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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将领关玉衡(连载三)

2015-11-27冯学忠

黑龙江史志 2015年6期
关键词:土肥中村日本

冯学忠

五、土肥原贤二“东洋魔女”川岛芳子毒设陷阱探内幕

7月10日,日本关东军“北满参谋旅行”中的坂坦征四郎、石原莞尔一行到黑龙江昂昂溪昂荣旅馆歇息。女老板对坂坦征四郎等人说:“我丈夫井杉君跟随震太郎君前往兴安屯垦区一个月了,没有一点消息,我很担心那,拜托关东军帮忙寻找一下。”

7月17日,齐齐哈尔朝日旅馆植松菊子向哈尔滨“满铁”公所雇员佐藤的妻子透露,6月25日夜,两名日本人、一名白俄人、一名蒙古人已被屯垦军三团关团长杀害。佐藤立即把这个情报递送关东军特务机关。7月18日,日军关东军片仓衷大尉按预定计划到王爷庙接应,未见中村震太郎等人。面对沿途军警的严格盘查,感到情况不妙。随后返回哈尔滨向关东军特务机关头子百武中佐报告。百武中佐命片仓衷“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秘密查明情况。”

片仓衷大尉从哈尔滨赶到齐齐哈尔朝日旅馆,老板铃木向他报告:日前,东北驻吉(林)、黑(龙江)修筑铁路大员王翼先到此嫖妓时泄露,中村君等4 人己被兴安区屯垦军秘密处死。中村的一块“三道梁”牌手表在屯垦军第三团三连司务长李德保手中。

片仓衷大尉立即派人报告了百武中佐和奉天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

川岛芳子,字东珍,又名金壁辉。生于晚清末期,父亲则是满清显赫一时的肃亲王善耆。肃亲王是清王朝八大世袭家族中的“泰山北斗”,曾祖是武肃亲王豪格,乃皇太极的第一王子,是开创清王朝的元勋。①

此时,正值中国内忧外患、革命风潮骤起、清朝统治摇摇欲坠的多事之秋。身为股肱大臣的肃亲王,.眼看着老祖宗的江山社稷不保,心中五内俱焚。他在联络日本浪人川岛浪速,游说日本军部出兵干涉南方革命党“叛乱”的同时,又策动蒙古王公与惯匪巴布扎布组织的蒙古义勇军,企图制造“满蒙独立”,然而,排山倒海的辛亥革命使肃亲王的美梦像肥皂泡一样快速破灭了。

为了实现“匡复清窒”的夙愿,肃亲王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分别送到满洲、蒙古和日本,让他们伺机而动,为满洲独立“殚其力、尽其心”,也正是基于此,他不惜将自己最心爱的显叇也送给川岛浪速做养女,以图日后“有所作为”。于是,作为东方公主的显叇便于1912年跟随养父川岛浪速来到了陌生却造就了她的一切的国度——日本,开始了她“光宗耀祖,显赫门庭,复兴大清,重光基业”的人生历程……

1931年,大清国的格格见到了自己的皇上。被胁持到东北的末代皇帝溥仪,在迎接他的队伍中发现了拥有尊贵身份的川岛芳子:“算辈分,你当是我的堂姊妹了。”这样的话语使川岛芳子骄傲地感到自己是王室中人,大清朝,就倚仗他们几个了,“请皇上放心,建国大业就交托我们吧。”川岛芳子意气风发,她所憧憬的大清朝复辟仿佛就在眼前……

川岛芳子虽说不是个绝代佳人,却也长得眉如新月、口似樱桃,

着实叫男人看了就心醉。再加上川岛芳子知识渊博,善于辞令,比一般人更了解社会,故她的话题丰富,尤其能投男人之所好。

在日本商船重信九号上,川岛芳子与情场老手大村洋相识,在日本与大村洋度过的两个月的“幸福时光”里,大村洋不仅教会了芳子各种床笫之欢的功夫,强化了川岛芳子“把美色当炸弹”的意识,同时还不断地给她灌输“满蒙中的日本”这一观念。军国主义教育使川岛芳子走上不归路。

1927年,川岛芳子从日本回到了中国,这时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此次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遵循她亡父善耆的遗愿,与蒙古独立势力首领巴布扎布的儿子甘珠尔扎布结婚。肃亲王在世时,这两家就因为共同的满蒙独立事业而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互相许下联姻的约定。因为这次联姻又得到了日本人的大力支持,所以最后在旅顺举行的婚礼热闹非凡、中外瞩目。但是在婚后不久,川岛芳子即不满甘珠尔扎布固守安逸、不思进取的性格,对婚姻生活充满了厌倦,二人的关系日趋紧张。尽管甘珠尔扎布一再退让,川岛芳子仍是怒气难消,不到两年时间,她就选择了离家出走,结束了这段毫无趣味的政治婚姻。

从婚姻的枷锁里挣脱后,川岛芳子展现了自己和甘珠尔扎布迥异的志向,她好似一匹脱缰野马,在中国各处奔走,丝毫不知疲倦。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复辟。1928年,川岛芳子初次执行重大任务,表现出色大获成功,这个“重大任务”就是“皇姑屯事件”。因为川岛芳子的情报准确,关东军才轻易地将眼中钉张作霖除掉了,而川岛芳子的名气也在此后节节高升。

1928年,川岛芳子回到东京,筹集到一些钱款做了短暂的逗留后,她又立马来到上海,正式开始她谍海沉浮的生涯。

在度过适应性的两年时光后,1930年川岛芳子结识了田中隆吉,他当时是日本驻上海特务机关总长。在被川岛芳子的风姿打动后,田中隆吉将川岛芳子带进了谍报圈。而川岛芳子此时想的只是一心一意实现父亲复辟清朝、满蒙独立的夙愿,她也正需要一个这样的平台去施展自己。

安国军金司令(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受审

由于川岛芳子天资聪颖,所受教育也卓有成效,所以在谍报机关工作不久,她就掌握了各项间谍技能,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谍报人员。

1931年,获得田中隆吉赏识的川岛芳子被推荐给了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当时日本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建满洲国。11月13日,寄寓在天津静园的末代皇帝溥仪被劫持到了旅顺大和旅馆,为了让溥仪安心做傀儡皇帝,关东军策划将婉容皇后也从天津接来。这项使命在经过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少将、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大佐和上海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的周密策划后,交由川岛芳子执行。川岛芳子秘密地潜入了天津,先是依靠自己的如簧巧舌骗得了皇后的信任,然后又使用掉包计将皇后带出了天津,最后从白河搭乘日本海轮安全抵达了大连。

取得了这次重大成功后不久,土肥原贤二成为了川岛芳子的新上司,他开始策划一桩新的阴谋,于是又将川岛芳子派往齐齐哈尔。

8月5日,川岛芳子奉令来到齐齐哈尔朝日旅馆向老板铃木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铃木受宠若惊,点头称是,随后按川岛芳子的指令行动起来。

8月9日,王翼先和李德保应铃木的“邀请”来到朝日旅馆。迎接他俩的是两个身穿和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一个叫植松菊子,另一个称是朝鲜人,姓金。两位妓女百般媚态地款待“客人”。铃木深知李德保吃喝嫖赌恶习很深,但手头拮据,便趁机说:“金姑娘从南满带来不少‘白货’(海洛因),因急于回国想低价出售。一心想发大财的李德保讲价后要全部买下,可随身带的钱不够。金姑娘便说:“钱不够,有什么抵押的也可以”。李德保便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契票。

原来,6月26日晚,中村震太郎在团部审讯室中与屯垦军官兵厮打中,手表被打落到门后,恰逢李德保进屋送夜餐。他趁混乱之机将手表偷偷捡起来,随手装入兜中溜走。不久,为偿还赌债,他把手表押到王爷庙街“大兴”当铺。

金姑娘接过仔细看后,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川岛芳子!”(时为日本谋略特务)李德保闻名色变,夺门欲逃,铃木和植松菊子早已拔出手枪和匕首封住门口。李德保见无路可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在黑洞洞的枪口下供出中村震太郎等4 人被秘密处死的详情。

川岛芳子听罢露出笑脸,拿出两包银元和一杯溶入慢性毒药的果酒赏给李德保。李德保转悲为喜,把银元揣进怀里,将酒一饮而尽。是日夜,他便被毒死在旅馆的床上。

8月10日,关东军特务机关片仓衷来到王爷庙(乌兰浩特市)“大兴”当铺凭李德保交出的契票取出“三道梁”手表。“三道梁”手表是日本厂家专为日本军官生产的高级手表。表的全部机件全部固定在三条金属构件上,故称“三道梁”手表。

●王致中与关玉衡商议对策:决定对质

9月10日,兴安屯垦区第三团团部,关玉衡家。

前来者,是东北炮兵连炮旅旅长王致中,受荣臻参谋长的委派,与关玉衡商议应对“中村事件”的对策。

王致中开门见山对关玉衡和夫人刘敬哲说:“荣参谋长提出三个方案,由你选择:一、不可把事态扩大(指哗变);二、送你去满洲里,转道去苏联;三、有把握,可以进行折冲外交。”

刘敬哲是沈阳小河沿医学院的毕业生。毕业后投笔从戎,被任命为医官。他崇拜军人,嫁给关玉衡后,随军来到三团驻地佘公府。她身材苗条,鹅蛋脸,丹凤眼,秀外慧中,举止娴雅,神色端庄。听罢,她思考了一下说:“经满洲里去苏联,是上策;到沈阳折冲外交,日本人是不讲理的,属中策;部队搞哗变,全团皆带家属,谈何容易!是下策。”说的那么自信,那么果断。

关玉衡接着说:“我取中策。我所办的案子件件有据,宗宗有理。对日本人,我以铁的证据说话。如果他们蛮不讲理,我全团官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要将中村的间谍原始证据全部从北平全部调来,我就去沈阳与日本人对质。”之后,许多老战友纷纷力劝关玉衡出国避避风头,但他坚持说:“日本间谍到我防区侦察搞破坏,我处死他没罪,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做了死的准备”。

在即将到来的厄运面前,关玉衡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坚定地、勇敢地表达了爱国之心,无视个人安危。历史可以无限残酷,但也因其残酷,才映衬出人性夺目的光辉。

关玉衡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和镇定坚决的神态引起了王致中的强烈共鸣,便激动的脱口说出:“好,对质,就这么办!”

●张学良命东北军宪兵司令陈兴亚“拿办”关玉衡

不久,在北平的张学良就得知日本人到蒋介石那儿告了御状,然后,蒋要求张学良抓关玉衡为中村等人抵命。

张学良爱国,也爱才。他命令宪兵司令陈兴亚去兴安屯垦军把关玉衡接回来。张学良一再叮嘱:一定多带些人,路上要小心,现在是老蒋想杀他,以平时局,日本人也想杀他,想杀人灭口。我们不能伤了关玉衡的那颗爱国之心,我们不能伤了中国人的心。我们一定不能让这个血性汉子落到日本人的手里。

9月13日,陈兴亚率宪兵一团官兵20 余人,大张旗鼓地从沈阳开赴兴安区调查中村案,并“拿办”关玉衡。

在察尔森关玉衡的家门口,一群屯垦三团的官兵,他们个个怒气冲冲七嘴八舌:一下级军官说:关团长犯什么法,要押往奉天,日本人在我们这个地界搞特务活动,怎么他还有理了。

有的士兵开始骂人了:他妈的,他小日本也太欺负人啦,明明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胡作非为,还不让我们管,管了还要抓人,这都是什么混帐当官的!

这个时候,关玉衡和前来“逮捕”他的宪兵司令陈兴亚默默地抽着烟。关玉衡夫人刘敬哲、副官赵衡、连长宁文龙和卫士巴图在收拾东西。

刘敬哲边打扎着包袱边抹泪,让一旁的宁文龙看到了。一个包袱扔在炕上说:“这他妈的什么世道?什么南京政府?杀个把日本特务,还得去南京受审,真他妈的窝囊。”

副官赵衡直起腰看看几个蜷缩在大炕上的孩子,又看看抹着眼泪的敬哲嫂子说:“行了,你少说两句,还不够闹心啊!”

宁文龙赌气走到屋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烟说:“行!我不说,不说,我到奉天找少帅说去。到南京找蒋总司令说去。”

关玉衡和陈兴亚听宁文龙此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陈兴亚笑着说:“你啊,说你什么好。你以为少帅那么好见,蒋总司令那么好见。”

关玉衡接过话头说:“你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在这儿给我呆着。”

宁文龙不服气地说:“不行,我得去,中村是我亲手砍的,要说担什么责任,我去。”

关玉衡:“你懂什么?叫你在这里呆着,你就呆着,添什么乱子。”

宁文龙把头一扭说:“我不服。”

刘敬哲从屋里出来,走到陈司令面前说:“陈司令你说咱们玉衡连少帅都见不着,这冤屈上哪儿伸去?”

陈兴亚说:弟妹;现在满世界都知道是东北军把中村杀害了,所以玉衡的事现在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是东北军的事,也是少帅的事了,少帅能不管吗!你想想要是真的只是押送玉衡,还用得着我这个宪兵司令带那么多人马千里迢迢过来?弟妹你就放宽心,上面有上面的安排,有话我不便多说。”

刘敬哲长叹一声:“依我看,这次去奉天凶多吉少啊!”

关玉衡用手点点夫人对陈兴亚说:“你看,你看看,女人就是女人。”

收拾完东西,关玉衡回头看看这间土坯屋,心里一阵感慨,刘敬哲夫妻有一种预感,从此要告别这间住了几年的老屋,从此要告别察尔森了。

关玉衡、陈兴亚、赵副官、宁文龙和警卫巴图。刘敬哲牵着几个孩子相继从院子里出来。门口等待着的官兵们围上来。一位军官上前敬礼,把一叠纸递给关玉衡说:团长,我们三团的弟兄们联名给少帅写了一份申辩书,请你带给少帅。”

关玉衡接过申辩书仔细看了几行抬头激动地说:“谢谢弟兄们,我关某人到了这个时候,弟兄们还想着我,还替我抱不平,我感激不尽哪!”官兵们问团长:“啥时候回来,你不能撇下我们不管哇。”

陈兴亚上前挥了一下手说:弟兄们,关团长此次回奉天是述职,例行公事,没有什么关押和禁闭之说,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官兵说:“我们不信,小日本鬼子都闹成这个样子啦,团长去了一定受冤屈。”

关玉衡摆了摆手说:弟兄们,我关某人此去奉天定无大碍,我想我们做的事都是为了国家,天下人眼睛是雪亮的,今天我还是那样说,我们处死中村没有错,我们军人驻守国家的一方疆土,使这方土地平安,使这方土地上的老百姓安居乐业,那是我们做军人的职责,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到我们的眼皮底下来偷鸡摸狗为非作歹,我们就要管,因为我们就是干这个的。我只有一个愿望,我走以后,弟兄们要一如继往守好这方疆土。

陈兴亚看看天色对关玉衡说:“玉衡,咱们得走了,晚了明天就赶不到洮南。”

关玉衡握住宁文龙的手说:好兄弟,你就别去了,再说最高长官公署也没让你去,你要去了不是添乱吗?

宁文龙说:“那我送你到洮南,要不我不放心。”

关玉衡:“大可不必,陈司令那么多人,你再带着弟兄们去了,人家陈司令怎么想?对不对?”

宁文龙“嘿”了一声,然后说:他哪里知道,葛根庙一带够势险要,不好走哇!”

关玉衡说:“没事儿,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你好好守在这儿,我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来啦。”

宁文龙心里一酸,神情激动,脸一扭,“嘿”的一声,大步向营房走去。

三辆汽车从察尔森出来,过王爷庙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行驶,前后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车,前面护卫车的驾驶室里坐着赵副官和警卫巴图,中间的轿车里坐着陈兴亚,后面是关玉衡一家人。

●关玉衡被张学良委任为帅府参议

9月16日,关玉衡同东北炮兵重炮旅旅长王致中悄然从白城乘火车抵沈阳新站,由东北炮兵总监冯秉权用汽车接至私宅中暂居,后又移至宪兵副司令李香甫私宅中保护起来。

荣臻参谋长前一段时间对关玉衡意见很大,认为他自作主张,没有请示就处决中村,而且没有及时把中村间谍证据送来,搞得满城风雨,弄得自己处处被动,但是,近来一段时间,他目睹日军步步紧逼,心中愤懑,他违抗了张学良命令将关玉衡保护起来,而且,他已完全理解了关玉衡处决中村的正义举动。

9月17日,东北长官公署参谋长荣臻奉命答复日本驻沈阳领事林久治郎称:经调查中村案,现已将兴安区第三团团长关玉衡“扣押”,即为负责之处理。随后,林久治郎到东北长官公署与参谋长荣臻进行中日谈判。此前,张学良特派统带刘多荃将中村震太郎间谍活动的重要证据专程抵沈送交参谋长荣臻。参谋长荣臻遂取消了原来让关玉衡与林久治郎当面对质的打算。

9月20日凌晨,关玉衡同东北宪兵副司令李香甫化装成绅士巧妙地躲过日军的盘查、搜捕,徒步走到皇姑屯站乘火车赴北平。24日晚8 时,张学良在顺成王府官邸接见关玉衡,笑容可掬地对他说:

“你还跑出来了!”

“对不起您,误了大事!”关玉衡说。

”六十多条外交案件,你这是个小案件,没什么。”张学良安慰说。随后,委任关玉衡为帅府参议,月支500 元,并移寓在西单花园饭店内。

六、土肥原贤二到兴安屯垦区探查

面对日本的种种诬蔑,兴安区屯垦公署发表声明断然予以驳斥:

“查本区自成立伊始,东北长官公署即已向驻沈阳各国领事照会在案,谢绝到兴安区参观游历。因保护难周,不发护照,凡私自入该区而有意外发生时,该区概不负责。”

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②置兴安区屯垦公署的严正声明于不顾,公然要求亲自到兴安区事发地勘察。东北长官公署在劝阻无效的情况下,不得不允许土肥原贤二前往兴安区。

9月19日黎明,一列从沈阳开来的客车停在洮安(白城子)火车站。这里是兴安屯垦公署所在地。土肥原贤二和小泽开作大尉走下客车,见站台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土肥原贤二暗自说:“我没带千军万马,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他整理了一下军容风纪,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还未到出站口的地方,迎面来了一位中年检票员,说了一句“请跟我来!”,遂把他们二位带进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不冷不热地说:

“请把护照拿出来,我要验证。”

土肥原贤二在中国工作了二十余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清楚地知道,这位验证的官员绝不是例行公事的官方人员,一定是兴安屯垦区督办做给他看的。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说法:这叫“下马威”。他不屑一顾地取出护照,傲然地摔在桌子上。这位官员看完护照,同样往桌上一摔,朝着通向站外的门口一指,漠然地说了一句:“请从这儿出站!”转身大步走去了。

小泽气得紧咬牙关,右手已经攥得死死的,如若不是土肥原贤二递了个眼色,他真会赶上去动武问罪。

土肥原贤二步出站外,望着惶恐散去的百姓,怎么也找不见一位前来接站的官方人员。站前广场竟连个人力车都没有,他俩像个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转起来,寻找兴安屯垦区的机关。他们费去了大半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令他难以容忍的是,一个中国区区的屯垦督办架子如此之大,冷落了他这位遐迩有名的日本大佐。他忍气吞声地坐在下手的座位上,望着那位高坐上首的代理督办高仁绂,严厉地质问:

“你接到上司的有关指令了吗?知不知道我来调查失踪的中村震太郎?”

高督办满脸肃杀气,近似答非所问地说:

“你知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兴安屯垦区!”土肥原贤二气呼呼地答道。

“你收没收到东北长官公署照会贵国驻奉天领事馆的公文?”

“我……”土肥原贤二嗫嚅了,“我才赴任,尚未看到你们的照会公文。”

“那好吧,我再送给你一份。”代理督办高仁绂开抽屉,取出一纸公文,在手中掂了掂,“请注意我用红笔画的这几句话。”遂丢在了桌面上。

土肥原贤二愤愤地哼了一声,起身拿过公文。双手展开一看,用红笔画的是这样几句话:

兴安区乃荒僻不毛之地,山深林密,唯恐保护不周,谢绝参观游历。凡外国人要求入区者,一律不发护照。

“看明白了吧?”高督办冷漠地说,“此地谢绝参观,中村震太郎先生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

“他……”土肥原贤二气急败坏地,“违反了贵区的禁令,也不应自行将他杀掉!”

“对不起,我高督办连中村震太郎的面都不曾见过,杀他又从何谈起呢?”

“我有证据,中村震太郎被你们杀掉了!”

“请把证据拿出来!”

“我没有带来!”土肥原贤二气得一鼓一鼓的,“我要亲赴垦区查找中村的尸体。”

“这是商定好了的,悉听尊便。”

“请派兵随行保护我的安全!”

“对不起,本区向无先例。”

“走!”土肥原贤二气得脸色刷白,望着暗自摩拳擦掌的小泽愤然说:“我们两人去找。”

“慢!”高督办不紧不慢地说:“上司的通知说得清楚,只允许土肥原大佐一人赴兴安区,这位大尉嘛,就在白城子等候吧。”

“岂有此理!”土肥原贤二全身抖成一团。

“姓高的!”小泽一步跨到桌前,“俺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一声“来人!”从内室蹿出4 名手握匣枪的侍卫,一起把枪口对准了小泽开作。高督办冷笑地说:“请把这个会说山东话的日本人送走!”转身走进了内室。

小泽开作被强行押上驶往长春的火车的当天,土肥原贤二在一位姓铁的参谋的陪同下,只身离开了白城子,向着葛根庙西行。沿途部署森严,经常受到检查和盘问。但他仍借寻找中村震太郎之名,细致地考察着不为外国人所知的神秘区。

不久,土肥原贤二从随行的参谋口中获悉了一个重要情报:当年,蒙古王公“多数愿将荒地出售,唯有图业什图旗蒙王叶喜海顺,几经劝说,终无成效。”他知道这位叶喜海顺系肃亲王之婿,为川岛芳子的姐夫。如果得以相见,不仅能弄清中村事件的真相,而且对未来建立满蒙王朝也大有好处。遂决定冒险一行。

朝阳普照在绿缎子似的草原上,顶在草叶上的万点露珠闪闪发光。土肥原贤二骑马向前,时至中午了,他们望见一座蒙古包,一位四十多岁的牧民警觉地看着他们。待到相距不到二十米的时候,这个牧民小声地哼起了《萤火虫之歌》。土肥原贤二闻之大喜,知道这位牧民曾是“满洲游击队”的成员。他随声唱了两句《萤火虫之歌》,接上暗号,又用蒙语告诉对方,随行的参谋不是自己人。

这位曾是“满洲游击队员”的牧民,把土肥原贤二和随行参谋引进自己的蒙古包中,请土肥原贤二坐在供奉成吉思汗像下面的毡毯上。开饭了,每人手持一把匕首似的短刀,一边吃着手扒肉,一边解怀痛饮马奶酒。不到一个时辰,放量而饮的随行参谋酒醉如泥,倒在暖烘烘的炉火旁睡着了。土肥原贤二借机向这位牧民问到了中村事件的有关情况……

1931年5月26日,吃过早饭,土肥原贤二正准备赶赴余公府,收买蒙奸,为他寻找中村震太郎的尸骨时,蒙古包外传来了一声马嘶。过一会儿,小泽身着蒙族服装,满面汗渍地走了进来。土肥原贤二惊诧地问:

“你怎么来了?”

小泽开作说,他回到奉天以后,向板垣征四郎汇报了全部情况。板垣征四郎取出一份密电,要他化装潜入兴安屯垦区,务必将密电交给土肥原贤二。小泽从内衣中取出一纸,双手呈上。土肥原贤二接过用密码写成的密件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军情有变,见文速归。”

判处绞刑的日本战犯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贤二在盟军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九·一八”事变后,关东军疯狂报复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关东军发出通缉令,日本宪兵、特务四处搜捕、追杀关玉衡。关玉衡的父亲闻讯,如雷轰顶,猛一股急火攻心,3日不语而逝。后日军天野旅团上田支队入侵宁安县城,将关玉衡的家产抄没;将其四弟关瑞殍抓走,严刑拷打后钉死在南江沿的火磨楼上;二妹夫亦惨死狱中;老母亲整日老泪纵横,在绝望中病倒了。

注释:

①友子著《谍海之花:川岛芳子》,湖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9月版。1947年10月22日,河北省高等法院经过多次审讯,判处川岛芳子死刑。1948年3月25日,在北平第一监狱被处决。

②土肥原贤二,1939年5月,任关东军第5 集团军司令官,中将。1944年5月,任陆军教育总监部总监。日本投降后,被盟军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定为日本甲级战犯。于1948年12月2日宣判土肥原贤二有罪,处以绞刑。12月23日凌晨,在东京巢鸭刑务所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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