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后发多民族国家政治整合的民主化困境与民族冲突——以斯里兰卡为例

2015-12-08

关键词:斯里兰卡族群冲突

王 勃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300387)

当今世界上大多数多民族国家都是后发国家,这些后发多民族国家都面临着既要完成各民族间的政治整合又要实现国家现代化的任务。政治整合作为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前提和基础,既是全体国民形成认同并作为文化——政治共同体的过程,也是民族国家的精英们为实现内部的凝聚力而采取的政治手段。当今世界,通过民主制度化解族际冲突,实现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是大多数多民族国家的选择,但这一过程往往充满了艰辛和血腥。正如政治学家莱斯利·里普森所言:“尽管国家在努力地建构民族,民族亦在努力地整合国家,国家与民族之间存在完美和谐的只有少数。”①[美]莱斯利·里普森:《政治学的重大问题》,刘晓,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 年版,第290 页。这些后发多民族国家间持续不断的冲突与民主转型失败的根源在于多元文化的差异性与民主社会所需要的民族文化认同之间的矛盾。同时,从政治层面来说是政客们通过操控民主的“多数决定原则”,忽略和侵犯少数民族的权益,使得整个国家的民主制度陷入困境,进而导致政治整合失败甚至威胁国家的统一。从这个意义上讲,斯里兰卡是一个后发多民族国家建构失败的典型案例——作为一个人口占多数的民族试图排除少数民族去建构一个宗教的、法律意义上的政治经济社会的失败案例。

上世纪40 年代,斯里兰卡虽然完成了形式上的国家政权建设,但是族际间的政治整合却远远没有完成。截止2009 年,斯里兰卡的民族冲突持续了近26 年之久,虽然政府军在对猛虎组织作战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外界传言僧泰冲突有可能得到解决,但从近年来的发展事实来看,僧泰冲突依然暗藏变数,所谓的政治解决方案似乎依然只是政治口号,民族和解的道路依旧相当漫长。②2015 年1 月12 日,新总统西里塞纳临时内阁成员宣誓就职,泰米尔党派泰米尔全国联盟拒绝入阁。http://news.163. com/15/0113/10/AFR6IMV200014AEE. html,2015 年1 月13 日。本文试图从政治学角度审视斯里兰卡发生旷日持久的民族冲突的原因,为多民族国家化解族际冲突完成民主化转型、实现政治整合做一些深入的探讨。

一、斯里兰卡民族冲突的路径

对于斯里兰卡民族主义和持续不断的民族冲突的原因,一些学者认为是两千年的佛教文化在无形之中塑造的僧伽罗人意识使然;另外一些学者强调是殖民文化、经济和一系列的种族、阶级、宗教政策影响;也有很多学者认为冲突或多或少是政治精英制造的。笔者认为,今天的斯里兰卡的种族冲突是以争夺经济利益和政治权利为动机的社会冲突,其根本原因在于两个最基本的宗教种族群体为争取政治平等与经济公平的斗争陷入极端非理性的狂热。

斯里兰卡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之间长期无法调和的矛盾和愈演愈烈的暴力冲突是后发多民族国家民族冲突的典型,它集中体现为民族间争夺国家权力分配的矛盾。从斯里兰卡的殖民历史来看,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曾联合起来打败英国侵略者,他们作为斯里兰卡独立建国的盟友有着良好的国家认同基础。但是,独立国家建立后当权政府不顾本国历史和现状,生搬硬套欧美国家的自由主义政治传统,实行议会选举制度和政党政治。1948 年宣布独立的斯里兰卡新政权缺乏实质性的民主统治经验而被别有用心的政客操控,少数民族权益没有得到保护,国家的公共生活日益偏向占人口大多数的僧伽罗人独占权力,并逐步威胁到国家的统一。具体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语言霸权—— “只要僧伽罗语”的法案。

“语言权力是一种语言主体、语言社团或民族语言对另一种社团、民族语言的影响支配能力。”①王振顶:《语言的政治学分析》,《周口师范学院学报》2009 年第3 期。借助于语言,一个特定的族群内部才可能交往和共同生活。可以说,语言承载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和价值观念,塑造着一个民族独特的心理特征、行为方式和精神面貌。语言象征着文化软实力,更代表着一种政治权力。政府以法律、经济手段或行政权力使“本民族语言”合法化,使其他语言成为通用环境下的退让者,成为通用语的“本民族语言”就具有了语言权威。相应地,排斥少数民族语言实质上是戕害少数民族文化,剥夺少数民族的基本权利。1956 年斯里兰卡大选时,班达拉奈克提出“只要僧伽罗语”的口号来获得人口占多数的僧伽罗人的选票,他就是通过利用民主的“多数决定原则”而毫无悬念地得以在选举中胜出。尔后,斯里兰卡政府兑现了班达拉奈克竞选时的诺言,通过了“只要僧伽罗语”的相关法案,至此,僧伽罗语成为斯里兰卡唯一的官方语言。“只要僧伽罗语”法案的通过导致后独立时代的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之间的宗教仇恨,因为这种语言霸权造成了泰米尔人难以承受的受挫感,以及由此而来的被边缘化的感觉。“只要僧伽罗语”法案使得不同族群之间进一步丧失了有效沟通的方式,而伴随沟通减少的是种族间隔与离异以及摩擦与冲突的增加。“僧伽罗语唯一”成为斯里兰卡走向“被操控的民主”的初步标志。或许可以说,民主的“多数决定原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多数民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

第二,独尊“佛陀的意旨”。

从宗教学意义上讲,宗教是一种具有强大影响力的权力。这种权力象征着主宰大自然和人类生活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使人的政治情感上升到一种强制性教条的水平,即对政治情感如同宗教信仰一样顶礼膜拜,而违背政治教条就意味着背叛宗教。因此,统治者通常利用宗教来巩固其统治地位的政治合法性。1953 年,斯里兰卡激进的宗教徒代表维阇耶瓦尔德纳出版《寺庙中的反叛》,书中宣称:“斯里兰卡是一个僧伽罗人的,由僧伽罗人的手创造的,以僧伽罗传统为依据的,充满僧伽罗气氛的国家。”②宋立道:《暴力的诱惑——佛教与斯里兰卡政治变迁》,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年出版,第47 页。这本书多年来一直影响着占国家3/4 人口的佛教徒僧伽罗人。它灌输给僧伽罗人一种观念:僧伽罗人从印度移入斯里兰卡岛是“佛陀的意旨”,僧伽罗人是“神的选民”。“僧伽罗历史文献大量宣扬这些神话,逐渐僧伽罗人认为‘楞伽岛是佛法之岛’,而保卫佛法之岛不受外来民族与宗教的侵犯日渐成为僧伽罗人的职责,因而泰米尔人自然成为他们的敌人。”③唐鹏琪:《斯里兰卡战后重建与民族和解》,《南亚研究季刊》2013 年第2 期。这种特殊神权论侵蚀着自治,明显地区分和边缘化少数民族。1972年5 月22 日,斯里兰卡政府颁布《共和国宪法》,规定佛教为国教。从此,佛教有了特殊的地位和国家赞助,泰米尔人信奉的印度教不再受到国家的重视,泰米尔人也随之被视为地位低下的人。美国著名政治学家亨廷顿曾指出“文化共性促进人们之间的合作和凝聚力,而文化的差异却加剧分裂和冲突。”④[美]塞缪尔·P·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8 年出版,第136页。僧伽罗人在语言和宗教方面竭力排挤泰米尔人,这种对泰米尔人“二等公民”化的歧视表明政客对民主的操控实际已经开始瓦解政治整合的民族认同基础,多元的民族文化与政治一体之间的矛盾开始把国家引向政治分裂。

第三,占据资源分配和“新殖民化”。

当今世界多民族国家最令人困惑和棘手的现实问题之一就是处于同一国家框架下的不同族群围绕经济利益和社会资源的分配而产生的利益冲突。各种冲突交织、叠加在一起极易引发一些族群试图脱离现有国家建立独立王国的斗争,这已成为世界民族问题关注的焦点。斯里兰卡泰米尔猛虎组织的“伊拉姆”建国诉求就是代表之一。

首先,在经济方面,1948 年斯里兰卡独立之初,由于英国殖民政府留有大量的外汇,统一国民党有充足的财力推行社会福利计划,斯里兰卡一度出现短暂的经济繁荣和民族关系的基本融洽。但从1956 年开始,人民联合阵线上台执政,规定僧伽罗语为唯一官方语言推行佛教复兴运动。政府抛弃了原来的自由贸易政策,加强国家对生产部门和商业的管控。政府把大量的资金和重大的建设工程都投入到僧伽罗聚居区,这使得泰米尔人居住的北方地区更加落后。地区发展的不平衡日益拉大贫富差距,这是僧泰之间冲突的经济根源。国家资源的分配不均使斯里兰卡陷入了民族冲突和经济衰退的恶性循环之中,这瓦解了民族融合的基础从而加速了国家的解体。政治上,1948 年独立以后,占据新国会多数的僧伽罗人颁布了《公民法》。这部《公民法》禁止在殖民时期移民到斯里兰卡岛山区的泰米尔人投票并剥夺了他们的公民权,这样做的目的是削弱泰米尔人的政治势力。在教育方面,1971年斯里兰卡政府为了能让落后地区的僧伽罗人享受高等教育资源,他们不惜修改大学招生制度,给僧伽罗考生比泰米尔考生更低的录取分数。这实际上是通过控制教育资源的分配侵犯泰米尔人受教育的权利。

其次,斯里兰卡政府持续不断地将僧伽罗人迁移到泰米尔人居住的北方和东方省份,以此来削弱泰米尔人的影响以利于中央政府的统治。据统计,“独立后的30 年间,政府共向这两个地区迁徙了16.5 万僧伽罗人,从而使这里的僧伽罗人的总数增长了424%,而同期泰米尔人的人口只增长了145%。”①郭家宏:《斯里兰卡民族冲突的根源》,《学海》2005 年第4 期。就泰米尔人而言,把僧伽罗人迁居过来有两个基本的目标:一是稀释这个地区的泰米尔种族集中,从而削减泰米尔人的选举代表人数;二是取消泰米尔人主张作为一个有特色的地理实体的合法性。泰米尔人非常反感这样的做法,认为政府这样做使得自己在居住区从数量上由多数变成少数。同时,泰米尔人也因为僧伽罗人的不断加入而失去在居住区的事务主导权,而且还面临因受僧伽罗人文化侵蚀而使得泰米尔人的文化传统失去特色进而消逝的危险。泰米尔人认为这是僧伽罗人通过斯里兰卡政府权力对泰米尔人的“新殖民化”。事实上,斯里兰卡宪法中没有权利法案增加对泰米尔人的关注,斯里兰卡变成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被限制民主国家,泰米尔人也对国家制度失去信心并且开始发动本族的社会动员。

二、制度衰败的反映——泰米尔人的社会动员

民主化转型的实质是一个国家分权于社会的过程,因而在转型之初会出现族群组织化动员参与政治权力分配的机会。尤其是在族群多元化的国家,族群俨然是一个具有潜在政治动员力量的群体。在当今世界第三波民主化浪潮推动之下,任何国家都不可能逆流而动,他们在从威权政体向民主政体转型的过程中,意味着原先那种基于强制的控制系统开始功能衰微。因而,威权体制国家通常通过武力镇压、意识形态教化等手段来试图消除族群政治动员的途径和组织基础。一方面是政府软硬兼施的强制镇压,另一方面是此起彼伏的民族群体抗议,这种无休止的恶性循环残酷地撕裂着国家的民族认同基础,一步步把国家共同体逼近分裂的边缘。

第一,普遍化的相对剥夺感。

“成功的政治动员基于民族认同基础之上,前提是对资源在族群之间的不平等分配有普遍化感知”②左宏愿:《现代国家建构中的族群冲突与制度调控研究》,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13 年,第128 页。。所以,并不是资源的不平衡占有本身必然会导致民族冲突,而是在族群中形成了对此不平衡占有的普遍化感知,并且这种普遍化的感知产生了普遍化的怨恨和不满,这种长期积聚的怨恨情绪集中爆发才会引发暴力冲突。正如学者关凯所言:“民族建构不仅有基于现实利益考虑的一面,也涉及族群成员对社会不平等关系的主观判断,而正是后者,才能真正整合并动员族群。”③关凯:《资源竞争环境如何影响族群的建构——西方资源党争理论的反思(上)》,《中国民族报》2013 年3 月8 日。同样的道理,在社会资源上的占有和分配上越不平衡,民族冲突的可能性就越大。但只有随着族群成员对这种不平衡的认识的不断加深,他们才越来越会怀疑现存稀缺资源分配模式的合法性。所以,当族群意识到其整个族群的集体性利益受到威胁时,他们便有可能参加针对这一资源分配体系或者目标群体的冲突,这种相对的剥夺感来自于对这种不平等的认识。

20 世纪5、60 年代,由僧伽罗人掌控的政府在政治、经济和宗教方面所实施的一系列旨在削弱泰米尔人势力的政策,使曾经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占据上流和中间阶层的泰米尔人不久就沦为一个相当大规模和令人悲观的破落户阶级。1976 年,一批激进的泰米尔青年成立“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目的就是要通过暴力手段分裂斯里兰卡,建立一个独立的“伊拉姆国”。这代表着泰米尔人已经从以往争取平等到走向争取自由,从过去要求基本权利到现在要求民族自决了。1983 年猛虎组织在北部泰米尔地区打死了13 名政府军士兵,之后不久僧伽罗人又在科伦坡发动大规模的报复行动,他们利用僧伽罗失业人员制造和激化矛盾,抢劫在市场化进程中成功的泰米尔人贸易商和实业家的商品和财富,反映的是僧伽罗人对通过经济获益进入中产和上流阶层的泰米尔人的排斥。这场看似无序的暴行实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暴乱中混有政府的下级官员和职员,也有警察和士兵。在僧伽罗民族主义情绪支配下,有的警察和军人故意纵容暴民施暴。暴乱造成在科伦坡的泰米尔人(无论他们是商业界的、工业界的、教育界的、金融界的,还是政府雇员;无论他们是中产阶级,还是社会下层的),以及印度人或者印度裔的业主损失惨重。两天暴乱以后,35 名泰米尔人在高级别的监狱被杀害。泰米尔人感到自己最基本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这场暴乱成为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关系的一个转折点,僧泰之间的民族冲突也由此演变成了旷日持久的内战。可以说,这场暴乱完全证实了斯里兰卡已接近制度的崩溃边缘。

第二,政治精英们的鼓动。

民主化转型的“阵痛”和少数族群成员普遍化的相对剥夺感只是民族冲突产生的政治结构背景和可能条件,这些结构性因素本身并不直接导致族群动员和民族冲突,关键性因素还在于人的主体能动性。族群社会政治动员的发生,是由于既定的文化标识与强烈的、差异化的价值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族群性的意识形态,而“族群的意识形态化是族群领导和精英通过对族群文化标识和共享这些标识的人们的动员共同形成的,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社会紧张、竞争和对抗的时候,当族群精英说服这些具有共同族裔文化标识的人们将他们的命运与族裔联系在一起,而不是个体或者阶层方面时,他们一般会使得这些族群成员相信,没有族群共同体的团结,他们的独特的价值、风俗习惯以及优点将会面对威胁,个体的生活前途也具有危险,整个族群的生存面临困境。”①Joseph Rothschild,Ethnic politics:A Conceptual Framework,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1,p. 141.也就是说,每个族群中的政治精英和文化精英在民族冲突中占有绝对优势的主导地位,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和掌控的资源对本民族的历史和文化进行改造,通过这种“有预谋的”阐释来凝聚族群力量,使民众将对剥夺感的不满情绪转化为实际行动。

斯里兰卡的政治精英们毫无疑问地推进了国家制度崩溃的进度。迈克尔·布朗说:“尽管很多内部的冲突是受大众因素影响的,但是更大意义上是由内部精英引起的。简而言之,糟糕的总统是最大的问题。”②Neil DeVotta,Control Democracy,Institutional Decay,and the Quest for Eelam:Explaining Ethnic Conflict in Sri Lanka,Pacific Affairs,Vol. 73,No. 1 2000,p. 73.斯里兰卡的佛教神职人员、各种僧伽罗佛教组织,以及僧伽罗佛教民族主义者包括总统都必须承担主要责任。僧伽罗民族主义者曲解和篡改僧伽罗历史、民俗和神话,更重要的是这些组织通过定位佛教神职人员为佛教保护者,通过把斯里兰卡岛作为僧伽罗人佛教指定避难所,创立了一个要求僧伽罗人支配和统治的环境,这推进了泰米尔人的抱怨和仇恨。那些在种族、宗教和语言上的分裂政策其实最初是在亲僧伽罗族人和亲佛教的机构中传播。在斯里兰卡,一个选区超过八成的议会席位是由僧伽罗族人决定的,并且由于僧伽罗政客们和泰米尔委托人之间缺乏感情和联系的纽带,历届政府都随意地无视合法的泰米尔人的不满。这其实是延续了斯里兰卡政府精英对民主的操控。

三、结语

以往围绕宗教、殖民主义、阶级和种姓分裂的理论来解释斯里兰卡的民族冲突有着一定的局限性。我们必须把冲突的原因放到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等现实中去考察。我们不能忽视斯里兰卡从殖民主义那里遗留下来的“夹生饭”式的议会政治,这一制度实际上并不能解决少数种族的权利分配。在斯里兰卡,党派之间的博弈构成了极不稳定的政治行政机制,“多数决定原则”在一个已经由强势集团把控的政治框架中只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政客们达到政治讹诈的手段。加拿大当代政治哲学家金里卡说:“一个承认自己拥有不同民族群体的多民族国家,只有同时培育一种各民族群体的成员都拥有并且认同的超民族认同时,它才可以稳定。”①[加]威尔·金里卡:《多民族国家中的认同政治》,李天义主编: 《共同体与政治团结》,北京:社科文献出版社,2011 年版,第142 页。当务之急是在观念层面淡化民族属性,提高这种超民族的国家认同。

国家认同意识的建构是一个互动的过程。一方面要在国家层面赋予各民族成员以公民身份,并建立完善的制度体系切实保障公民的各项权利;另一方面也需要各民族成员认可并遵守公共准则,自觉维护国家的统一。国家认同是后发多民族国家政治民主化的前提,而推进民主化的进程反过来增强国家认同感。斯里兰卡需要在国家结构的层面上实行改革,在民主理想的旗帜下建立能够及时反映不同社会群体的要求和满足他们愿望的政府机制。当然,“要成为民主国家,未来的政治精英至少必须坚信,对他们的社会及其自身而言,民主是一种最不能作恶的政府形式。要实现民主转型,那么未来的政治精英在同激进派和保守派的斗争中,就还必须掌握高超的政治技巧。”②[美]塞缪尔·P·亨廷顿:《第三波:20 世纪后期的民主化浪潮》,欧阳景根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297 页。然而,达成一致的困难在于制度的重建。促进民族的和解可能因此成为一个相当漫长的斗争和妥协过程,并且,恢复民族和平的代价可能是昂贵的,结果可能是令人泄气的和容易消散的。因此,最大的信任重建措施是将权力下放,③在今天的斯里兰卡,“Devolution”(权力下放)这个词代表了过去二十多年来政府的政治改革和社会改革的尝试与方向。斯里兰卡的暴力冲突在很多方面都与这种“权力下放”相关。即在一个统一的斯里兰卡保证和推进所有泰米尔人的愿望。

斯里兰卡的政客们,尤其是属于大多数政党的政客们,首先需要团结一致地去根除现有的限制民主。承诺绝不应该只是花样文章,而应该转化为集中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成果。美国学者科恩说,“民主的命运主要掌握在其成员自己手中,这既是民主的弱点,又是民主的优点,既是民主的危险,又是民主的光荣。当政权最终取决于被治者的参与时,确定民主成败的是他们集体并表现出来的智慧。”④[美]科恩:《论民主》,聂崇信,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年版,第293 页。要做到这些需要政治家们卓越的领导,才能避开那些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无原则的政治先知,团结所有公共团体共同为维持一个统一的斯里兰卡而努力。⑤2015 年1 月9 日,斯里兰卡反对党共同候选人西里塞纳在总统选举中击败执政联盟候选人拉贾帕克萨,当选新总统。新总统呼吁各党派广泛团结进行变革。http://news. 163. com/15/0112/09/AFOI566B00014AEE. html.

猜你喜欢

斯里兰卡族群冲突
基于合作博弈的多机冲突解脱算法
冲突与和谐:建设性冲突视角下的组织活力激发与和谐文化建设
从彭阳姚河塬卜骨刻辞看西周早期西北边域族群关系
耶路撒冷爆发大规模冲突
回避冲突不如直面冲突
论《白牙》中流散族群内部的文化冲突
归来吧!精灵(大结局)
浅析不同层次的认同是巩固和发展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基础
斯里兰卡的高跷海钓
抢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