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视角解读中美娱乐圈“艳照门”当事人的回应

徐庆莉

（湛江师范学院基础教育学院，广东 湛江 524048）

【传媒文化】

跨文化视角解读中美娱乐圈“艳照门”当事人的回应

徐庆莉

（湛江师范学院基础教育学院，广东 湛江 524048）

本文以 2008年香港娱乐圈“艳照门”事件艺人与 2014年 8月美国好莱坞女星在艳照被泄后公开回应为素材进行对比分析，发现中国艺人的回应着重表达向公众道歉，而美国艺人则着重表达隐私被侵犯的愤怒。这种差异验证了霍夫斯塔德的文化维度理论中美文化的差异即中国文化呈现集体主义克制型而美国文化是个人主义纵容型。

艳照门；文化差异；个人主义；集体主义

一、事件回顾

2008年2月，香港艺人陈某由于送修私人电脑，因此导致其与数名女艺人的不雅照曝光，事件引起轩然大波。事件发生后，其中一名女艺人召开记者招待会进行回应，称自己“很傻很天真”；一年后，一名女艺人上节目骂事件男当事人，试图挽回形象。男当事人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开道歉，称自己不是好的榜样，并宣布退出娱乐圈。

事件无独有偶，2014年 8月，美国好莱坞也发生类似事件，数名女星的不雅照被黑客所盗，发布网上，引起轰动。事件发生后，其中部分女星通过代表或律师或是个人社交平台对事件进行回应。据 The Telegraph 9月3日、The Huffington Post 2014年 9月 2日和The Hollywood Reporter 2014年9月1日的报道，有6名当事女星回应事件，其中两人透过律师或相关人员发布声明，表达对个人私隐照片被泄的愤怒及警告会追究发布人员的法律责任；一人通过个人社交平台承认照片是与丈夫在家所拍，并一早删除；另外一人以戏谑嘲讽态度发布“Merry XXXmas！”；另外两人否认照片是其本人。［1］

二、回应对比

不雅照被泄，对中外艺人来说都不是能够加分的事，所以也有美国艺人忙于否认。艺人在其团队的帮助下，考虑到大众的接受度，发布认为最有利挽回艺人形象的声明。纵观声明，差异最大处在于，中国艺人忙于道歉，外国艺人则表达隐私被泄的愤怒。香港女艺人的声明有：“这件事对社会造成既（的）影响我感到好抱歉”；另一位女艺人在一年后接受采访也说到“我是公众人物，我是偶像，我自己做错事会影响下一代”。而陈姓男艺人的英文声明中“sorry”，“apologize”，“apology”有11处之多，

…I would like now to apologize to all the people for all the suffering that has been caused and the problems that have arisen from this.I would like to apologize to all the ladies and to all their families for any harm or hurt that they have been feeling.I am sorry.I would like to also apologize to my mother and my father for the pain and suffering I have caused them during the past few weeks.Most importantly，I would like to say sorry to all the people of Hong Kong.I give my apology sincerely to you all，unreservedly and with my heart.

道歉的对象有女艺人及家人、自己父母、香港市民及社会的每一个人，并说自己没有承担偶像的责任，没有为年轻人做好榜样。

美国艺人的回应措辞严厉地抨击隐私被侵，代表律师说，“This is a flagrant violation of privacy”，“a outrageous violation of the model's privacy”，并警告会追究发布传播人的法律责任。事件最大牌女艺人劳伦斯登上2014年11月《名利场》（Vanity Fair）的封面并接受采访说，“I started to write an apology，but I don't have anything to say I'm sorry for，...I didn't tell you that you could look at my naked body.It's my body，and it should be my choice，and the fact that it is not my choice is absolutely disgusting.I can't believe that we even live in that kind of world.＂劳伦斯原打算写封道歉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道歉，因为她并没有允许别人看她的裸体，她的身体她做主，不经允许泄漏私照简直令人恶心。没有道歉，只有愤怒。［2］

三、讨论分析

（一）中美文化差异

1987年，中国文化联结机构以 22个国家作为调查研究对象，以东方文化构面为基础，发展出基于东方文化的四个文化维度，即长期导向、合作性、仁爱心和道德纪律。通常认为中国是一个倾向于节俭、积累、容忍和传统，追求长期稳定和高水平的生活；人们之间追求相处和睦、友好相处，对待他人的讲礼仪、有耐性和爱心；人们有着远离不符合道德和规范事务的距离和坚定的态度。［3］

荷兰国际文化合作研究所所长霍夫斯塔德（Geert Hofstede也译为霍夫斯泰德）及其同事在上世纪 60、70年代在调查了来自 55个国家的国际公司员工的工作价值的基础上，于1980年提出了基于西方文化的四个文化维度，即权力距 离（PDI）、个 人主 义（IDV）、不确定性规避（UAI）、男性主义（MAS）。［4］随后，在 Michael Bond的研究基础上，霍夫斯泰德确立了第五个文化维度：长期导向和短期导向（LTO）。［5］2010年，在Minkov对93个国家进行世界观调查数据的基础上，霍夫斯塔德又提出了第六个维度即纵容与克制（IVR）。［6］经长期研究和精密计算，霍夫斯塔德得出了 111个国家的文化维度指数，其中中国和美国的文化维度指数（指数区间0－100）如下表：

表1 中、美文化维度指数

从表中可以看出，中美在个人主义维度指数差异最大。霍夫斯塔德认为，中国是一个高度集体主义社会，成员之间联系紧密，事事从“我们”出发，而美国是一个个人主义社会，其指数高达91，美国人强调“我”，即个人思想和行动的自由，而非共享成就和分担责任看作是社会最重要特质的想法，其主要强调个性和个人的权利、自由在社会中的重要性。当然这个个人主义并非我们通常所说的的“利己主义”“唯我主义”。［7］其次，差异大的是时间导向方面。中国是长期取向型社会，“坚忍不拔”“节俭”“有羞耻感”“非常珍惜将来”“追求长期稳定和高水平的生活”，［8］而美国则是短期取向型社会，强调“个人的稳定”“珍惜现在”。第三点主要差异是纵容度方面，纵容型社会对人们基本的、自然的享受生活的欲望持宽松态度，而克制型社会则通过社会规范压制这一需要。中国讲究克己，美国则是人人有权追求幸福，所以一个是克制型，一个是纵容型。最后较大的差别是在权力指数方面，中国是一个权力距离指数高的国家，人们视权力为社会的基本因素，接受社会的等级秩序，强调强制力和指示性权力；而在美国社会，人民重视取得平等分配权，重视合法性的权力。在其他两个维度男性主义和不确定规避指数上差异并不大，特别是不确定性规避指数几乎相差无几。

（二）解释分析

综上所述，根据中美文化差异，类似事件的中美艺人的不同反应可以有以下三点解释：道德纪律观；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纵容与克制。中美在时间取向、权力距离两个文化维度的差异在此事件中体现的并不明显。

1.道德纪律观

道德纪律表示人们远离不符合道德和规范事务的距离和坚定的态度。台湾作家吴淡如2008年评论艳照门说，在美国，不会出现有明星因为裸照而身败名裂，而华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女生如果走光，就是“见光死”；如果女人裸体被人看了，那么这一生就毁了。李银河评论东西方两个艳照门事件的不同反应是由对于身体和性的不同观念造成的，西方人大都认为人的身体是美的，所以暴露了也不是什么太丑的事；东方人大都认为人的身体是丑的，所以暴露了就是天大的丑事；西方人大都认为性事是美事，所以持赞美态度；东方人大都认为性事是丑事，所以持贬低嘲笑态度。中美文化对性和身体的观念是不同，但这仅仅是事件的一方面。不雅照被曝光无论对中国艺人还是美国艺人都不是美事，被公众大肆谈论，艺人都觉得对自己是种伤害，担心对事业造成影响，所以劳伦斯也曾想拟道歉声明，但是就所处环境的道德压力来说，中国显而易见要大得多，所以事件过后，中国艺人的事业受影响很大。

2.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

从霍夫斯塔德的文化纬度来看，美国实行人本主义，推崇的是与东方群体意识不同的个人主义思想。中国是有着几千年文明传统的国家，始终在同片天地共存相处，长期的历史兴衰孕育了人与人之间休戚与共的群体性观念。西方文化主要建立在“个人定向”的社会结构之上，而中国文化则是以“社会定向”为其价值基础的。中国社会以人伦为经，人际关系为纬，组成上下次序等级，强调个人对社会的责任与义务。中国人的传统性格模式表现为；集体倾向、他人倾向、关系倾向、权威倾向、服从性、压制性和脆弱性。一般来说，中国人在认识他人时很少将对象与其社会关系分开。与西方社会中对立的、具有自由意志的“人”相比，汉语中的“人”更具有关系性。个体意识看重自身权利和隐私，突出个人价值和利益，群体观念则着眼于相互之间的关系和责任。比如，同样劝阻不要吸烟，美国人一般是基于个人不要受到伤害，而中国人则愿意将双方都涉及，如告诫吸烟者“吸烟有害健康”。［9］所以同是回应不雅照被泄，中国艺人强调“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所以才有声明中的对父母、女艺人及公众的道歉，而好莱坞则是“这是我的隐私，未经我同意，就是犯法”。从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来看，中国社会文化是集体主义文化，道德伦理对人们有很高的约束力，人们会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去做一些认为符合大众要求的事，以迎合大众，对艺人明星来说，要保持高人气，尤其如此。就像男星出轨，妻子已经原谅，但是他也得给公众道歉，说辜负了大家对他的期望。

3.纵容与克制（Indulgence／restraint）

纵容型社会对人们基本的、自然的享受生活的欲望相对纵容，而克制型社会则通过社会规范压制这一需要。中国讲究克己，美国则是人人有权追求幸福，所以一个是克制型，一个是纵容型。正是基于美国个人主义纵容型文化，劳伦斯可以说出，“我的身体我做主”。同样基于中国集体主义克制型文化，艺人考虑到大众对其期望，虽然陈姓艺人在加拿大西方文化环境中长大，但因在中国东方文化下发展事业，所以依然发布了关键词为“道歉”的声明。

四、结论

在中国集体主义文化下，对公众人物来说，其公共性使得他的道德示范作用会格外敏感和重要。艺人作为受害者的同时，他们不得不承担一定的道德责任。也就是说，人们并不因为他是受害者而同情他，就宽恕或无视他所犯下的道德过错。“艳照门”之所以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因为集体主义文化下，人们觉得从“我们”的角度出发，认为这些事不是个人的私事，基于大众对其期望，即个人形象对整个社会的示范作用，个人形象也是大众需要的形象。违背这一需要，就会受到舆论的唾弃，所以艳照门之后，这些艺人的事业都有很大影响。而美国是人本主义，人人从“我”出发，不需考虑别人感受，注重个人隐私。虽然艳照被泄，艺人感到尴尬难受，但是舆论的压力并不是一边倒指责她们，她们也可以公开大胆地说，“我的身体我做主”。

［1］http：／／www.huffingtonpost.com／2014／09／02／hollywood－nude－photo－hack＿n＿5751806.html？utm＿hp＿ref＝women＆ir＝Women；http：／／www.imdb.com／news／ns0000001／？date＝2014－09－01；http：／／www.telegraph.co.uk／news／celebritynews／11071623／Hollywood－nude－picturehacking－scandal－may－have－been－the－work－of－underground－celebrity－naked－phototrading－ring.html.

［2］Vanity Fair［J］.America，Nov.2014.http：／／www.chinadaily.com.cn／language＿tips／news／2014－10／11／content＿18722057.htm.

［3］http：／／baike.baidu.com／link？url＝qEfyP－＿YDKZhpYGyasjuubyRlU－y2nBThKgGkL4GBMc5I V96mTGUTyIjk3198yPjVwklOVnDXqMXAiycPvn EWK.

［4］Geert Hofstede：Culture's Consequences：International Differences in Work－Related Values.Beverly Hills CA：Sage Publications，1980.

［5］Geert Hofstede：Culture's Consequences：Comparing Values，Behaviors，Institutions and Organizations Across Nations，2nd Edition.Thousand Oaks CA：Sage Publications，2001.

［6］Geert Hofstede，Gert Jan Hofstede and Michael Minkov：Cultures and Organizations：Software of the Mind.Revised and expanded 3rd Edition.New York：McGraw－Hill USA，2010.

［7］王昌芹.个人主义价值观在《老友记》中的体现［J］.电影评介，2009，（24）.

［8］李文娟.霍夫斯泰德文化维度与跨文化研究［J］.社会科学，2009.

［9］程麻.和山姆大叔对话：中美文化心理比较漫谈［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王 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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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7725（2015）04－0232－04

2014－12－26

徐庆莉（1979－），女，安徽广德人，讲师，主要从事跨文化交流和英语教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