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健三郎:战斗在反核前线的勇士
2015-12-19符夏鹭杜康睿
符夏鹭?杜康睿
摘 要:“原爆文学”是日本文学史上一面独树一帜的旗帜。大江健三郎作为“原爆文学”代表性作家之一,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多次谈及核问题。大江以其文学作品和现实生活中的个人行为活动,站在了日本反核斗争的前线。本文通过大江的文学作品和现实活动来展现大江健三郎的反核历程。
关键词:原爆文学;核武器;广岛
1935年出生于日本四国岛爱媛县的大江健三郎,是日本第二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自1957年大江健三郎发表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奇妙的工作》开始,他一直奋斗在日本文学阵地的最前沿。作为日本“战后派”的典型作家之一,大江结合个人的经历与感受的,创作了不同题材、不同类型的作品。
从深受法国存在主义影响的作品《奇妙的工作》、《死者的奢华》,到充满对从小生活过的村庄中那一片森林的回忆而做成的,富有“森林意识”的《万延元年足球队》、《M/T与森林中的奇异故事》;从第一个诞生的孩子被判“死刑”,成为残疾儿,创作出“残疾儿”主题的作品《个人的体验》以及《空中的怪物阿古意》,到关注并多次访问被原子弹轰炸过的广岛,从而写下《广岛札记》,且多年一直致力于反对核武器。大江健三郎作为一名作家,创作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而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他也用着自己手中的笔,践行着一个有良知、有良心的作家应该做的工作。他关心和平问题,反对战争,反对任何形式的核武器竞争。
本文试图从大江的文学作品着手,通过梳理作家的反核经历,来表现作为一名有识之士的大江健三郎对日本一系列核政策、核措施的批判,以及对世界“无核”的期盼与对和平的渴望。
1 大江作品中的反核思想
“核”这个字,利用好了,可以变成“核能源”,造福于人类;而一旦它被“撒旦”利用,作为“核武器”出现在别国的土地上时,带给他国的将是灭顶的灾难。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人们都在感叹武器的进一步提升,感叹核武器巨大威力的时候,却都忘了它也是有可能成为把人类推向毁灭边缘的“刽子手”。从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从常规武器到非常规武器,随着科技与时代的发展,人类渐渐的将破坏能力发挥到极致。核武器的诞生,让地球迈出了走向灭亡的第一步。如果说战争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那么核武器的出现,则犹如撒旦的出现,带给人类的全部都是灾难。1945年8月6日、8月9日,在这两个黑色的日子里,核武器撕开了它“和善”的伪装,露出了极为凶残的獠牙,瞬间吞噬了广岛和长崎数十万的生灵。而糟糕的不仅仅只是数十万转瞬即逝生命的消逝,原子弹爆炸后遗留下来的问题,核辐射带来的后续影响,都在困扰着这方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然而,广岛、长崎两地遭受的痛苦,并没有唤醒人们对核武器的痛恨与警醒,反之却在为创造出有如此摧毁能力的新式武器而欢呼雀跃。
作为唯一一个曾经遭受过核武器轰炸的国家,日本很多文学家都把“广岛”、“长崎”事件或者核问题当做是战后文学的一个重大主题融入了自己的文学创作中。这也就产生了日本历史上独具一帜的“原爆文学”。如原民喜创作了《夏之花》(1974年);井伏鳟二创作了《黑雨》(1966年);井上光晴创作了《地上的人群》(1963年)、《西海核电站》(1986);堀田善卫创作了《审判》(1963年);佐多稻子创作了《树影》(1972年)。“原爆文学”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现象,从不同的角度向大众展现了如人间地狱般被摧残过的两地的景象。一种是当时亲身经历过原子弹爆炸的文学工作者们,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或是所看所闻写出来的纪实性文学作品。这一类文学作品用写实的手法,重景再现了遭受到原子弹爆炸后的广岛、长崎两地,生灵涂炭的场景。一种是指那些亲历原子弹爆炸时年纪比较小,后来成为作家的人们所创作的文学作品。当时他们亲身经历了原子弹爆炸的现场,看到了周边人的悲惨遭遇。这样的作品一般都较为细致地刻画了对“原子病”的恐惧,表达了对受害者的怀念,同时也间接地表达了对和平的祈求和盼望。这些作品,更深的挖掘了核武器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提出了人类在核威胁下该如何生存,人类未来的命运等问题。最后一种,则是指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原子弹爆炸的文学工作者通过采访、观察、接触原子弹受害者,从各个角度对广岛、长崎的原子弹爆炸所带来的人间惨剧进行描写、刻画、探讨核时代所面临的问题与人类之间关系所创作的作品。而大江健三郎,恰恰属于最后一种。没有一个作家像大江健三郎这样,没有经历过原子弹爆炸,却能够一直持续地、全面地致力于这个主题。
1963年和1964年的夏天,大江两次前往广岛,来调查原子弹爆炸后当地居民的生存状态。他亲眼目睹过深受核辐射的人们,在身患原子病的同时,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在忧心与痛苦中渡过余生的悲惨状态。这些深深震撼了大江的内心,使他在谴责美国在战争结束前夕用投掷原子弹作为结束战争的手段的同时,讴歌了那些奋不顾身抢救伤员的日本医务工作者,也对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广岛市民表达了深深地敬意。
从1964年10月开始到1965年3月,大江健三郎将自己的所想所感汇集成册,写成了广为人知《广岛札记》。《广岛札记》汇集了大江访问广岛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更难得的是他为人类未来命运的走向提出了担忧。在对广岛受害民众进行采访的过程中,大江都能够邂逅一些具有“广岛”特质的人。大江说:我每次去广岛都邂逅一些新的具有‘广岛特质的人,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广岛人”直接地给了大江勇气,并让大江找到了衡量内心硬度的支点。《广岛札记》是大江健三郎关于原爆主题的代表性作品之一。
“原子弹,原子弹,这颗原子弹是夺走我父亲生命的恶魔,但是,我不怨恨原子弹,正是因为它,广岛才站了起来。死于原爆的人成了我们的牺牲品,他们的犧牲是宝贵的,我们有这些宝贵的牺牲者的庇佑,应该沿着追求和平的道路勇往直前!”
这是《广岛札记》里大江健三郎采访过的一个被原子弹轰炸而严重受伤的孩子所说过的话。大江在此借用广岛孩子的口,传达出了对和平的无限渴望的同时,也坚定地走上了“以笔代戈”维护和平的反核之路。“已经厌倦战争了!已经厌倦战争了!这是亲身体验过广岛原子弹爆炸的人们发自心底的悲痛呐喊,是难以用文字和语言表达的期盼和平的真诚呼唤。我要对全世界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世界上所有人,再去感受如此残酷的体验。”
大江坚定且忠诚地陪着广岛一路走来。《广岛札记》是大江健三郎反核思想确立后的开山之作,此后大江又陆陆续续发表了许多关于“广岛”、“长崎”或“核”有关的单行本(包括小说、评论、对话等)例如:
《核时代的想象力》(演讲集,1970年,新潮社)
《对话·原子弹爆炸后的人们》(和广岛原爆医院院长重藤文夫的对话,1971年,新潮社)
《洪水涌上我的灵魂》(小说,1973年,新潮社)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小说,1976年,新潮社)
《广岛之光》(大江健三郎同时代论集2,1980年,岩波书店)
《核之大火与“人”之声》(演讲集,1982年,岩波书店)
《治疗塔》(小说,1990年,岩波书店)
《治疗塔行星》(小说,1991年,岩波书店)
《广岛的“生命之树”》(散文集,1991年,岩波书店)
除此之外,还有1984年的通讯《核时代的乌托邦》和演讲《核状况下的文学——我们为什么写作》、1985年的长篇随笔《生的定义》、1995年的随笔《我在暧昧的日本》和演讲《“广岛的心”与想象力》等。
大江的这些“反核”文学作品,集中表现了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原子弹爆炸后给当地居民所带来的严重影响。人们深受“原子病”的迫害,从而揭示核武器对社会产生的巨大负面效应;二是赞扬了虽深受“原子病”困扰,但依旧能够顽强与病魔抗争、有着乐观积极生活态度的广岛人民,同时也讴歌了不顾自身安危,抗战在一线的医护工作者们;三是表达了作家坚决反对核武器的和平主张。“消除核武器,实现世界和平”,这一主题思想始终贯穿于大江有关核武器的作品中与演讲中。
2 “核时代”大江的反核之路
在“核”这问题上,日本可算得上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正式载入历史史册的就有4次。1945年8月6日“小男孩”被投放于广岛,同年8月9日“胖子”被掷于长崎;1954年3月1日日本渔船“福龙丸第5号”在公海上行驶时,遭受到了美国在太平洋的比基尼珊瑚礁上试验第一枚氢弹爆炸的核辐射,致使船上23名船员受害;2011年3月11日东日本大地震,由此引起的海啸导致了福岛核电站核泄漏。除此之外,日本核电站因为操作上的失误或者技术上的缺失而导致的核辐射泄露的事件也时有发生。早在1978年,福岛第一核电站3号机组就发生过临界事故;1999年9月30号,茨城县那珂郡东海村铀回收处理不当,导致核辐射泄露,造成了两名JCO公司的员工身亡,数百人受到核辐射。
从“福龙丸第5号”事件引起日本国民的强烈反核情绪到福岛核电站核辐射泄露所引发的全国大规模的抗议游行,日本的抗议核武器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息过。但是,翻看数据,日本政府在发生“福龙丸第5号”事件的时候还在商议正式启动核能开发的预算,到2011年为止,日本拥有55做核反应堆,占全球总量的10%;2011年发生东日本大地震后,尽管发生了福岛核电站事件,尽管民众担惊受怕地生活在被核辐射的恐惧中,尽管生命财产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失。但日本政府也没有打消放弃核武器的念头。于是,勇敢的大江,又一次站到了“反核”的前线,充当了“反核”的急先锋。大江发表文章、发表演说,强烈要求彻底废除核武器,并以76岁的高龄,站在街头组织大规模的反核游行。采访过广岛受害民众的大江,深知核辐射的危害。于是,2011年3月17日会见法国记者,22日投稿美国《纽约客》。他批判日本政府过于依赖核能,并且将其与二战历史相连,声称这次的核泄漏是对广岛核爆炸中牺牲者最大的背叛,希望福岛核泄漏事件“可以让日本人重新联想起广岛和长崎的受害者,认识到核能带来的危险,由此彻底地终结核能组织机构鼓吹的核能具有威慑效果这些假象。”此后,大江健三郎又陆陆续续地进行了多场的演讲与发表文章,并进行多次的“反核”签名活动。
现如今,世界上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并不少。拥有核武器或许已经成为测评一个国家军事实力的象征之一,更有别有用心的国家将其视为耀武扬威的手段。核问题已经成為国际政治中的一个非常重要而敏感的问题。与此同时,大江健三郎的认识随着对国际核武器发展状况的深入了解而不断深化。大江一直就是战斗在反核前线的先锋战士。从一开始懵懂地支持到坚决反对很核能开发,从只关注广岛核爆炸到关注全世界的核问题,从只有感性的情绪化表达到有理有据的理性分析思辨。随着年纪与阅历的增长,大江的反核思想也日臻成熟。无论在作品中还是在现实中,大江健三郎都强烈的表达了对世界和平的渴望。半个多世纪以来,直至今天,日本也没有像德国那样堂堂正正地向曾经受过它迫害的亚洲邻国郑重地道过一次歉,也缺乏这种深刻忏悔与反省的意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近些时间日本大有重蹈挑唆战争覆辙之势。而大江健三郎的作品中几乎都可以看到“反战”“反核”这一类厌恶战争,反思战争思想的存在。可以说,大江的作品在呼唤人们的良知,呼唤人们警醒。警惕历史悲剧的重演,愿世界永远和平,远离战争!
注释
[1]原民喜(1905—1951),日本近代著名的“原爆文学”作家、诗人。代表作《夏之花》
[2]井伏鳟二(1898—1993),日本著名小说家,代表作《遥拜队长》、《黑雨》
[3]井上光晴(1926—1992),日本著名小说家,代表作《地球上的人群》
[4]堀田善卫(1918—1998),日本著名小说家,代表作《广场的孤独》
[5]佐多稻子(1904—1998),日本著名作家,代表作《奶糖厂的女童工》
[6]刘光宇.日本“原子弹文学”述略.外国问题研究,1997年第3期:61
[7]王建湘.大江健三郎传.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年:72
[8]王建湘.大江健三郎传.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年:82
[9]王建湘.大江健三郎传.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年:82—83
[10]【日】黑古一夫.大江健三郎传说.翁佳慧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8年:144
[11]王建湘.大江健三郎传.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年:83
[12]王建湘.大江健三郎传.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年:83
[13]陈言.从广岛到福岛:核时代大江健三郎的反核历程.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12年7月:108
[14]陈言.从广岛到福岛:核时代大江健三郎的反核历程.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12年7月:115
[15]霍士富.大江反战意识的剖析—评《饲育》和《抜芽杀仔》.西北大学学报,1997年4期:114
参考文献
[1]刘光宇.日本“原子弹文学”述略.外国问题研究,1997年第3期:61
[2]王建湘.大江健三郎传.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年:72
[3]【日】黑古一夫.大江健三郎传说.翁佳慧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8年:144
[4]陈言.从广岛到福岛:核时代大江健三郎的反核历程.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12年7月:108~115
[5]霍士富.大江反战意识的剖析—评《饲育》和《抜芽杀仔》.西北大学学报,1997年4期:114
[6]刘政良.大江健三郎文学中的战争认知研究.福建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