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饭居诗存（八首）

○ 刘 川

公交车上

今天一个老太太

头上顶着雪花

上了车

三伏天，一个老太太

在市府路

头上顶着雪花

上了车

她，已经多次

从市府路上

到开发区终点下

再走回乡下

为了到城里

替双脚被摔断的

建筑工儿子

讨回5400元薪酬

她71岁

一年四季

脸上，带着干旱的裂纹

头上，顶着一大捧雪花

财产

人们拼命

一层一层地

加高着大楼

一层又一层地

将楼建高了

再一层一层地

费力弄人去居住

半夜，路过一幢幢摩天大厦

发现这些豪华的大家伙

有一半以上房间

黑着，无人居住

那是有些人的投资

买下悬空的

一块块空间

等升值

当财产

我从狭窄的地面经过

去被动迁到郊区的小平房

看妈妈

那，是我的财产

司机

我一生

开着汽车

去过北京

去过上海

去过广州

去过深圳

去过沈阳

去过哈尔滨

去过呼和浩特

去过许许多多

大大小小的

知名城市、知名地点

我是司机

我一生

走遍了世界

可除了马路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过

出了宾馆

一件衣服

往南走了

一件衣服

往北走了

刚才

这两件衣服

纠缠着，扔在

同一个浴室外面

现在

一件笔挺、庄重

一件雅致、严肃

看上去，像人一样，走开了

车过秦岭

有一个人

下车了

我去撒尿

看见窗外的月亮

一晃而过

就泪流满面了

不是因为月亮

而是有一个人

下车了

月光下

他的背影

真像我爸——

他死了

已经五年半了

清明节

隔了一年365天

打开家谱

没见祖宗

只见一只

大个蟑螂

大大方方

端坐如仪

蚊子

咬过马云的蚊子

也咬我

一下吧

提高一下

我的身价

云南大旱

云南有唐果

艾泥和老六

有彝族、白族、哈尼族、布依族

和普米族

我没去过云南

去年听说大旱

为上面那些人

而担忧过

但从电视新闻中看

天地再旱

这些人干活时还能噼噼啪啪掉汗珠子

疼人时还有眼泪

骂人时还能

使劲啐唾沫

我便放心了

只要这些水分在

云南怎么可以说是

大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