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亲属称谓语对比分析与对外汉语教学策略

高君（河南广播电视大学，河南 郑州　450000）

汉英亲属称谓语对比分析与对外汉语教学策略

高君
（河南广播电视大学，河南 郑州450000）

受到中西方语言文化的影响，汉英亲属称谓语存在较大差异，从而导致第一语言为英语的留学生在学习汉语亲属称谓语时受母语影响，产生偏误。本文拟从语言学角度对汉英亲属称谓语系统进行对比分析，归纳总结汉语亲属称谓语的特点，进而对汉语亲属称谓语的对外汉语教学提出建议。

亲属称谓语；对比；对外汉语教学

一、汉英亲属称谓语概述

我们可能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个金发碧眼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向中国的中年女人问路，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阿姨您好”，而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打招呼语“你好”。从欧美人的角度看，以“hello”作为谈话的开始并无不妥，而在我们看来，这样开始谈话多多少少会显得不那么“中国”。为何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搞清楚汉英亲属称谓语的不同使用方式，这个案例是汉语亲属称谓语泛化使用的典型。

汉语亲属称谓语纷繁复杂，对母语非汉语的欧美学生来说，无疑是汉语学习的难点。汉英亲属称谓语差异较大，母语为英语的学习者在使用汉语亲属称谓语时往往会受到母语的影响，产生负迁移，导致不恰当使用汉语亲属称谓语情况的发生。在中外交流日益频繁的大背景下，将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欧美学习者众多，对汉英亲属称谓语进行系统研究显得十分迫切和必要。

亲属称谓是指“相互有直接或间接的血缘、婚姻、法律等关系的亲戚和亲属的名称”。［1］汉语亲属称谓语系统非常复杂，使用起来也相对灵活，汉语核心亲属称谓语包括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妻子、丈夫、兄长、弟弟、姐姐、妹妹等，其他亲属称谓包括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孙女、外孙、伯父、舅父、表姐、堂弟、外甥、侄女等。英语亲属称谓相对简单，没有过多活用现象，这就给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学习汉语亲属称谓语带来了一定困难。英语亲属称谓语包括grandfather、 grandmother、father、mother、husband、wife、son、daughter、grandson、granddaughter、uncle、aunt、brother、sister等，还有更为常见的Mr./Miss./Mrs.等。为方便起见，我们以表格形式列出汉英亲属称谓语，以进一步分析二者的异同。

从表格中我们可以看出，汉英亲属称谓语有相似之处，如二者都有面称和背称。面称是称呼性称谓，背称是指称性称谓。在汉语中有面称“爷爷”和背称“祖父”，在英语中有面称“grandpa”和背称“grandfather”。另外，每一位亲属都有具体的称谓，如表示“妈妈的姐姐”这一亲属，在汉语中有“姨母”“姨妈”，在英语中有“aunt”“aunty”，表示“妹妹的丈夫”，在汉语中有“妹夫”，在英语中有“brother-in-law”。同辈亲属的直系旁系不同，称谓也不同。如汉语中低一辈的直系亲属称谓是“儿子”“女儿”，旁系是“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英语中低一辈的直系亲属称谓是“son”“daughter”，旁系是“nephew”“niece”。

为进一步研究第一语言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在汉语亲属称谓语上出现偏误的原因及教学对策，我们在这里主要讨论汉英亲属称谓语的区别。

二、汉英亲属称谓语的区别

（一）语义方面

1.历时变化不同

从语言的历时发展来看，英语的亲属称谓词相对比较固定，变化不大；汉语中某些亲属称谓词变化较大。比如妻子称呼丈夫，由“相公”“郎君”“老爷”“官人”“夫君”等变为如今常用的 “老公”“爱人”“孩子他爹”“先生”等，丈夫对妻子的称呼，由“娘子”“贱内”等变为“老婆”“亲爱的”“孩子他妈”等，英语中“honey”“darling”“dear”“sweetheart”等变化不大。

汉英亲属称谓语对照表

2.不对等性

在汉语和英语中，有些称谓词表示的含义略有区别。在汉语中，表示旁系的同辈亲属称谓词“兄长（哥哥）、弟弟（弟）、姐姐（姐）、妹妹（妹）”包含的含义较广，从广义上说，这些词所指可以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也可以是堂兄弟姐妹或表兄弟姐妹。而在英语中，只有亲兄弟姐妹才可用“brother”“sister”，堂（表）兄弟姐妹只能用“cousin”来表示。由此，有些欧美汉语学习者在称呼“cousin”时不敢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在面对面称呼堂（表）兄弟姐妹时会说出让人尴尬的“堂（表）哥、堂（表）姐、堂（表）弟、堂（表）妹”。

（二）语法（构词）方面

1.英语核心词少

英语常采用“核心词+修饰语”或“修饰语+核心词”等方式构成亲属称谓词［2］，如称呼“嫂子”，英语称呼为“核心词（姐姐）+修饰语（法律上的）”——“sisterin-law”，称呼“哥哥”为“修饰语（年长的）+核心词（兄弟）”——“older brother”，称呼“堂兄”为“修饰语（年长、男性）+核心词（堂/表兄弟姐妹）+修饰语（父亲方面的）”——“older male cousin（on the paternal side）”。

2.父系母系称谓词有差别

在英语中，父系和母系的称谓词没有区别，如“grandfather”可指代外祖父和祖父，“uncle”可用来称“伯父”“叔父”“舅父”，“grandson”可表示“孙子”和“外孙”，在表达中若要区分父系或母系，可加上 “on the paternal/maternalside”。而在汉语中，表示父系和母系的称谓词通常不同，表示母系的亲属称谓通常是“外+父系对应亲属称谓词/其他词语”或是“表”和“堂”的区别，如“爸爸的爸爸”称为“祖父”、“妈妈的爸爸”称“外祖父”，称“姐姐/妹妹的孩子”为“外甥/外甥女”、“哥哥/弟弟的孩子”为“侄女/侄子”，父系的姐姐为“堂姐”，母系的姐姐为“表姐”等。

（三）文化方面

1.血亲和姻亲方面的差异

在汉语血亲亲属称谓中，没有与之对应的专门的姻亲称谓词，姻亲称谓词是由血亲亲属称谓词延伸出来的。如旁系亲属中，“伯父、叔父、姑母、舅父、姨母、堂/表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相应的姻亲称谓为“伯母、叔母、姑父、舅母、姨父、嫂子、弟媳、姐夫、妹夫、侄媳、侄婿、外甥媳、外甥女婿”，全部是由血亲称谓延伸出的亲属称谓。而在英语中，无论是伯父、叔父、舅父，还是姑父、姨父，都统称为“uncle”，姑母、姨母、伯母、叔母和舅母统称为“aunt”，在直系亲属上，祖父和外祖父都被称为“grandfather”，祖母和外祖母都被称为“grandmother”，单从称谓上看不出血亲和姻亲的差别。

2.长幼方面的差异

在汉语中，最明显的长幼有序表现在称呼长辈或同辈中比自己年长的亲属时，必须用亲属称谓语，不得直呼其名，称呼比自己年纪小的亲属时才可以直接称其名字。在英语中，称呼长辈可直接用“Mr./Miss./Mrs.+名字”或直接称呼名字，同一辈分的亲属称谓语也没有明显的长幼之分，比如“uncle”既可以表示比父亲年纪稍长的“伯伯”，也可以表示比父亲稍年轻的“叔叔”，“brother”既可以表示哥哥，也可以表示弟弟。另外，汉语中同一辈分的亲属也要在称谓上区分年纪的长幼。比如，同样是伯父，按照排行也有称谓的变体：大伯、二伯、三伯。

3.性别方面的差异

在汉语中，每一亲属称谓在其对应性别上都有相应的称谓。如称与自己平辈但年长于自己的男性为“哥哥”，称与之对应辈分的异性为“姐姐”，称与自己母亲平辈的女性为“阿姨”，称与之对应辈分的异性为“叔叔”。而在英语中，并没有如此严格的性别之分，比如cousin，所指包括堂姐、堂弟、表妹、表兄等不同性别的若干人。

（四）语用方面

1.汉语亲属称谓语泛化现象

在汉语中，为了某种表达目的，如与对方的亲近、对对方的尊重，有时会将亲属称谓语用于非姻亲并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文章开头举出的例子便是对外汉语中需要注意的亲属称谓语泛化用法。我们会称年纪长一辈的女性清洁工为“阿姨”，称七八十岁素不相识的老年人为“爷爷/奶奶”，这些亲属称谓的泛化用法是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结果。［3］在英语中，即使是称呼亲属，也有可能直呼其名，对非亲属称亲属称谓的情况少之又少。在基督教人群中，会称修女为“sister”，称神父为“father”，［4］这种泛化使用具有极大的局限性。

2.汉语亲属称谓的变体

在汉语中，会出现从儿称、从己称，比如“小玉她妈”“栓子爹”“我老公”“我妈”，［5］而在英语中，受个人主义影响，很少把对某一亲属的称谓附属于另一个人，亲属之间几乎不会出现从儿称的情况。另外，汉语亲属称谓语还有其他变体形式，如把“爷爷”变为“大爷”，“姐姐”变为“大姐”，以示亲近。还可以在称谓前加上姓氏，比如“张妈妈”、“李奶奶”。

3.汉语某些亲属称谓语面称背称皆可

如“姐姐”，既可以当面称呼，也可以作为背称。而在英语中，大部分称谓语只能作为背称，面称时采用直呼其名的方式，如cousin，只能选择作为背称，当面称呼其名字就好，显得很亲切。

4.社交称谓和亲属称谓的互相使用

在汉语中，亲属称谓可用于社交场合，上文提到的亲属称谓泛化现象即是亲属称谓用于社交场合的典型，而社交称谓不能用作亲属称谓。在英语中正好相反，社交称谓可以用于称亲属，比如为达到某些表达效果，可以用Mr./Mrs.来称呼某一亲属，而相反方面的使用上文也已经提到，多用于宗教方面称呼修女（sister）和神父（father）。

由于汉英亲属称谓语之间的一些差异，学习汉语的留学生在使用汉语亲属称谓语时可能会因为受到母语的影响而出现偏误。若对外汉语教师能够将汉英亲属称谓语的差异进行分析总结，预估留学生在使用汉语亲属称谓语时可能出现的偏误，并在教学过程中采取一定的教学策略，对减少留学生在使用汉英亲属称谓语上的偏误必定有很大的帮助。

三、教学中应突出汉英差异

汉英亲属称谓语在语义、语法、语用和文化等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因而在汉语亲属称谓语的对外汉语教学中，应当着重从以上几个方面区别汉英亲属称谓语，使用恰当的教学策略。

（一）语义方面

在区别语义方面，使用语义成分分析法是个不错的选择，较为清晰明了。比如英语中表示亲属称谓的cousin=［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在汉语中，与其对应的亲属称谓包括：

堂姐=［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堂妹=［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堂兄=［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堂弟=［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表姐=［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表妹=［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表兄=［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表弟=［同辈+］+［旁系+］+［血亲+］+［背称+］+［男性＋］+［比自己年长－］+［父亲兄弟孩子－］

通过上述语义分析可以看出，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应突出是否是“男性”“比自己年长”和是否是“父亲、兄弟、孩子”这三个义素，让学生掌握每一亲属称谓包含的具体内容。

（二）文化和语用方面

在文化和语用方面，应当在日常的语言教学中向学生介绍相应的文化，让他们在学习汉语言的同时了解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比如，与西方不同的是，我们中国人更看重家庭，注重长幼有序，我们从不对长辈直呼其名等。教师可以设置特定交际场景，让学生掌握具体语境中的亲属称谓语使用原则。比如在问路场景中，要根据遇到的被问路者年龄、身份等来称呼，让对方感到亲切自然。

四、教学应注重阶段性

在各类对外汉语教材中我们不难发现，这些教材在初级阶段都没有引入太多称谓语，原因在于汉语称谓语系统比较复杂。亲属称谓语作为称谓语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不宜过早引入，以免降低学生学习汉语的积极性，但这并不意味着越晚讲授称谓语越好。在教材中出现称谓语时，可以适当引入与称谓语相关的知识，包括介绍英汉差异不大的亲属称谓语以及一些相关的文化知识，将那些汉英差异较大、较复杂的亲属称谓语留在中高级阶段讲授。随着学习的深入，学生对汉语及中国文化知识有了进一步了解，可以引入相对复杂的亲属称谓，注意区分英汉亲属称谓的区别，掌握面称和背称的差异，同时，分专题讲解与亲属称谓相关的文化知识，比如讲解“堂”和“表”的区别，简单亲属称谓的泛化等。在汉语学习的高级阶段，重点讲解亲属称谓泛化的使用方式，通过使用语言加深对文化的理解，力争达到语言和文化的融会贯通。

［1］赵雪倩.汉英亲属称谓语比较与对外汉语教学问题初探［J］.中国科教创新导刊，2014，（4）.

［2］李庶泉.论英汉亲属称谓的差异及教学对策［J］.济南大学学报，2004，14（1）.

［3］朱琳琳.汉语亲属称谓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及解决策略［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2011，（6）.

［4］徐慧.中英称谓语差异［J］.科教文汇，2008，9（1）.

［5］崔希亮.现代汉语称谓系统与对外汉语教学［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6，（2）.

Analysis on the Comparison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Relative Address Terms and the Countermeasures of Teaching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Gao Jun
（Henan Radio&TV Universtiy，Zhengzhou，Henan，450000）

Under the influence of Chinese and western language culture，there are great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relative address terms，so that th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whose first language are English are influenced by their mother language in learning Chinese relative address terms，and produce errors.This paper compares and analyzes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relative address term systems and summarizes the features of Chinese relative address terms，and then puts forward to some suggestions on the Chinese teaching as a foreign language of Chinese relative address terms.

relative address terms；comparison；Chinese teaching as a foreign language

G424

A

1671-2862（2015）03-0097-04

2015-04-12

高君，女，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助教，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对外汉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