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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少年欢乐事

2015-12-09陈清华

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 2015年12期
关键词:麦草爱伦油灯

不久前,在老家见到了小学同学孙顺河,他早已做了爷爷。见面时,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在省重点中学当老师,哪像我,就是孩子多,抱孙子早!”我便认真起来:“老同学,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我这辈子读的第一部小说就是从你那里借来的《晋阳秋》。”听我这样讲,他说实在记不起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本书。

是啊!人过四十,记忆力明显减退,想记的东西很难记住,想忘的东西又忘不了,尤其是少年时代的一些欢乐故事,非但难以忘怀,而且清晰如昨,每每忆及,竟会笑出声来。

老屋、油灯、麦草香

前几天,儿子打电话让妈妈帮他晒被子,说是国庆节要回来,触摸秋阳下软暖的棉被,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欢乐的少年。

清楚地记得,上小学时我和祖父祖母住在土坯墙、小青瓦的老屋。冬天,很冷的时候,晚饭后,我总要先和小伙伴们玩个痛快,然后在祖母的油灯下做作业,作业完成后再看些书。油灯下,祖母不是纺棉,就是做针线活,而看我读书则是她最幸福自豪的事了,因为一考试自己总是拿第一,不时能得到钢笔、脸盆之类的奖品。

我读的第一本小说叫《晋阳秋》,后来还读了《烈火金刚》《红旗渠》等,这些书都是借来的。《晋阳秋》就是前面提到的孙顺河借给我的,他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不舍得一下子读完,就做了个计划,每晚在奶奶的油灯下读上50页,读够了就折叠一下,告诉祖母说要睡觉了。

这时候,祖母就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叫祖父过来把棉被撑开,她从院子里拿来一把麦草,放在撑起的棉被下面点燃起来,烟火就把棉被熏烤得热腾腾、暖融融,麦草的香味顿时弥满了整个老屋。祖母帮我做好被窝,我就脱掉衣服迅速地钻进去,刚进被窝时,还常常有烫烫的感觉,接下来我就被浓浓的、香甜的麦草的味道紧紧地包裹起来,暖暖地睡上一觉,感觉寒冬的夜里一点也不冷。

有一年冬天,天气突然变冷,我还没有厚一些的棉袄,祖母说:“你先睡觉,睡醒了就有新棉袄穿了!”第二天的早晨,已经捂暖的新棉袄正静静地等着我呢!我知道,祖母的油灯又亮了整整一夜。而如今,祖母八十又七,祖父八十九岁那年安然离开了我们,不觉已届四年,但麦草的味道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的香涩、温暖,胜却一切空调、电暖器。冬天又快到了,寒冷的冬夜,祖母只能靠电热毯取暖了,然而麦草的味道已经化为我终生不灭的记忆。

犹记当年香草味弥漫的老屋的土墙上,有我刚入小学时用粉笔写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一些字,我的妻子第一次登门时,祖母很兴奋地把这些字指给她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从那时起,祖母和孙媳的关系就特别亲密,妻子对祖母的关心和感念早已超过了我这个做孙子的。如今,老屋已不复存在,但老屋永远是自己情感之根基、魂灵之依托。

不久前,我和妻子带着父母和祖母去了一趟曲阜。为了照顾祖母,我们订了两个标间,我原本想让祖母、母亲和妻子住一间房,我和父亲住一间房,可妻子提出让父母住一间房,我们和祖母住一间房。几十年了,又一次和祖母同居一室,妻子好说歹说才把祖母请进浴室,帮祖母美美地洗了一澡。是夜,祖孙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讲不完的故事,我又一次说起那冬夜里无限温暖的麦草,说起祖母为我连夜赶制的棉衣,不觉已是凌晨两点。游览孔府、孔庙时,八十七岁的祖母竟然连续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还要迈过一道道高高的门槛,而且连说不累,我深知,祖母不是不累,只是心里高兴,一如我想起香甜的麦草一般陶然。

八口水的故事

小学一年级暑假(那时还是春节后入学)里的一天,我到地里割草,回来时经过村子后的池塘,小伙伴们正在水里尽情的嬉闹着。完全忘记了老师不让玩水的要求,我忍不住下了水。过了一会,我发现曹春光在往里走,就跟了过去,继续往里走,我一下子陷进了土井子里,喝了不少水,扑腾了一阵子,余下的事便模糊了。

再有记忆时,我已经躺在池塘边上,一个叫张爱伦的伙伴也躺在一旁。后来才知道,我俩都被水给淹了,他是跟在我后面的,曹春光个子高些,也喝了一些水。那时,小伙伴里面没有一个会游泳的,幸好村子里有一个走亲戚的水性很好,救了我们三个,他叫刘海林,当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最后一个被救上来的,但恢复得挺快,见我慢慢坐了起来,小伙伴们便说:“你差一点淹死,要不是那个走亲戚的,你们三个都得被淹死!”这时我才知道害怕,又担心回家挨揍,便呜呜地哭起来。这一次父亲没有打我,只是一脸生气的样子,母亲和祖母不停地安慰我,祖母还请人来给我叫魂,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晚上我吃了三个锅饼,喝了两碗稀饭,故意装作没事的样子。第二天一早,就有小伙伴告诉我,张爱伦一夜拉稀,我着实得意了一回。

开学了,最怕老师问起此事。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赵素云先生照例问道:“暑假里都没有出什么事吧?”大家不说话,我便暗自庆幸这件很丢人的事可以过去了。突然,曹春光站了起来,指着我说:“报告老师,他和张爱伦洗澡差点淹死,我去救他们,也差点淹死。”赵老师把曹春光好好表扬了一番,接着把我和张爱伦叫到讲台上,先敲敲我的脑门,问道:“谁让你洗的澡?“我割草回来,几个人把我的衣服弄湿了,我就下去了。”“还怪别人,我看还是你自己想洗!”赵老师接着问,“你喝了几口水?”我很茫然,鬼知道自己喝了几口水,却不知怎么就答道:“八口!”(看来那时我就知道什么是吉祥数字了)老师又讲了句我一生都忘记不了的话:“你都快被淹死了,还数着喝几口水!”接下来便是问张爱伦:“你喝了几口水?”爱伦更是不知所措,想了半天才答道“八口!”“那你们两个谁先下去的?”“他!”“他先下去的,喝了八口水,你后下去的,怎么也喝了八口?”这个问题,张爱伦再也回答不上来了。终于,我怀着童年的羞涩和倔强回到了座位上。

后来才发现,这件事竟成为自己最值得回恋的美好记忆。赵老师是一位美丽的女老师,我学习的发蒙者,给了我莫大的帮助,我就是受了她的影响才热爱语文、当上语文老师的。记得开学第一课,赵老师让我们谈各自的理想,我的那些伙伴们有的要当科学家,有的要做文学家,有的要当英雄,还有的要做高官。而我只要做一个老师,后来那个班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有时我给同事们调侃:“我可是实现了自己理想的人!”endprint

岁月不居,如今自己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谈及“八口水”的故事,总是忍俊不禁。赵老师刚过七十,身体很好,每次见到她,我们都有好多的话要说,但是我从未提起这铭心的“八口水”,想必她早已不能记起,唯愿恩师健康多寿。张爱伦一直生活在老家,每年都可以见上几面,我曾和他说起我们的“八口水”,他唏嘘不已,慨叹当年太过顽皮。只是曹春光多年奔波于外,再也未能见到,不知还有无机会与他分享这少年时的欢乐往事?

欢乐串烧

(一)小时候不愿洗脸,小脸又常常弄得很脏,每次洗脸都是一家人强迫我完成的。一次,家里人又要给我洗脸,我坚决不同意,母亲、小姑便抱住我,祖母动手去洗,我没有逃脱掉,就嚎啕大哭。大家把我放开后,我一下子冲进厨房,抓了一大把锅灰抹在脸上,还发疯般地直跺脚,看着我的这幅熊样子,一家人哭笑不得。从此,洗脸成了我自己的事,再没人逼我了。这件事,成为后来我给自己脸黑找的一个绝好的理由。

(二)读小学二年级时,一个课间,同学们无拘无束地侃天侃地,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热闹。就见一个同学狠狠踢了一下自己的凳子,大声嚷道:“国家主席也不如我厉害!”大家莫名其妙,就问他为何这样说。他一身的理直气壮:“这个凳子,我能坐,国家主席坐不得,所以我比他厉害!”同学们都大笑起来,但又无法驳倒他,便让我与他理论。我拍拍脑瓜,一边想一边说:“你绝对比不了国家主席!”“为什么?”“因为,因为你的凳子,国家主席想坐就可以坐,但是国家主席的凳子你想坐却坐不了!”同学们纷纷鼓掌表示赞成,我的那位同学也不再讲话,我很是骄傲,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样的应对。这次反驳堪称经典,少年时的记忆就是如此醇美醉人。我的那位同学叫仝传华,和我最是要好,后来,我给他说起这事,他很是愕然,继而大笑不已。

(三)那时,我读初一,堂哥读小学四年级。一天夜里,我俩约好偷摘邻村一位按辈分要称呼老爷爷的黄瓜。两架黄瓜,堂哥在东,我在西。堂哥很快就收获了一大抱,我却没有摘到几个,就隔着瓜架低声问:“怎么没有?”堂哥送上四字,顿时瓜儿连连。论学习,堂哥两年才能完成一级,但学以致用的本领实在令我佩服。多年逝去,如在目前,四字为:“顺藤摸瓜。”

少年情怀弥足珍贵,烂漫少年最是透明。人生如线,少年的那一段必是五彩缤纷的彩线结成,那一件件深入骨髓、化为生命养分的欢乐故事则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璀璨美好的珍珠,彩线串珠,精妙绝伦,沧桑砺洗,真情不老。

陈清华,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国培计划”骨干教师,安徽省中语会理事,市学科带头人。曾获全国中学语文教学艺术观摩大赛一等奖。有多篇论文发表。现任教于安徽省砀山中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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