可以判定m2≤m1。这意味着科学家结构变化引起工资增长率变化时,降低了科学家转换部门的门槛。 然而,若维持科学家供给不变而仅改变投入结构,清洁技术进步率依然有限,需要政策手段激励使新成员选择成为清洁部门科学家而提高研发人员供给规模。一个新成员进入市场时面临成为工人或科学家的选择,若当期工人工资为WLt和科学家工资为WSt,相对工资为ξ=WSt/WLt。政府对清洁部门科学家实施补贴,其实际工资为(1+δ)WSct。若选择成为工人,工作总长度为n期,若选择成为科学家则在第1期进行学习且成本为HWLt,其后n-1期从事科学研究。政府对新成员接受教育进行补贴χHWLt即其学习成本为(1-χ)HWLt。 情形1:假设经济处于均衡状态,科学家分别从事清洁和非清洁技术研发,位于清洁部门的科学家和工人的工资为(1+δ)WSct和WLct。忽略科学家数量和投入结构变化对未来工人和科学家工资增长率的影响,假设两者均以相同速率增长,个体选择成为工人或科学家的收入相等: 解得: 当χ和δ增加时ξ1值下降,若政府对学习成本和清洁部门科学家工资补贴较高,一个较低的相对工资水平就可以激励新成员成为清洁部门科学家而不是工人。 情形2:假设科学家都投入到清洁部门从事研发,科学家相对工人工资水平随科学家数量的增加而减少,同等强度的清洁部门工资补贴和学习成本补贴下更高工资才能激励新成员选择成为科学家,即ξ2>ξ1。ξ2是χ和δ的减函数,当χ和δ的值增加时ξ2值下降,提高对工资补贴和学习成本补贴能降低选择成为科学家的门槛。 情形3:环境视角下科学家投入结构变化来源不同,个体选择成为科学家的门槛差异明显,而政策激励能够有效提高清洁部门科学家的供给规模,促进清洁技术快速发展。 五、基本结论 本文将异质性劳动引入环境技术进步方向模型,考察自由市场和政府环境补贴政策下技术进步的发展路径,结果发现:(1)自由市场条件下清洁和非清洁部门的劳动力结构和技术进步率的稳定性受两部门科学家研发贡献率和替代弹性的影响。科学家研发贡献率较高时,均衡状态下两部门劳动力结构稳定且技术进步率一致;当科学家贡献率较低时,技术进步将停滞。(2)当两部门间呈替代关系且科学家贡献率较高时,清洁部门科学家需求伴随技术水平提高而增加;当两部门间呈替代关系但科学家贡献率较低时,科学家数量将逐步降低,清洁技术进步速率较低;当两部门间为互补关系时清洁技术进步停滞。(3)当两部门间呈替代关系时,经济均衡状态为不稳定均衡,环境政策冲击能使经济朝清洁技术方向发展,当科学家贡献率较高时短期政策介入就能够实现清洁技术快速发展,当科学家贡献率较低时则政策永久介入才能保证清洁技术持续发展。当两部门为互补关系时,经济均衡为稳定均衡,此时需要永久政策干预才能实现清洁技术发展。为避免环境灾难,此时降低单位非清洁产出污染率的技术成为技术进步的主要方向。(4)通过实施针对清洁部门科学家的工资补贴和教育补贴政策可以有效提高科学家供给规模,并促进科学家投入到清洁部门进行研发。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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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国胜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