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原点（四章）

虞锦贵

生命的原点（四章）

虞锦贵

尘 土

此地，几块瓦片，一片废墟。

生冷，带着浓烟。

尘土中掩埋的落日和荒草。

光斑里的沙尘，天空呈现独立的阴霾。

远处，树林裹挟的风声有一种异样的曲调，低沉、忧伤。

但愿那不是燃烧的声音。

我走着，走着……

仿佛在引领着一群人在走，和我一起沐浴在午后，透明的光圈里，一起重新感受到：

一家发出噗噗的噪音建筑工地，一座清冷的公园，和几十棵冰冷的无家可归的树。

靴子上的尘土，和尘土，还有上面的落叶。

我的脚下，沙沙、沙沙地响着……

天空灰蒙蒙的暗影。

安于升起与沉坠。

它飞翔，它流动，无处不在，无形于万物间。

我不能辨别方向。

在清凉、温润的世界里，制造沙暴，也传播了病毒。

荒 原

光是尘埃的路，尘埃是天空的路。

河流、大地、土壤。

从埋骨的青冢看见乌鸦和老树，斑驳。

从过去的年代，被无数的鬼魂纠缠不清，

活着，只是自己的亡魂。

荒原使人类贫穷和羞愧。

蓬乱的杂草被岁月征服，如今遍地和平。

一片空地上，几块被遗落下的石头，也许长眠于此地。

日月星辰，生是死的路。

死是我的路，也是你的路。

仿佛命运已隐没于忍耐之中，人仍可以回答自己的一生。

荒原，灰尘慢慢堆积。

立在野花迷乱的山坳，我甚至害怕。

风随意触动某个音符，在荒凉中出没。

这座城没有地标，丈量这里的是黑与白。

一砖一瓦，每条街巷都流经身体，很静。

荒原，你企图接近，却永远无法抵达。

废 墟

一抔泥土，两只铁锹，翻动岁月。

踏上褐色沙丘，阳光没有了色彩。

乱石参差林立，大地颤抖。

废墟上，一粒粒黯淡的灰烬，依然在燃烧。

芳草萋萋，昆虫呻吟，灵魂深处涌动的声音，隐秘在夜晚走失的琴弦弹奏。

我用生命的权杖探寻，流淌出人间烟火沧桑。

废墟上，那只低飞的乌鸦。

孤傲。忧伤。

徘徊，犹豫。

它目睹了多少世间的迷局，胸中是否有一方破碎的山河。

它用沉默，把自己从喧嚣的天空上析出。

不时传递出神秘的暗语。

我一言不发，裹着沉默的口罩。

呆呆地守望土坡上，从这遗弃的废墟里走出。

满身灰烬，发出声响的是风。

生 命

生命的质量，不是肉体的忍痛。

是一种燃烧，一种勇气，一种欲念。

在窗外无眠的夜晚，建筑锤打的工地，每一次睡梦中，都要触到灵魂的痛处，孤傲的心在颤抖。

要能顶承多少生命。

生与死的距离，反复荡漾。

风从远去吹来，沿着身体，寻觅、徘徊、旋转。

生命退化了，躯体落下尘埃。

人人都明白，生命于自己只有一次。

黑与白是生命的原色，和这个秋天的色彩斑斓毫无相关。

仍要用痛苦铺筑，丈量失去睡眠的协调。

我哀怨绝望的目光，在深夜的静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