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沟的苇编

◎文/杨春风 图/杨洪琦 唐恒◎Text by Yang Chunfeng Photo by Yang Hongqi；Tang Heng

小亮沟的苇编

◎文/杨春风 图/杨洪琦 唐恒◎Text by Yang Chunfeng Photo by Yang Hongqi；Tang Heng

小时候睡炕，炕上铺席，继之进化为地板革，再之后磕打磕打土尘，提脚进城，改睡床了。睡床的日月里，反倒见识了炕席的来历。这眼界开在辽河入海口的盘锦市大洼县西安镇小亮沟村。

“南塘的苇席，西塘的笆”

六月的小亮沟村，刚刚忙完插秧的村民，又在忙乎着织苇席了。

辽河口湿地盛产芦苇，境内居民也素以苇席编织为副业，且属地方大宗出产。不过自炕席不再流行以来，这种编织已日益削减，早已算不得普遍，唯独小亮沟的村民还在延续着这一手艺，如今已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据小亮沟苇编手工艺的传承人之一唐恒介绍，苇席编织的准备工作主要有两大环节：一是“钻苇为篾”，也就是用苇镩子把整棵的苇秆一破数瓣，使之成为苇篾；二是“以磙压篾”，就是把苇篾子铺展在地上，用石磙子来回滚压，使之柔韧。接下来就可以动手编织了，编织过程较为复杂，有“踩席头”“捣席边”“包犄角”“打茬子”等诸道工序，并有“压三挑四啷当二”“挑两双，压两双”等技艺口诀。不过似乎也仅是说起来的复杂，眼见村民的编织可都是“嗖，嗖，嗖……”极快的，显然这活儿难度不大，且熟能生巧。要说更传奇的，是这项技艺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专门著述，而全赖人们的口耳相传。

打簿

苇艺传授

钻苇为篾

苇编技艺进课堂

并非所有的苇子都适宜编席。唐恒说，盘锦辽滨、田庄台一带的苇田素称“南塘”，这块地域因濒临大辽河而土质肥沃，所产芦苇高大粗壮，内空心，出席率高达90%；赵圈河、东郭、羊圈子一带的“西塘”芦苇，则因海潮时常倒灌而致水土盐碱度偏高，所产芦苇便相对低矮，且多是实心的，俗称“铁杆苇子”，这种苇子就不宜织席，而更适合编笆棚屋，其遮风挡雨的功能更胜一筹。盘锦俗语“南塘的苇席，西塘的笆”，说的就是这事儿。

由于土质及水利设施的变化，这句俗语的精确率已不再如昨。总的来说，小亮沟村民更喜以“夹氯水”（海河两合水）的苇料织席，顶不看好淡水苇，认为淡水苇“比较皮儿”（薄的意思），夹氯水的苇子哪怕短点儿都无所谓，短了可以接，薄了就不好办了，没法用。

史上的苇编制品更丰富

如今小亮沟的苇编制品，多是一些小型的日常用品，如女士用的苇编拎包、挎包，装鸡蛋等小物用的苇篓、苇筐，摆饺子、托黏糕用的苇编盖帘等，人们对此类物品的选取，已不是迫着生活的实用，而是为了打造一种别致的居家风格，或者实现个人的环保理想。炕席也在编，但是需求量有限，仅有农村的老人出于强烈的怀旧，才会来订制几领。

史上可不是这样的。

历史上，小亮沟的苇席素是田庄台席市的重要货源。那时候货物运输都仰赖辽河（即今大辽河），辽河古埠田庄台就应运而生了专业席市，一条街两侧排列着多家席房，专门收购周边人家编织的苇席，再以帆船分销到关内外各地，年成交额十分可观。

唐恒说，苇席之外，席片、茓子也曾是苇编的大宗。席片有宽窄、长短之分，早年间辽河沿岸各码头货场、二界沟渔港及大连海港、大型卷烟厂、大石桥镁矿等，都需要用席片来苫盖或铺垫货物，需求量极大。茓子宽约半米，长度不限，视具体用途而定，长者可达四五十米。史上田庄台、盘山街里等各地粮栈，均需以苇茓子围成粮囤，用它存储粮豆，通风防腐。

还有一项苇编制品，虽说历来用量有限，却是传承至今，那就是“柳簿”。柳簿是一种渔具，主要用于冬捕。其制法不同于编席，是用成棵的芦苇拿麻绳勒结而成的，俗称“打簿”。

另据二界沟的张兴华介绍，“席包”也是苇制品的主项，此物也称“虾包”。制法是先织成一个长方形的席片，两头对接缝起，再于一端缀上一块圆形席片做底，上面加盖，就成了。早年二界沟“虾房子”和田庄台“虾米庄”对虾皮、干鲜海货的存装，全用席包，其具有通风保鲜“不捂包”的卓越性能。

成熟于明代的古老苇艺

惯常的说法是，小亮沟以及这整片退海之地的苇编业肇始于清中期，是“闯关东”的河北移民所携来的技艺。盘锦市文管办主任杨洪琦则认为，这样的说法有失精准，在他看来，这项手艺至迟在15—17世纪的明代，就已经很成熟了。

杨洪琦说，明代200多年间，盘锦境域属辽东边地，也是辽东驿路的必经之地，境内筑有边墙、镇堡、烽火台，还有“高平”“沙岭”两个驿站。其中驿站类似于今天的高速公路服务区，主要负责接待过往旅客，只是这旅客并非普通百姓。从《明代辽东档案汇编》一书可知，当时这两个驿站的铺陈摆设中，就已有“席片”“席屏”等苇编制品；为修理公廨所开具的材料中，亦常有“席领”一项，与“木植”“板片”“绳麻”等并列。

与此同时，并没有迹象表明此类常用之物属于中原的海运物资。那么鉴于苇编并无太过高深的技术含量，并不比晒盐熬碱、捕鱼摸虾更为高难，就有理由推断这是地产，系本地并不缺智慧亦不乏勤劳的明代住民所编。本地的明代居民及驻军也多系关内移民，故而苇编技艺源自关内的说法是可靠的，只是在时间上要早得多。

晒盐熬碱、捕鱼摸虾、苇席编织，历史上是辽河口地区居民的三大主要副业，而今均已是零星存在，这种种古老技艺的传承也因此更显珍贵。

Reed-weaving in Xiaolianggou

It is June in the village of Xiaolianggou when the villagers have just shifted their focus from transplanting rice seedlings to weaving reed mats.

The Liaohe Estuarine Wetland is rich in reed. The habitants in its neighborhood weave reed mats as bywork, which has developed to bulk production. Nowadays, weaving like this has not been prevailing as before, except in Xiaolianggou whose villagers still keep this craftsmanship, which has been included in the Catalogue of Liaon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Said by Tang Heng, an inheritor of Xiaolianggou read-weaving craftsmanship, the preparation of reed-weaving consists of two steps. One refers to subsection. That is to divide a reed straw into several strips. The other step is rolling procession with stone roller. The reed strips spread out on the ground, being rolling processed, become more pliable, which are ready for weaving.

Among the woven goods of Xiaolianggou, customers mainly choose small articles for daily use in order to create a delicate home style or to be an environmentalist. Kangxi, a kind of reed mat for brick-bed, has been made to meet a slim need of the elderly in countryside for their nostalg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