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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家园(组诗)

2015-12-17李永普

躬耕 2015年4期
关键词:杨树泥土家园

◆ 李永普

家园 ,家园(组诗)

◆ 李永普

一杯茶的热度与冷暖

马年深冬 在赵集镇与小村的邓罗公路上

凭着晴朗天气 异乎寻常放大的视域

我可以隔着五十里左右的距离 看到

西部的灵山及淅川厚坡一带的群山

北边由内乡延伸社旗的伏牛 在那时的

注目中 比秋日雨后初霁更具钢蓝

现在 我在羊年新春的小村独自打坐

有风和亿万年的大山一样不肯老去

它涌门而入 在奔跑的乡土慢下来的周身

加载着冬天尚未退却的湿冷 四十九年的故园

绕村的小河以及村后土岗 被细雨织梭的春烟

静静罩着 这时候 在家中噙一支烟

眼望门外距离发芽尚早的树木 我除了

更像我 就更像时间的载体及延续生命

所需的漏洞 这个世界曾经发生了什么

或正在发生什么 我庆幸通过电脑电视手机

尚可感知 尚可被一个人的大脑记起或遗忘

这是我和这个世界奢侈的缘分 虽然很短

短到一粒活着的尘埃直面恍惚的过程

可我面对的不仅仅是偶然的出生 还有生存

还有必然的死亡 总有一天 这个此时此刻

静坐的我 不会是永恒的山体与雕塑

只会是风吹散的灰尘 撒落小河旁土岗边

或异乡路途上 成为别样的泥土 别人的时间

趁着大年尚在初九 趁着量变持续质变未果

我端起桌上茶水 借一口品一口尝的细节

一分一秒消化时光的瞬间

让它下肚的热度冷暖适中

如果你我交换一下位置

小时候我从繁体古籍里 看你的

日照江南 香炉紫烟 感觉一切

近在眼前 现在看来 我和庐山的

距离 只能说比一千多年的唐朝还远

你看到的那一条白练垂挂山中

自认为是从银河九天落下来的

这不是醉眼看花了 更非老天为你

低下姿态 而是真正的大唐气派

大唐尺度与风度 一条瀑布

因你在今天的汉语里依然鲜活

以至于我寓居的豫西南岗丘小村

常有人将你的大名 翻晒在茶余饭后

谈资里 我家泥墙土院和翻飞的麻雀

白头翁 都是岁月用旧的 惟屋顶炊烟

反反复复擦拭着日日常新的天空

它在中年偶尔一瞥中 是线性上升的

而在你转世百代的太白金星眼里

有可能下降的 如果天堂在低处

如果你我交换一下上界下界的位置

我家石棉瓦小灶房 没准儿站在庐山

高度上 炊烟飞流直上 不 飞流

直下三千尺 就是距我最近的瀑布

目睹鸟巢搭建的过程

两只喜鹊在我门前杨树上筑巢 它们

没请工匠 不用脚手架抹子和瓦刀

只是动动身子动动口 拣来些枯枝与柴草

用鸟儿的力学几何学 从结实的枝杈交接处

捣鼓开了 它们把窝儿底部搭得小 让中间

鼓起并留有门洞 顶部收拢 看上去像

农家气死猫篓 气谁不气谁不好说

有点蔑视人工建筑的成分 它们一次一支

交替往来 且从飞翔的半空停下来

用双爪扣在后面 伸长嘴头把重衔的叠加前沿

一个上午 靠杨树接地气小而新的家 弄得

比邻居的三层楼还高 整个过程很平静

建设部门没来 国土规划也没来 无谁论证

是否高危 用不着交土地资源占有费建房费

更不必向派出所打款报户口 向村委支付

管理费 我想计生部门手伸得再长 对其

日后超生多育 无法开出半张罚单 它们

在浮华时代 不知铜臭何物 该让出卖灵魂

肉体 奔波劳碌的人类无颜面对 完工之后

敲锣打鼓放鞭不必 彼此数声叽喳 算是庆祝

留下我在适合观察思考的暗处 在这个人口

剧减 气候怪异 垃圾遍地的村落 除了

为其庆幸 却无能为其鲜为人知的苦难埋单

简单的事情

林地散步 尽量轻慢 稍重就显得有些严肃

时已冬至 没有雪的冬天不能说不叫冬天

晴朗的天气冷是冷 但树梢之上的一抹蓝

有点重回秋天的味道 大片杨树排排行行静立着

春天虽远 光秃秃的枝条看上去似乎已在等待

新生命对号入座 地上落叶层层叠叠铺向远处

如果没有风 没有脚踩的沙沙声 它们有没有

泰戈尔说的静美 死亡的静美 我不敢肯定

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

它们和人类一样从泥土中来

终将以死亡方式 把自己放逐到泥土中去

在人世 自孩提开始 我曾目睹了太多的死亡

而父亲的死 哥哥姐姐的死

令我陷入长久的悲伤

但生活仍要继续

几只麻雀在不远处的地表上觅食

它们有着另一个我

谋求柴米油盐时相似的小心翼翼

人间的林子比这大是大 我却临近知天命的岁月

生命里那种轻那种薄 没有风吹树摇

有朝一日 就那么一晃也要自行落下的

现在 我看到一地落叶 把自己的尸骸安放得

很踏实 其中脚下就近的一枚 很可能就是

死去的第三个我 我蹲下来 对它凝视很久

最后不得不承认 死亡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儿 子

你捏了个泥娃娃 笑着对我说

这个 眼睛像你 鼻子像我

很多年过去 泥娃娃摆在

窗台上 仍是我惟一的儿子

鼓儿哼的夜晚 凉粉二爷的

炒花生很脆 你一颗我一颗

剥到曲终人散 吃到曲终人散

时隔多年 尚未消化掉的一颗

在体内发芽 顶在心口窝 隐隐作疼

距离

一只鸟在树上梳理羽毛 另一只

地上觅食 这是我在远处看到的

如果我装成鸟 想和它们套近乎

它们还是把我当成人 最先避开了

注望

堆积成坟的泥土 看似沉实了

疏通六脉神气的空隙仍有潜在活力

姐姐 一双盖棺时还不肯闭合的眼睛

注定会在埋地三尺的黑暗里

把不死的注望 投向高处的尘世与亲人

绝症 让二十八岁的哥哥倒下了

临终前 他说上有老母 下有

三岁小儿 中有兄妹 他说什么

也要拼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

来年春天 坟脚一棵柳树

一直替他 矗立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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