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发展、城镇化与就业
2015-12-15龚新蜀胡志高
龚新蜀 胡志高
摘要:城镇化与就业之间并非简单的相关关系或者线性关系,而是随着服务业的发展表现出阶段性变化。我国31 个省市的面板门槛回归模型结果显示:我国城镇化与就业的关系存在显著的“三门槛效应”;我国整体服务业发展水平不高,大部分省市仍未跨过第二门槛;我国服务业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均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需要采取差异化战略促进就业。
关键词:城镇化;就业;服务业;门槛模型;工业化
DOI:10.13956/j.ss.1001-8409.2015.11.10
中图分类号:F124;F2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409(2015)11-0045-05
Abstract: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urbanization and employment is not simple, but change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ervice industry. Result of provincial panel data threshold model shows that, firstly, there is a significant “three threshold effect between urbanization and employment; secondly, Chinese service industry development is not so high, most of provinces still cant cross the second threshold; in the end, the level of service industry development and the level of urbanization in China are largely regional differences, so it needs to adopt the differential strategy to promote employment.
Key words:urbanization; employment; service industry; threshold model; industrialization
1问题的提出
城镇化是扩大内需、缩小城乡差距、加快第三产业发展的需要,是一国文明发达程度和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因此,各国争相进行工业化的同时,也不断推动着城镇化的发展。然而,快速发展的城镇化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欧美正面临城市贫困问题、拉丁美洲及亚洲部分国家出现了过度城市化问题、我国存在人口城镇化与土地城镇化不协调等问题,而这些归根到底都与城镇就业问题密不可分。对城镇化与就业关系的探讨并不是一个全新的话题,而学者们对此却各执己见。
黄明和丁守海认为城镇化与就业间不存在显著关系;黄明和耿中元认为城镇化率对城镇就业率的影响不太显著,大部分地区的影响程度为负,其他地区即使影响为正,影响程度也很小[1];丁守海则根据河南、湖南、山东、四川、甘肃5省的调研数据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我国乡镇城镇化的就业效应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2];相关论者James等指出:城镇化水平与就业结构之间存在非常密切的关系,特别是在非农就业方面,联系更加紧密[3];Davis和Uwe blien等进一步从聚集经济角度出发,认定当主导产业发生变化,从农业向工业以及服务业转变时,会促使企业和劳动力从农村迁移到城市[3,4];而Haider Khan对孟加拉国的分析表明:快速城镇化有可能导致大规模就业不足和失业,与此同时还会造成低收入和普遍贫困等现象[5]。部分学者进一步认为城镇化与就业存在线性关系。刘爱英等、汪泓等、张艳等学者针对不同的样本分别对城镇化与就业间的长期关系及其格兰杰因果关系进行了验证,结果表明,虽然城镇化对就业的促进效果因样本不同而略有差异,但他们一致认为城镇化与就业存在着线性关系[6~8]。薛继亮、Yasuhiro Sato则认为城镇化与就业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薛继亮通过Chows断点检验提出了我国城镇化与就业的演进具有阶段性,且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特征[9];Yasuhiro Sato等通过构造社会关系没有互动和充分互动的两种社会情境,并求解均衡,得出城镇化对社会关系的互动具有较大的影响,当城镇化率超过某一门槛时,就会使得社会关系的互动发生显著改变,就业就会从较低水平的均衡迈入较高水平的均衡中[10]。
本文认为我国城镇化水平与就业具有一定的相关性,但并非线性关系。研究非线性问题通常采用交叉模型法、分组检验法及Chows断点检验法等,其中分组检验法和Chows断点检验需要已知结构突变点的位置,进而进行验证,另外,以上几种方法对于外生变量造成的结构突变的验证具有一定的有效性,而对于内生的结构突变却无能为力。Yasuhiro Sato的研究表明:城镇化对就业的影响很可能存在内生因素导致的结构突变,且突变点的位置无法事先得知,因此,以上方法就失去了适用性。而Hansen提出的门槛模型能够有效弥补上述方法的不足,对于研究城镇化与就业之间的非线性关系就显得非常合适[11]。
2门槛模型的理论、应用和数据说明
21门槛回归模型
211模型设置
在上述式子中,S0所表示的是在零假设的前提下,所求得的残差平方和。因为在具体对LM统计量进行分析时,并不符合标准χ2分布。对此,Hansen率先提出通过Bootstrap法来对概率p的值进行求解,这一经典的求解方法也被叫做Bootstrap P值法。它通过模拟数据抽取来形成一组变量序列,并使服从0为均值,e∧为方差的正态分布。抽取足够次数后可根据样本观测值个数和运算量选择合适的自抽取次数 ,就可以形成相应的概率值P,此时的P值与普通计量方法中的伴随概率相类似。当门槛值有2个时,固定第一个门槛值后继续检验,但此时原假设θ1=θ2的意义就变为只有一个门槛值,多门槛检验也是采取这种方法来实现的。
213置信区间
对于某一变量而言,如果明确了门槛效应的存在,则还需求得门槛值的置信区间,以获取更大程度上的统计支持。求解置信区间的原假设为H0:γ=γ,检验统计量具体如下式所示:
22变量的选择
221控制变量的选择
(1)服务业发展。早在1968年美国学者Victor R Fuchs就在其著作《服务经济学》中谈到服务业是吸纳劳
动力的主要产业。大部分服务行业就业人数的增长都超过就业人口的平均增长率,我国学者张洪(2004)、李美云(2006)、曾国平(2009)等分别从服务业吸纳就业的能力和服务业推动就业增长两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得出服务业对就业增长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2)工业化。工业化对就业的影响需要从两方面考虑:一方面,工业化能够加快经济增长,创造劳动需求和就业岗位;另一方面,工业化程度的加深,机器的使用又会挤出劳动力,引起失业问题。我国过去几十年走的并非欧美式大机器工业化道路,而是以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为主的小型工业化道路,因此,我国工业化对就业的扩大应该具有正效应。
(3)城乡收入差距。托达罗认为: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主要的动力是城市实际工资水平和预期工资水平,因此,尽管城乡收入差距的存在对我国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存在负面影响,但对我国整体就业水平的提升确实存在一定的作用。从短期来看,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会造成城市竞争性失业,阻碍就业扩大;从长期来看,农村居民流向城市可以挤出农村隐性失业人口,带动城市经济发展,进而创造劳动需求,扩大就业水平。
(4)农业现代化。John W Mellor(1991)认为非农就业水平的提升有利于增加农业有效需求进而加快农业的增长,农业的发展也直接和间接决定了就业水平。农业现代化意味着农村劳动生产率提升,而劳动生产率提升能够解放农村劳动力,推进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进而提升城市就业水平。另外,农业现代化水平的提升将带动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进而创造更多就业岗位,拓宽城乡就业渠道。
222门槛变量的选择
城镇化对就业的促进作用与城镇对就业的吸纳能力有关,而第三产业的发展是衡量一国或一个地区就业吸纳能力的代表性指标,不同就业吸纳能力会使城镇化对就业的促进产生不同效果。当服务业占比达到一定程度时才会表现为就业吸纳能力发生显著的变化,因此,本文选择服务业发展程度也就是第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作为门槛变量。
23数据说明
本文数据均来自中国知网——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数据库
http://tongji.cnki.net/kns55/Dig/dig.aspx?p=&uid=WEEvREcwSlJHSldTTGJhYkdWNGhlanEvQ2dscFM3ZDFZZGZFN3hsU2F4VzdKeHJ6Z2F6TWp1cm9DYz R5UXh1TVBTZz0=MYM9A4hF_YAuvQ5obgVAqNKPCYcEjKensW4IQMovwHtwkF4VYPoHbKxJw!! ,部分缺失数据用上年值替代。被解释变量就业状况用就业人数对数值lnemplo表示,核心解释变量城镇化水平用人口城镇化率urb表示(实际操作中,由于我国城镇人口的统计标准在1999年和2000年发生了改变,因此统一采用非农人口与总人口之比衡量城镇化水平),控制变量中,经济增长用GDP对数形式lngdp表示、服务业发展水平以服务业占GDP比重 (tr)反映、工业化程度用工业产值占GDP比重(ir)反映、城乡差距通过城乡人均收入之比(id)表示、农业现代化程度则以农业机械化动力对数形式lnagri反映。
3实证结果和解释
31实证结果
利用stata12.0软件结合门槛模型对服务业发展、城镇化与就业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首先对模型是否存在门槛效应以及存在几个门槛值进行检验,结果表明:单门槛、双门槛、三门槛效应拒绝原假设的概率均为0,即1%的显著性水平下三个模型均显著,因此模型的形式可以设定为三门槛模型(见表1)。
32结果分析
321控制变量影响分析
4个控制变量在1%显著性水平下均显著,且系数为正,与预期相符。其中第三产业占GDP比重每提升一个百分点,就业人口增加0513%;城乡收入差距每扩大1%就会吸引农村居民到城镇就业,使总就业率提升0022%;工业化程度每提升1%就会引起就业人口增加0582%;农业现代化水平每提升1%,就会使就业提升009%。从以上变量系数大小来看:工业化程度和服务业发展对我国就业的促进作用最为显著;农业现代化对就业的促进作用相比较弱;城乡差距对就业正向影响则更加有限。我国早期工业化进程中,主要以劳动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发展为主。特别是1978年至1992年间,工业化采取了消费导向型的发展战略,注重市场需求导向,优先发展轻工业,以纺织工业及各种加工制造业为代表的轻工业快速发展自1980年起对轻工业实行了“六个优先”的政策,即原材料、燃料、电力供应优先;挖潜、革新、改造的措施优先;基本建设投资优先;银行贷款优先;外汇和引进技术优先;交通运输优先。 ,农村剩余劳动力以每年2000~3000万的规模向非农产业转移[14]。2001年加入WTO以后我国更是戴上了世界加工厂的帽子,加上建筑业近些年作为我国各省市的主导产业重点发展,工业化对就业的贡献就变得十分显著。而早期服务业发展受到思想观念影响,对就业的吸引不够明显,后期才显著呈现。因此从整个考察时段来看:我国工业化对就业的贡献略微高于服务业对就业的贡献;农业现代化对就业的影响虽然不及工业化和服务业,但对农村就业的作用却是不可替代的,农业现代化水平的提升加快了剩余劳动力挤出,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增加了农村居民收入,因此,农业现代化对就业的影响更多体现在提升农村就业的质量;另外,城乡差距的存在虽然是吸引农民进城就业的一股较大力量,但户籍制度和农村与城镇居民自身存在的人力资本差异大大减弱了这股力量,事实上,城乡就业的增进也根本不需要这股存在较大副作用的力量。
322城镇化就业效应分析
根据门槛效应检验结果能够得出:我国城镇化进程中,城镇化对就业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基于服务发展的“三门槛效应”,门槛值分别为026、044和07。具体而言,服务业占GDP比重未跨越最低门槛值026时,城镇化的就业效应仅为0190;跨越最低门槛后,就业效应提升为0493;若跨越了较高的门槛值044后,就业效应就提升为0627,当跨过更高门槛07时,城镇化的就业效应就陡升至1064。这说明,我国城镇化就业效应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各地区服务业发展水平。要更好地实现就业,需要城镇产业发展作为支撑,只有城镇吸纳就业能力跨过一定的门槛,城镇化引入的人口才能实现有效就业,而有效的就业又能加快行业自身发展,进而提升就业需求,增强城镇就业吸纳能力,当就业吸纳能力冲破下一门槛时,城镇化水平的提升就会带来更大程度的有效就业,形成一个马太效应。
323扩展分析
利用3门槛模型对我国31个省市进行划分,可以划分为4个区域,所对应的发展程度区间分别为:低服务业发展程度区间(tr≤ 026)、中等服务业发展程度区间(026
由表4可知:1985~1991年,我国各省市服务业发展程度均处在较低或一般水平,其中,处于最低门槛值以下的省份逐年减少,1991年所有省市均已跨过最低门槛,进入中等服务业发展程度区间。1992年北京率先跨越第二门槛,1993~2002年,东部沿海各省市也相继跨过第二门槛。2003年以后,农业税的取消,农村政策的实施,带来了农村人口的回归,对服务业发展造成了一定影响,致使部分省份2003~2008年间相继回到了第二门槛以内;而另一方面,北京却凭借政治、文化、交通等无可比拟的优势于2006年跨越了第三门槛,成了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就业效应达到1064的省级行政单位。进一步分析较高和高服务业发展程度的省份所属地区可知:就业效应达到0627和1064的省份中有5个来自东部地区,而来自西部地区省份仅仅只有2个,而1991年以前未跨过第一门槛的省份中,绝大部分属于中西部地区。由此可知,我国东西部地区的服务业发展水平存在较大的差距,城镇化对就业的促进作用也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
4结论与启示
利用Hansen提出的门槛模型,结合我国31个省市的面板数据分析我国城镇化的就业效应,可以得出以下结论:(1)第三产业的发展不但对我国就业起到显著的直接促进作用,还在城镇化促进就业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一个地区城镇化就业效应的大小需要该地区服务业发展水平跨越相应的门槛,即城镇化的就业效应在我国存在显著的基于服务业发展程度的“三门槛效应”;(2)我国整体服务业发展水平一般,城镇化就业效应有待提高。截止2011年,我国仍有24个省服务业发展水平处在第一门槛和第二门槛之间,只有6个省市跨过了第二门槛,一个省冲破了第三门槛;(3)我国城镇化的就业效应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2009年至2011年我国31个省市中有7个属于较高或高服务业发展水平,其中,东部地区占5个,而中西部占2个,中西部地区城镇化的就业效应明显弱于东部地区,加上我国的城镇化水平增长速度也呈现东、中、西部越来越低的现象[15],我国未来一段时间的就业将仍然以东部地区为主战场。
启示:城镇化进程过慢不能满足我国经济发展需求,而城镇化速度过快但服务业发展水平没能越过相应门槛就会导致城镇吸纳就业能力不足,使城镇产生较大的就业压力。随着西方国家工业40的兴起,我国工业化也必将进一步推进从劳动和资本密集型向技术和知识密集型转变,工业发展对就业的促进作用可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弱化,甚至会从工业部门挤出劳动力,减少就业,因此面对我国越发严峻的就业形势,只有通过加快服务业的发展、协调城镇化速度与服务业发展程度,才能稳定就业形势,促进有效就业。另外,我国城镇化水平及就业效应存在着较大的东西差异和内部差异,西部地区小城镇非农基础薄弱,城镇化水平较低[16],因此,要注重中西部地区小城镇配套设施建设,以产业发展为支撑,提升中西部城镇化水平和就业吸纳能力;而东部地区城市化发展水平较高,城市人口膨胀较快,需大力发展农村非农经济,增加非农生产性就业,分担大城市就业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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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冉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