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及启示

刘铁中

（湖南广播电视大学，湖南长沙 410004）

香港的高等教育处于亚洲前列，在世界上有一定的影响力。对质量的关注是香港高等教育的中心议题，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机制也得到了各方的好评。认真解读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机制，对于构建国家开放大学教学质量标准、促进远程教育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

香港的高等教育始于1911年香港大学的成立。在百年香港高等教育史上，香港的高等教育大部分时间发展缓慢。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香港的高等教育开始大规模扩张，其质量也得到了提升，其国际声誉也得到了提升。［1］认真解读百余年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机制，深刻剖析香港高等教育的特点，有着重要价值。

1.有效的外部质量保证机制。香港的高等教育受英国的影响比较大，其质量保证机制亦然，在借鉴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香港的高等教育有一套完整的外部监督机制，有不少外部的质量评审机构，如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质量保证局、学术及职业资历评审局、联校质量检讨委员会。这和内地是不同的，内地的高等教育质量评价主要由教育行政部门负责，而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评价机构往往是非官方或半官方的。香港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简称教资会）1965年成立，其原则和工作以英国的模式为依据，负责就当时本港两所高等教育院校，即香港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的发展和拨款事宜，向政府提供意见。以后逐步扩展至对八所政府拨款的高等教育院校:香港城市大学、香港浸会大学、岭南大学、香港中文大学、香港教育学院、香港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及香港大学进行监控。［2］香港公开大学不在此列。从表1可以看出，香港的高等教育课程（内地称之为专业或项目）的质量是受到外部监控的，外部监控覆盖了香港的各类高等学校。在这种有效的他律机制下，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能够得到有效保证。

2.各具特色的学校内部质量保证机制。香港的高等教育不仅有良好的外部保证机制，更有令人称道的具有学校特色的内部质量保证机制。香港的高等教育奉行“有教无类”的理念，认为每个人都有发展的可能与权利，学校为具有不同特质的学生服务，各自发挥自己的优势，，形成不同的特色。香港大学的内部质量保证在国际上享有良好声誉，其专业进修学院（HKU SPACE）的质量保证机制对发展继续教育很有借鉴价值。

表1 香港的质量保证评审机构

HKU SPACE（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旨在为有志终身学习的人提供优质课程，其学术质量保证机制不仅有规范的流程，从学术合作项目的开发到教学及学术的支持;也有机构设置上的保证，从课程学术委员会到分院学术委员会再到学术质素保证委员会。HKU SPACE 的学术质量保证机制的有效运行产生了良好的学习成效与经济效益，也得到了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香港护士管理局、澳洲大学质量管理局等的多方好评，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香港公开大学奉行“多元教育、潜力无限”的教育理念，大多数课程没有学历要求，旨在为每一个渴望学习的人提供优质教育。香港公开大学的质量保证机制很有特色，其强调的是“过程决定质量”。其开发的自学教材虽大多数没有公开出版，但却很适合学生学习，值得我们借鉴。香港公开大学的特色是，不是去设定入学壁垒，而是强化过程管理，注重教学设计，根据学生需求与特点开发课程与开展教学活动，采取各种措施切实做到“宽进严出”，以保证与其它高校同等的学业水平。香港高等教育外部的评估活动不是简单地将学校评为“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而是对院校为实现愿景和对公众作出的承诺所做出的努力进行评价，促使院校形成自身的特色。

HKU SPACE 的学术质量保证机制示意图资料来源:沈雪明（香港大学），香港学术和职业教育的品质保证，2014年11月。

3.完整的资历框架，形成了良好的互认与沟通机制。近年来，香港已经搭建起完整的资历框架（终身学习立交桥）。香港的高等学校不仅有良好的内部质量保证及有效的外部质量保证机制，高等学校之间、高等学校与行业之间也有着良好的互认与沟通机制，且是有质量保证的。换言之，香港搭建的终身教育立交桥，是有质量保证的终身教育体系。

表2 香港资历架构的级别

香港特别行政区教育局在2008年5月正式全面推行“资历架构”（Qualifications Framework）制度，并设立七个等级的资历架构及质量保证机制。目的是协助香港在职人士确立进修的目标和方向，获取有质量保证的资历，提升香港整体工作人口的素质及竞争力。［3］香港的资历级别分为七级，与普通教育中的基础证书、证书、文凭、副学士、学士、硕士、博士相对应。目前已经有印刷与出版业、银行业、保险业、美容业等20 个行业成立了“行业培训咨询委员会”，正式纳入了资历架构之中。人们的学习经历与工作经验能够得到有效认可，进入“资历名册”，而“资历名册”在香港是通用的。这就既能扩大教育机会，又有质量保证，因而能保证香港高等教育的整体质量。

4.国际认可。香港的高等教育走的是国际化道路。国际化办学，也包含了高等教育质量的国际认可。香港中文大学从一创办起就立志成为“国际大学”，采用中英文双语教学，大力发展国际联系，努力争取更多资源，努力赶超国际先进水平。香港大学的教授人员具有良好的学术和国际化背景，国际教授人员多达608 人。国际化已经渗透到香港高等教育的方方面面，包括国际化的理念、人才培养目标、课程设置、师资、生源等。国际化的先进办学理念、世界上优质的师资与生源等，保证了香港高等教育在国际上处于前列，香港的高等教育也得到了世界各国的广泛认可。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评审机制也是国际化的，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的成员相当数量是非本地学者，评价工作经常吸纳外国专家参加，有时甚至委托国外学术机构进行独立评审。与此同时，香港的资历框架也正在与发达国家的资历框架对接，谋求资历框架的跨国认可。国际认可的独立性与权威性对保证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有很大帮助。香港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机制在国际上享有良好声誉。

5.良好的保质文化。香港是一个自然资源缺乏的地区，香港的繁荣得益于其人才战略。香港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高素质人才的培养。基于此，香港人具有浓厚的危机意识。正如香港人不贩卖假货一样，香港人也不接受伪劣的高等教育。无论是课程、资历、文凭，都要求有质量保证。人们渴望接受优质教育。人们对教育质量的要求已经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良好的保质文化影响着人们的心理与行为。香港人挂在嘴边、念在心里的都是“我们的教育是有质素保证的”。这是一种深层次的影响。保证质量是全体香港人的自觉行动。在这样的良好的保质文化中，香港的高等教育质量不断提升，已经处于亚洲前列，并得到了国际认可。

二、对发展远程教育的启示

1.树立“多元教育”理念，建立恰当的教育质量标准。香港高等教育的一个基本特点是“适用”。香港公开大学奉行的是“多元教育·潜力无限”（multi－mode education·infinite potential）的教育理念。香港公开大学的使命在于以开放及灵活学习为主要模式，为所有人提供高等教育机会。［4］香港公开大学立志为所有人提供高等教育机会，大多数课程没有前置学历要求，也没有学习年限限制，真正做到了“活到老，学到老”。内地的远程高等教育与香港有很多不同，如要求报名者具备中等文化程度、学籍几年有效等，但这种“多元教育·潜力无限”的教育理念同样适用于内地的远程高等教育。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具有发展的多种可能性。我们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就是要为所有人提供学习机会，挖掘人们的潜能。我们应该充分了解学生的特点，认认真真研究学生，充分挖掘学生的潜能，为学生提供适用的高等教育。但为所有人提供教育机会并不意味着为所有人提供大学文凭，香港公开大学的按时毕业率只有50%左右，必须要有质量保证。而这显然需要恰当的质量标准。从实际情况来看，我国的成人高等教育质量难以保证，既有标准本身的原因，也有执行层面的原因。人们对执行层面的问题关注得比较多，而对标准本身存在的问题则很少关注。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远程教育领域没有一个统一的、适用的标准，外部政策法规建设滞后，没有形成一种良好的秩序。各种类型的远程教育、成人高校大体上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但不适用，执行中也大打折扣。认认真真进行研究，建立一个恰当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远程教育质量标准是非常必要的。

2.加快“学分银行”建设，建立良好的互认与沟通机制。香港有完整的资历架构，有一套成型的学分积累与转换机制，有一个机构学术及职业资历评审局专门负责这项工作。这对于我们建设学分银行有直接的参照价值。内地现在有一些院校建立了学分银行，收到了一定成效，对于促进学习型社会的建设有一定的价值。但“学分银行”建设应由教育行政部门主导，需要各行各业的配合，远非一个学校所能承载。香港的资历架构是覆盖各行各业的。建立“学分银行”，是各行各业的共同责任，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这是我们首先要明确的。明确了这一点，学校与学校之间、教育部门与其它行业之间才能形成一种良好的合作关系，才能形成一种良好的互认与沟通机制。至于怎么做，首先是教育系统内部要做到学分互认，如国家开放大学学分与自学考试学分互认。然后是教育系统与其它行业的衔接与沟通。怎么沟通，香港的资历框架中资历级别中的7 个层次与主流教育中的7 个层次是一一对应的，同时建立了行业能力标准。内地可以参照香港的做法，在行业中建立资历级别与能力标准，对人们的工作经验、能力水平进行有效认定，并与主流教育对接。但这并非易事。从实际情况来看，我国要建立一个贯通全社会各行业的资历级别，并使之与主流教育一一对应是非常困难的，但应该给予政策支持，鼓励各地区、各行业、各学校进行探索，如国家开放大学可以与银行业进行对接。我们应该借鉴香港模式，加快“学分银行”建设，建立良好的互认与沟通机制，促进终身教育体系的构建与学习型社会的建设。

3.加强教学设计，提升教学质量。香港公开大学实行“开放入学”，任何人士只要年满17 岁，即可报读。香港公开大学的一个独特之处是，大部分的遥距学士学位课程都不设学历限制。［5］入学比内地的远程教育更开放，香港公开大学如何保证教育质量呢?在考察中我们发现，香港公开大学有一套严谨的质量保证机制。在入学之初，香港公开大学就会提供一份课程概览（新生专用）和学科简介，让学习者了解香港公开大学的基本情况、课程开设、学习模式及学分豁免等，指引学习者学习。在教学过程中，香港公开大学非常重视教学设计，有一个专门的教育科技出版部。在课程开发与实施过程中，教学设计人员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教学设计人员的作用在于帮助教师，使课程资源适合学生学习。以教材质量管理为例，教学设计主任与学科编撰人、学科统筹共同组成学科发展小组，教学设计主任是团队的必要成员，是保证教材质量的重要力量。［6］而在内地，课程建设很少有专业教学设计人员的参与，大多数老师靠经验驱动。由于没有先进教育理念的指引与科学的教学设计，课程没有吸引力，教材不适合学生学习，学习成效不显著。我们要学习香港公开大学的先进经验，强化教学设计，提升教学质量。

4.深化校企合作，走联合培养之路。在香港的资历框架中，行业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要实现人才培养目标，常常要走联合培养之路。以香港大学SPACE 开设的创新营销和组织革新研究生文凭课程为例，“本课程师资除香港大学、美国旧金山大学、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资深教授外，还有来自不同著名跨国企业如宝洁、和记黄埔等高层管理人员亲自授课，结合最前沿的管理理论和实际情况，透过真实个案研讨和课堂内外的练习，让学员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创新营销与组织革新的精髓”［7］。在香港，学校与企业合作培养人才是一种常态。在整体资历框架设计中，也明确了在职成年人的培养是由学校与行业共同承担的。反观内地的高等教育，在一些地方、一些学校，校企合作流于形式，建立校外实践基地是为了应付评估，很少有学生进入实践基地学习，也很少有企业的高水平人士进入学校授课。校企合作不能“作秀”，更不能“做假”。对在职成年人的培养，是学校与行业的共同责任。要提升远程教育质量，必然要走联合培养之路。既可以由学校主导，也可以由企业主导。要使联合培养成为一种常态。

5.求真务实，营造良好的远程教育文化。我们不要伪劣的高等教育。伪劣的高等教育比假货、假币危害更大。当前，社会各界对远程教育质量日益关注。这种外部的关切与压力是破除远程教育领域种种乱象的外驱力。而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需要全体师生的文化自觉。香港高质量的高等教育是由良好的保质文化孕出，远程教育也是如此。要提升远程教育质量，必然要加强文化建设。香港高等教育的一个基本特点是求真。香港公开大学是只有小学学历的人也可以读的，但他们不避讳，而是采取各种措施切实做到“宽进严出”，以保证与其它高校同等的学业水平。要破除远程教育领域的种种乱象，提升远程教育质量，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首先要做的、始终要做的就是求真务实。一切从实际情况出发，一切为了学生。任何一种教育形式、一所学校如果连基本的事实都不肯面对、不认可，是难以保证质量的，更不可能提供优质教育。要提升远程教育质量，首先就要让人们认清伪劣的高等教育的危害性。当今时代，亦无任何降低教育质量标准的理由。不付出努力，却想获取大学文凭，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我们要经常把质量保证挂在嘴边、印在心里、落实到行动上，向一切弄虚作假、考试舞弊说不，营造一种良好的保质文化，推动远程教育的发展。

［1］吴玫.规模扩张背景下的香港高等教育质量保障［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144－147.

［2］卢建红.多元化的香港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探讨［J］.理工高教研究，2005，（4）:82－84.

［3］马超鸿.香港“资历架构”的发展及未来走向评析［J］.教育导刊，2011，（5）:39－42.

［4］香港公开大学25 周年［Z］.香港:香港公开大学，2014.

［5］课程概览（新生专用）［Z］.香港:香港公开大学，2014.

［6］袁建新.开放远程学习的理念和实践［Z］.香港:香港公开大学，2014.

［7］香港大学SPACE 中国商业学院（2014－2015）［Z］.香港:香港大学SPACE 中国商业学院，2014:1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