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背包走天下
2015-12-16文/柯玲
文/柯 玲
双肩背包走天下
文/柯玲
双肩包如今已是国内随处可见的大众包包,不过当初刚出现时,基本上为学生专用包。学生娃背上双肩包既方便又保健,宽宽的双肩带不仅缓解了肩部的压力,也预防了挎包容易导致的斜肩,还在一定程度上矫正了一些身高暴长的小驼背。所以,双肩包一出现,迅疾风行,几乎瞬间就让妈妈用碎布拼就的布书包变成了回忆。背上双肩包是上学了的标志,学龄前的幼儿自然心向往之,幼儿园中的很多小不点们也神气活现地背起了缩微版的双肩包。
成人中背双肩包的也渐渐的多起来,不过成人背双肩包开始似乎是一种外国范儿。一是来中国的老外越来越多,他们几乎一律背着双肩包;二是走出国门者也越来越多,出国回来的人大多也都喜欢背双肩包。但到了国外又发现其实老外未必都是喜欢双肩包的,特别是在英国,尤其是女性——英国女性穿着大多比较正统,冬季一般都穿大衣、裙子、靴子,穿羽绒服一类休闲服饰者不多,长呢大衣上背个双肩包很不搭调。反倒是如我等到国外短暂访问的“老外”大多背着双肩包,也可以说真正对双肩包难以割舍的是“在路上”的行者们:不论是学子的求学征程,还是在游子的他乡旅途,只要在路上,双肩包就似乎必不可少,如影随形。
英国的汉语教师基本都是来自国内的华人同胞,他们几乎一律背着沉甸甸的双肩包。虽然他们大都已定居英伦,但或许行者的心理依然。第一次在牛津语言中心办公室看见温迪卸包的动作有些讶异:感觉跟搬运工卸麻袋似的,便关心道:“貌似很重啊?”笑答:“当然!这是俺的流动办公室。”“多重?”我本习惯负重的农人之后,儿时扳手腕还常常赢男孩子,弯起食指想轻轻钩起,没想到温迪的包包竟然丝纹未动——估计不低于30斤。我与温迪算是故友重逢,温迪毫不忌讳地将她的“流动办公室”全面开放让我彻底“参观”了一番:除了笔记本电脑、手机、钱包、文具袋、随身日用品等等之外,还有自带的两餐饭菜、水果。当然,更多的是课本和学生作业。牛津和国外其他地方一样汉语教师紧缺,温迪一周得上9到10门课,记得有一天她得同时在牛津语言中心、中文系以及继续教育学院三处上课,不同的教材、不同的教学资料和不同的学生作业应有尽有,随翻随到。
温迪是个认真而又快乐的行者,“流动办公室”让她得心应手。温迪是牛津大学语言中心的兼职汉语教师,更是一个以教学为乐的人。她把教汉语看作自己最开心的事情。能在牛津大学教书当然值得自豪、骄傲和快乐,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乐也,在我看来这也是为师之大幸。其实,温迪并非对外汉语出身,甚至非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出身。她是英国华威大学的经济学博士,毕业后曾在英国华人商会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最终发现自己对汉语教学更感兴趣,于是到北京参加培训,获得了汉语教师资格。这个经济学博士在国外对自己的母语和文化越来越着迷,她负责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的汉语项目,同时又在牛津大学兼课。学无止境,教亦无类。温迪每天快乐地忙碌着,始终背着她的双肩包匆匆疾行。温迪很喜欢挑战自己,她说你永远无法料到这些可爱牛津学子上课会提出什么问题,这些问题令温迪惊异,更令她感到妙趣横生。当然,凭温迪的学识修养与阅历,她总能从容应对,不过为了充分“备战”,五十好几的温迪竟然决定在牛津大学再修读一个教育学硕士。温迪有不少粉丝,因为有温迪而选课的牛人学生大有人在。2014年底,温迪兴奋地告诉我,她不仅如期获得了教育学硕士学位,还被评为语言中心优秀教师,而且还获得了牛津教育学院资深研究人员的荣誉。这真是教学相长,教研并进。我对这个背着双肩包风雨兼程的同胞姐妹,充满敬意。
英国汉语教学正如双肩包一样也是一份双肩挑的工作。双肩包双肩挑,一肩承担着汉语国际教育的职责,一肩承担着中国文化交流的重任。双肩包不仅是这些汉语教师肩负双重责任的象征,也是海外华人艰辛生活和坚强意志的一个缩影。牛津大学中文系的方,是大学学院国际学生心理顾问,同时也是中国研究中心中国学硕士项目负责人,更是世界汉语学会资深理事,英国汉语桥项目的重要负责人之一。方在中文系有一间十分宽敞的办公室,办公室家具颇多也很温馨,有方的家人的一些照片,儿子的居多。看得出,儿子的不少课余时间是在妈妈的办公室里度过的。我在牛津时方的儿子正面临中考。家有考生的日子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是紧张忙碌的,更何况孩子的爸爸并不在英国工作,方的担当可见一斑。方个子不高,略显高大的双肩包耸在娇小的身躯背后让人感到有一丝于心不忍。但方总是举重若轻,轻捷地起落,给人轻松如沐春风的总体印象。方在语言中心教初级班,对于零起点的学习者激发学习兴趣尤为重要,轻松的课堂气氛让学生感到学汉语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寓教于乐其实是一种很高的教学境界,在阵阵笑声中方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各项教学任务。
方老师总是面带微笑,即便学生哄堂大笑了,方老师依然是微微含笑。不过学生也知道方老师的课轻松却并不肤浅,微笑之余一定有让你绞尽脑汁的问题或叫你耗费心思的作业。而我与方的交往则分明能感受到几分京派学子的作风。方从北师大毕业也是爱丁堡的语言学博士,牛津大学中文系的中国学研究学位点是英国同批申请的高校中发展得最平稳的。英国的体制,新增专业国家会给你前期投入,几年实践之后评估,正常发展的则给予稳定的投入,未能实现预期的则停办。听上去比较简单,但听说与牛津同批申请的有五家,而正常运转的目前只剩下了牛津。牛津中文系的中国学专业秉持宁缺毋滥的原则,即便这几年报名者增多,但他们始终保持着每年15人的规模。视教育质量为生命,是牛津大学培养机制的宗旨。每个学生都有专业导师,当然也常常听到老师们说做“专业导师”工作量很大。
我见过一次方指导学生。那天好像是学生写好了作文来面批。老师是逐字逐句地批改,学生是一有不懂或不确定的就刨根问底,到彻底弄懂弄通为止。这样的指导针对性强,师生双方都非常投入。方是牛津的专职教师,工作专业对口,我曾觉得她在英国的生活会比温迪轻松一些。没想到方说,“所有来英的中国同胞谁都不会容易,开始基本都是从洗盘子干起来的”。但也因为有这样的磨练,海外华人生活的韧性似乎比国内的同胞更强。她甚至说,出国了的中国女性几乎个个是女汉子,她们背着双肩包东奔西忙。方说得很对,我在牛津期间参加过多次英国汉语教学研讨会,结识的汉语教师绝大多数是女教师,想来想去还真找不出一个弱不禁风的来。
有道是远路没轻担,双肩包如同百宝囊,行者不可或缺;双肩挑如同写意画,游子跃然纸上:兼容并包,负载故土乡情,担当职责义务。居留英伦的汉语教师因种种缘由远离祖国来到异乡,但心挂两地、血浓于水的故土情结使他们不自觉地把传播和交流中国文化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双肩挑的英国汉语教师们把对祖国的赞美、怀念融进汉语教学之中,把对亲人的惦记、关爱投注到越来越多赴英中国学子身上,把对故土家园的流连忘情寄托于自己的辛勤工作当中。他们中的大多数每年都要回国探亲,笑逐颜开地欣赏着祖国大地上发生的变革,并及时把自己的感受和认识传达给外国的汉语学习者。
祖国的繁荣富强使越来越多的海外汉语教师感到更加扬眉吐气,那种“头顶人家的天,脚踩人家的地,横竖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感觉没有了。他们不仅因为自己是华人而骄傲,也因为自己能教汉语而感到很自豪。汉语让他们和祖国血脉相连,乡情使他们看到祖国同胞愈加亲切。记得我一到牛津,温迪就带我去了“两馆”:中文系图书馆和中国餐馆,细致周到热情让我对牛津毫不陌生。温迪种地与教书一样认真,她租了近一亩大小的“自留地”,据说“中国园丁”温迪的菜园还上过英国电视。有几次温迪还给我带来了几棵肥硕无比的青菜和灯笼椒,使我在异国他乡能烹制出地道的家乡味道。方则热情邀请我去体验牛津大学的formal dinner(学院宴会),并介绍我与牛津的中文教授相识。在英国或者说在世界各地,有了这些双肩担道义的中国同胞,祖国便不再遥远,异乡便不再陌生,游走便不再寂寞。
在路上,或许是人生的一种常态,我也是背着双肩包前往牛津的。双肩包,容量大,利远行。双肩担,分量重,情意浓。衷心祝愿身居海外的每一位游子、学子,走得更加踏实,行得更加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