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形式名词「もの」的语法化现象研究
2015-11-23洪洁
洪 洁
(南京邮电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一、引言
“语法化”指的是语言中有实在意义的词转化为无实在意义、表达语法功能的成分这样一种过程或现象,也称为“实词虚化”(Hopper & Traugott,1993:3)。在现代日语中,「もの/东西」、「こと/事情」、「ところ/场所」等形式名词由于意义虚化,往往发生语法化。特别是「もの」语法化后形成的助动词「ものだ」可以表示多种意义。
(1) シャチホコも屋根瓦も若狭で焼いたものだ。/兽头瓦和屋顶瓦都是在若狭这个地方烧制的。①
(2) 人間はいつかは土に還るものだ。/人总归要回归黄土。
(3) 他人からの好意は返すものだ。/我们应该报答别人的好意。
(4) ぼくは街を作って遊んだものだ。/我以前曾在那儿修建街道玩耍过。
(5) こんな所によく人が居るものだ。/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人!
例(1)中的「ものだ」没有发生语法化,「もの」指代前文中出现的「シャチホコ/兽头瓦」和「屋根瓦/屋顶瓦」,属于名词谓语句。例(2)-(5)中的「ものだ」则语法化为助动词,分别表示“本质属性”“命令”“回想”和“感叹”的意义。
名词「もの」以及助动词「ものだ」由于意义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经常成为学者们的研究对象。在初期,人们最想弄清楚的便是「もの」的意义,针对这一问题,寺村秀夫(1992:3-20)认为「もの」的指示对象既可以是“石头、啤酒”这类可以用五官感知的东西,也可以是“旅行、命运”这类通过心理作用把握的事物,同时指出「もの」的指示对象必须是具体存在物。
与此同时,助动词「ものだ」的多义性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这类研究成果最多,注重从意义角度描述「ものだ」,并试图用一个统一的框架对「ものだ」的多义性进行解释说明。代表性研究有守屋三千代(1989)、籾山洋介(1992)、坪根由香里(1994)、福田嘉一郎(1998)、尾方理惠(2000)、邹菊云、胡俊(2000)、王霞(2007)、洪洁(2011)等。关于助动词「ものだ」的意义,学者们已得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即具备“本质属性”“命令”“回想”和“感叹”四种意义用法。
在查明「もの」和「ものだ」的意义之后,学者们进而开始探讨名词「もの」向助动词「ものだ」的转变过程,包括名词「もの」与助动词「ものだ」之间的意义相关性研究,如扬妻祐树(1991);助动词「ものだ」各意义之间的派生机制研究,如藤井义久(1997)。另外,高桥雄一(2007、2008)将「ものだ」句从名词谓语句向助动词句的变化过程看成“关系从句”到“内容从句”的变化,从定语修饰的角度考察了「ものだ」的变化过程。但遗憾的是,由于考察角度不同,关于「もの」的语法化过程及机制,学者们还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
基于上述原因,本文从语法化的观点出发,探讨名词「もの」②的语法化现象③。这不仅可以更加明确「もの」及「ものだ」的特征,考察结果也可为分析其他名词的语法化现象提供参考,为日语名词语法化理论的构建提供基础性、实证性依据。
二、名词「もの」的语法化动因
现代日语中的「もの」大多充当形式名词,形式名词最大的特点是“意义抽象,无法单独构成句子成分,需要与其他具有实质意义的词语结合之后才能构成句子成分”(高橋太郎,2005:56)。如下面例句中的「もの」前面都必须要有定语成分,否则句子将无法成立。
(6)a. そのとき店の前に手押し車のようなものが停まった。/那时候店门前停了一辆类似手推车的东西。
b.× そのとき店の前にものが停まった。/那时候店门前停了个东西。
(7)a. 硬化剤として、われわれはエトキシスクレロールとよばれるものを使用しています。/我们使用一种叫作乙氧硬化醇的东西作为硬化剂。
b.× 硬化剤として、われわれはものを使用しています。/我们使用东西作为硬化剂。
通过上述两句可以看出,「もの」的词汇意义已经基本消失,主要充当句法作用。也就是说,在「もの」构成的短语中,其意义主要集中在「もの」前面的定语成分上,「もの」本身只起到使动词短语名词化的句法作用。这一点可以通过以下两个句式转换得以验证。
(8) そのとき店の前に手押し車が停まった。/那时候店门前停了一辆手推车。
(9)a. 硬化剤として、われわれはエトキシスクレロールを使用しています。/我们使用乙氧硬化醇作为硬化剂。
b. 硬化剤として、われわれはエトキシスクレロールとよばれるのを使用しています。/
我们使用一种叫作乙氧硬化醇的东西作为硬化剂。
例(8)和(9)a是例(6)a和(7)a去掉「もの」后形成的句子,例(9)b是将例(7)a中的「もの」替换为「の」的例子。句子去掉「もの」后依然成立,这说明「もの」的词汇意义已经消失,「もの」可替换为起名词化作用的助词「の」,这说明「もの」在句中多充当句法作用。
根据语法化理论,词语发生语法化的最大动因为“语用推理”(Pragmatic inferencing)和“淡化”(bleaching)。语用推理指会话的含义通过在某个语境中频繁出现而最终得以固定化,语用推理在「もの」语法化过程中的动因作用主要体现在「ものだ」四种意义的产生过程中,关于这一点,本文将在下一节详细探讨,此处不做重点分析。相比之下,淡化对「もの」的语法化则产生了更加直接的推动作用。淡化指意义的弱化或消失。我们通过上面的分析得知,在多数情况下,「もの」已不再表达实质意义,其在句中的作用也不再是表示前面名词的所属、范畴,而仅仅起到使句子名词化的作用。「もの」的这一特征符合语法化的“淡化”动因,同时引起了自身的如下语法化过程。
三、名词「もの」的语法化过程
名词「もの」在与助动词「だ」结合语法化为助动词后,通常可以表达四种不同的意义用法,即“本质属性”“命令”“回想”和“感叹”。这四类用法并不是同时产生的,而是经历了一定的变化过程,也就是说「もの」的语法化过程是逐步完成的。因此,本节探讨「ものだ」的四种意义用法的产生过程。
(一) 助动词「ものだ」的成立
「もの」由于意义淡化,在与「だ」结合构成句子谓语时,前面也同样需要定语成分的修饰。「もの」构成的名词谓语句通常形成“主题—说明”式结构,谓语部分对主题进行解释说明。虽然「もの」的意义抽象,但是仍然与主题相呼应,具有明确的指示对象。
(10) この物質は自然界には存在しない。誰かが人為的に作り出したものだ。/这种物质不存在于自然界,而是人为制作出来的东西。
(11) 涼子は、白い、長いドレスを着ていた。いかにも古風なその衣装は、エリカの母が着ていたものだ。/凉子穿着白色的长裙,那件古老式样的衣服曾经是惠理嘉的母亲穿的。
例(10)和(11)都构成了「~は~ものだ」(…是…)的“主题—说明”式结构,「もの」分别与句子主题「この物質/这种物质」、「その衣装/那件衣服」对应,与定语成分一起说明主语的性质等。此时的「もの」仍属于形式名词的范畴,没有发生语法化,与「もの」对应的句子主题都由具体名词充当,「もの」前面的从句谓语多为过去时。
然而,当句子主题是集合名词,且「もの」前面的从句谓语采取现在时结构时,「もの」的意义便开始发生变化,渐渐获得助动词的特征。
(12) 脳は自分の都合のいいように記憶を曲げたがるものだ。/大脑会根据自身情况歪曲记忆。
(13) 対立と抗争は、疑心暗鬼の心から生まれる
ものだ。/对立和抗争都来自疑神疑鬼。
上述两个句子中的「ものだ」有两种解释,一种是「もの」仍属于形式名词的范畴,与定语成分一起构成名词谓语后,对主题进行解释说明。此时的「もの」没有发生语法化,仍构成名词谓语句。另一种情况则是「もの」表现出语法化倾向,与「だ」一起构成助动词,表达说话人对主题的认识或态度。
在「もの」发生语法化的初级阶段,它具备名词和助动词两种解释的可能性,这是语法化“层次(layering)”现象的反映,即变化后的新层次出现时,变化前的旧层次并没有消失,新旧层次共存的现象。
(二)「ものだ」的“本质属性”用法的成立
上一节说到,当句子主题是集合名词,且「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采取现在时结构时,「もの」便表现出语法化倾向,表达说话人对主题的认识或态度。这种表达说话人态度的用法通过“语用推理”固定下来后,「ものだ」便获得了“本质属性”的意义。
(14)人間は変るものだ。/人总是会变的。
(15) 自分の作品がよいと褒められれば人は当然うれしくなるものだ。/当自己的作品被表扬时,人当然会高兴。
例(14)和(15)的主题也是集合名词,但是与例(12)和(13)不同的是,这两个例句的主题分别是「人間/人类」和「人/人」,与「もの」属于不同的范畴。由于名词谓语句的主语和谓语名词所指对象通常属于相同的范畴,因此,例(14)和(15)不再属于名词谓语句,「ものだ」也不再充当名词谓语,而是作为助动词表达说话人对主题的本质属性的认识。至此,「ものだ」的“本质属性”意义便产生了。
在这个过程中,「ものだ」经历了从「~もの+だ」向「~+ものだ」的“重新分析(reanalysis)”和“去范畴化(decategorialization)”。“重新分析”指新结构取代旧结构,是一个或一类表达的结构变化,这种变化只体现在句子的深层结构上,不包括任何表层结构的变化;“去范畴化”指名词、动词等实词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句法特性,反而获得了前置词、接续词等虚词的特性。「ものだ」的重新分析和去范畴化过程可表示如下:
(16) 人間とはいい加減なものだ。/人是靠不住的。
(17)人間とは —[「いい加減なもの」だ]。→ [人間とはいい加減な] — ものだ。
例(16)是表示“本质属性”的助动词句,例(17)展示了其重新分析的前后变化。重新分析之后,「もの」发生去范畴化,失去名词的特征,与「だ」结合语法化为助动词。
(三)「ものだ」的“命令”用法的成立
「ものだ」的“命令”意义由其“本质属性”意义通过换喻的语义扩展机制派生而来。所谓换喻是指在两种事物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的基础上,用一个事物来指代另一个事物的语义扩展方法。「ものだ」的“命令”意义与其“本质属性”意义之间存在关联性,即通过说明主题的本质属性,要求听话人按照该属性来规范自身的行为,采取相应的行动。因此,“命令”用法由“本质属性”用法派生而来。
在“命令”用法中,句子主题也由集合名词充当,「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也采取现在时结构。但是,在表示“本质属性”的用法中,「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没有限制,既可由形容词又可由动词充当,当谓语为动词时,该动词既可为意志动词也可为非意志动词。而在“命令”用法中,「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只能由意志动词充当。
(18) 他人からの好意は返すものだ。/我们应该报答别人的好意。
(19) 現代のサムライは、この義理と恩を大切にするものだ。/当今的武士应该珍惜这种情义和恩情。
例(18)和(19)中的「ものだ」都表示“命令”意义,通过说明主题的本质属性,要求听话人或句子主题依据该本质属性来规范自身的行为或采取相应的行动。「ものだ」前面的动词「返す/报答」和「大切にする/珍惜」都是意志动词。
(四)「ものだ」的“回想”用法的成立
在「ものだ」的“本质属性”和“命令”用法中,句子主题都由集合名词充当,且「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都采取现在时结构。当句子主题不再是集合名词,而是特定的人物,且「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采取过去时结构时,「ものだ」便产生了“回想”的意义用法。「ものだ」的“回想”意义通常表示说话人在过去经常、反复从事的习惯性行为,往往伴随着说话人的感慨或怀念之情。
(20) その道々、私の仕事の相棒は、しつこいほど同じことを繰り返して言ったものだ。/一路上,我的工作伙伴一直喋喋不休地重复说一件事情。
(21) そんな日々のことをテヘランでダイヤルを回しながら思ったりしたものだ。/在德黑兰的时候,我曾经边拨电话号码边回想每天发生的事情。
上述两个例句中的「ものだ」都表示“回想”意义。其中,例(20)表达说话人对曾经的工作伙伴的回忆,例(21)表达说话人回想自己作为报社记者特派员在「テヘラン/德黑兰」这个地方工作时的情况。两个例句都表现出说话人对过去的感慨或怀念之情。
(五)「ものだ」的“感叹”用法的成立
「ものだ」的“本质属性”意义表示说话人对事物的本质属性的认识,当事物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与其本质属性不符时,说话人往往会产生感叹或惊讶的心情,此时「ものだ」的“感叹”用法便产生了。也就是说,「ものだ」的“感叹”用法是由于事物违背了其“本质属性”而派生出的说话人的态度。
在“感叹”用法中,「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既可以是过去时结构,也可以是现在时结构。另外,在「ものだ」的其他用法中,句子里通常有主题出现。但是在“感叹”用法中,句子通常构成无主题结构,句中常出现「ずいぶん/非常、特别」、「よく/竟然、居然」等副词与「ものだ」相呼应,加强说话人的感叹语气。
(22) 老人は渡り廊下のはずれでふと立ちどまって窓外を見た。「もう四十年も昔の事だがね。しかし、四十年で、よくここまで回復したものだ…」/老人突然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并望向窗外。“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仅用四十年,就恢复到这种程度……”
(23) 勝手な真似をしてくれるものだ。公平の中で、そんな気持ちが湧き起こる。テリトリーを荒された気がした。/竟然如此任意妄为!公平心中涌起一股不愉快的情绪,就像自己的地盘被人侵犯了一样。
例(22)中的「ものだ」接在动词过去式后面,表达说话人对意外事件的感叹和惊讶之情。例句(23)的「ものだ」接在动词非过去式后面,表达说话人对他人行为的不满之情。
本节考察了「もの」由形式名词向助动词转变的过程,为了更直观地展现「もの」的语法化过程,本文将其总结为图1所示:
图1「もの」的语法化过程
四、不同意义用法中「もの」的语法化程度
本文在上一节考察了名词「もの」的语法化过程,「もの」语法化为助动词后产生了四种意义用法,这四种意义并非同时产生,而是经历了一定的演变过程。在分析四种意义的产生过程时,本文同时考察了四种意义中的句子主题以及「もの」前面的从句谓语的形式。除此之外,四种意义中的「ものだ」还具有不同的变化形式。关于这一点,本节详细探讨。
(一)不同意义用法中「ものだ」的变化形式
在日语中,名词谓语句具有规则的否定式、疑问式和过去式,而助动词句的变化形式却没有规律性,有些助动词具备完整的变化形式,有些助动词却没有变化形式,还有一些助动词只具备上述三种变化形式中的一种或两种。
在「ものだ」构成的助动词句中,不同意义用法的「ものだ」也具备不同的变化形式。首先,表示“本质属性”的「ものだ」具备否定式和过去式,但是不具备疑问式。
(24) 幼いころからの夢は、そう簡単に捨てられるものではない。/从年幼时就追寻的梦想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舍弃的。
(25) 文字とは無縁の人が多かった昔、本とは読むものではなく、語られるものだった。/
以前,很多人都不识字,书不是用来读的,而是用来讲述的。
需要注意的是,在日语中也有以「ものですか」结尾的句子,但是此时的「ものですか」并不是表示“本质属性”的「ものだ」的疑问式,而是「ものですか」构成固定搭配,表示说话人强烈的否定语气。
(26) あのひとが自ら死を望むなんて、おまえなんかがなにをいおうと、絶対に信じるものですか。/他自己求死?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其次,表示“命令”的「ものだ」只具有否定式,不具备过去式和疑问式。否定式表达“否定的命令”,即“禁止”的意义,而且多用于法律、条约等生硬的文体中。
(27) この原則は、第七章に基く強制措置の適用を妨げるものではない。/这一原则并不妨碍基于第七章的强制措施的适用。
此外,表示“回想”意义的「ものだ」不具备否定式和疑问式,只具备过去式,表示对过去事情的回想。
(28) これまで、通過して来たどんな田舎村でも、人の住む所には必ず出るゴミをあさる犬や鳥がいた。鳥のさえずりが聞こえ、犬の吠え声が聞こえたものだった。/到目前为止,在我们路过的乡村,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总会见到在垃圾堆里觅食的狗和鸟,还能听到鸟鸣和狗吠。
例(28)中的「ものだった」表示“回想”的意义,表达说话人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的回忆及感慨。过去式的「ものだった」与「ものだ」相比,更突显出“事情在过去发生,现在已不复存在”的说话人的遗憾之情。
最后,表示“感叹”意义的「ものだ」不具备任何变化形式,它只以「ものだ」一种形式在句中使用。
(二)基于语法化理论的解释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不同意义用法的「ものだ」表现出不同的变化形式。究其原因,本文认为这是由于不同意义用法中「もの」的语法化程度高低不同造成的。
仁田义雄(1991:178)在考察日语的语气表达形式时指出,真正的语气表达形式不具有过去式,也无法变成相应的否定形式,它们仅表示说话人的内心态度。那些有过去式或否定式的语气表达形式都不属于真正的语气表达形式,只能算作“疑似语气表达形式”。助动词「ものだ」是名词「もの」经历语法化过程后形成的语气表达形式,不同用法的「ものだ」具备不同的变化形式,这说明不同用法的「ものだ」在是否是真正的语气表达形式上表现出不同,也说明不同用法的「ものだ」在语法化程度上表现出差异。
具体来说,表示“本质属性”的「ものだ」具备两种变化形式;表示“命令”和“回想”意义的「ものだ」具备一种变化形式;“感叹”用法的「ものだ」则不具备变化形式。这说明“本质属性”用法中的「ものだ」虽然已经语法化为助动词,但是语法化程度较低,「もの」的名词性质仍得以保留。相比之下,“感叹”用法中的「ものだ」语法化较为彻底,已经演变成为真正的语气表达形式。“命令”和“回想”用法中的「ものだ」在语法化程度上位于“本质属性”和“感叹”用法之间。四种意义用法中「ものだ」的变化形式以及「もの」语法化程度的高低可以总结为表1。
表1 四种意义用法中「ものだ」的语法化程度高低
五、结语
形式名词「もの」发生语法化的最大动因是其意义的淡化。当句子主题是集合名词,且「もの」前面的从句谓语采取现在时结构时,「もの」与「だ」结合用于句尾后便表现出语法化倾向,表达说话人对主题的认识或态度。这种表达说话人态度的用法通过“语用推理”固定下来后,「ものだ」便获得了“本质属性”的意义。在这个过程中,「ものだ」经历了从「~もの+だ」向「~+ものだ」的“重新分析”和“去范畴化”。「ものだ」的“命令”意义由其“本质属性”意义通过换喻的语义扩展机制派生而来,通过说明主题的本质属性,要求听话人按照该属性来规范自身的行为,采取相应的行动。另外,当句子主题表示特定的人物,且「ものだ」前面的从句谓语采取过去时结构时,「ものだ」便产生了“回想”的意义。最后,当事物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与其本质属性不符时,说话人往往会产生感叹或惊讶的心情,由此便产生了「ものだ」的“感叹”用法。四种意义用法中的「もの」按照“本质属性→命令、回想→感叹”的顺序,语法化程度依次升高。
本文的考察结果不仅更加明确了「もの」及「ものだ」的特征,也为分析其他形式名词的语法化现象提供了参考。除了「もの」以外,「こと/事情」「ところ/场所」「はず/理应」等形式名词也具有相似的语法化现象,将作为今后的课题继续探讨。
注释:
① 文中例句均出自日本国立国语研究所开发的《现代日本语书面语均衡语料库》(2008年版),后附汉语译文为笔者翻译。
② 与「もの」对应的汉字有「物/东西」和「者/人」两种情况,前者表示事物,后者表示人物。一般认为只有「物」发生了语法化,而且在发生语法化后都以假名「もの」标记。因此本文主要以表示事物的「もの」为考察对象,分析其语法化动因及过程。
③ 语法化研究包括历时研究和共时研究两种。语法化本身就是一种语言变化的现象,具有一定的过程,因此历时研究是语法化研究的根本。但是,本文主要从共时角度考察名词「もの」的变化过程,不涉及其历时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