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槿惠经济学下的韩国经济分析与展望

陈 默

（延边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吉林 延吉 133002）

韩国在20世纪60年代作为发展中国家，人均GDP仅为150美元。然而70年代“汉江奇迹”之后，却成功实现了经济腾飞，一跃跻身为OECD成员国。如今韩国的GDP约1 200亿美元，人均GDP2万多美元。但经历了亚洲金融危机和世界金融危机之后，韩国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下降，其经济增长一直呈现不愠不火的态势，韩国过去的经济增长方式已经让韩国的经济增长达到了极限。为了改变韩国当前的经济状况，打破缓慢增长陷阱，2014年2月5日，值此韩国首位女总统朴槿惠执政一周年之际，其对外公布了韩国经济革新的三年计划，即《为了实现经济大腾飞的经济改革3年规划》。一年来，韩国经济虽然有所提升，但朴槿惠政府的经济改革政策并没有取得明显效果。韩国还存在着较高的外部依赖性，内需依然持续不振，失业率没有下降，财阀势力强大等一系问题，韩国经济未来发展仍然存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

一、朴槿惠经济学的含义

作为出口型新兴经济体，韩国在20世纪70年代创造了7%～15%的年经济高增长率，然而自80年代起开始放缓，尤其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后，韩国经济遭受重创，其经济增长速度骤然回落到4.5%左右。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2009年开始全球进入后危机时代，受外部经济低迷的影响，韩国经济增长速度也下降到3%以下。由此我们看出，以出口为主要构成成分的经济增长方式在极大地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也为韩国经济带来了致命的弱点。世界经济一旦低迷，其出口必然受到冲击，经济增长势必受到影响。为了使韩国的经济增长更为持续和平衡，朴槿惠提出了经济改革三年规划，朴槿惠经济政策也被称为“朴槿惠经济学（GHnomics）”。朴槿惠经济学可以归纳为“三三政策”，即计划用三年的时间，实现三个宏伟蓝图。第一个宏伟蓝图是指力除陈规陋习，稳固经济基础；第二个宏伟蓝图是通过发展以增加就业为中心的“创造型经济”，推经济发展；第三个宏伟蓝图是刺激国内需求，均衡内需与出口。这三个宏伟蓝图还可以表达为“474蓝图”，即到2017年，韩国经济增速达到4%、雇佣率达到70%、国民平均所得达到4万美元。

表1 朴槿惠经济改革三年规划

虽然朴槿惠经济学提出的具体改革措施几乎涵盖了所有领域，但归纳起来主要包括以下几点：首先，力除陈规陋习，稳固经济基础是针对韩国社会积累了非常多的诟病提出的。目前韩国公共机构的负债高于国家负债，①韩国公共机构的负债规模2012年已经达到493万亿，与金融危机爆发前相比，是其1.7倍。部分国营企业甚至面临营业利润还不足以偿还负债利息的困境。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打造基础稳健的经济格局，韩国政府需要大刀阔斧地对公共机构、财政、税制等进行改革，加强对公共机构的债务管理能力以及日常运营能力的监管，增进公共福利。朴槿惠经济学构建的第一个宏伟蓝图预期到2017年，把韩国公共机构负债率从目前的220%降到200%，摆脱当前经营不善的困境。其次，针对韩国自2007年起人均GDP突破2万美元后停滞不前，甚至一度回落的状态，朴槿惠经济学希望通过“创造型经济”（见表2）促进经济创新增长。朴槿惠政府制定了“创新经济维生素项目”，准备投入4万亿韩元在17个城市和道设立创造经济革新中心，扩大现有青年创业基金，为创业者提供良好的风险投资生态系统，促进经济发展。这即为朴槿惠经济学的第二个宏伟蓝图。另外，从韩国经济增长的构成来看，其出口所占的比重一直很大。尽管这种出口型经济曾经给韩国创造过两位数的经济增长奇迹，但同时也为韩国埋下了易受攻击的脆弱性。全球金融危机之后，韩国内需增长低于经济增长，这在很大程度上促使朴槿惠政府将“增加服务业份额”作为改革核心措施，希望可以通过振兴教育、旅游、医疗、通讯和金融等五个具有发展潜力的服务业，用增加的服务业的份额取代出口，实现提振内需市场，均衡内需与出口的第三个宏伟蓝图。

表2 朴槿惠政府创造型经济6大战略和24项举措

由此可见，朴槿惠经济学提出的宏伟蓝图如若实现，不仅可以摆脱对财阀的依赖，避免通货紧缩，还会培育出能够提供更多就业机会的新产业。

二、朴槿惠经济学出台的背景

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给世界各国经济发展以重创，但经过几年的调整，当前世界经济正在逐步复苏，尤其是欧美发达经济体，在宽松的货币量化政策影响下已逐渐走出低谷，其内需和就业均表现出良好势头。然而，韩国作为曾经快速发展的新兴经济体的表现却不尽人意，出现了经济增长持续下降、内需不足、出口下降、失业增多等诸多问题。

第一，韩国经济低速增长，且增幅持续下降。韩国目前的经济状况与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颇为相似，很多专家学者甚至认为韩国正步入日本后尘。朴正熙经济开发五年计划使韩国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发展取得了辉煌的成就，韩国由农业国华丽转身为工业国，创造了举世闻名的“汉江奇迹”。然而从1990年代开始，韩国的经济增长速度开始下滑，尤其是近两年年经济增长率不足3%。这主要是受国内增长动力缺乏和对外贸易出口下降双方面的影响。从国内看，韩国传统产业已经达到发展极限，新的增长领域尚未形成，经济增长动力处于新老交替的空白期。曾经为韩国经济增长做出巨大贡献的造船、汽车、钢铁、电子等传统支柱产业进入发展瓶颈期，利润增长趋势弱化甚至缩减，致使国内经济增长乏力。同时具有韩国特色的大企业大财阀掌握着韩国经济的命脉，致使中小企业步履维艰，阻碍韩国经济的增长。从对外贸易上看，占据韩国经济增长主要构成成分的出口近两年持续下降，无力拉动韩国经济增长。韩国外向型经济的脆弱性导致在发达国家经济低迷，中国市场向内需主导转型的情况下，韩国出口竞争力下降，出口增势放缓，经济增速下降。

第二，“三明治现象”突显。韩国受其资源匮乏、国土狭小的限制，其经济一直呈两头在外的发展态势，对外贸易依存度居高不下。尽管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韩国在电子、汽车、通讯等领域占据一定优势，但伴随着中国相似企业的迅速崛起，韩国企业开始面临既无法超越欧美日等发达国家，成为此类产业发展的引领者，又遭受中国企业强势赶超的“三明治”局面。在内外交困的局面下，韩国经济发展需要寻找新的突破口。

第三，企业大量海外投资导致国内就业形势恶化。由于韩国国内生产成本过高，政府规制严格以及企业对经济景气度持有较为悲观的态度，韩国大量资本投向海外，国内投资则大幅缩减，由此导致国内就业形势恶化，雇佣率下降，失业率上升。同时国内产业结构升级，加快了工业化和自动化的发展步伐，这种“无雇佣”模式的出现导致就业矛盾增加，其中青年就业问题尤其严峻。

第四，人口老龄化致使韩国社会问题突出，经济增长后续动力不足。与20世纪90年的日本一样，受低生育率的影响，韩国少子老龄化现象日益严峻。韩国的劳动人口预计在2016年达到顶峰，随后开始下降。劳动人口的下降必将带来生产、消费、投资等领域经济规模的缩减。

于是在内需不足、后续增长动力乏力、出口无法带动经济增长这种内外条件持续恶化的情况下，韩国政府不得不寻求新的经济增长契机。朴槿惠政府认为，只有通过摒除陈规陋习，发展创造型经济，刺激国内需求，彻底转变经济发展模式，增加就业，才能实现韩国经济的再次腾飞。

三、当前韩国经济分析及展望

（一）当前韩国的宏观经济形势

从统计数据上看，2014年是韩国经济持续复苏的一年，然而这与世界经济景气复苏的宏观经济状况密不可分。2014年韩国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了3.3%，①韩国实际经济增长率数据来源于韩国银行，数据基准年为2010年。The Bank of Korea，2015-01-23.http：//www.bok.or.kr/.与2012年的2.3%，2013年的3%相比，增长率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

其中，从支出方面看，尽管2014年韩国私人消费、建设投资和出口增速放缓甚至下降，但设备投资却转向正增长，且知识产权产品保持了持续稳定增长。从生产方面看，建筑业增速有所放缓，但制造业和服务业保持稳定增长。在就业方面，2014年韩国实现就业人数2 538.4万人，比去年增加42.2万人，同比增加1.7%；失业人数增加11.3万人，失业率同比上升14.6%。其中女性失业率高于男性失业率近7个百分点，大学毕业生失业现象严重。另外，韩国物价指数继续维持在低通胀状态，2015年1月份韩国CPI为109.37，环比增加0.5%，同比增加0.8%。②物价指数基准年为2010年。雇佣数据和物价指数数据均来源于韩国统计厅http：//kostat.go.kr/.

（二）朴槿惠经济学的效果

朴槿惠经济学实施一年以来，尽管韩国经济增长率有所提高，达到3.3%，但与4%的年增长目标还有一定的距离，并且2014年韩国经济的具体发展趋势反映出，朴槿惠经济学的改革成效并不明显。韩国私人消费、投资和出口的下降，对推动经济增长极其不利，无形中增加了提振内需市场，均衡内需与出口宏伟蓝图的实施难度。

韩国的失业率在2014年继续走高，达到3.4%，尤其是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表明韩国就业市场仍不能适应激增的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需求。朴槿惠经济学提出了希望通过“创造经济”，培育出能够创造就业机会的新产业的改革措施，但就目前而言，其收效甚微。实际上，韩国已经拥有不少创业支持机构，并且朴槿惠经济学提出的上半年，大田和大邱等地区就率先成立了“创意经济革新中心”，但由于各地方创业条件的不完善和各机构之间缺乏联系的能动性，使得创造经济创造就业机会的效果并不显著。同时，为了实现70%雇佣率的目标，朴槿惠经济学中还出台了一些劳动政策，但就业率依然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与预期目标还有一定的差距。若想达到70%的雇佣率，到2017年韩国需要新增就业岗位238万个，年均应该达到47.6万个。①《雇佣劳动报告》，韩国劳动研究院，2013年第47号，第6页。但2014年却只增加了42.2万个岗位，并没有完成这一目标。

（三）朴槿惠经济学下的韩国经济展望

为实现韩国经济的第二次飞跃而提出来的朴槿惠经济学其初衷是好的，但是由于其具体改革措施过于丰满，几乎涵盖了所有领域，因此其实施的可行性有待考证。朴槿惠经济学实施一年来，韩国经济飞跃迹象并不明显，并且想要同时满足韩国各个不同阶层的全部利益，获得全社会的认同，实现韩国经济的第二次飞跃并非易事。

第一，朴槿惠经济学中对公共机构改革的困难重重。长期以来，韩国有一种畸形现象存在，即韩国政界人士退休以后任职于诸如金融机构等一些服务业，并且享受高薪、高福利，客观上增加了这些服务业经营成本的负担。朴槿惠经济学提出改变这种状况的措施，必然触及很多人的既得利益，其改革阻力可想而知。因此，想要释放这些服务业成本负担的初衷是好的，可以增加社会的经济效益，提高百姓福利，容易达成社会共识，但如何改革仍需要提出具体方案。

第二，落实发展创造型经济的策略需要一定的政策支持。朴槿惠提出的通过发展“创造型经济”推动经济发展的战略目前实施的效果并不明显。根据韩国科技政策研究院预测，如果此项措施能够得以顺利实施，到2017年韩国就业率将达到70%，新增就业岗位40.8万个。但是此项经济发展战略的实施需要一定的政策支持，如政策的连续性、中央政权的集中性。目前，受“财阀症”的影响，韩国政府的职能弱化，总统任期较短且不能连任，从而导致政策上缺乏连续性，经济发展更多是需要依靠市场这只无形的手来调节。同时，外部环境也不容乐观。欧洲经济复苏缓慢，美联储量宽规模缩减，新兴市场较大的波动，周边国家的威胁，这些不确定的外部因素的存在无疑给朴槿惠经济学的顺利实施带来了巨大的阻力和考验。

第三，刺激内需增长的难度较大。尽管韩国近两年经济开始复苏，其经济增长速度有所增加，但由于其两极分化严重，国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家庭负债过高，导致国民幸福感低下。这说明韩国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福利并未被大多数老百姓感同身受，这对国内消费构成了一定的遏制。尤其是全球金融危机之后，韩国家庭实际收入几乎停滞，使得韩国内需增长低于经济增长。想要通过提振国内经济实现经济增长的良性循环就必须缩小个人与企业的收入差距，而朴槿惠经济学的改革措施能否提振国内经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提升经济主体的投资与消费信心。

综上，尽管朴槿惠经济改革3年规划与朴正熙经济开发5年计划有着较大的相似性，但却难以再创造一个“汉江奇迹”。原来的工业化初期可以利用的廉价劳动力、出口导向型战略以及各项产业扶持政策均已改变，相反却面临着少子老龄化、国内投资不足以及“财阀症”等各种不利因素。朴槿惠经济学希望实现第二次飞跃的改革初衷是美好的，但仅靠强烈的改革意愿是不行的，更重要的是切实可行的措施和行动。

四、结论

由此可见，任何一个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制定都既要考虑到政策的可行性，又要考虑到政策的执行性。朴槿惠经济学旨在通过进行经济结构改革，治愈导致经济受到重创的内在原因，其进程理应是漫长的。朴槿惠经济学实施一年以来，其政策的短期效果并不明显，距其设定的年增长率达到4%，雇佣率达到70%和国民平均所得达到4万美元的“474”计划的实现还有一定的距离。她所倡导的民主化经济形式、对女性的尊重、防止两极分化的扩大、不遗余力的创造经济等内容是值得肯定与赞同的。但是朴槿惠经济学内容繁多，在众多改革措施中倍受关注的仍属财政支持的能力，依据韩国目前有限的财政能力想要达到预期的改革目标尚有难度。因此，朴槿惠经济学的改革措施能否通过发展创造型经济，提高服务业占比，弱化经济增长对出口的依赖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提升经济主体的投资与消费信心。朴槿惠经济学以技术创新为重燃韩国经济的新增长点是值得认同的，即便难以重现“汉江奇迹”，但获得较高的经济增长率还是有望达成的。短期内，韩国仍将是一个以出口导向型为主的国家，韩国经济的增长还将受益于全球经济的复苏和全球贸易的恢复，同时韩国同中国完成的自贸协定更可能会成为其提高经济增长的主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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