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活
2015-12-05王吉有TextbyWangJiyou
◎文/王吉有 Text by Wang Jiyou
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活
◎文/王吉有 Text by Wang Jiyou
我1963年考入辽宁大学中文系。当时中文系设在辽大二部,即今天辽宁中医药大学的位置。学院的西面是一条柏油马路,向北直通北陵。北面还是土路,土路两旁抗美援朝时留下的防空壕当时尚未填平。学校的四周大部分被菜地包围着,呈现一片恬静的田园景象。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升学率非常低。小学毕业升不上初中的有将近一半人;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的又有一多半;高中毕业能升入大学的仅有百分之十几。所以,对来之不易的读大学的机会,我们都倍加珍惜。
我们班一共三十名同学,女同学只有六名,全部是由城市考进来的,而男同学一半以上来自农村。百分之八十的同学享受国家助学金。我每月十四元钱的助学金大体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活,其艰苦的状况可见一斑。
和今天相比,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活非常简单。每天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从宿舍到食堂,从食堂到教室。大学五年中,没见过一个家长来学校送学生和接学生。那时候,每位同学都认识到,一到二十岁就是大人了,一切要靠自己,绝不依赖别人。除了正常的师生关系和同学关系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其它的社会往来。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大学生活,我们却丝毫没有感到寂寞。因为我们有丰富的学习生活和引人入胜的文体活动,足以让大学生活变得有声有色。
当年给我们上课的那些教师,虽然有些还很年轻,但水平绝对不低。其教学的精湛、为人的敦厚,都令人钦佩不已。王向峰老师的文艺理论课,李赓君老师的现代汉语课,杜一白、陈容文两位老师的现代文学课、冉欲达老师的写作课等等,都堪称经典。王向峰老师早在1962年就在文学理论界的顶级刊物《文学评论》上发表题为《论莎士比亚化》的长篇论文,其学术功底不言自明。那时,王老师刚刚三十岁。现代汉语原本是比较枯燥的科目,然而从李賡君老师的口中讲授出来,大家一致认为比听单口相声还令人兴奋,这是何等的艺术。杜一白老师高亢而洪亮的《我为祖国献石油》的歌声,在当时更是独步辽大校园。还有冉欲达老师,他的写作课,不但课讲得精彩,作文评语独特而深入人心,就连对课堂时间的把握也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冉老师从来不戴手表,但是每堂课时间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提前两秒钟将课程讲完,既不押一分钟的堂,也不空耗一分钟,极其神奇。我依稀记得,那一年的写作课,我们班全年作文评定在九十分以上的有四人,我是其中的一个。这种鼓励几乎成为我生命历程中的重要脚印!
我们在校时的文体活动也丰富多彩。当时我虽然有一点点文艺与体育方面的特长,但与上场参赛相比的运动员,还相距甚远。问题是一旦有伯乐出现,你想不当千里马也很难了。班长朱希昌是位人人皆知的热心人,他不但热情鼓励我积极参加校系及社会上的文艺汇演,而且每次都主动为我化妆设计;体育委员袁少杰有着超凡的体操和武术功底,拿一项学校的全能冠军是轻而易举的事。在他的带领下,中文系的体操队一直蝉联学校冠军。大学的几年中,少杰师兄每天早晨都到我的宿舍把我弄醒,同他一起练单杠、双杠、吊环、自由操等,生生将我培养成了中文系体操队的主力队员。
与丰富的学习生活和文体活动相比,我们那时候的物质生活就贫乏多了。经济上的拮据几乎是普遍的。我当年每月的伙食费仅有十元钱左右,五年中我没下过一顿饭馆,没进过一次商场。大学期间,我最大的一次奢侈行为,是我们体操队获得校冠军后集体到二里外的北陵公园照了几张集体合影。这些合影至今一直放在我影集中最显著的位置。
对于那段大学生活,我依然满怀深情。我觉得,大学给予我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培养了我学习的习惯。一转眼,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已界古稀。但这个习惯,我一直没有放弃,它使我在老有所善,老有所乐,老有所为中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