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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故事》中的叙述者及其功能探析

2015-11-23陈寿琴唐廷廷

剑南文学 2015年14期
关键词:叙述者玫瑰爱情

■陈寿琴 唐廷廷

《玫瑰的故事》中的叙述者及其功能探析

■陈寿琴 唐廷廷

本文运用叙事学中的叙事者的相关理论对亦舒的《玫瑰的故事》进行解读,旨在对该小说中的以第一人称叙述形式出现的四个叙述者及其功能进行探讨。该小说中四个叙述者从不同侧面讲述了女主人公黄玫瑰不同时期的情爱故事,与此同时,也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这种多个第一人称叙述者的限制性叙述不仅完满地塑造了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强化了叙述者对故事情节的叙述功能,也增强了故事的可靠性与灵动性,突出了叙述者的证实与交流功能,提升了言情小说的叙事魅力。

作为香港当代通俗小说代表作家之一的亦舒,其言情小说在叙事艺术上独具特色。本文将运用叙事学中的叙述者理论来分析亦舒的代表作《玫瑰的故事》,该小说使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模式讲述各种现代都市爱情故事,四个部分的叙述者“我”分别是由四个不同身份,不同个性的男性来担任的,“我”们既从不同角度讲述了女主人公黄玫瑰一生的爱情传奇,也讲述了“我”们自己的爱情故事。多个叙述者的叙述不仅塑造了一个个各有特色的人物形象,而且增加了叙述的层次感,让故事变得更加灵动多姿。这样的限定性叙事把读者纳入到小说文本之中,能让读者与叙述者“我”们进行思想交流,“而作为人物的叙述者同时也参与和其他人物的直接交流”,增强了小说文本的交流功能与证实功能。

《玫瑰的故事》的第一部分是《玫瑰》,主要讲述了黄玫瑰青少年时期的爱情故事,同时也讲述了叙述者自己的婚恋故事。叙述者黄振华是一个比女主人公黄玫瑰大15岁的长兄,一个典型的青年才俊。

在讲述少女黄玫瑰的爱情故事时,叙述者充分地发挥了其对故事的组织功能和证实功能。叙述者“我”不仅直接描写玫瑰美得令人窒息,而且还选择了她的三个情感故事来表现她的美的确令人难以抵挡,同时也表现了她的“非常”爱情观。这三个情感故事:一是“我”的同学兼合伙人周士辉为了玫瑰而不顾道义与责任地放弃妻儿,可是玫瑰并不爱他,只是玩玩而已。二是爱好摄影的英俊的体育健将雅历斯为了玫瑰打情敌进派出所,后又为了玫瑰的负心而自杀。而玫瑰对此却不上心,甚至显得有点冷酷。三是玫瑰爱上并追求英俊、带有冷峭的书卷气的庄国栋。尽管庄国栋已订婚,但他还是抵制不了玫瑰的美丽与激情。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放弃玫瑰。

那么,叙述者为什么选择了以上三个故事呢?首先,作为黄玫瑰的兄长,叙述者“我”是这三个故事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是一种“在场”叙述,这增强了叙述的可信度。再者,这三个故事的破坏性和影响力都极大,前两个故事毁灭了或毁坏了男性追求者的人生或爱情信念,后一个故事则摧毁了玫瑰的激情初恋和她鲜活灵动的光彩。少女时期的玫瑰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鲜艳欲滴,令人不敢逼视。所以,她的追求者不计其数,男友更换的频率很快。这些追求者中,周士辉既是“我”的同学,又是“我”的合伙人;雅历斯是“我”见过的而又令人喜欢的漂亮男孩,是“我”亲自到派出所、医院见证过的伤心人。而这两个人或为玫瑰放弃了婚姻、家庭和事业,或想要放弃生命,爱得可谓轰轰烈烈了。可是玫瑰却毫无留恋地转身,对世俗礼法表示了公然地反抗。也许玫瑰在见到庄国栋之前,“我”从来没看见她对爱情认真过,但是当她一旦认真后,她的执着和变化都是惊人的。当庄国栋为了履行婚约而抛弃了玫瑰,她便“疯狂”地捣毁了庄的公寓,最后离开了香港,在美国嫁给了很平庸的方协文。通过这些故事的讲述,叙述者“我”以长兄的身份,不无怜爱地塑造了一个叛逆、寂寞,需要被爱被呵护的美少女的形象。

在小说第一部分里,叙述者“我”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我”对爱情的看法和玫瑰全然不同,若玫瑰的爱情用飞蛾扑火来形容,那“我”所期待的则是相濡以沫的恬淡爱情。“我”一直洁身自好的寻觅理想对象,终于,在好友周士辉的婚礼上遇见了苏更生。而“我”的理智却让苏感到毫无安全感,苏是一个知性的当代女性,她深知每个人的内心,但陷入爱情中的她偏偏也逃不过当局者的迷惘。“我”偶然从方协文口中得知苏更生曾结过一次婚,“我”在感觉受到蒙蔽的同时也想要原谅苏,不过她拒绝被原谅的反转情景让感觉良好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在玫瑰的提醒下,“我”与苏终成眷属。

叙述者“我”是比女主人公黄玫瑰年长较多的哥哥,所以能近距离地接近主人公,而在心智上却远远比她成熟。“我”既可以饱含感情地见证玫瑰的成长过程,又可理智地看待和评价玫瑰的言行,还可参与玫瑰的情爱故事的建构。换句话说,作为同叙述者(所谓同叙述者,是指叙述者是故事中的人物),“我”的身份更能贴近主要叙述对象的日常生活,所以“我”给读者带来的信息极具可靠性,“我”的叙述也更具说服力。“我”既是叙述者,又是人物。因此,事实上,“我”不仅在讲述小妹黄玫瑰(他者)的爱情故事,而且同时也在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因此,在讲述他者故事的时候,“我”可以做到比较冷静客观;而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则显示出较强的主观感受性。这样,黄氏兄妹俩的情爱故事同时进行,不仅增加了小说叙事的层次感,也增加了小说的故事容量;从而使情节既收放有度,又摇曳多姿;使小说的情爱主题变得丰富而充实,留给读者耐人寻味的叙事空间。

小说的第二部分《玫瑰盛放》主要讲述了少妇黄玫瑰的爱情故事,叙述者溥家敏同时也讲述了自己兄弟俩的情爱纠葛。若说少女时期的黄玫瑰对爱情纵有追求却知之甚少,经历过婚姻洗礼的她就像凤凰涅槃一般浴火重生了,她能更深刻地懂得爱情了。

作者之所以会选择溥家敏作为第二部分的叙述者,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只有热烈地爱上玫瑰的人,才能形容出她那惊心动魄的美丽。叙述者“我”坦诚而冲动,“我”对黄玫瑰一见倾心,从不掩饰对她的爱慕,为了毫不顾忌地追求黄玫瑰,“我”放弃了与自己相恋多年的女友咪咪。“我”深爱黄玫瑰,对她的追求几近疯狂。而咪咪只能坦荡退出,但却在最后她选择包容“我”的一切。咪咪为了爱付出太多,虽没有不甘,却也痛苦不堪。

黄玫瑰就像是一个为爱而生的人,就算曾经被伤得遍体鳞伤,但她始终忘不了与庄国栋那段美好的记忆。“我”在替她重新装饰祖屋的时候,玫瑰千叮万嘱:“一定不要改变书房,那里有我最快乐的记忆。”而这段记忆,“我”无论是作为追求者,还是作为叙述者,都是不明就里的。可是读者是很清楚的,因为在小说的第一个部分中,第一个叙述者黄振华以他晚归的所见所闻,曾讲述了含苞待放的玫瑰与她的初恋在书房赤足跳舞的情景。由此可见,读者现在对玫瑰的过去知之甚多,而这个部分的叙述者却是知之甚少,读者的信息量远远大于叙述者。这就拉开了叙述者与主要叙述对象之间的距离。惟其如此,“我”才想接近和了解玫瑰,才会痴迷地爱着玫瑰,并痛苦着自己得不到玫瑰的真爱。

叙述者“我”带着十分纠结的情绪讲述了哥哥溥家明与玫瑰的爱情故事。与“我”相依为命的完美无缺的哥哥为“我”付出许多,一直都还单身。哥哥终于找到了自己相爱的人,那便是自己也痴恋着的玫瑰。家明在遇见玫瑰之前便已身患癌症,但玫瑰依然不管不顾地与他相爱了。他们一起经历了生命中短暂而美好的几个月。在家明去世后,每个人都伤心,只有玫瑰表现得最镇静。不是说她不爱家明,而是因为玫瑰知道曾经他们真心地爱过,他们拥有美好的记忆。逝去的人真心祝福活着的人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而不是禁锢她的一切。

溥家敏,不仅仅是第二部分的叙述者,同时也是女主人公黄玫瑰的痴迷的爱慕者。在其讲述中,读者不仅了解到了十年后黄玫瑰的情形,还得知了第一叙述者黄振华与苏更生的婚姻生活的起伏波折,这样的叙述为第一部分做出了必要补充。叙述者“我”求爱而不得的身份致使其叙述更具主观性,所以从“我”的口中、心里,读者一而再、再而三的沉入其设计的情绪波动中无法自拔。“我”在叙述中曾说:“一般人并不恋爱,到了时候他们结婚生子,毫无选择可言,遇到条件略高的对手,苦苦追求一番,他们便自以为在恋爱。”这体现了叙述者的交流、评价功能。作者通过叙述者之口阐明自己的观点,一般人眼中的恋爱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只是与高手之间的过招。这就如同抛出一个问题,让读者思考到底恋爱是什么样的?继而达到与读者暗中交流,并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

小说的第三部分《最后的玫瑰》主要讲述了即将为人岳母的玫瑰的故事。黄玫瑰像不会凋零的花朵一样,十年如一日的美得惊人。这一部分的叙述者周棠华是玫瑰的准女婿。黄玫瑰与方协文的女儿小玫瑰(即方太初)也长大成人,与叙述者“我”有了婚约。在“我”和太初的眼中,“世界是黑白的,却不知道黑白中夹杂着混合的颜色”。

这部分开始,太初以为玫瑰因为贪慕虚荣而抛弃自己与父亲,所以对着母亲她一直是憎恨的。叙述者“我”讲述了关于方协文离婚后及现在生活情状,也能站在一个较为客观的角度陈述自己的想法。在香港的时候,家敏给太初讲述了事实的真相,玫瑰并不是因为贪慕虚荣而放弃她,只是当时情势所迫被逼无奈。这里的家敏似乎在继续充当玫瑰故事的叙述者与强调者,给误解了自己母亲的方太初讲述当初不得已的选择的原委,以使故事的接受者方太初能够真正地了解母亲,减少母女之间的隔阂。因为读者是明白其中“真相”的,故这里的叙述就很概略。这种穿插叙述,恰好说明了这一部分的叙事中心仍是黄玫瑰的故事。

叙述者“我”在讲述自己与方太初的爱情故事时,特别讲述了“我”们的情感波折是因为家敏不顾其妻儿对太初的追求。第二部分的叙述者家敏依然是冲动的,也许他爱的并不是太初,而是留恋太初身上的玫瑰的身影。在 “我”因太初和家敏走得太近而感到不安时,岳母玫瑰安慰道:“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来都未曾真正的属于你,也不必惋惜。”可见,她是如此的至情至性,如此的懂得感情的舍与得。“我”的爱情故事,道出了与黄振华与苏更生的相敬如宾,以及黄玫瑰的轰轰烈烈不一样的爱情观念,即平淡是幸福的真理。

和前两个部分相比,作为这部分的叙述者周棠华,他是这个圈子里面唯一一个纯粹的局外人。作为玫瑰的故事的旁观者,他不仅可以保证读者看到的故事情节和当时的旁观者所看到的一样,是新鲜的;而且因为他不直接涉及玫瑰的故事,因此读者所看到的是没有经过那些置身故事之中的人物的情感影响的“真实”情况。叙述者的叙述,不仅为故事做出了理性的评判,让读者见识到了作者的奇思妙想;更让读者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玫瑰的感情事件的困乏后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再者,叙述者也讲述了对黄振华和苏更生夫妇的见闻、感受和评价,对傅家敏与戚咪咪的看法,进一步地对这几个人物的性格进行了“完型”地塑造。作者通过叙述者周棠华表达了对人事对爱情的不同看法,让读者有另类的体验,丰富了小说的内蕴。

小说的最后第一部分是《玫瑰再见》,这个时间段的黄玫瑰虽已步入中年但仍魅力不减。这一部分的叙述者罗震中是玫瑰的继子,也是玫瑰的爱慕者,他有着极为浪漫的想法,一直期待着自己的梦中情人。

叙述者“我”见到玫瑰的那一刻,以为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不同于家敏的冲动,罗震中是豁达的:就算是在得知玫瑰是自己的继母,自己永远无法追求她和得到她时,就算陷入崩溃的边缘,“我”还是爱她的。毕竟,玫瑰和父亲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只要他们两人过得好,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和他们去争,一切权利都在玫瑰的手上,他们全是等待玫瑰施舍的人,他们是如此可怜而又乐在其中。

同时,“我”还补叙了小说第一部分中玫瑰的初恋情人庄国栋婚后的情况,讲述了其现在的生活境况和玫瑰与他再续前缘的故事。就算庄国栋和“我”的父亲罗德庆、还有“我”一起争夺玫瑰,“我”也并没有生他的气。即便自己与庄国栋打架,那是为玫瑰,为爱,或者是为“我”父亲,但是“我”也一样关心庄国栋,因为他还是“我”的朋友。对于庄国栋,作为其好友的罗震中与作为玫瑰兄长的黄振华,两部分的叙述者的态度和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是理解与同情,后者是不满与恼怒。可以说,这两个不同的叙述者由于立场不一样,也才能从不同角度共同塑造庄国栋这个儒雅、英俊、有魅力,“负心”又重情的人物形象。黄玫瑰是为爱而生的,是至情至性的,正如她对叙述者兼人物的“我”说的那样:“我非常重视感情,我是爱过很多次,但每一次我都全心全意”。但她也是无情的,她不爱你绝对可以做到敷衍。在庄国栋离开后,玫瑰和“我”谈到他时,她对自己曾经的初恋是那么的淡漠。过去了便是过去了,纵使会黯然,但她也能够豁达的生活下去。

作为爱慕者和继子,叙述者罗震中与黄玫瑰的关系极为尴尬。这是因为罗震中一直把黄玫瑰自诩为梦中情人,奈何这个美人竟是自己的继母。他并没有像溥家敏一样沉溺于黄玫瑰的爱情中无法自拔,而懂得适时的放手,尊重玫瑰的选择。在叙述过程中,叙述者与玫瑰的谈话和交流至关重要,黄玫瑰首次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每一位读者都通过叙述者更为直观的看清楚了黄玫瑰的为人:她并不自持长得漂亮,她重情重义。可以这样说,罗震中是整部小说中最能够理解、最能够尊重黄玫瑰的叙述者。他的叙述有一个感情的波澜起伏,从最初的迫切,到故事结局的慢慢收尾,让读者跟随他的张弛有度叙述看故事、品爱情。

综上诉述,亦舒言情小说《玫瑰的故事》的独特叙事特征就在于其选择了四个个性气质完全不一样的男性分别作为四个部分的叙述者。这些男性叙述者的讲述不单单共同完成了至情至性的美丽绝伦的黄玫瑰形象的塑造与强化,也凸显了各个叙述者自己情爱故事中的女性形象;还较全面地写出了现代都市人的爱情与爱情观,这样就留给了读者参与故事、评价人物、诠释爱情的解读空间。

叙述者是叙事文本中故事的讲述者,它“属于一种功能”。毋庸讳言,叙述者的首要功能便是叙述。作者在《玫瑰的故事》中对四个叙述者的选择,目的在于不让读者的视线局限于任何一个叙述者的说法,强化了叙述者的叙述功能,也增强了叙述的张力。四个叙述者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从不同角度讲述玫瑰不同年龄段的情爱故事,保证了小说故事的连贯性与变化性,从而使小说文本呈现出隔而不隔,断而不断的相互印证,相互补充的叙事效果。其次,叙述者的见证或证实功能体现为叙述者对其讲述的故事的感情。四个不同身份的叙述者都以第一人称方式进行限制性叙事,增强了叙事的“真实性”。正如有理论家认为:“第一人称‘我’兼有两个主体:一是讲故事时的‘叙述主体’,二是经历故事事件时的‘体验主体’”。叙述主体的基本功能在于虚构故事或讲述故事;而体验主体的功能在于给读者一种真实感,从而增强虚构的故事的可信度。四个叙述者,在叙述黄玫瑰的爱情故事的时候也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使小说的主要故事和次要故事在不同部分相互呼应,并产生不断回复与强化故事的效果,从而使小说的叙事在似乎单一的人物叙述者的叙述中取得繁复的变化效果。再次,叙述者的交流和评价功能体现在作者时常有意无意的通过叙述者之口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进行讲述、补充、解释和评论。这样让读者不知不觉的靠近了文本,进入了叙述者编织的故事圈套。因此,亦舒在《玫瑰的故事》中设置四个男性叙述者对香港都市爱情故事进行了 “归纳”式的讲述,使通俗小说获得了别样的叙述美感,进而提升了言情小说的叙事魅力。

(重庆师范大学涉外商贸学院)

重庆师范大学涉外商贸学院“中青年骨干教师培养计划”专项经费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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