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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尽,缱绻半世温存

2015-11-22胡狼拜月,七叶晴明

火花 2015年2期
关键词:徐海倭寇琵琶

流年尽,缱绻半世温存

文_胡狼拜月 绘_七叶晴明

【胡狼拜月】

原名唐宇,天涯名博,喜欢拍花摄草,专注于女性历史及影视文化,已出版《道听狐说话聊斋》《雪月花时最忆君》等作品。

一、红袖招摇

观海,烟波浩缈,一望无际,那碧蓝的大海与湛蓝的天空结成一线,看不见尽头,宛若那远逝的情人,再无回来的踪迹。斜晖脉脉,流水悠悠,只是再也看不见那说好相守一生的情郎,再也听不见他的软语温存。听海,初时风平浪静,浪花卷过陆地,飒飒之声若他当初讲不尽的情话,后波涛汹涌,似那段生死相随爱恋的哀歌。

王翠翘曾以为,自此可以现世安稳,相守一世。她不求他海上雄霸一方,叱咤四野;也不求他封侯拜相,威风凛凛;于她而言,只要平淡相守一生,便是足够。

只可惜,是她太贪心了吗?贪心到想将片刻的相守延续成一世的相伴,却反遭他人算计,说好的一生一世,到头来,却是阴阳相隔,憧憬的平淡相守,原是一场幻梦。

梦醒罢,望着赖以生存数年的大海,何处有他的踪迹;听海上波浪阵阵,哪里有他的呼唤。恋之,思之,愧之,她拼尽全力,纵身跃入这大海中,决绝果断,如同奔向那曾经相偎的温暖的怀抱,一缕芳魂,就此安息。

明代中晚期因受海禁政策的影响,国人向外的经商之路被阻断,却禁不住外来人的入侵。从嘉靖三十一年始,一些日本浪人便从大陆东南沿海一带登陆,与当地的黑道勾结,为非作歹,民不聊生。

朝廷多番兴师动众进行围剿,但倭寇们凭借着海路便捷的优势,声东击西,行踪飘忽,受多年海禁政策的影响,朝廷早已疏于海防建设,故而节节败退。

朝中胡宗宪与严嵩正斗得厉害,嘉靖帝便借机支开胡宗宪,将其派遣到江浙剿匪。

胡宗宪欲将倭寇之患彻底清扫,便决定先从明朝与倭寇勾结的头子徐海入手,擒贼先擒王。

徐海早名普海,年少时曾在杭州出家,过着普通的僧侣生活。之后由叔父徐惟学带领,与友人汪直合作,跟着倭寇干起走私兼海盗的生意。

徐海叔父生意一再落败,只能以侄子为抵押。不料徐海竟是名将才,作战彪悍勇猛,为倭寇所用,带领倭寇进犯,进行分红,成为海上一霸。

在合作的倭寇和进行劫掠的同伙中,徐海最信任的人,却是其夫人王翠翘。

二、琴系知音

王翠翘祖籍山东临淄,因父母早逝流落街头,故而自幼被辗转卖于娼门,取名马翘儿。老鸨见其聪明伶俐,便悉心加以调教,授以歌舞琵琶、文字书画,虽相貌平常,但凭一身才艺一时间也红遍江南。

她本无意青楼,更仗着有一身才艺,故而对客人从不曲意奉承,由此得罪了不少富贾权贵,这难免影响到青楼的生意。老鸨对其自然是责备殴打,马翘儿不堪其辱,便毅然以私蓄为自己赎身,并改名王翠翘,自立门庭,前往苏杭等地献艺,“名满江南”。

嘉靖三十三年五月,倭寇又一次大举入侵,王翠翘也在被掳人员中。

她衣衫绮丽,却因被劫掠而有所破损,清丽而不出众的面容看上去似乎充满镇静,瞳孔中却写满了惊慌。

眼前的,便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徐海吗?

她在几个惊恐的女子中遥遥望着他,她似乎觉得,在他的眼中,她们都无所遁形。但这座上的男子,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嗜血,似乎对包括自己在内的几名女子,都不是那么感兴趣。

那么,他是顺应手下的美意,接纳包括自己在内的几名女子,还是手一挥,如奖品般赏赐给他的那些手下供其蹂躏?

“来人——”

要么死,要么被蹂躏,不如就学那历史上人人敬畏的嵇康,临终前奏一曲《广陵散》为自己送葬。

“请大人给小女一把琵琶,听完小女一曲再做他议。”

“嗯?”徐海的醉眼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王翠翘身上停留,这女子在这掠来女子中姿色算不得最好的,不过一眼看去,却是最镇定的。

琵琶在怀,王翠翘清歌一曲,怀着的是赴死之心,或者这就是自己一生悲剧的终点。战火纷飞,所幸,还有自己的清歌一曲为自己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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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调清婉,如泣如诉,却自有一番倔强之意在其中。

徐海看着这个相貌平常的女子,她气定神闲,似乎从她手中接过那把琵琶后,之前那丝故意隐藏的慌乱全然不见。她的歌喉动人,触及自己曾经的记忆;她的眼神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穿越了自己,不知望向何方。在此刻她的眼中,自己似乎变得透明起来,这女子,是已然看透生死了吗?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被叔父卖给浪人做人质的自己,不也曾这样如案板鱼肉任人宰割?

幸而,当时自己的镇定救了自己,也让浪人们发现,自己并非是个只会吃白食的人质,而是天狼星降世。

一曲终了,王翠翘不知道,她的这首曲子并非是为自己送葬,而是拨动了另一个人的情弦。自此,那人人闻之色变的男子赏识于她,将她留在海上,并对她言听计从,其下属纷纷尊称其为王夫人。

王翠翘打动徐海的,并非是容貌,而是琴音,或许,他便是她寻觅的那个知音人。

他对她,是刹那的动心,于她,是乱世下最大的温存。或许,他给的一瞬,让她以为便是一生。

三、乱世浮萍

这刀口舔血的生活,终究叫王翠翘难以心安,她盼望的,是平淡安稳的一生。故而当时任浙江巡按的胡宗宪派人诱降汪直后,派罗仲书前往,并与王翠翘暗中取得联系。

王翠翘不禁想起当日怀抱琵琶、清歌一曲的场景,当时无所畏惧,觉得或许一死百了。但如今能与相爱的人长久安稳厮守在一起,不正是自己一直所打算的吗?

王翠翘对徐海进行多方劝说,终于,徐海答应投顺,决意带领部属,到沿海见机行事。

嘉靖三十五年四月,徐海携带翠翘,和陈东、麻叶各率所部回浙江。几轮激战后,失去联盟的徐海受到重挫,只得到乍浦附近的平湖请降。胡宗宪假意勉慰,听凭他带领余部,在县郊沈庄附近驻扎,最终却使用反间计,将徐海逼到绝路。被俞大猷袭击后尚未缓过劲来的徐海仓促无备,只得携王翠翘出走,却被明军包围。

穷途末路之下,徐海投河自杀,王翠翘被捉,带至钱塘江口的海船上。

得知所谓的许诺,不过是一场骗局,自始至终,原来亲手毁掉了两个人幸福的,不是他,却是自己。

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现世安稳,为何偏偏得不到?

最无奈最狼狈的时候,他不忘带自己离开,发现原来是被胡宗宪玩弄于股掌后,他没有认为自己是骗他,他投河,却未带上她。那决绝的眼神,是兵败的不甘,是对自己的情深,而自己呢?

他是希望自己活下去吗?可是,失去了想与之相守的那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世间不过又多了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更何况,以他的生命换来的生命,面对着眼前这些人,此后哪有安稳可言?

残阳如血,瑟瑟风寒,粼粼的水面若碎金耀眼,更如当初他身上的鲜血般使她于心不忍。海风吹过,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被掳到海岛上初见徐海的时候。

原来,对生的绝望,此生还会再经历一次。或许,自己应该知足吧,从那时到现在,算是偷来的幸福时光。或许,自己也这般随他而去,一切都可以彻底终结了。

凌乱的发丝如刀般划过她的脸颊,盈盈的眼中没有泪珠,只有绝望。她拼尽全力,纵身一跃,于这海面,不过是小小的浪花一点,却是她生命的终结。

合欢花自开,相思树无依。一世相守的许诺,终究成了空谈。

关于王翠翘的下落大致有三种说法,一者,她当场愤怒于被胡宗宪利用,愧对徐海投海自尽;二者,她为胡宗宪活捉,在酒席间当作战利品加以调戏,酒醒后胡宗宪为掩饰自己的失态,欲将其赏赐给福建永顺协助剿匪的将领,王翠翘不从,深夜乘人不备,投海自尽;三者,重新落入烟花巷,了此残生。

三种说法中,前两者可信度似乎较高。以王翠翘之死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悲凉而无奈。

或许感情的事便是如此,总是想如何能厮守得更长,爱得更浓,却不料适得其反,连片刻的相守都未能留下。“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太过执念,或许连这以水做纽带的相思也被阻隔。其实,得以相守的每一天,都是上苍的无限恩赐,缱绻的时光,都是莫大的幸福,因此学会惜福,珍惜每一刻的幸福,方是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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