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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沿海工业迁渝改变重庆

2015-12-09谭洪安

党政论坛 2015年11期
关键词:抗战厂商工厂

抗战时沿海工业迁渝改变重庆

抗战根基

1937年11月,国民政府宣布移驻重庆,为避战火而西行的沿海厂商,也纷纷随之来渝。

1938年1月25日,重庆城下半城望龙门附近的沙利文饭店,忽然来了十余位大多说着“吴侬软语”,神色却格外凝重的客人。他们是抗战全面爆发后,上海等地大批迁川工矿企业中,第一拨共14家已抵达重庆的厂商的负责人,正赶来参加一次关乎各自命运的紧急会议。

此次会议的召集人,是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专员林继庸。面对心急火燎又满怀惶惑的企业界同仁,林继庸开门见山地说:“各厂抵渝,势如散沙,非急谋筹设枢纽,不足共策进行。”与会者因此一致决定,筹组“迁川工厂联合会筹备委员会”。

4月17日,迁川工厂联合会正式成立。该联合会的章程明文规定:“本会以适应抗战建国之需要,协助各厂迁川恢复生产,增强国力,并于抗战胜利后协助迅速复员,增加生产为宗旨。”

日后的事实证明,这个临危受命成立于重庆的战时企业组织,的确为在漫天烽火中保存及延续中国现代工业的宝贵血脉,做出了不能磨灭的贡献。

1942年元旦,重庆城嘉陵江南岸牛角沱的生生花园,一场名为“迁川工厂出品展览会”的活动隆重开幕,参与厂商97家(一说200余家),前后15天里,吸引各界观众逾12万人。

展会之上,可谓冠盖云集。自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以下,司法院长居正、监察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长孙科及冯玉祥、何应钦等军政要员均亲临现场,中共驻渝代表周恩来、邓颖超、董必武,还有美、英、苏、澳大利亚等主要盟国驻华使节,也纷纷前来参观祝贺。

而当日集中展示的49大类千余种产品,则堪称迁川工厂四年来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胼手胝足、卓绝奋斗的心血所在。大至煤铁矿产、炼铁轧钢、机器电器、造船造纸,小至皮革、罐头、肥皂、牙刷,举凡国计民生之所需,几乎无不齐备。

连曾经的“世界第一工业强国”英国的驻华大使克拉克·卡尔,也在参观题词中写道:“中国工业由沿海迁往内地,历经艰险而能有今日之成绩,足证中国抗战大业已有坚定基础。”

多难兴邦

对于接纳内迁工矿企业,四川省方面确实非常积极热心。卢作孚的民生轮船付出极大牺牲,创造“中国的敦刻尔克奇迹”,已为大家所熟知。同时,四川省政府川江航务处又召集省内各河流船帮,筹集640艘船只协助抢运,并规定凡由木船运载的厂商物资,政府补贴四分之三以上的保险费。到1938年10月底止,相关支出多达120多万元。

政府直属的各类兵工厂,由主管部门直接安排内迁重庆,优先安置到划拨的长江、嘉陵江两岸土地上,迅速建厂复工。而为了解决民营工厂征地难题,前有四川省主席刘湘在汉口抱病电令,不准地主刁难工厂购地,此时省政府又成立“迁川工厂用地评价委员会”,重庆市长亲自牵头,由市公安局长、市商会会长、省建设厅注渝代表及市郊的江北、巴县两县长为一方,工矿调整委员会、建筑专家、工业专

家也各派一名委员,共同商议征地办法。

1938年4月迁川工厂联合会正式成立后,跟工矿调整委员会合作,在重庆郊外,如江北猫儿石、沙坪坝小龙坎、巴县李家沱等处,选择了十多片荒地,规划为工业区。

尽管一些地主不愿卖地,或坐地起价,但官方出面,多次讨价还价,问题总算解决。当然也有深明大义的士绅,以实际行动慷慨支持。如重庆复旦中学校长颜伯华,将嘉陵江边猫儿石附近一块二百余亩的祖田,以公允价格出售给厂商。中国人传统上极重视家产祖业,往往只有败家子才典田卖地,故颜氏此举,传为一时佳话。

从厂商方面说,并非迁到重庆便万事大吉。因战时纷乱,风险太大,迁川工厂的固定资产,没有金融机构愿意承办保险,部分厂商对复工多有顾虑,观望犹豫。甚至有个别企业主将机器运到重庆后,任其闲置,自己带着现金跑回沦陷区或香港,大做投机生意。

1938年10月,工矿调整处颁布“内迁厂矿复工办法”,按各工种规定时间复工,否则将“强制移用其机器之全部或一部”。到了1939年12月,国民政府应迁川工厂联合会的要求,决定由中央信托局承办内迁民营工厂固定资产保险业务。至此,迁川工厂的发展障碍,才告一一扫清。

生机在此

到1940年年中,沿海工矿企业大规模内迁的行动,大体宣告结束。在此期间,究竟有多少家企业迁入重庆?它们在迁川工厂及全国内迁厂矿中,又占有多大的比例呢?并没有一个公认准确的说法。

首先,战时全国内迁企业的总数就有好几个,综合来看,以1940年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统计的452家较为可靠。其次,迁川企业数量也有不止一个说法。迁川厂矿总量应在260家以上。再次,迁到重庆的企业实际数字,也众说纷纭,综合各家说法,战时迁到重庆的兵工厂及民营企业为243家,分别占迁川工厂总数(260家)的9 3.5%,全国内迁工厂总数(450家)的54%。

数据估算,见仁见智。但不可否认的是,战时迁渝迁川的工矿企业,都是当年中国工业的精华,它们的集体到来,让原本以商贸枢纽闻名的山城,数年之间,担负起大后方工业中心的重任。姑举数例如下:顺昌、新中、新民、上海、中华等上海内迁机器厂,被誉为“抗战期后方机器工厂之中坚分子”;湖州南浔籍富商庞赞臣的龙章造纸厂,是“上海新式造纸之鼻祖之一,开全国机械造纸工业之先河”;康元制罐厂被认为“其设备与资本素列全国制罐业第一”;全国搪瓷业以上海最集中,益丰搪瓷厂则为五家大厂中之最大者;美亚绸厂是“中国最大之丝织厂”。

这些内迁工厂的资本、规模与技术均远超重庆及四川本地工厂,故它们也从根本上改变了重庆原有的工业结构,对这座城市的经济和社会的深远影响,延续至今。

且让我们回到生生花园“迁川工厂出品展览会”热闹的现场。活动闭幕当天,周恩来和冯玉祥一起前往在展会上出尽风头的大鑫钢铁厂参观。这位整整一年前愤然在《新华日报》头版写下“千古奇冤”十六字名句的中共才子,心情大好,欣然题词:“民族的生机在此。”

(摘自《中国经营报》2015年9月22日 谭洪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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