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钧:一个美的“布道者”
2015-11-24周春伦河北唐山报道
本刊记者_周春伦 河北唐山报道
张丽钧:一个美的“布道者”
本刊记者_周春伦 河北唐山报道
知识、宗教、权势、金钱,这个社会有诸多看不见的力量让人顶礼膜拜。美丽的力量,很多人视而不见,但它彻底征服了张丽钧。张丽钧发现美,并在教育中向师生传递美。
本心:我见青山多妩媚
张丽钧有多重身份——作家,特级教师,河北省唐山市开滦一中校长。
很多人知道她,并和她成为无话不谈却又“不相识”的朋友,是由她的著作开始的。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早先在笔记本上写,后来在博客上写,生活随感、教育杂文,写得多了便集结成书。她从不在笔下有所隐瞒,有媒体想要了解她,她会直接跟对方说:你去看我的博客,那上面都是毫无保留的我。
这种率直的个性,在她的杂文里体现得更多。
她曾在笔下毫不留情地批判现有教育的“目的性”过强:《国民老课本》里有一篇课文,通篇只有短短的四句话:“三只牛吃草,一只羊也吃草,一只羊不吃草,它看着花。”她说,你瞧,这分明是一只具有诗人气质的羊啊。可惜,这只可爱的羊已经被现有课本丢弃,取而代之的是“羊的全身都是宝,肉可以吃,奶可以喝,皮、毛可以穿。”——“目的”高调登台之后,“情趣”只能黯然退场。
张丽钧眼里的另一则课堂小片段,同样如此——语文老师讲了一则故事让大家找论点:雄孔雀都非常珍爱自己的漂亮尾巴,每日必梳理呵护,生怕有丝毫损伤。一帮猎人便专找雨天捕捉孔雀,因为下雨会将雌孔雀的大尾巴淋湿,由于有饱满的水分坠着,孔雀生怕起飞会弄伤羽毛,故而只好任人宰割。很快,有学生发表论调了: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则孔雀——贪慕虚荣,因大失小;二则猎人,善于抓住时机……”老师听后,点头赞许。
张丽钧痛心叹惋:“可怜的师生,终究陷入了‘实用即至善’的泥潭。‘美’那么轻,‘目的’那么重。教育之病难道不正是社会之病?”
张丽钧对美的追求,可谓执著。
她钟爱一切美的事物,美的人。介绍自己崇敬的教育者,她首先讲:这个人活得很美。听闻一个外国游客,来到九寨沟,突然面朝眼前之景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她激动得如同找到知己。她也曾在去往天池的路上,为拍摄一幅理想的不畏严寒的“牛皮杜鹃”而掉队被埋怨。跟随书法大师学写字,听其讲圆融,讲方正,讲一个“女”字如何在好山好水间盘腿而坐,她心神俱震,从此对“作字如做人”有了更进一步的体味:写一手好字是“三受用”(字受用,写字的人受用,看字的人也受用),做一个好人又何尝不是——鄙陋的心,最易感受寒意。生命,不应该用来抱憾,而是用来盛开与宴飨的。
倏忽间,她觉得自己与词人稼轩心意相通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想曾经,她还为词人跋扈的痴愚猜想而发笑。现如今,她把这句词镌刻在学校最显眼的地方。在心中永葆“与青山对话”的兴致,真是一种不浅的福分。
相较于杂文的犀利,她的散文多是美的,情感充沛,娓娓道来,犹如一朵花里的世界。曾有编辑朋友评论她的文章:完美地体现了“丽”和“钧”二字——美丽,且有一针见血的力道。
随着年龄增长,张丽钧说,也许“钧”的成分更多了一些。但无论是“丽”还是“钧”,都同样出于对“美”的追求。
"在心中永葆'与青山对话'的兴致,真是一种不浅的福分。"
教育之美
2004年,张丽钧接任开滦一中校长职务。一上任,便着手进行校园文化建设。
她将对“教育之美”的追求上升到学校发展大方向的高度:文化之美、道德之美、悲悯之美、差异之美、书香之美、自然之美……总共“二十一美”,每一个“美”的背后,都寄托了张丽钧对“止于至善”的追求。
她以校园以南的“凤凰山”为依托,取唐山市“凤凰城”的涅槃之义,将“凤文化”引进校园,为老师和学生们开办起一系列校园读物,鼓励大家多读多思多写;她充分利用学校极其有限的空间,开垦出学生专属的三个“三分田”。三分种花草:薰衣草、月季花;六分种农作物:红薯、花生、韭菜等等,每年交替。由夏入秋,学校的竹篱架子上还爬着丝瓜藤,开着小黄花。她期待学生们在躬耕的过程中,收获一颗悯农心。
当很多人在想方设法安装摄像头、信号屏蔽仪以杜绝学生作弊时,她反其道而行之,设立诚信考场,诚信书吧、诚信报台:考场无人监考,老师与学生实行约法三章,书吧报台也无人值守,交由学生自主借阅和购买。
体育与艺术,在开滦一中,不再只是少数人的专利。有客人来访,张丽钧会兴致勃勃地介绍起学校的“海陆空”体育馆,上中下三层的设计,完美突破了场地限制。学校每年举办为期一个月的体育节,轮滑秀、花样跳绳、抖空竹、竹竿舞轮番上演,操场粉笔大赛、手绘校园顽石、手绘历史事件,各类活动层出不穷。她竭力为大家搭建各类平台,鼓励学生各有所长并勇于展现。
“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这原本是人类学家费孝通在著作中说过的话,张丽钧将其摘录出来,作为学校的办学追求——在她对“教育之美”的展望里,其中有一条便是:使每一个角落里的孩子有勇气仰着脸走到舞台中央。
此时,张丽钧班上97级毕业的学生李惠从大学毕业,回到母校做起老师。李惠发现,她观察力敏锐,提出的教育理念也总是超前。比如“办有灵魂的教育”——学校做过的很多活动,蕴藏丰富的内涵和意义。李惠觉得,也许正是其作家和教育者的双重身份相互给养、相互促进,使她站位更高,提前看到了老师们都还看不到的风景。
中国传媒大学周月亮教授曾评价张丽钧:“张丽钧感应了生活中良知的呼声,并把它变为‘美的寓言’。”
张丽钧语录(摘选):
● 校长分两种:用自己的光辉照耀椅子,用椅子的光辉照耀自己。后者遍地都是,是我们可悲的现状。
● 有人说,“新课改是从油锅里捞孩子”。这说法一点都不夸张。捞慢了,孩子就会焦糊;孩子焦糊了,我们的明天必定焦糊。
● 老师要警惕患上“有用病”——当孩子看健康的“闲书”时,不要劈手夺掉,那里面可能没有高考分数,但是,那里面或许有孩子的未来。
每年五月十八,开滦一中都要举办成人典礼,由老师和家长为学生戴成人帽,教育学生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让师生心灵受宠
平日里,张丽钧是大家口中的“史上最不严肃的校长”。
见到学校新来的某位老师低着头走路,她大老远就迎上去,猛不丁地把人家一拍:嘿,今天穿得真漂亮!到中午用餐时间,她拿了饭卡,在食堂买好饭,和老师们一边吃,一边瞎逗乐。教师节上,她凑在教师微信群里,抢红包不亦乐乎。她做手工的技术了得,一小捆麻绳在她手里,不一会儿就成了装饰品,引来一片艳羡。外出游玩,人人都知道她摄影功夫好,她又自然而然担起专职摄影师角色。
还有学生因为她而爱上一个季节。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张丽钧忆起一个在春光中穿着半旧男孩子上衣的瘦弱女孩。那天课间操结束之后,她找到这个女生,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400块钱和一张便笺,上面留有她娟秀的字迹:宝贝,今天我领稿费了,和你分享哦。春天了,去买件春装吧,喜欢看你穿得漂亮。后来,这件事就成了她和这个孩子之间的秘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个小小举动,竟唤醒了这个寒素生命里蕴藏着的巨大潜能。
类似的事情,在她和学生之间常有发生。又一次,她偶然路过高三班走廊,看见一个孩子独自站着,默默地看向窗外。她猜想,这孩子可能遇到了挫折。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恶作剧般地从后面一把把她给抱住了。趁孩子惊吓之际,她哈哈一笑:跟你闹着玩呢。后来,家长反映,孩子回到家后,似乎很开心,对这一抱很是受用。
还是这个学生,毕业后由于没考上理想中的北京大学,心情抑郁,其父亲找到张丽钧校长,希望她能帮忙安慰安慰。张丽钧二话没说,拿出一对羽毛球拍,两人甩开膀子在操场上狠狠地打了好些个回合,出了一身“臭汗”,最后,孩子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张丽钧对孩子的父亲说,不要着急,你得期待她成长,她肯定后来居上。孩子后来的成长确实应验了这句话,甚至比大家期待中更优秀。
张丽钧说,美的教育,也正是让师生“心灵受宠”的教育。中国的教育大多数时候都板着脸,这让她很不认同,如果有哪个老师和学生说怕她,她甚至觉得自己所有的成就都是无意义的。
学生是教师的“魂生子女”
在无数个教育的公开场合,张丽钧都提及柏拉图。
柏拉图在《会饮篇》里将人类的生育繁衍分为两类:“身体生育”和“灵魂生育”。在他看来,人与“睿哲”、“美德”结合所生育处的灵魂分娩物对于他的生命而言是更为紧切的。当遇到一个中意的学生时,这位西方历史上的大思想家、大教育家,会立马“滔滔不绝地大谈美德,大谈一个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应该追求什么……”
学校开垦出三个“三分田”,在种植中培养学生的悯农情怀
在台湾王建煊先生资助下,“珍珠班”开班,帮助成绩特优、家庭特困的孩子完成高中学业
在张丽钧眼里,学生就是教师的“魂生子女”。她在随笔《吾生》中说,“如果说身生子女是我与爱结合产物,那么,魂生子女则是我与美结合的产物。”
从教的前十来年里,对于真正好的教育应该是什么形态,张丽钧没有思考太多。但本着一贯的行动派作风,脑子里有了新的想法和点子,她会立马在课堂上去尝试。加上她爱阅读,爱思考,个性鲜明,不自觉地,她的这些个人特点竟对班里的学生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李惠的印象里,当年的这位张老师,知道的东西很多,对好的作家、作品和精彩片段总是信手拈来。她还爱写文章,写了什么,发表了什么,都会和大家分享。受张丽钧影响,班上的很多孩子都爱看书,她自己就在初中三年,将大大小小的她能找到的中外名著都读了个遍。读完之后,出于分享需要,班里还办起一个文学小读本,大家你一篇我一篇地贡献着稿子。李惠至今对这本小册子的名字记忆犹新,叫《鹅卵石》,是张丽钧征集大家意见而定下的。后来,看书和写作的习惯一直伴随李惠至今,据她了解,很多同学后来虽然从事不同领域的工作,但也始终保持着写作的习惯。
有人形容张丽钧是一个“会游泳的游泳教练”。正因为自己笔耕不辍,所以懂得怎样指导学生写作。
她批改作文的方式也比较特殊,学生哪一段没写好,她从不多说教,径直在后面重新给写上一段好的。她称之为“打样”,在北方方言里,也就是做模特、做示范的意思。
同样的,学生们写春天,她就把大家带到凤凰山,玩好了,观察好了,再动笔。回来之后,她将所得作文选编成册,让每个人都有所贡献,写得好的,贡献一整篇,有的贡献一段,或者一个句子。
当时,班里有一个大高个体育生,人长得黑黑的,带着粗犷之气。张丽钧看完他的整篇文章,没找到太过闪光的地方,但作文题目却让人眼前一亮——阅读春天。于是,她就将它作为整个小集子的标题。并对这个学生说,我虽然没选你的文章,但你却最荣耀,因为你贡献了整本书的大标题。没想到,就这简单的一句话,竟把这孩子给激活了。后来他从体育转学中文,现如今已成为某高校中文系教师。
海滩上没有发生的事
近几年,不少学校邀请张丽钧做教育讲座,分享做教师和校长的经验,在现场,常常会有老师和家长请求她一并分享育儿经验。她和儿子的故事已经在圈子里流传很广,人人都知道她是一位“有办法的妈妈”。
她把这个“妈妈”的角色也带进了校园——开滦一中专门开设有男生女生课堂。每一年,张丽钧会给女孩子们上一堂课。课堂上,她把教室门轻轻一关:“妈妈没嘱咐你的事,我一定要嘱咐你。”她说,很多家长在性别教育上没有意识,但做老师的一定要有这个意识。《少女的金子》是她的保留篇目,她要教会女孩子保护自己,爱惜自己。
这必然离不开一个让很多老师和家长感到棘手的话题:男女生交往过密。
张丽钧以一个真实的小故事作答:张晓风写过一篇文章,叫《海滩上没有发生的事》。它讲了一个发生在海边的小故事:老师们带着一群低年级的小男生和小女生在海滩上玩耍,突然,一个浪打来,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这个时候,男孩子们立即将衣服脱了个精光,晒在沙滩上,女孩们一看,男孩们的办法真好,她们也立刻将衣服都脱了晾晒起来。这场景被一位老师看见了,她大惊失色,差点就要叫喊出来:太不淑女了。一旁的校长急忙制止了她:再等等看。结果,男孩子们自顾自地抓鱼玩水,女孩们捡着贝壳,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沙滩上。不一会儿,男孩子的衣服干了,女孩儿们的小裙子也干了,都各自穿上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张丽钧说,其实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赤身裸体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他们的脑子里对裸体还没有概念。如果当时老师喊出了口:伤风啊,败俗啊,就相当于往孩子纯洁的心里打上了一个耻辱的烙印,他们会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耻辱的事情,这种耻辱感会跟随一辈子。
正因为大人们都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才容易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在张丽钧眼里,男女生的交往问题也是如此。男孩女孩们到了年龄,相互之间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成人该做的是及时疏导,而不是在窥探欲、操控欲和敏感神经的支使下围追堵截,更不应该带着有色的眼光和龌龊的心去侵扰孩子内心的清明。
“种子”的力量
前不久,张丽钧邀请“生命语文”的首倡者熊芳芳老师来学校上“引路课”。张丽钧和熊芳芳能结识并成为挚友,全然是二人对语文教学同样的执着所带来的磁场共鸣。两人相互欣赏,也相互探讨和鼓励。
当天熊芳芳老师上课的内容是帕乌斯托夫斯基的著作《金蔷薇》中的一个片段:《珍贵的尘土》,全文围绕中年男人夏米对八岁小女孩苏珊娜所产生的单纯但又不简单的情感而展开。当熊芳芳老师选择不回避不遮掩,直面夏米心中的真情,以《悲惨的世界》中冉阿让与珂赛特的故事做说明的时候。张丽钧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要尖叫出来:真是太有智慧,太聪明了!她说,这就是具有种子般力量的事例。
张丽钧很看重诸如此类的“具有种子般力量”的语言和事例对学生的影响。她说,当孩子们在心里种下一粒种子之后,再看到同样的种子或者由种子长成的树苗,他们将不再迷失,这颗种子会支撑他们解决将来面对的很多问题。因此,当她做教师的时候,在给孩子准备一筐“萝卜”的同时,她也备好了“萝卜种子”。
学校大厅有一扇门,长时间以来,总被一群嘻嘻哈哈、十五六岁的少年踢破,换了很多次,贴了五花八门的警示语,都不顶用。有人建议说,干脆换成大铁门,看谁还能踢得破。张丽钧灵机一动,换上一道玻璃门,结果它看似易碎,却成为有史以来最“坚固”的门,再没有遭过一次踢门。在这件事里,张丽钧交给孩子的是一颗“信任”的种子,还有一颗“珍惜与呵护”的种子。
还有一回,张丽钧和儿子一起登峨眉山。母子俩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往前,就在离金顶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眼前路开始往回延伸。这时候,儿子懊恼得叫出声来:这样走,我们离金顶岂不是越来越远了?张丽钧安抚儿子不要着急,往前走,肯定会有转机的。果然,在走过那一段非走不可的“冤枉路”之后,柳暗花明,最终成功登上了顶峰。
学生给张丽钧画的漫画像
张丽钧与儿子徐然
在以后的日子里,张丽钧时常以这件事勉励儿子:当目标在眼前短暂消失的时候,不要惊慌,只要肯将一颗滚烫的心交付远方,身体的抵达,是迟早的事。她将其称作“必然的抵达”。难能可贵的是,张丽钧及时采撷,并将这颗种子适时种进了孩子心里。
善良、诚信、勤劳、悲悯、豁达……都是种子,美丽且有力量的种子,如果我们的教育能够将这些种子种进孩子的心里,并呵护它们长高长大,才不负教育的初衷。
阅读、写作与修行
在张丽钧的生命里,就有那么几颗不经意间种下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从而使她成为了她。其中一颗种子来源于她的二舅。
小时候,张丽钧跟姥姥和舅舅们住在河北省一个叫田村公社南旺大队的地方。小村子偏远闭塞,除了人手一本的“红宝书”,几乎没有其他读物。幸运的是,张丽钧有一个会说书的二舅。每日里,闲来无事,她就跟着二舅走乡串户地去说书。三侠五义之各类精彩故事经由二舅的嘴一说出,张丽钧的脑子里就自动跳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这让她着实着了迷。痴迷的她,在跟着二舅到处游荡的过程中,也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虽说少不更事,但这段色彩斑驳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心里生了根。几十年之后,她幡然醒悟,原来二舅竟是自己最初的文学启蒙老师。
15岁那年,张丽钧懵懵懂懂地撞上了一本书,是雨果的《悲惨世界》,残本,却成为了她人生里收获的第二颗种子。通过它,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苦难,她为小珂赛特深深揪心。当冉阿让的大手在漆黑的路上悄悄地拿走小姑娘手上的重量之时,也拿走了张丽钧内心的忧悒,又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善”的力量。正如刘小枫所说,这个世界既有美好,也有不美妙,有让人怕的东西,也有让人爱的地方。当时的张丽钧还无法言说自己到底收获了什么,只隐约觉得,这股力量在自己心里炸出了一个大坑,并留下了终生难愈、细密难言的伤口。真正好的阅读是能够走入人的内心的。由雨果的作品为起点,她开始真正踏入文学的世界。
贪、嗔、痴、慢、疑,原是佛教中所谓的“五毒心”,前不久,张丽钧以《我的“贪、嗔、痴、慢、疑”》为题,在博客中写下一篇博文,细数自己近段时间的不足之处。从教30余年,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揽镜自照,自诛自伐。以警醒自己舍弃“丑陋之旧我”,进而“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教育对于张丽钧来说,恰如一场修行。有的人修行在深山,在寺庙,她的修行在课堂,在与教师的来往和与孩子的交流中。走过最初的懵懂和功利阶段,她说自己的最终目标是冯友兰先生说过的“天地境界”,也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她不屑于抱怨,认为抱怨是最大的自辱。也许在教育的大河里,每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但她偏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她说自己“愿倾毕生之情、竭一世之力,做一个美的布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