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安岭深处的环保人

杜玉玺

小兴安岭深处的环保人

杜玉玺

潘氏夫妇

再次见到潘大爷、潘大娘是2013年的冬天，我第一次去东北，先去了朝思暮想的雪乡，可能是不习惯原始林海中的人声嘈杂，匆匆结束雪乡之行后，便直奔他们生活的地方——伊春翠峦。

小兴安岭深处有人家

大家可能并不知道翠峦这个地方，印象中最多也只是伊春，中国的林都，天然氧吧。翠峦是何地，为什么能让我如此钟情，短短三年从青岛不远千里去过七次。

翠峦是伊春市下属的一个区，位于小兴安岭南坡，因森林茂密、山峦翠绿而得名。和所有的林区一样，这里最大的资源便是木材。走进山里，你就犹如步入原始林海，几百年的红松林就生活在这里。

我喜欢这里，除了原始之外，更多是这片土地的宁静。来这里可以享受一个人的呼吸，没有工业，没有雾霾，空气清新得让人惊喜。这里的雪也很纯净，如白砂糖一样清甜可口。冬天来这里，走在林间，雪地上除了山鸡野禽的脚印再无其他……

可以说翠峦弥补了雪乡给我留下的遗憾，我也对东北的林海雪原有了最亲切的体验，于是这几年一直把这座小城放在心上，一直关注着她，希望她的生态不要遭到破坏，她的绿色不要褪去，努力守住中国为数不多的几片净土。

城里来的环保人

和我一样关心在乎这片土地的还有他们——潘大爷、潘大娘，来自城里的环保人。

早在青岛便认识他们，经常一起爬山，每次去崂山，他们都会带下几袋垃圾，矿泉水瓶、塑料制品。当时我还年轻，不大理解，偌大的一个山只凭你们两双手何时才能捡干净，他们笑了笑，慈祥的告诉我：“做还是要做，不怕力量小……”这句话直到后来和他们重逢在翠峦这座不谙世事的小城后才体会到其中的意义。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做了便有希望。

对他们退休后毅然决然放弃青岛舒适的晚年生活，不远千里来到翠峦，我一直存在困惑，因为走进小兴安岭，就意味着要放弃很多东西，这种勇气和魄力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后来直到我第一次走进他们翠峦的家，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这里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花养鱼，奔于林间，畅然呼吸，这一切只有翠峦才能给与他们！

他们的日常生活很简单，处处都蕴含着环保理念。在房子的装饰上最有智慧，他们没有采用社会上千篇一律的富丽堂皇，而是尽可能的古朴自然，遵循大自然的气息。家中的家具要么是从当地旧货市场淘来的，要么是旧城改造时老房子留下的无人问津的老木头，他们收集过来，亲自动手拔掉钉子，然后做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子，老木重换青春。厅中间的那张笨木桌最引人注目，我喜欢在上面伏案写作，它让我更接近自然，更有岁月的厚度。

家中不大不小的一个书架也是我的最爱，松木点缀着这里的一切，四根原木绑着草绳支起了小兴安岭深处的书房，白桦树皮在他们的手里也成了宝贝，他们在树皮上作画，为我们带来了最纯正的颜色，春夏秋冬在他们的笔尖流动……

家中的另一面墙上挂着翠峦以及整个伊春地区的四季风光，很多都是当地摄影爱好者的作品，当他们把这些散落在民间的“艺术品”收集起来后，奇迹出现了，每一个来这里的背包客都无不赞叹这片土地的神奇，就连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也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这竟是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美的让人不敢相信。

夫妻俩后来告诉我，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让人们意识到这片土地的宝贵从而珍惜她。其实，我知道他们的想法， 希望通过自己的微薄力量能唤醒并影响到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有大家发自内心的热爱，这片土地才会一直永葆绿色。

随着我来这里次数的增多，和他们的沟通越来越深入，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越发感觉到一种忧虑，我知道这份忧虑背后的原因，“越是美丽的地方，她的生态保护越重要，也越脆弱，如果从一开始不加以保护和珍惜，那么很多东西都会消失，在中国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想到了可可西里，不知道这种对比是否恰切。现在的这里植被茂盛，野生动物资源丰富，经常能看到袍子、灰狗、棕熊的生活痕迹。这里的红松也最为出名，最为珍贵，是研究地质变迁的活化石，其中很多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但是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有效保护，也许它们就会是下一个可可西里上的藏羚羊……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为满足欧美市场对藏羚羊绒的需求，藏羚羊被大量猎杀，短短几年，藏羚羊的数量便从一百万只锐减到不足一万只，后来在国家采取保护政策后，才免于灭绝……

践行梦想的幸福人

潘大爷、潘大娘一直在践行着自己的“环保梦想”，他们也在默默影响身边每一个人，使他们的生活方式更自然、更环保、更健康。

他们不吃野生动物，提倡保护林蛙，他们对山里的野菜情有独钟，每年春天都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候，柳蒿芽、刺嫩芽、婆婆丁……在他们手里总会变幻出“十二道锋味”，他们说这是大自然最宝贵的馈赠，不敢不用心。

他们擅长废物利用，变废为艺术。在松塔上涂上彩虹的颜色，挂在家里屋梁上，松林搬到家里，坐听阵阵松涛；他们把喝完的可乐瓶子收集再加工，剪成各种可爱的模样，然后涂上幸福的颜色，装满小兴安岭的黑土，撒上种子，待春暖花开时，家里便成了花的海洋，有了阳光的味道；他们喜欢拼布，别人眼里破碎的、完全可以扔进垃圾桶的布头，在他们手里却是一块宝，自己美丽的心情随着针线穿梭，慢慢地整个世界都如同她一样美丽。

潘大爷、潘大娘用自己的行动影响了当地人的生活方式，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除了吃喝之外还可以这样快乐简单有品位的生活，这是他们的幸福，也是他们的幸运。

潘大爷、潘大娘不遗余力地向每一位来到这里的游客进行环保宣传，爱惜这里的一草一木，珍爱自然。

经过几年的努力，他们的付出收到回报，每一个来过的人无不对这里的绿色痴迷，对这里能够原始的如此纯粹而震撼。慢慢的，所有人都爱上了这片土地，特别是我。

还记得刚从可可西里、长江源沱沱河做完环保志愿者之后，他们便向我发来邀请，希望我能来，给这里的孩子分享一下志愿者的经历，让他们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我义不容辞接受，马不停蹄赶过来，因为这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责任，在长江源做志愿者的那段时光让我深刻体验到“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真的不是一句空话，一个人的力量再小，也是一份希望。

后来，当我在课堂上看到孩子们一双双纯净、渴望外面世界的眼睛时，我感到了一份自豪，我为自己的努力骄傲，保护环境有我的一份力量，我也为潘大爷、潘大娘自豪，这片土地应该感谢他们，正是他们默默无闻的付出，才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这里，并且珍惜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