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潮真的是欧洲之祸吗
2015-12-15杨晋
杨晋
近日,席卷欧洲的“难民潮”愈演愈烈。西方媒体连篇累牍报道来自中东的难民给欧洲带来的灾难性影响,并给人留下了难民家庭个个妻离子散的“悲惨”印象,强调他们来到欧洲是多么的不幸。
2006年,英国国防部一位高官曾警告说,如果不对欧洲的外来人口采取限制,“未来30年,英国将重蹈古罗马帝国被哥特人摧毁的噩运”。如今,还不到十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难民潮,似乎使这则预言提前得到了验证。
不错,难民潮使欧洲人面临外来难民和非法移民与自己“抢饭碗”的窘境,难民安置费也是一笔巨大开销。但是,难民潮真的是有百弊而无一利吗?其实,以难民身份进行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在历史长河中屡见不鲜。美国的建国历程起源于1620年登上“五月花”号的102名清教徒及其家属。当时的英国处于宗教分裂之中,天主教极端分子阴谋炸毁标志性建筑国会大厦并刺杀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结果遭到清洗,而主张把天主教徒都消灭干净的“新教极端分子”清教徒们也遭到官方的排斥,于是这些“宗教难民”远赴美洲新大陆寻求“自由”。20年后,清教徒克伦威尔主导的英国内战又被称作“清教徒革命”,被历史学家认为是世界近代史的开端。
19世纪60年代,美国内战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原来买卖黑人奴隶的方式被禁止,又急需大批能吃苦、报酬低,并且能自由雇佣的劳动力。而中国正值太平天国运动的战乱时期,大批人流离失所成为难民,于是美国以低廉的薪水招募大批难民华工到美国修铁路,得以迅速完成了工业革命。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又收留了大批犹太难民,迅速完成了人才储备,得以在战后成为世界头号强国。
对于欧洲来说,突如其来的中东难民以及有可能伴随而来的外来移民潮在短期内会是一个包袱,但长期看,难民也许会是一笔财富,关键看如何加以管理。叙利亚移民简德里一家的故事就是典型的案例。
阿卜杜法塔·简德里,现年84岁,是定居在美国的叙利亚移民。他在内华达州经营着一家名叫“布姆顿”的赌场,拥有450名员工。他的女儿莫娜·辛普森是一位著名的作家,丈夫是著名编剧,曾用妻子的姓氏写了一部动画情景喜剧《辛普森一家》。莫娜常跟人提起她有个关系非常好的亲哥哥,但奇怪的是绝不透露他的名字。直到2005年,外界才知道真相。1955年,美国种族歧视还很严重。莫娜的生父阿卜杜法塔·简德里在威斯康辛大学教政治课,他的女友乔安娜是瑞士和德国混血儿,未婚先孕。为了让家人同意他们结婚,乔安娜瞒着简德里来到加州,把刚出生的孩子,也就是莫娜的哥哥史蒂夫送给了一个名叫保罗的仪器厂工人,但乔安娜的条件是一定要供孩子上大学。史蒂夫的养父母没有上过大学,但他们省吃俭用供孩子上了大学。史蒂夫长大后,人们更熟知的是他的全名——史蒂夫·保罗·乔布斯。如果历史可以假设,假如美国当时把来自叙利亚的简德里拒之门外,那么今天我们就不会用上苹果手机,也就不会有移动互联网革命。
1957年3月,欧洲六国签订《罗马条约》,成为欧洲经济政治一体化起点。当时,欧洲人想到的是重铸统一的罗马帝国的辉煌。而罗马帝国最鼎盛时期恰恰包含了今天的叙利亚、埃及、伊拉克等中东国家。而欧洲殖民势力退出中东,也仅仅是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从那时起,欧洲和中东的关系也常常表现为爱恨交织的纠结状态。欧洲一体化进程因恐怖主义和债务危机而陷入扩张瓶颈期,欧洲现在面临的选择是继续吸收新成员并完善一体化政策,还是重铸和冷战“铁幕”类似的“民族隔离墙”?
事实上,9.11事件后,从伊拉克战争到“阿拉伯之春”,再到叙利亚战争和“伊斯兰国”的崛起,中东持续战乱源于西方的武力干涉,但客观上也为该地区与欧洲的大融合提供了机会。这种融合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和民族的各个方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欧洲难民潮看似偶然,但其实也是一种必然,它把之前一直以“非法移民”形式存在的人口从欧洲以外的前欧洲殖民地国家向欧洲核心地带迁移的“逆向殖民”现象骤然放大。“逆向殖民”的扩大实际上正加速了欧洲内外部边界的消失,倒逼欧洲加强内部协调,尽快制定统一的移民和社会政策,从而推动了欧洲一体化的进程。而这正是有远见的政治家所必须要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