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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

2015-12-16彭兴凯

短篇小说 2015年2期
关键词:老魏小杨案子

◎彭兴凯

埋伏

◎彭兴凯

当时,老魏和小杨正忙在那起案子上,腰里的对讲机就哇哇地响起来。只听局头在里面说,老魏,你和小杨火速赶到局里来,有新任务。

老魏一怔说,手头的案子怎么办?

局头说,反正一时半刻破不了,先放一放再说吧!

老魏皱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局头已经啪的一声挂了机。

老魏和小场正忙着的案子是一起强奸杀人案,死者是一位十九岁的女孩子。案发那天她上夜班,骑着自行车走在上班的路上时,被一个歹徒强奸了。歹徒凶残至极,他奸污了女孩子还不罢休,竟然把她活活给掐死,然后割下她的乳房,用根尼龙绳系住乳头,悬挂在路边的一棵柳树上。此案一发,震动了整个县城,人们街谈巷议,处在极度的慌恐不安中。公安机关能否尽快破获这案子,成了大家最关注的热门话题。然而,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凶手不但没有缉拿归案,而且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整个县城一时舆论哗然,公安机关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警察们顶着巨大压力继续侦破,谁知,又三个月过去了,那案子仍然毫无进展。这一下,警察们算是泄气了,也不管民众的嘲弄和指责,安排老魏与小杨暂时留在案子上,其余警力则全部撤了回去。

老魏与小杨都是蒙中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两人不甘心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案子破获,给警察们正名。两人重新分析了案情,再次勘探了现场,一套新的侦察方案便出笼了。可是,两人刚刚进入角色,偏偏就在这时候,局头又给他们派了新任务。

半个小时后,老魏与小杨赶到县局,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人便埋伏在距县城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坡岗上的树丛之中了。这时候大约是中午十点多钟,初秋的太阳已经很高地悬在半空里。天很晴,无风,阳光如同火焰似的燎下来,非常地炙人。老魏甩把脸上的汗,抬头望望天,骂道,操!这样的天气搞埋伏,等着受罪吧!老魏骂着打开对讲机,牢牢骚骚地向局头汇报。

局头在对讲机里说,老魏,你们的点离目标最近,一定要埋伏好,万万不可暴露目标!

老魏脸一跌应了,将对讲机一关说,操!扯鸡巴蛋!老子还不懂?说着索性在地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小杨捅捅老魏说,老魏,你怎么睡觉?万一有情况咋办?

老魏烦躁地翻小杨一眼说,慌什么慌?我睡觉你干啥?你好好给我把眼瞪大就是了!说着又闭上了眼。

小杨没吭声。

小杨明白,老魏关心的是那件强奸杀人案,如今,半路上抽他们来打埋伏,他恼火。

老魏并不老,三十五六岁。老魏中等个,黑脸膛。黑脸膛上密布着些肉疙瘩,看上去粗粗糙糙的,人就显得有些老。老魏干了快二十年刑警,到现在还没有混上一官半职,人又显老,大家便都管他叫老魏。老魏脾气躁,嘴臭,成日牢牢骚骚的,让当领导的不怎么喜欢。别说提拔了,连个先进也很少得到。老魏也不在乎,说,操,咱干嘛非得让领导喜欢?咱弄咱的案子,他当他们的官,两不搭界!

别瞧老魏粗、躁,弄起案子来却精,杀人、强奸、偷盗,只要把案子交给他,没个不破的,连局头也服。

老魏说,操,看老子的!

老魏爱说“操”,尤其碰上硬茬,他嘴里的“操”就更多。

一回,局里抓了个小偷,是个女的,胖胖的像只母鹅。局里安排老魏与小杨审讯,老魏说,操,屁大的事也劳动俺?小杨,你自己弄吧!说着就到另一间屋里打盹去了。

小杨只好自己审。

小杨问那女小偷叫什么名字,女小偷不答。小杨又问她为什么不回答,那女小偷还是不答。小杨就火了,拉着脸说了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的,那女小偷竟然一点都不怕,还嘻嘻地咧着嘴冲着他笑。小杨就更火了,学着老魏的样子跳起来说,操,还反了你了!

没想到那女小偷竟然撒起了泼,将裙子朝下一扯,翘起白花花的屁股,冲着小杨迎上来,说,来来来,你操啊!你来操啊!小杨年轻,刚进公安,还没经见过这阵式,吓得啊呀一声叫起来,丢下那女小偷就逃,还没逃出门口,正好与进门的老魏撞在一堆儿。

老魏皱眉说,小杨,怎么回事?

小杨慌慌地去指那女小偷。老魏拿眼一看,脸上就露出冷笑来,说,操,怕个啥?看老子的!说着解下裤带,一手握牢了,一手抓定那女小偷,将腰带抡圆,啪啪地向那女小偷白花花的屁股抽去,啪!啪!直抽得那女小偷哇哇哇叫。

老魏说,还敢不敢闹?

女小偷忙说,不敢了、不敢了!乖乖地将裙子提了上来。

老魏就是这么个老魏。

小杨经常和老魏搭档。

小杨见老魏管自在那里打起了盹,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向监视的目标望过去。小杨自打进了公安局,当上刑警,还是第一次打埋伏,虽然不如侦破那件强奸杀人案更刺激、更有趣,但也有着许多新鲜感。他想起小时候看战斗片,想起那些八路军游击队打埋伏的场面,觉得自己眼下也是名八路军战士,就有了那么点自豪感。有块石头硌着腰,他轻轻挪动挪动,有几片树叶遮挡着视线,他抬起手拨弄开。等他觉得舒服了,视线开阔了,才卧在那里不动了。

老魏和小杨监视的目标,就是坡岗对面那家路边店。

沿 205国道,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路边店,几间临时性的草屋或瓦房,一个巴掌大的停车场,请来几个十七十八的女招待,一家路边店就开张了。专门招待那些过往的客商、行人、司机什么的。老魏与小杨监视的这家路边店,就属于这类路边店。靠着路边约有三五间瓦房,墙壁用石灰抹了,白白的亮。白墙上还涂了些花花绿绿的广告。才十点来钟,来店里就餐的客人还不多,几个打扮得妖妖道道的女招待正闲在那里说闹,不时发出几声嘻嘻哈哈的笑。那笑声夸张又尖利,越过公路和那块地瓜地,让埋伏在那儿的老魏与小杨听得很真切。

这家路边店还有个不大的后院,后院里有五六间客房,专门为客人提供住宿服务。在其中的一间客房里,住着来自蒙西县的三个黄金走私贩子。他们带着一大箱子黄金,正等着来自蒙东县的黄金走私商。三个黄金走私贩大约是今天早晨五点左右赶到这家路边店的,他们刚在客房里住下来,就被蒙中县公安局的密报员发现。现在,蒙中县公安局集中了全局所有的警力,由局头亲自挂帅指挥,已将路边店团团围住。他们单等着来自蒙东县的黄金走私商带着巨款上钩,便迅速出击,来个一网打尽、人赃俱获。

转眼已是十二点钟,从蒙东县方面来的黄金走私商还没有露面,蒙中县埋伏着的所有干警,只好各自坚守在各自的埋伏点,耐着心等待。太阳已升在头顶,热毒毒的阳光似刚刚淬过火的钢针,正狠狠地刺下来,那坡岗上的树木原本就不大,没有多少阴凉,埋伏在那里的老魏和小杨正烤在骄阳下。打盹的老魏早被热醒了,他伸个懒腰,挥去一把脸上的汗,又牢骚起来,骂道,操,这天气,成心跟老子过不去!

开始还觉得神秘有趣的小杨,这时候也热得躁,他抹抹脸上的汗,也跟着骂了一句“操”。

两人就这么骂着,只见从蒙东县方向的公路上,开过来一辆东风车,车驶近那家路边店时,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招待拦住了。司机一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便被女招待团团围住,簇拥着朝店里走。边走,女招待们边向那司机裆里乱掏乱摸,嘴里发出嘻嘻的浪笑。老魏望着,呸地啐出一口痰说,操!一窝不要脸的骚货!

小杨望着,也呸地啐出一口痰说,这些路边店,也该整治整治了!

老魏瞪小杨一眼说,你说怎么个整治啊?

小杨说,统统地来个取缔!

老魏说,小杨,你还嫩着呢!取缔了,等于断了咱们的财路呢!咱们局还指着这些骚货盖办公大楼呢!

小杨听了没吱声。

小杨其实很明白,现在的公安机关,都把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经济上来了,弄钱成了硬道理。比如说相邻的蒙西县和蒙东县,一个生产黄金,一个靠近沿海,这几年就靠破获黄金走私发了大财,办公大楼建起来,宿舍大楼建起来,福利奖金是工资的好几倍,令别的县警员眼红得不行。蒙中县自然也眼红,也在这方面做着努力。他们没有黄金走私的肥案可破,就靠路边店里的卖淫女捞点小钱。平时对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时候来一次大突击,一个嫖客罚五千元,虽然比不得蒙西蒙东二县,倒也有些微薄的收入。局头坐的那辆奥迪小轿车,就是靠这样的罚款购买的。今天,大概蒙西蒙东两个县的反走私搞得太严厉,走私商贩们竟然把接头交易的地点换到了蒙中县。如此大的肥案,蒙中县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就是抓上三年的嫖客,也不一定有这么多收获,他们自然不能放过了。他们便放弃所有的案子,纠集所有的警力,搞了这次埋伏。

那位东风车司机显然不是警察们等的“鱼”,他在那路边店里吃饱喝足后,又被那几个女招待嘻嘻哈哈地簇拥着送出来。临上车时,那司机飞快地在一个女招待胸脯上摸了一把,然后噌地跳上车,一踩油门走了。

之后,仍不断有大车小车在路边店用餐,跟那些女招待们打情骂俏,但都不是他们要等的、带着巨款来拿货的黄金走私商。

太阳这时候虽然已经偏西,但还是热,两人身上早被汗湿透了。小杨到底身子嫩,似乎有些坚持不住,焦急地说,狗日的怎么还不露面?

老魏冷冷说,哼,等着吧!等个三天五天也有可能!

小杨说,也许走露风声人家不来了。

老魏说,鬼知道!狗日的越来越狡猾,他们是不会轻易上钩的!

小杨不吱声了,只好埋伏在那里耐心地等待。

渐渐地,太阳终于沉下西边的山,淡淡的夜幕开始将四野笼罩,天总算稍稍有了些凉爽,小风一刮,嗖嗖的,两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路上,仍然不断溜地跑着车,天一落黑,车都亮起了灯,如同怪兽瞪起的眼睛。对面那家路边店已是灯火通明,前来就餐的司机似乎比白天更多了,有的干脆把车开到后院,在店里住下来。等候的“鱼”仍然没有出现,老魏与小杨便仍在那坡岗上埋伏着。天渐渐黑透,成群的蚊子不知从何而来,拧成雾似的一团,在他们的头顶乱飞,发出嘤嘤的声响。蚊子们一边飞舞欢唱着,一面开始向两人进攻,猛不丁蹿上来,在脸上、腿上、脚上狠咬一口,咬得两人叫苦不迭。幸亏天已大黑,可以不像白日那样认真埋伏,两人便跳将起来,折了些树枝在手里,拼命驱赶。那蚊子却狡猾、顽固,驱走一批,又来一批,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有的竟钻入他们的衣袖裤管之中乱叮乱咬。

两人苦不堪言。

仍然不断有车辆在那路边店停下,除了跑运输的司机外,偶尔也有机关和企业老板的车辆,且还多是些级别不小的干部。他们坐的车有奥迪、奔驰,也有宝马。一辆凌志在路边店门前停住,一弯腰钻出一个大肚子干部。那干部没有进店就餐,用手机唤出个女招待,越过公路向老魏小杨埋伏的小坡岗走来。老魏与小杨看见,不由紧张起来,心里想,他们来这儿干什么?万一让他们发现,今天这埋伏可就砸锅了。两人忙卧下来,躲进一片树丛里。蚊子咬在身上也不敢拍打,只得咬了牙,忍。

那一男一女渐渐走近小坡岗,淡淡的星光下,已经看清他们的眉眼了。那男的大约五十来岁,肚子特别大,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齐齐地向后梳着,油油的闪亮;那女招待十七八岁,穿着一条花裙子,屁股圆溜溜的鼓胀着,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颇有风韵。两人来到老魏与小杨的埋伏点约三米远的地方时,便停在那里不走了。就见那男的向四下里瞅一眼,猛地转过身,拥住那女招待就亲起来。一边亲着,一边用手去扯那女招待的花裙子。

女的说,你要干啥?

男的说,我要那么你。

女的说,那么俺行是行,可得多加钱。

男的说,加多少?

女的说,一百二。

男的说,这么多?又不是黄花闺女了!

女的说,还是个大局长呢,这么小气?

男的说,能开发票不?

女的说,开是能开,但得二百。

男的说,二百就二百吧。说着就将那女招待的裙子扯下来,顺手丢在一边,将女招待放倒在地上。

那是一片地瓜地,地瓜秧子早把地铺平了。那男的就将女招待压在身子下,一下一下,吭哧吭哧地弄起来,弄得那女招待哼叽哼叽叫。

男的说,你小声点。

女的说,怕个啥?

男的说,别让人听到了。

女的说,胆小鬼!

男的说,若让公安逮住了,老子可就玩完了!

女的说,所以才带俺来这里?

男的说,狗日的公安,他们死了也不会想到咱会在这儿弄景!

女的说,听说公安都是笨蛋哩!

男的说,他们全是些笨猪!

两人边说边又大弄起来。

老魏和小杨虽然也捣过许多黄窝子,抓了不少卖淫嫖娼的狗男女,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男人女人干那事儿,还是第一次。更要命的是,他们一边做着那事儿,还一面骂公安干警,说他们是笨猪,这简直就是难以让人容忍的奇耻大辱。可是,因为有埋伏任务,他们非但得忍着,还不能声张,一任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干、骂。骂骂也就罢了,他们做那事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每一道程序,都像电影镜头一样展现在眼前,这不能不让两人觉得尴尬,觉得难受。老魏是个过来人,还算沉得住气,小杨就不行了,他还是个童男,埋伏在那里,就如同卧在针毡上一样难以忍受,心也跳,脸也热,见那男女弄到关键处,他只有死死地闭上眼。

过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一对狗男女才把事情做完。见两人将衣服穿好,走出那块地瓜地,回到路边店门口,老魏与小杨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老魏说,操,晦气!今天若不是打埋伏,非把他们绳了不可!

小杨说,操,窝囊,咱堂堂的警察,竟让他们当着面弄景,还骂咱们笨猪!

老魏说,他妈的!

小杨说,他妈的!

两人说着,一齐呸呸地啐起来。

接下来,老魏和小杨继续在那里埋伏,把眼牢牢盯向公路对面那家路边店。夜这时候就更深了些,有风一阵阵掠过来,竟有了些凉意。蚊子虽然比傍黑时明显少了许多,但还是有那么几只,时不时地向他们袭击,狠叮一口,痒得他们难受。不知那狗日的黄金贩子何时来接头,两人不由又诅咒起来。

慢慢地就到了第二日凌晨光景。

这当儿,那家路边店早已关了门,店门口那一串串的彩灯熄灭了,热闹的小店变得黑洞洞的。只有来自蒙西县的黄金贩子还没有睡,三个家伙仍然聚在房间里,张着灯玩扑克。从老魏小杨埋伏的坡岗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映在窗子上的身影。公路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偶尔有一辆半辆的卡车或拖拉机驶过,发出很大的声响。老魏与小杨已埋伏了十多个小时,早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肚子饥饿难耐还不算,也困乏得要命,上眼皮与下眼皮差不多要粘在一起了,呵欠更是雷也似的打个不停。

小杨揉揉眼睛对老魏说,没想到打埋伏这么苦!

老魏冷冷地说,你以为跳交谊舞啊?

小杨吞吞舌头说,不知他们怎么样?

小杨说的他们,是同样打埋伏的那三十多个干警。

老魏说,怎么样?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埋伏在那里受活着?

小杨不由抬起眼向四下里望,四下里一片墨样的黑,黑色中朦胧着一片片庄稼地的轮廓。小杨知道,此时此刻,那三十多名公安干警,正如同他们一样,埋伏在各自的埋伏点,正焦急地等待着来自蒙东县的黄金走私商。只有他们带着巨款来了,他们才能出击,来个一网打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已露出淡淡的白色。当附近村里的公鸡开始嘹亮地啼唱时,对讲机忽然响起来,只听局头在里面说,各埋伏点请做好准备,目标已出现,听到命令,马上行动!话音刚落,就见从蒙东县方向的公路上,驶来一辆小型面包车。车驶到公路对面那家路边店门前停下,车门打开,从里面跳下几个汉子。几个汉子在小声交谈了几句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个皮箱,在手里提着,踮起脚,很鬼祟地向路边店后面的院子走去。

狗日的,终于来了!老魏和小杨几乎是同时狠狠地说。两人说着站起来,活动着筋骨,等着局头的命令。

局头的命令传过来,老魏与小杨就从埋伏点一跃而出,掏出腰里的枪,在手里握了,迅急地扑向目标。两人穿过那片地瓜地,越过 205国道,逼近了路边店后面的小院。他们的埋伏点距目标最近,两人也就最先到达。按事先的布置,他们进了院之后,并不先动手,而是隐蔽在小院内的一堆木柴后,等着大家拉网般地围拢过来。但是,两人刚在那堆木柴后面隐蔽好,就发现情况不对,那间住着蒙西县黄金贩子的房间里忽然乱起来,买卖双方似乎发生了内讧,竟然在里面动起了手脚,甚至还有桌子碰倒的声音传出来。

小杨悄声对老魏说,怎么回事?好像打起来了?

老魏侧耳一听,皱眉说,嗯,情况有变!

小杨着急地说,那咱咋办?

老魏再皱一下眉头,容不得多想,手里的枪一挥,对小杨道,出击!说着带着小杨从木柴后闪出,扑向那房间,奋起一脚,就将那门砰的一声踢开了。

就在两人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些黄金走私商贩们的同时,又都瞪大眼睛怔在了那里。两人看到,那些黄金走私商贩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支枪。两人以为这是一起武装走私大案,是事先没有料到的,脸上不由都淌下大汗来。不过,他们又意外地发现,两个走私团伙并没有开枪进行抵抗,他们望着从天而降般的蒙中县警察,全怔在了那里,一个个蒙了。这时,蒙中县的三十多个干警已经全部围了上来,早将那房间包围了。房间的后窗给踢开,第一个冲进来的便是局头。他是刑警出身,个子高大,身手不凡,他手里同样握着一支手枪。而随后冲进来的警员们,手中除了握有枪支之外,还拿着哗啦作响的手铐。

望着持枪的黄金走私商贩,局头也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住自己,大吼一声,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我们是蒙中县公安局的!

走私商贩们并没有放下武器,但都把枪口垂了下来。就见其中一个头儿似的家伙皱皱眉头,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说道,误会了!误会了!他妈的全误会了!

又见另一伙商贩中的一个头儿似的家伙,同样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说,误会了!误会了!他妈的全误会了!

这样的情况,倒是让蒙中县的警察们不解了,就见局头眉一锁,吼道,什么误会了?你们这些黄金贩子,老子等你们多时了!

那两个县的黄金贩子们差不多要哭了,齐道,误会了,误会了,真得误会了!我们也都是警察啊!说着苦着脸,纷纷掏出了他们的警察证。

蒙中县的警察们越发吃惊,一个个把眼瞪大了去望那警察证,又转眼去望局头。就见局头锁着眉,迟疑了一下,接过他们的证件看。只一看,人就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床上。

原来,这些所谓的黄金走私商贩,全是来自是蒙东县与蒙西县的警察。

首先是蒙西县的警察接到有人走私黄金的密报,立刻就将那几位走私贩子给抓了起来。经过审迅,他们知道走私商贩们要在蒙中县交易,便扮作走私贩子,带着一个装满石块的箱子来到蒙中县境内的这家路边店,等待着蒙东县的黄金走私商带着巨款,然后一网打尽。而蒙东县的警察同样接到类似的密报,他们在将那几位黄金走私商抓获之后,同样来了个乔装打扮,然后前来这家路边店接头,以便将那一箱子黄金截获。他们带来的那只箱子,装满的不是钱钞,而是废旧的报纸。只是,两个县的警察都不知道对方是假的,刚一见面,他们就动作起来,都拔出了枪。双方正在那里僵持着呢,没想到蒙中县的警察又从天而降。

误会了!误会了!真他妈的误会了!三个县的警察全哭笑不得地叫了起来。

天已大亮,那家路边店里的老板与女招待们又起床开张了,埋伏了差不多二十多个小时的蒙中县的干警们,分乘两辆中巴车返回县城。坐在车内,他们一个个如霜打了的茄子,身上还沾着泥土与草屑,看上去颇为狼狈。老魏小杨和局头坐在同一辆车上,想起埋伏的半个白天和一个夜晚所受的苦罪,两人便想跳脚骂娘,因为局头在车上,都没有骂出声,只好忍在了肚子里。车渐渐走近县城,当他们看到许多人骑着车子走在上班的路上时,不由又想起那起还没有破获的强奸杀人案。老魏终于忍不住开腔了,但他的牢骚话并不多,只恶狠狠地骂了一个字:“操!”老魏骂完了,小杨忍不住也骂出了口。他同老魏一样,也只恶狠狠地骂了声“操”。

责任编辑/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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