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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经典 时代回声

2015-11-30杜晓十

人民音乐 2015年5期
关键词:典藏音乐创作作曲家

2014年10月,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的庆祝人民音乐出版社成立60周年庆祝大会上,该社推出了一套记录中国音乐创作发展历史的大型音乐文献——《中国音乐百年作品典藏》(以下简称《典藏》)。至此,这套历时近三年、饱含众多专家学者和编辑制作人员辛勤汗水的巨著终于画上了句号,正式向社会出版发行了。

《典藏》是一套全乐谱形式的音乐作品集,共计四十卷,收录了自20世纪以来华人作曲家创作的计1099首(部)作品,并配有音响唱片。毫不夸张地说,这种将百年来不同体裁和类型的音乐作品经过精挑细选,严格编辑整理后的大规模集结出版在我国尚属首次。

《典藏》出版的缘起

众所周知,中国传统音乐和民族民间音乐源远流长,为我们留下了众多优秀的遗产。然而,从现代作曲角度讲,这些音乐大多还与我们今天所说的“专业作曲”不尽相同。近代历史告诉我们,我国的专业音乐创作应该从“学堂乐歌”算起,也就是说,其真正的起步是在20世纪初,到现在刚好有百年的历史。

一百年的时间说来不长,但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我国的专业音乐创作却有了足以令世界瞩目的发展与变化。从最早沈心工的学堂乐歌《黄河》(1904)、刘天华的二胡曲《病中吟》(1918)到后来赵元任的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1926)、贺绿汀的钢琴曲《牧童短笛》(1934)、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1938)、马可等人的歌剧《白毛女》(1945),再到何占豪与陈钢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1959)、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1964)、吴祖强与杜鸣心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1971)、刘文金的二胡协奏曲《长城随想》(1982)、朱践耳的《第十交响曲·江雪》(1998),秦文琛的为管弦乐队而作《际之响》(2001),等等。通过中国作曲家的不懈努力和追求,今天我们完全可以自豪地说,中国音乐作品已可跻身世界音乐之林,华人作曲家已可与世界同行比肩。

面对中国专业音乐创作跨越百年的历史当口,面对百年积淀下来的无数音乐作品,面对音乐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广大读者对全面了解中国音乐发展历史全貌的期许,作为中国音乐出版“国家队”的人民音乐出版社,深深感到身上的一种使命感。作为出版人,多年来我们就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希望把那些百年来最优秀、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精选出来,以可能找到的最佳版本集结在一起出版发行,为后人留下一部中国专业音乐创作精品的百年画卷。从2008年,这件中国音乐的“大事”就开始了酝酿与筹备。

万事开头难。当时,我们曾以《20世纪华人音乐经典》为题向国家有关部门申请出版基金,但因为准备得不够充分,这个项目并未获得批准。我们意识到,要完成这样一个跨越百年的大部头项目,光靠热情和责任感是不行的。要实施这样一个牵涉不同时代和不同历史节点,涉及众多作曲家和作品,遍及各种音乐体裁和类型,触及不同评价标准和评估体系的巨大工程,就必须具有对中国社会发展历史和中国音乐运行轨迹的整体把握,具有对百年作品高屋建瓴的整体关照,同时还要具有高度严谨的学术精神以及不畏艰难的执着态度和技术能力。既然如此,光靠出版社的力量就不够了,必须要有更多的专家、学者参与。

经过几年更充分的准备,我们于2011年向国家出版基金办公室递交了《中国音乐百年作品典藏》项目申请书。2012年3月,项目得到正式批准立项,并得到了相应的经费支持。据了解,本丛书是中国音乐出版史上获得国家资助最大的一个出版项目。

《典藏》作品的遴选原则与过程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以经典作品为出版目标的项目,《典藏》编纂的最重要、最复杂,也是难度最大的环节就是如何在浩如烟海的作品中遴选出最具代表性的精品。可以肯定地说,最终确定哪些作品入选,是决定本项目成功与否的关键。

为了保证选曲入典的权威性,我们首先成立了顾问委员会,聘请孙慎、严良堃、吴祖强、傅庚辰、吴斌为顾问委员。同时成立了两个常设的工作机构:一个是由19位知名音乐史学家、音乐评论家和表演艺术家组成的“专家委员会”([注]出版时改为编辑委员会),另一个是由出版社资深编辑和编务人员组成的“编辑项目组”。《典藏》实行主编负责制,由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赵季平和人民音乐出版社副总编辑杜晓十任主编。实践证明,正是这个强有力的组织机构,保证了项目的顺利实施。

选曲入典的基础是“作品遴选原则”,总体上可概括为四个方面:导向性原则,是指作为国家级出版项目,必须保证遴选出能够浓缩中国百年音乐文化发展历程,反应广大人民心声,体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代表不同时期先进文化的优秀作品,而不选择那些背离社会发展方向,甚至曾起到不良作用的作品。历史性原则,是指必须尊重社会和音乐发展的历史演变,选择在百年音乐发展进程中具有重要史料价值,在社会发生重大变革时期曾产生重大积极影响,在艺术探索上具有开创性意义,对后来的音乐创作产生过重要作用,能够代表百年来中国作曲家真实创作水准的作品。同时,应该用发展的眼光来评估,而不能简单地用唯一的尺度衡量不同时期和类型的作品。艺术性原则,是指要充分尊重音乐的审美价值,尊重音乐创作的客观规律,挑选出那些具有相当专业音乐创作水准和艺术感染力,经得住历史检验的作品,包括那些具有艺术追求、艺术个性和艺术创新的作品,而对短时间流行但艺术品味不高的作品则应摈弃。至于可能存在的艺术评价标准差异,在确定时的第一选择,应该是那些影响力深远、更受听众欢迎和喜爱的作品。原创性原则,是指《典藏》只收录以作曲家独立创作的,具有全新艺术价值的作品,同时也包括那些以民间音乐或其他音乐材料为素材,通过作曲家的独立构思创作出来的改编作品,但其独立创作成分必须大于原素材的成分。此外《典藏》还收录了少量由现代音乐家根据古曲重新整理的作品。必须说明的是,在对具体作品的评价中,这四个原则并不相互割裂,它们是统一的综合性原则,必须相互关照,相辅相成,这是保证《典藏》选曲质量和学术品格的基本出发点。

关于作曲家的范围,大家一致认为应为广义的华人作曲家,既包括中国大陆的作曲家,也包括港、澳、台地区以及旅居海外的华裔作曲家。关于作曲家的确定,前提是以作品为第一出发点,只有作品被选中,作曲家才可能入选。

从2012年4月27日到2013年10月23日,专家委员会共召开了五次作品遴选讨论会,每次会议历时三天左右。在此期间,还召开了若干次小型专题讨论会。委员会每次均分为声乐、民族器乐和西洋管弦乐三个小组进行,然后再对初定曲目和有争论曲目进行全体会议讨论。讨论会议上,专家们对各卷备选的每一首作品都进行了极为认真、充分的讨论,力求做到专业、权威,公平。尽管评价标准已有共识,但当讨论到具体作品时仍难免争论。作品的历史地位、内容取向、艺术价值、影响力、创新力度、风格把握、写作技巧等等因素,都会成为争论的焦点。讨论会上,对作品不同意见的争论是家常便饭,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为了保证选曲更加准确,专家们在讨论会之外还做了大量的工作。他们或者在自己的范围内召开小型座谈会听取意见,或者专程走访作曲家和老一代音乐家,或者通过各种方式查找第一手资料,或者千方百计搜寻不同版本的乐谱和音响,或者帮助寻找海内外作者或亲属的联系方式。毫不夸张地说,正是专家们的卓越工作,为本丛书的出版夯实了最稳固的基础。

《典藏》的主要内容

《典藏》总卷数为40卷,全套曲谱按照体裁分为十二类,分别为:独唱与齐唱(4卷)、合唱(2卷)、歌剧与音乐剧选曲(3卷)、中国民族乐器独奏曲(3卷)、钢琴曲(2卷)、管弦乐器独奏曲(2卷)、室内乐(2卷)、中国民族乐器协奏曲(3卷)、管弦乐器协奏曲(3卷)、中国民族管弦乐曲(4卷)、管弦乐曲(10卷)、舞剧音乐选曲(2卷)。全书统一为五线谱乐谱形式,每卷三百余面,总计一万三千余面。

作品的具体数量分布为声乐作品:独唱与齐唱384首、合唱86首、歌剧与音乐剧选曲151首;器乐独奏作品:胡琴曲63首、民族吹管乐42首、古琴曲5首、民族弹拨乐54首、钢琴曲75首、小提琴曲31首、其他管弦乐器31首;各类乐队作品:室内乐25部;中国民族乐器协奏曲(以民族乐器为主奏乐器)19部、小提琴协奏曲3部、钢琴协奏曲3部、其他管弦乐器协奏曲8部、中国民族乐器合奏曲19部、中国民族管弦乐曲14部、管弦乐曲及交响曲48部、舞剧音乐选曲38段。

从以上数字信息可以看出,尽管40卷已是一个大部头,但对百年来无以计数的音乐作品而言,这个容量还是相当局促。《典藏》要做的就是确保各种不同体裁中的最优秀作品入选并以最佳方式呈现,同时也努力使有限的容量发挥到最大的可能。对此,有几点需要加以说明。

关于时间问题。一是时间范围,《典藏》限定从1904年第一首原创“学堂乐歌”启始到2008年已完成创作公演的作品为止。这是经过认真讨论,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后确定的。二是历史时段,在收录作品时适当考虑不同历史时期的作品均有入选,但并不追求均衡。这是为了保证对中国音乐整体创作历程有更完整的展现。

关于作品的多样化分布,也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作品表现形式多样,如独唱、独奏与重唱、合唱、重奏、合奏,民族乐器与管弦乐器(西洋),各种类型的乐队组合与交响音乐,歌剧音乐与舞剧音乐,艺术音乐与流行音乐等等,而每一种形式又可细分成若干分支。为了体现相对的完整性,这些不同的音乐形式就需要保证一定的比例分配。二是作品表现内容多样,因为这一百年正是中国社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百年,优秀的音乐作品也必然与各个时代的变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同时期的音乐作品往往透视出当时社会、历史、人文以及作曲家的艺术与时代追求等诸多方面。这些不同的内容体现,也应该在选择中有所兼顾。

关于作品的呈现方式,《典藏》特别做了一些技术性安排。例如,为了保证学术水准和篇幅要求,除部分历史歌曲和流行歌曲外,大部分歌曲采用了带钢琴伴奏的形式,以保证歌曲的艺术性和完整性,也适合对外交流。我们为此做了很大努力,尽可能将缺少伴奏的作品由作者或请人补齐伴奏。歌剧和音乐剧没有收全剧,而是采用主要唱段选曲,而且将乐队谱一律改为钢琴伴奏谱,这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却可使更多作品入选,同时保证了作品的艺术原貌。同理,舞剧音乐也采用了选曲的形式,但保留了乐队谱。器乐独奏,特别是民族器乐独奏的伴奏形式多样,而有些并不需要伴奏,对此就以保留最佳版本原样为原则。器乐合奏作品,特别是多乐章作品,由于乐思统一,不容割断,所以都尽可能保留了完整结构,但个别室内乐和可以独立成章的大型作品,也适当做了选择性处理。

关于作品的版本,其重要性是怎样强调也不过分的,因为这不仅是对作品真实度的考证,更是对历史的尊重。对每一部作品,专家委员会和编辑项目组都进行了极为认真的考究。我们的原则是,首先是对历史经典作品以当时创作或首演年代为第一依据,尽可能保持作品原貌,而不采用多年后修改的版本;其次是选择广为人知、最具影响和已得到充分认可的版本,而不采用少数人孤芳自赏的版本;第三是充分与作曲家或作曲家亲属沟通,听取他们的意见,选择最佳版本。

关于版权,《典藏》项目专门设立了法律顾问,全面协调和协商每一部作品的出版权。此项工作相当繁复。经过长时间的艰苦工作,《典藏》出版的全部作品都拥有了出版权。需要说明的是,确实还有一些重要的、有代表性的作品最终没能入选,这是因为尽管尽了多方努力,我们最终仍没有完成与作曲家或出版社(有些是外国公司)的签约,只得放弃。

为了体现《典藏》的价值和质量,我们力争为每一部作品都配上演唱或演奏音响唱片。这是一项难度极大的工作,而更难的是即使找到音响,却难以拿到版权。特别感谢中国唱片总公司的支持,他们提供了近一多半作品的音响和版权。其他一些唱片公司以及演出团体和个人、作曲家本人,也对此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此外,我们自己还专门组织重新录制了相当一批作品。需要说明的是,最终仍然有少数作品的音响是缺失的,还有一些作品的音响与乐谱的伴奏形式不尽相同,也有个别乐曲的音响与实际乐谱有出入。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有版权问题,有版本差异,也有演奏者自我发挥的情况,相信读者会对此予以谅解。

《典藏》在保证内容优质方面,确实做了最大的努力。但由于容量、版权、体裁局限、个别原谱状况不佳、某些版本不精等原因,在作品的入选上,还是存在一些遗漏。此外,由于乐谱来源复杂,编辑校对时间紧迫,个别乐谱也会存在一些瑕疵,音响也有不如人意之处,希望得到读者指正。

《典藏》出版的意义与价值

《典藏》的正式出版发行,其现实和长远的意义与价值是不言而喻的。为了这套巨著的顺利出版,所有参与人员,包括专家、学者、责任编辑、编务、校对以及乐谱绘制、音响录音与制作、装帧设计、出版印刷等等,都付出了辛勤的努力。当然,所有入选作品的作曲家、词作家更是本丛书的最直接作者。而给予此项目重要支持的,则是“国家出版基金”。

国家出版基金于2007年设立,是继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之后的第三大国家基金,用于鼓励和支持优秀公益性出版项目的出版。该基金的基本要求是所支持项目必须体现国家意志,坚持国家水平,具有自己的文化特色,对国家文化建设具有重大价值,并具备国际影响力。对《典藏》的具体要求,是要将其打造成传世精品。

从目前已经得到的反馈意见可知,《典藏》出版的意义与价值至少可以体现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前无古人的作品集。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完整、最具权威性的一部中国专业音乐创作经典合集。虽然所收录的大部分作品在过去曾经出版过,有很多更是脍炙人口,经常在音乐舞台上演出,但将这些作品以合集的方式集合在一起,以统一规格、统一分类集中出版,性质却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有些作品还是在国内首次出版。作品能够在精挑细选的《典藏》中入选,本身就是一种评判,是对作品和作曲家的肯定和褒扬,其意义与单独出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第二,绝对的第一手资料。《典藏》是一部纯粹的作品曲谱集,没有任何评论性文字,这正是其特征和价值所在。重要的是,由于选曲时特别注重了历史不同时期音乐创作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关注了各类音乐在内容表现、社会影响、技法创新等方面的差异;考量了不同作品在材料使用、艺术创意和形式构思上对中国民族风格和审美意境的追求等几个重要方面的艺术显现,所以每一部作品就更具典型性和代表性。此外,由于所选版本精良,大多得到作曲家本人认可,其价值就更加巨大。

第三,广博的包容性。《典藏》作品的选择,在时间上,考虑了百年来不同的历史时段;在空间上,将收录的视角扩大到“大中华”的概念;在技法与风格上,是以作品的社会影响力和艺术表现力为准则,不刻意划定特别的框框。正是这种开阔的视野,使《典藏》的内容更丰富,风格更全面,因此也就更具经典意义。

第四,学习、研究和演出的蓝本。基于以上三点,《典藏》顺理成章地将成为学生、学者、音乐家和作曲家重要的学习和研究对象。特别要指出的是,在编辑和绘制乐谱时我们特别关注了各种细节,而这在不少出版物中往往会有所缺失或不精准,但这些细节的重要性却正是研究者最注重的。另一方面,《典藏》中的所有作品都具有演出价值,而如此精良的乐谱往往是歌唱家、演奏家、指挥家求之不得的。

第五,国际交流品牌。某种意义上说,《典藏》代表了中国近现代音乐创作的最高水准。在当前大力推进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大背景下,本套丛书无疑将肩负起将中国音乐作品推向世界的责任。事实上,《典藏》出版的信息刚刚发布,就已经引起了国外同行的关注。目前,我们已经开始与国外出版机构和大学图书馆洽谈合作意向,争取早日将这些优秀的作品推向世界。

第六,历史传承的精品。《典藏》是对中国专业音乐创作进行的一次全面的总结,是最真实的历史记录。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典藏》作为一部百年音乐作品精选集,其史料价值,相信将在以后的年代中越来越凸显出来。从这个意义上讲,《典藏》将一定会成为珍爱中国音乐作品的单位和个人保存的藏品。

(特约编辑 于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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