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卷调查法在个体认识论信念研究中的应用述评
2015-12-05王兴福
王兴福
摘要: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受Schommer等人所采用的测量方法的影响,国内外研究者在个体认识论信念研究中普遍采用了实证研究方法。其中,问卷调查法的使用频率最高。使用问卷或量表来测查个体的认识论信念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但是,在问卷编制及调查方法的运用等方面,部分研究者的研究存在明显不足。具体表现是:结构模型不完善;选项设置不合理;调查方法单一;等等。
关键词:认识论信念;问卷调查法;李克特量表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5)47-0185-02
人的行为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其中,就包括认识论信念。所谓认识论信念(亦称认识信念)是指个体对知识以及知识认知过程的直觉认识。
教育心理学界对认识论信念的研究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Piaget的“发生认识论”研究。20世纪90年代,Schommer提出了个体认识论信念系统由五个维度构成的假设,并编制了一份包括63个题项(5个主维度、12个次维度)的认识论信念问卷(简称SEQ),题项陈述方式采用五点式李克特量表模式,测查了部分高中生和大学生,验证了她提出的假设。作为认识论信念研究的领军人物,Schommer所构建的结构模型和所使用的测量方法,对后来的研究者产生了很大影响。事实上,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外研究者所采用的研究方法正是以实证研究为主。其中,问卷调查法的使用频率最高。
使用问卷来测查个体的认识论信念是可行的,也是很有必要的。但是,笔者认为,许多研究存在明显缺陷。
一、结构模型不完善
众所周知,任何调查问卷都必须建立在一定的理论基础之上。而编制认识论信念调查问卷的前提是确定个体认识论信念的维度及取向结构。因此,在编制问卷之前,国内外研究者一般都会确认或重新构建个体认识论信念的结构模型。然而,在许多研究者提出的结构模型中,至少存在两方面的缺陷。
第一,误把关于学习的维度当成了认识论信念的维度。笔者发现,一些研究者把与学习有关的维度(如学习能力、学习速度、学习方式等)纳入到认识论信念的维度系统中。例如,Schommer认为,个体的认识信念系统至少包括五个维度。(1)知识的结构,知识是互不关联的还是高度关联的。(2)知识的确定性,知识是确定不变的还是可以发展变化的。(3)知识的来源,知识来自于权威还是来自于推理。(4)学习的速度,学习是很快就完成的还是循序渐进的。(5)学习的能力,学习能力是先天注定的还是后天发展起来的。显然,后面两个维度是关于学习的。国内也有论者指出:认识论信念的维度包括知识确定性、知识简单性、知识获得的证明、学习的能力、学习的速度、学习的价值等六个因素。在这里,学习的价值被看作认识论信念的一个维度。
笔者认为,把关于学习的维度当成认识论信念的维度,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其实,学习与知识认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从理论层面上看,前者属于心理学范畴,而后者属于哲学认识论范畴,因此,它们并不处在同一个层面。从外延的角度看,学习只是人类获取知识的一种方式,而知识的认知涵盖了人类获取知识的所有形式——不仅包括学习中接受与继承,也包括科学研究中创造和发现。
第二,忽略了调和取向。笔者发现,在每一个维度上,国内外许多研究者只区分了两种极端取向。例如,Felbrich、Ksiser和Schmotz将关于数学知识本质的信念取向区分为两种:动态的和静态的。桑青松、夏萌把个体的认识论信念取向划分为成熟和不成熟两种。而杨翠蓉等人的划分则是传统和建构主义。
笔者认为,这样的划分并不完全符合事实,因为它忽略了另一种取向——调和取向。所谓调和取向是指对两种极端取向均信以为真的一种取向。例如,就知识的来源而言,两种极端取向分别是“知识来自于实践或感性经验”和“知识来源于理性或逻辑演绎”。而调和取向则是“知识既来源于感性经验,也来源于逻辑演绎”。
调和取向广泛存在于人们的观念之中。例如,在知识的来源维度,狄德罗曾经指出,感觉是认识资料的来源,思考则把这些资料整理为知识,实验的作用在于检验这些知识。即使在当今人们的观念中,调合取向也是广泛存在的。譬如,就数学知识的证实维度而论,有论者指出:“在科学认识真理性标准问题中,数学的真理性标准有其特殊性,实践和逻辑证明是检验数学知识真理性的两个不可或缺的标准,而在数学发展的不同阶段,数学的真理性标准也有所变化。”显而易见,该论者坚持一种调合取向——既认同实践标准,又认同逻辑标准。
二、选项设置不合理
问卷调查法之所以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得到广泛应用,其原因就在于它具有“调查范围广、调查对象多以及便于统计”的特点。在测查个体(学生或教师)的认识论信念时,许多研究者都编制并使用了李克特量表(或直接使用SEQ量表,或对其进行适当修订)。其中,五点或六点式李克特量表的使用频率最高。例如,Yilmaz & Topcub以李克特五点量表为工具测查了429名小学科学实习教师的认识论信念取向。我国香港学者Wong,Chan &Lai以李克特五点量表为工具,测查了604名师范生的认识信念。而杨小洋、申继亮也把认识论信念取向划分为五种水平。
但是,笔者认为,五点或六点李克特量表并不适合测量认识论信念。
首先,在许多此类量表中,针对每一种信念取向,研究者大都设置了5个或6个选项,如从“完全认同”到“完全不认同”等。每一个选项被认为对应一种认同程度。但是,对于许多被试来说,填写问卷之时要想说清自己对某种观点是“有点认同”、“认同”还是“完全认同”,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例如,对于“知识是一个高度关联的整体”这一取向而言,人们大都很难分辨清楚自己究竟是相信还是坚信它是真的。当然,选择不同,得分也就不同。
其次,问卷中不应该设置“有点认同”和“有点不认同”这两个选项。这是因为,对于认识论信念而言,个体的认同程度至少达到“相信”或“同意”的程度,才能称得上持有某种信念取向。所以,当某些被试选择“有点认同”或“有点不认同”时,就步入了某些研究者所说的“骑墙状态”——既有点认同,又有点不认同。事实上,“在信念的语境里,只有相信或不信、赞成或反对,而绝无模棱两可的骑墙状态。”
最后,许多量表或问卷中并未设置调和取向所对应的选项。在认识论信念调查问卷中,如果不设置与调和取向相对应的题项或选项,那么,被试可能就会作出与实际情况不符的选择。例如,某位研究者按照李克特六点量表的模式编制了认识论信念调查问卷。在知识的来源维度,共设置了两个题项。其中,在测查进步取向(即“知识来自于实践或感性经验”)的题项中,所设置的六个选项是:完全赞同、赞同、有点赞同、有点不赞同、不赞同和完全不赞同。各个选项的赋分依次为6、5、4、3、2、1。而在测查传统取向(即“知识来源于理性或逻辑演绎”)的题项中,所设置的六个选项也是上述六项。不过,后者作为反向题,需要进行反向计分。这样,在填写问卷时,如果某被试持有调和取向,那么他(她)很有可能在两个题项中均选择“赞同”(或“不赞同”)。不论选择“赞同”还是“不赞同”,该被试在知识来源维度的总得分均是7分。根据这个分值,我们便会得出一个结论:在知识的来源维度,该被试的认识论信念既不是进步的,也不是传统的(因为单题平均分为7分)。换言之,这个得分表明该被试既不(完全)认同进步取向,也不(完全)认同保守取向。但是,这一结论却与该被试实际持有的调合取向并不相符——既(完全)认同进步取向,同时也(完全)认同保守取向。
三、调查方法单一
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不少研究者只使用了单一调查方法——问卷调查法,并没有辅以别的调查方法(Blanco,1997;Erdem,2008;Magno,2010;Chan,2011)。
众所周知,问卷调查法也有其局限性。主要有:第一,由于问卷(测验)调查大都是一次完成的,所以,它只能用来探查某个群体的认识论信念现状或个体之间差异,却无法揭示认识论信念形成和转化的深层原因,以及认识论信念的发展规律;第二,由于个体认识论信念具有隐性特征,未必总能被意识到,而且问卷调查必须依据被试的书面回答来判断其认识论信念取向,因此,在问卷调查中,被试有可能仅仅按照某些权威的说法或对自己有利的原则做出选择,而不去仔细反思自己究竟信奉什么。可见,在个体认识论信念的研究中,研究者应该把问卷(测验)调查与别的调查方法结合起来,以便最大限度地排除“失真”信息,确保所获信息的准确性、真实性。
总之,上述缺陷的存在,致使一些研究者得出了不可靠的结论,并引发了许多争议。譬如,国内外研究者在个体认识论信念系统的维度结构上尚未达成共识,就足以说明问题。所以,在使用问卷调查法时,研究者除了要建构相对完善的结构模型、编制符合实际情况的问卷外,还要辅以其他的调查方法。对此,有论者指出:“以往运用量表等静态方法评估个体比较稳定的认识论信念是十分有价值的,但深入地揭示认识论信念系统的结构与发展以及与学习的其他系统相互作用的实质和规律,必须尽可能运用持续观察、深入访谈等动态方法评估个体认识信念系统。”此外,我们也应该重视“概念图(concept map)”、“库存方格技术(repertory grids)”、认知领域的“微观发生法(microgenetic method)”等技术或方法在认识论信念研究中应用。只有这样,研究结论的可靠性和科学性才能得到保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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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邓晓芒,赵林.西方哲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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