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与开衍：明清之际律宗中兴之历史反思

刘晓玉

(中共河南省委党校哲学部，河南郑州451000)

■历史学研究

接续与开衍：明清之际律宗中兴之历史反思

刘晓玉

(中共河南省委党校哲学部，河南郑州451000)

明清之际的律宗中兴始自古心律师。古心之后弘戒弟子不断开衍分化，因嗣法弟子弘化道场的不同，在律门内形成了诸多法系传承。伴随着个别法系的发展壮大，法系间逐渐产生了宗门正统之争。尽管该宗在戒律学思想上建树不丰，未能真正上溯唐宋南山宗风，但其特重传戒，以戒弘律的行谊，以及对中国佛教传戒制度的改革，则使佛教授戒之仪制得以存留。

接续；开衍；明清之际；律宗中兴

作为晚明律宗中兴的起点，古心接续了自元代以来长期中断的律宗法脉，同时也成为了明末佛教戒律复兴的重要推动者。寂光三昧创“千华社”则成为了明末清初律宗宗派构建的一个起点，为日后此法脉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基础。作为继古心、寂光二位律师之后的集大成者，见月律师最终将整个明末清初的律宗中兴运动推至顶峰。作为上承宋元以来长期中断的律宗法脉，下启清末、民国戒律学复兴思潮，宗派余绪一直影响至今的明清律宗中兴运动，应当成为中国佛教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律宗法脉之接续与复兴

爬梳史实，在明末清初的律宗中兴运动中，最重要的核心人物有三人，其中法脉接续的第一人——古心乃中兴运动的真正开启者，寂光乃承继古心弘律事业中最为得力的弟子，是明清律宗宗派建构的开端，寂光的弟子见月则是前两代弘律事业的集大成者，是明清律宗中兴的真正实现者。诚如清初名士尤侗*尤侗乃清初名士，才情高，善作文，是清初新科状元徐元文的业师。他与临济宗木陈道忞禅师一系交往颇深，是其座下护法居士。有关其与道忞禅师的交往事谊可参[清]道忞：《天童弘觉忞禅师北游集》卷2，载《嘉兴藏》(新文丰版)卷26。所论：“学佛而不学律，犹欲其人而闭之门也，今禅教二家，塞破天下而律道中衰。古心草创，三昧继起，至见月集大成而中兴焉。南山一宗，于今为烈矣！”[1]521

(一)如馨古心律师草创

如馨律师(1541-1615)*有关古心律师的生平行迹，[清]书玉的《毗尼日用切要香乳记》、[清]镇澄的《清凉山志》、喻谦的《新续高僧传四集》、辅仁《律宗祖庭汇志》均有记述。本文力图详实，故参照诸家，互相补充。，字古心，溧阳人，俗姓杨。礼金陵摄山栖霞寺素庵真节法师剃发出家，受沙弥戒，研习经教，精勤事师三载，有感于时人“谈经者多，弘律者尠”，遂决意弘扬戒律。从其最初的修学经历可知，他师出论师，本无律门传承。

值古心律师出家的年代，中国律宗的传承久已中断，律师也鲜有闻者，全国著名的昭庆、潭柘南北两戒坛，也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被政府封禁[2]。在朝廷严禁戒坛传戒的宗教政令下，古心虽以弘律为志业，却无处得受具足戒。一日阅至《华严经·菩萨住处品》，得知文殊菩萨常住清凉山，希冀文殊为其受戒，便辞诸法侣，步礼五台山。

古心陆续在江东一带的栖霞、甘露、灵隐、天宁诸寺陆续开展了传戒活动。适时，传戒禁令虽未解除，但他的传戒行谊并未受到当地政府的阻挠，值万历四十一年(1613)，明神宗颁旨命古心于五台山开坛传授皇戒[3]，自嘉靖四十五年(1566)起国家诏禁戒坛传戒的禁令终获解除。

万历四十三年(1615)，古心律师示寂，世寿七十五，弘戒二十二年。尽管他的弘律行迹伴随着宗教神迹的色彩，但在当时无有律宗传承，无有律师授业，无处受戒的情况下，神异的渲染使其具有了神圣性和感召力。权威的律师身份，成就了他的弘律志愿，四处传戒的行谊又促成了政府传戒禁令的解除，作为晚明律宗中兴的起点，古心接续了自元代以来长期中断的律宗法脉，同时也成为了明末佛教戒律复兴的重要推动者。就佛教戒律复兴而言，这反映了僧团内部对戒律重要性的意识觉醒。

(二)寂光三昧律师继起

寂光律师(1641-1705)*有关三昧律师的生平行迹、[清]书玉的《毗尼日用切要香乳记》、[清]吴树虚《大昭庆律寺志》、[清]刘名芳《宝华山志》、喻谦的《新续高僧传四集》均有记述，以喻谦版《明金陵宝华山隆昌寺沙门释寂光传》最为详实，本文所记以此版为主，参录其他。，字三昧，瓜洲人(今属扬州)，俗姓钱。二十一岁出家，初随金陵报恩寺雪浪洪恩习贤首教观，后古心律师在润州甘露寺开坛传戒，随之受具。得受具足戒后，寂光转投古心门下研习毗尼，因行解出众受到古心赏识。万历四十一年(1613)，古心奉命在五台山传授皇戒，提拔寂光为副座，地位仅次于古心。

古心示寂后，三昧曾于小天台山凝心闭关，有感于“理穷虚悟，学归实践”，遂转而开始行脚，游历了南岳衡山，后受江州信众的延请，万历乙卯年(1615)至庚申年(1620)间驻锡于庐山东林寺，阐扬净土，被视为“远公再来”。之后，声名日隆，地方宰官争相延请，先在山西五台山开“龙华大会”宏敷戒席；壬午年(1642)受荆王之请，在湖南沩仰宗道场传戒；甲申年(1644)奉福王之命在金陵报恩寺传戒，为上吊的崇祯皇帝忏荐，被封为“国师”，得赐“紫衣”，后受魏国公之请驻锡南京宝华山，将此处开辟为律宗道场。据《宝华山志》所记，南京宝华山道场由六朝梁武帝为宝志禅师始建。明万历年间，慈圣太安因崇奉佛教，大力支持全国庙宇兴建，时有妙峰禅师(与憨山德清一起在五台山为皇帝求子而扬名，与慈圣太后关系密切)获得宫庭财政的支持，在宝华山山顶立铜殿，宝华山因此繁盛一时。妙峰禅师逝后，宝华山很快衰败，所谓“古佛道场草深一丈”[1]549，因三昧律师传戒名扬江东，当地长官就延请其驻锡宝华山，宝华山转而成为律宗道场。康熙乙酉年(1705)，寂光示寂，世寿六十六岁，弘戒四十一年。从其一生的行持经历来看，他教、律、禅、净皆有涉及，并以戒律的弘扬和净土法门的修持为重，是晚明诸宗融合潮流的一个代表。

(三)读体见月律师集大成

读体律师(1601-1679)，字见月，俗姓许，云南楚雄人，祖籍江苏句容。生于万历辛丑年，示寂于康熈己未年，世寿七十九岁，僧腊四十四年，历经明清两朝。洪武初年，祖上因军功迁居云南，年十四岁时，父母双亲相继亡，念世事无常，出家为道。见月善绘画，尤工大士像，有“小吴道子”之称。一日遇茅庵老僧，言语甚契，得授《华严经》，阅至《世尊妙严品》，幡然有省，遂诣宝洪山亮如法师剃度出家。后闻江南有寂光三昧律师开戒，慨然慕之，与友成拙结伴东行求戒。一行先入南岳，参散居道人颛大师，代演《楞严四依解》，颛大师称赞其“骨气不凡”[1]292，继登破额山、冯茂山礼诸祖道场；又进九华；朝五台；再渡大江遇壅滞，终于海潮庵处得戒，行脚六年，计往返行程达二万余里，艰苦倍常。见月受具后，得到寂光律师的赏识，随其四处开坛传戒，担任教授师。值寂光律师逝世之日，得授宝华山法席。他于宝华山订定丛林规约，整饬僧团纲纪，兴福造寺，扩建道场，更整理律典，恢复律制，是推动明末清初律宗中兴的关键人物。

在恢复律制方面，见月通过整理律典、刊定正范，先于主持的宝华山律宗道场恢复“结界”、“安居”、“自恣”、“布萨”等古制芳规，进而影响了整个佛教丛林。值至明末，见月在律制之外，别立规约，可见规约之于中土佛教丛林挥之不去的影响力。十条规约制定之后，见月以身作则，整肃僧纪，宝华山在其主持下，僧人严持戒律，道风井然有序，卓越的改革效果受到了整个佛教僧团的肯定。自顺治十四年起(1657)，见月眼见丛林的仪制改革已有成效，律制芳规广为遵行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道场扩建工程。自顺治十四年至康熙十五年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整个宝华山道场在见月的主持兴建之下，院楼林立，气势恢弘，设施齐备，环境优雅，获时人称赞乃“巨刹甲于东南”。[1]516

作为继古心、寂光二位律师之后的集大成者，见月律师整理律典，恢复律制；制定清规，整饬纲纪；结交名流，扩建道场，最终将整个明末清初的律宗中兴运动推至顶峰。正如吴中御史李模*李模为吴中御史，是临济宗南明慧广禅师门下一系古林如禅师的在家护法弟子。南明慧广禅师与幻有正传禅师(又称禹门传)师出同门，幻有正传禅师门下开衍出的圆悟、圆修一系法脉盛于南明慧广门下一系。在给见月律师所撰的塔铭中所总结的那样：“宝华第二代得见月大和尚继承厥绪，作法仪轨皆本律制，南山行事再见。今日故不出户庭，而声教讫于四海。数十年来，七众同钦，当代律虎大矣哉，洵末法之光明幢也”。[1]289-290

二、律宗法脉之开衍与纷争

古心律师接续了自有元以来长期中断的律宗法脉，其座下得戒又弘戒的弟子、再传弟子不断开衍、分化该宗法脉，使之传承不绝。根据对成书于清雍、乾时期的《南山宗统》和《律宗灯谱》、民国喻谦所编《新续高僧传·明律篇》以及《宝华山志》、《武林大昭庆律寺志》、《潭柘山岫云寺志》、《清凉山志》、《弘慈广济寺志》、《古林寺同戒录》等寺志、同戒录的梳理，发现自古心律师起，从明万历时期至清雍、乾两朝近两百年的时间里，该宗一共传承了十一代，法脉遍及全国十省，三十余处，最终形成了明清律宗的繁兴之势。

(一)律宗法脉之繁兴

若以地域来分，明清律宗主要集中在江苏、直隶两地弘化，其中直隶以京师为众，江苏以南京、扬州两处为盛，另有苏州、徐州、常州、镇江、淮安、太仓、太邑、泰州、曹州、常熟、昆山十一处。其它的开衍地，浙江有杭州、海宁、绍兴、湖州、开化五处，安徽有凤阳、泗州、徽州、芜湖、黄山五处，湖南有长沙、永州，湖北有当阳，江西有庐山，福建有福州，山西有太原、五台山、辽州、太谷四处，山东有蓬莱、济宁，河南有中州，河北有保定、涿州，总计十省，三十八处。

从法脉传承来看，在始祖古心的嗣法弟子中，以隐微性理接续的古林寺系，寂光三昧开创的宝华山系，大会永海开创的直隶系传承不绝，影响较大。

1.古林寺系虽在地域分布、弟子数量上不及其他两系，但却从未中断，其师资传承为：隐微性理——印含性璞——长安海增——藏林海华——合吉寂鼎——寂本照贤——鲁玉普璠——智宾通本-普悟心澄——绳远现綒。

2.宝华山系在弟子数量和分灯范围上是最盛的，其师资传承为：寂光三昧——读体见月——定庵德基——松隐真义——闵缘常松——珍辉宝永——文海福聚——理筠性言——浑仪圆先——恺机明如*人民大学温金玉教授曾梳理了自明末至2003年间，宝华山系二十世的师资传承情况，依其所考，第十世恺机明如律师后的传承为：桌如定静——朗鉴慧皓——体乾昌苍——敏通海然——圣性印宗——发圆浩净——德宽光悦——妙柔融忍——东巽戒署——慈舟月济。。

3.大会永海在京师开创的直隶系，在京师衍化多处，其中首创之愍忠寺一传而断，法脉转至弘慈广济寺，后广济寺也一传而断，法脉转至潭柘山岫云寺，开衍不绝：

大会永海(愍忠寺)——太空性满(愍忠寺)——万德海禄(广济寺)——振寰招福(潭柘寺)——洞初澄林(潭枯寺)——静观圆瑞(潭柘寺)——中断。

另，大会永海(愍忠寺)——玉光宽寿(广济寺)——止安超越(潭柘寺)——德彰道木(潭柘寺)——恒实源谅(潭柘寺)——静海印彻(潭柘寺)——永寿广福(潭柘寺)——心纯真常(潭柘寺)。

另，愍忠寺一传而断，后由宝华山系第七世文海福聚律师驻锡，并更名为法源寺，师资传承为：文海福聚(宝华山分灯至愍忠寺)——天月性宝(法源寺)——遇隆了升(法源寺)——界空眼(法源寺)。

广济寺一传而断，后改由文海福聚的再传弟子驻锡，师资传承为：文海福聚(宝华山分灯至愍忠寺)——天月性宝(法源寺)——崧严圆修(广济寺)——万钟禄(广济寺)。

原由大会永海一脉开创的道场，改由宝华山系驻锡，反映了以南京为弘化中心的宝华山系在影响力上对以京师为弘化中心的大会永海系的超越。

古心朝礼五台，并以律师身份传戒、弘戒是在明末戒律复兴思潮背景下展开的具体行谊，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嗣法弟子不断开衍分化，在事实上接续了自有元以来长期中断的律宗法脉，而以寂光为代表的第一代嗣法弟子，开辟弘戒道场，创建“千华莲社”，成为了明清律宗宗派建构的一个发端，以见月为代表的再传弟子，整理律典、复兴律制，制定规约、整饬丛林，结交权贵、扩建道场，确立了该宗在全国丛林中的超然地位。然真正促成他们不断开衍、分化，形成宗派，并走向繁兴的根本原因，乃是因为他们完成了中国佛教传戒制度的一种变革，即于明末清初之际确立了“三坛传戒”制度。

(二)分化后的派系纷争——古林派与宝华山千华派的对立

古林、千华两派纷争最大。关于两派的纷争，基本可从古林派“天下三个半戒坛”的传说中窥见一斑：

南京江宁古林寺，天下第一戒坛，开基建筑时，佛光曾照耀三昼夜；北京顺天西山戒坛寺，天然戒坛，二昼夜；浙江杭州昭庆寺，第一戒坛，一昼夜；俗说天下三个半戒坛，惟宝华山放光一夜(即半天)，故称半也。[4]33

所谓古林派乃因古心律师驻锡并弘化于古林寺，所以以该地为弘化道场的古心法系弟子就是律宗古林派；所谓千华派，缘自古心嗣法弟子中的三昧律师分庭南京宝华山道场，并开创“千华社”，所以三昧律师之后的法脉弟子就是律宗千华派。因为古林派直接承继始祖古心，所以古林派就以“律门正统”自视，古林寺以“律宗祖庭”自居；千华派虽属分枝，但创派祖师三昧律师在同辈弘戒弟子中表现最为突出，三昧之后见月、德基至七传福聚律师不断壮大千华法脉，千华派影响日盛，以致出现了“本朝(清)百余年来，天下之戒法，受自千华者十居八九”[5]面。对此，千华派福聚律师申言：

南山宗派尽在千华矣！昔云公(古心律师)逹识谓：“当戒嗣如麻而分其正偏，别其主宾，嫡庶之分既严，真赝之差始现”。故自法嗣见公(见月律师)精研《四分》，博究二持，迦罗妙法如日中天。五传以来，戒雷响彻鸣呼！律宗之盛，盛于宝华。[6]

千华门人“律宗之盛，盛于宝华”的宣言是对古林派律门正统地位的公开挑战，因为千华影响日盛，所以戒子求戒多至宝华而非古林，宝华山隆昌寺也渐以“律宗祖庭”的地位立于佛门；再加上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对千华派祖师“恩宠有嘉”，所谓“诏见赐紫”、“莅临赐额”之事不断，使得古林宗人喟叹到：“千华一派，遍于天下，几不知戒之发起于古祖(古心)；况灵谷、天隆等寺，皆昌袭名义，几不知古祖之发迹于古林”。[4]29

综上，雍乾时期福聚律师通过“北上分灯”、“律著入藏”、“排定谱系”将律宗千华派推至顶峰，进而垄断了整个律宗，律宗古林派虽承自始祖古心，但由于后世弟子发展不及千华，所以在律门中的正统地位受到挑战，乃至演变成派系纷争。纵观中国佛教的发展，派系纷争似是宗门发展不可避免的产物，其中义解不同多为纷争的核心，但就律宗而言，明清以来谁为传戒中心则是律门正统之争的核心。

(三)因人弘道、因人显宗

“因人弘道，非道弘人”，宗派的发展离不开核心人物，通常一个具有较高素质的领众者往往可以将一个寺院乃至法脉引向兴盛，明清之际律宗的复兴、发展正是因为有像古心、寂光、见月这样的杰出人物方得以实现。然而繁盛一时的寺院、法脉一旦没有核心人物的支撑推动就走向衰微，据见月在《一梦漫言》中所述，他在宝华山推行丛林改革，稍有成效后曾一度离任，仅仅五个月的时间整个寺院“银钱俱无，米仅数石，库房一空”[7]可见“因人显寺”、“因人显宗”问题之严重。前文已述，雍乾时期正因为有文海律师的强势推动，律宗千华派才得以垄断律宗，文海之后，除了客观环境的影响，因为没有像见月、文海一样核心人物的统率，千华派乃至整个律宗又重新归于沉寂，直至民国时期弘一律师的出现，南山律学一度消沉的局面才得以扭转，诚如台湾的圣严法师所言：

明末的佛教环境，对于戒律而言，是非常恶劣的，在几位大师的努力之下，竟然又一度造成了中兴的机运。尤其是如馨、寂光、读体、德基一系，枝繁叶茂，传遍全国。至第五代，已到清朝的雍正及乾隆之世，学律知律弘律的人才，又渐渐地进入了漫长的冬眠期。实际上在读体的弟子书玉及德基之后，便已不再见有关戒律文献的产生。一直要到清末民初，始有另一位弘扬戒律的大师出现，那便是演音弘一。[8]

三、律宗中兴运动之历史反思

自明末至清中叶这近二百年的时间里，中国律宗一度呈现复兴之势，在这一过程中，于明末万历年间恢复戒坛传戒的古心律师乃实现宗派复兴的第一人，被后世奉为初祖；古心之后，以寂光、永海为代表的十一位嗣法弟子分张南北，开辟道场，建立了实现宗派复兴的弘化基地；古心之弟子、再传弟子，不断开衍、分化，接续了自有元以来长期中断的律宗法脉；其中最为著名的见月律师，继承并完善了始自古心的“三坛顿授”的授戒形式，完成了中国佛教传戒制度的变革，而这一变革乃促使明清之际律宗复兴的根本动因，是其在整个中国佛教史上独特性之所在。

尽管自清中叶以后，伴随着整个佛教环境的恶化，该宗渐归于沉寂，未能出现像古心、见月、文海这般推动宗派繁兴的人物，但这一宗的传承却未像南宋律宗一样法脉不兴，几传而绝。

应该说明清律宗始自传戒、兴自传戒、传戒不断的宗派特质，是其延续不绝的保障和体现。也正因如此，近世以来，对其历史地位的评价也多从传戒、弘戒方面定其功绩，对其戒律学思想方面的建树则多有批评，认为该宗疏于律学，未现“唐宋南山宗风”，像近代的弘一律师、续明法师、台湾已故的圣严法师等人均持这样观点。

明清律宗之所以未能真正上溯唐宋四分律宗的家风，除受当时的主流思想影响外，实与明清律师未能得见南山三大部之全貌有关。自南宋以来，历经元、明两朝，四分律宗的典籍大多失散，所存也仅残卷而已，直至民国，由徐蔚如居士从日本重新请归，近世才得以窥得全貌。

自明末至清中叶近两百年的时间里，明清之际的律宗中兴是在明末丛林“扶律辅教”的戒律复兴思潮下展开的宗派复兴运动，它既是晚明佛教复兴的体现，又是晚明佛教复兴的结果。如果说，禅之心印，教之精意是佛教文化的精髓，那么佛教授戒之仪制、仪轨同样也是一种重要的社会文化存在，作为享有“三代礼乐，尽在是矣”赞誉的明清律宗、律寺、律师无疑就承载着这样一种文化传承的功能。

[1]刘名芳.宝华山志[C]∥中国佛寺志汇刊(第1辑)：第41册.台北：台北宗青图书出版公司，1995.

[2]徐阶.明世宗·明实录[C].台北：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1963：嘉靖四十五年九月己酉.

[3]镇澄.清凉山志[C]∥中国佛寺志汇刊(第2辑)：第29册.台北：明文书局，1980：147.

[4]辅仁.律门祖庭汇志[M].南京：南京出版社，2013.

[5]源谅.律宗灯谱[M].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3：2.

[6]福聚.南山宗统[M].台南：和裕出版社，2001：2.

[7]见月.一梦漫言[M].福州：福建莆田广化寺，2007：114.

[8]圣严.菩萨戒指要[M].台北：东初出版社，1996：154.

[责任编辑 高 锐]

Succeeding and Development:the Reflection

of Vinaya School Renaissance 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LIU Xiao-yu
(Henan Provincial Committee Party School of CPC,Zhengzhou 451000,Henan)

The Vinaya School renaissance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begins with Gu Xin(古心). After Gu Xin the Vinaya School is differentiation, and due to the difference of heir method disciple, a variety of factions forms.With the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 Vinaya School, the debate who is the Pope door gradually produces.The Vinaya School doesn't have a lot of achievements in thought,but it pays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 discipline of inheritance,thus it reforms Chinese buddhist ChuanJie system, which make Buddhism instrument system might be.

succeeding;development;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Vinaya school renaissance

2014-12-24

刘晓玉(1983—)，女，河南南阳人，中共河南省委党校哲学部讲师，哲学博士。

K24

A

1004-9975(2015)01-01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